逍遥书生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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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柳暗花明

    于方涅白等人行动到苏府的前日,林逸率武林各大门派直指圣火教凌云峰总坛。



    



    历经两天一夜的血战,双方各有损伤。正道之中:丐帮帮主何永贵,藏剑山庄庄主剑藏锋等武林中流砥柱,均血洒凌云峰之上,江湖各派自此元气大伤。魔教伤亡更为惨重:除了死在苏巡手下的王永春和褚绍宣之外,韩大光罗恶两大长老及五大散人相继丧命,魔教三十堂教众几乎全军覆没。



    



    赤霄殿内,林逸向乘风单独博弈。二人尽显毕生所学,最后斗了个两败俱伤,林逸小胜。后者在左使霍肖强的舍命掩护下才得以逃脱,但因五脏俱损,半年之后便与世长辞。余下的主力皆是或伤或残,二十年内一蹶不振。至此,第一次正邪大战以两败俱伤而告终,双方均已无力再战。方涅白等人受了重创无法动弹,于次日清晨方才踉踉跄跄地离去。



    



    此刻的林逸虽力挫向乘风,却也没讨到便宜。又因赤霄殿内未见右使方涅白等人踪迹,不免有些疑惑。身中天魔手的他还没来得及斟酌,便朝着青城方向扬长而去。



    



    在林逸由潼川赶往青城的同时,林语筠母子也连夜由青城出来,一路未敢停留。母子二人游走于冰天雪地之间,恣肆的寒风扑面而来,如海浪般汹涌着,上下飘动。本来就身中极阴掌的她压抑着丧夫的悲痛,步履蹒跚地领着儿子走了三十余里,终于倒下。



    



    母亲的倒下使得此时又累又饿的苏寂惊然一怵!看着母亲苍白的脸,他未有半分考虑,立时投入山林之间。借着雪地的光芒于大山深处捡了些柴火,讨了点果子。苏寂自幼习武,天赋绝尘。九岁的他,虽无内劲,高超的身法已属当世屈指。于山野之间摸走,一来一回也不过呜呼一刻而已!



    



    见母亲冷汗不止,他先把火生上,而后从自己衣服上割了块布帮母亲轻轻地擦拭着,不敢休息。



    



    严冬不肃杀,何以见阳春。中午时分,林语筠终于睁开了她蒙眬的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破旧的床上,显得有些吃惊。四下张望,屋内极为简陋,本来就不宽敞的房间堆满了锄头等各种务农工具。



    



    见儿子不在,她没管那许多。光着脚丫便跑了出去。



    



    此时的苏寂正坐于石凳之上抟心揖志地帮她缝补着靴子,如同一个大人一般。旁边四五岁年纪的小女孩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傻乎乎的样子。在太阳的照射下,整个脸红通通的,很是可爱。毫无形象的林语筠看到儿子的举动自然也是非常感动,就差没哭了出来,也似这小女孩一般傻乎乎的站着。直到院子里传来了妇人的声音,方才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你这孩子当真是乖巧啊,小小年纪便懂得照顾人了。”这农妇声音颇为洪亮,身着灰色素衣,约莫三十四五岁的样子,体型富态的她和身后的农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语筠将二人打量了一番,也知道其中的因果,连忙笑着福身。



    



    “乡下人哪经得起这般“折腾””,这农妇见状一把将她拉住!“妹子你别这样!我夫妻二人不过也是碰巧在河边发现你们母子而已,见你很是虚弱便带了回来。乡野之人,没这许多规矩。正所谓那个路见不平什么相助。”哎呀不说了!



    



    这妇人显然是没念过书,倒也算是知情达理,真诚和善。大字不识一个的她却比那整天把仁义挂在嘴边的所谓君子强了许多。脸上的笑容自进门起就没掉过,这在此时绝处逢生的林语筠母子看来,宛如这寒冬里的暖阳一般,沁人心脾啊。她身后的农夫则一直憨憨地笑着,老实巴交的样子。两人个头都不高,男的明显比林语筠还矮了许多。



    



    “妹子你身子还很虚弱,赶紧回去躺着去。”妇人用略带命令的语气知会了一声,又笑了起来,只是没笑出声。



    



    林语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头,这一低头方才看到自己光在外面的大脚丫子,不禁有些尴尬。“好吧”她有些无奈地答应,因为自始至终这妇人根本就没给过她开口道谢的机会,这让一向知书达理的她很是无语。



    



    早已在身边等候的苏寂,见她就穿了件睡衣还如此墨迹,“哎呀,走啦娘亲!”说着一把将她拉了进屋,怕不是觉得有辱门风了。



    



    没过多久,这妇人去灶房盛了些饭菜,身背着头上有些苍白的青城山迎面走来。母子二人此时玩得很开心,看到妇人前来,方才停止了嘻闹。苏寂见娘亲有人陪伴,便跑了出去,仿佛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似的。



    



    “妹子,寻常人家没啥美味,粗茶淡饭你将就着吃点,可别饿着了。”这妇人还是那般笑脸迎人的样子说着。



    



    “大嫂您太客气了!小妹母子今番落难,全凭你夫妻二人搭救。你们这般招待,小妹实在惭愧得很。”林语筠可算逮着了机会向大嫂当面致谢。她半倚着娇躯,微颦着剑眉,轻声地说着,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说完似是扬眉吐气了一般舒坦了许多。



    



    “行了,你赶紧吃了吧!尽跟我这乡下人客套“。这农妇对城里人的规矩,显得有些难堪。她摇头晃脑的说着,突然又”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林语筠虽然饿坏了但还是细嚼慢咽很优雅的把饭菜消灭之后准备下床放碗,不料妇人又是突如其来的一把抓住。“我来吧!你得好好休息。”



    



    随即目光扫射了一下床头的衣服,回身说到:“妹子,你身材高大,料想我的你定是穿不了,便把我男人的衣服找了一身,你不要介意。还有你脚..........”说到这里妇人赶紧有些难为情地打住,随后连忙说到:”哎呀,你看我着嘴,尽会乱说。大嫂我乡下人,没文化,你可别往心里去啊!”妇人很尴尬,她低下了她高昂的头,没笑。



    



    林语筠听完感觉整个人都快羞死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脚又看了看这妇人,却是装作很洒脱地说:“大嫂,没什么的。我小时任性,没那裹脚的习惯,现在都后悔死了!我知道自己脚大,大哥的鞋子都怕是穿不上,妹妹不怪您的。”



    



    妇人听完诶的一下转头跑了出去!和妇人的对话难免让林语筠想到苏巡时常“夸”自己脚大的样子,不禁伤感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圈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去。



    



    午时过后便是日昳时分,是这晴空赋予寒冬里最温馨的时刻。林语筠所居住的屋子有些破旧,正对着她头顶的那些茅草显然已经嫌弃地离开,露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间隙。此时的她正在运功疗伤,阳光从间隙中照了进来,几缕光线从她的侧脸划过。那白玉般的鼻梁,秀气的小嘴,苍白的脸上随之也增添了几分血色。本来就气质脱尘的她,在阳光的映衬下展露无遗,美得不可方物。



    



    不一会儿苏寂带着刚缝好的靴子,如平常在家一样敲门进屋。正在打坐的她见儿子前来,慢慢地睁开眼睛,随后嘴角不由地扬了起来,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娘亲您的靴子孩儿缝好了。”苏寂说完随之闻了一下擦得干干净净的“臭鞋”。



    



    林语筠半眨着眼睛看着儿子,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又觉着好笑。嘴里似是轻声的嘀咕着“臭么?小笨蛋”。



    



    正准备奖励儿子一个大大的拥抱,手刚伸出去,儿子却回身去端刚放在桌子上的药,差点没摔着。



    



    “娘,您看!孩儿从伯母口中问得这山中长有火续草,便让妹妹带路去摘了一些熬成了药,您快趁热喝了吧!”苏寂自三岁起便对看过的事物过目不忘,这火续草能抵御寒毒便是他从《扁鹊内经》里得知的。儿子的聪慧多少让她有些惊讶,尽管她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她看了看儿子,在儿子的监视下乖乖的把药喝完。



    



    儿子似乎也是看在她这么乖的份上,不假思索地赏了她一个吻。“小滑头”,她就着脸颊上已经藏不住的喜悦呢喃着这三个字,随即将儿子搂入怀中。如同往日一般贤良淑德地呵护着儿子,不停的夸着。



    



    忽然沉默了半许。她似乎感受到了身上所受极阴掌寒毒的召唤,或许已深知自己时日无多,因为自己便是这世上最好的大夫,这是事实。她又想到了丈夫临终前对儿子的嘱托,看着聪明孝顺的儿子,她很笃定地骗着自己“儿子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东儿,你想爹爹吗?”随后挂着脸颊两行已分外清晰的泪水亲切地把丈夫的话对儿子说完。



    



    苏寂扯着母亲还有些脏的袖口,泪水在眼里兜了一圈,忍了回去。他拼命地往母亲的怀里钻着,是多么地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尽管他早已料道。他很迷茫,他无法预测自己以后的抉择。但至少现在他却非常清楚,他要替父亲照顾好自己的母亲,替父亲好好的活下去。



    



    他随即捂了捂眼睛,将眼角的泪水擦拭,露出了无邪的笑容。“娘亲,孩儿帮你穿鞋”,说着便去搬着她有些不太情愿的大长腿。她凝视着儿子,眼中还泛着些许泪光,却似如释重负一般显得格外轻松。或许她觉得此时唯一剩下的事情便是找到哥哥,将儿子托付给他,然后自己便可以安心的去陪丈夫了。



    



    当她回过神时,苏寂已将她的“纤纤玉足”端了起来。林语筠虽脚大,却是细长。本来皮肤就白皙的她,脚更是又滑又嫩。不长的脚趾依次排列,差不多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埃及脚的形状。脚背有些肉肉的,挺可爱。苏寂见她有些忧郁,便想逗逗她,调皮地挠了一下她脚底。



    



    被儿子这一挠,可算是没乐着。见儿子倒和往常丈夫一般,她有些娇羞地笑着说:“你这小滑头,怎地也似你爹爹那般喜欢为娘的大脚!将来要是娶了个媳妇儿,可别这般才是,会遭笑话的!”



    



    苏寂傻笑着看着她,细心地帮她把靴子穿上。随后在她猝不及防之际,一屁股坐到她的腿上,有些撒娇地靠着她说到:“孩儿就是喜欢娘亲的大脚,娘亲生得这么美,孩儿以后也像爹爹一般给娘亲做鞋穿!将来若是娶了哪家姑娘一样这般对她好,才不管别人笑话不呢!”



    



    林语筠听完不禁笑出了声,她很幸福。苏寂见娘亲开心,自己也笑了起来。母子相依着走了出去,见那妇人正在灶房做饭。便把苏寂支去陪了妹妹,自己过去帮忙。



    



    苏寂也没闲着,他在院子里很认真的教着小女孩识字,小女孩并没有看石桌上的字,而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看了许久的小女孩才害羞的说到,苏寂没有表情。



    



    晚饭时分,经过一番张罗,众人等农夫归来便开了饭。饭菜的主料虽然只有鸡和土豆两种,却被这位心灵手巧的林大美女做出了好多种花样,活活摆了一大桌子。



    



    林语筠和妇人自灶房出来嘴里就没停过,整个饭局几乎只有二人的声音,可能是另外几人不爱说话的缘故吧!苏寂靠着林语筠,小女孩扯着苏寂。夫妇二人并排坐着,农夫只顾着吃。



    



    谈话之中她得知这对夫妇姓巫,成亲十几年膝下还尚无子女。一天在集市上见到这个被遗弃的女婴甚是可怜,便将她收养,改名云儿,正好是四年前的腊月二十二,当做了生日。



    



    林语筠见云儿可爱,又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从袖口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玉佩送给了她,上面刻的那个云字,显然是出自苏寂的手笔。巫家大嫂起初死活不要,但在林语筠一番软磨硬泡之下只好从了,众人一番客套之后相继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