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坚贞显英雄本色
站在妻子和儿子墓前，王德林动情地说：老婆、儿子，我替你们报仇了，你们也应该安息了！……
韩福英搀扶着王德林，对其说：“德林，不要太悲伤心了，唉……”
王德林悲戚地说：“福英，你所不知啊！为老婆和孩子报仇一直压在我的心头。现在，我释然了，终于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德林，我理解的，节哀保重，我们的革命还没有完成，还要奋斗！”
“嗯、嗯，我还有话和他们说！”
“好，这冰天雪地的，抓紧时间，敌人在疯狂地搜捕……”
“老婆，我现在有福英照顾，很好的，不要挂念。日后我们并肩战斗，继续开展革命斗争，直到把小鬼子赶出中国！这次我走了，不能经常来看你，请不要责怪我。”
王德林又转至儿子墓前，轻声地说：“儿子，我的好儿子，你活着时候，爹没有照顾好，希望你在阴间安好，好好照顾你的母亲，呜呜……”
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山里又飘起了雪花，白茫茫一片。韩福英搀扶着王德林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远处走去。王德林不时地向后远望，惜惜一别。
远处，高亮、孙鸣山等人在焦急等待王德林和韩福英。
此时，梨树镇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日本宪兵和特务像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木野做梦没有想到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的抗日武装，更没有想到黑鹰突击队这么轻松地突围出去，使其真正认识到中共抗日武装和地下组织的力量。他命令日本宪兵将安杰正雄和其他日军宪兵的尸体运回，又安排特务将安俊泽等特务集体埋葬。
冈田一郎住处，木野、冈田一郎聆听加藤代子宣读日本关东军司令部的电文：命令124师团长木野，留守梨树镇，肃清本地区共党分子，加藤代子接替安杰正雄职务，冈田一郎协助抓好梨树地区各种情报的搜集，并对穆棱煤矿实施军事管制，保证煤炭正常生产和运输。
王德林和韩福英接受吉东特委的指示，途径林口绕过鸡西，奔向白石，来到了哈达河。与中共地下党张哈取得了联系、秘密组织抗日会。
张哈在家里热情接待了王德林和韩福英。张哈咧着嘴大声道：“德林同志，你们在梨树镇这么折腾，可把小鬼子折腾坏了，从密山又调动了两个中队，加强对矿区的监管和对抗日武装的搜捕。”
王德林坚定地说：“这就对了，可以减轻我们抗联队伍的压力。”?
张哈递给他卷好的旱烟，王德林点燃后，吸了一口。说：“我这次来，也带着任务，你小子精明，这里的情况咋样？”
张哈微笑着说：“让王大哥笑话了不是！我还得向你学习。这里情况是这样的，邻近几个地方，小鬼子开了几个矿，每个矿都有宪兵队驻守，抓来了许多劳工，没白没黑的干活。还有大批的伪军作为帮手，经常四处活动，闹得这里鸡犬不宁，唉……这回你来好了，多了个智多星。”
王德林问：“这里的抗日会组织遭到破坏了没有？”
张哈回答：“抗日会成员被小鬼子抓去了好几个，有两个被送走了，送哪里还不清楚，反正不会有生的希望。”
“哦。”王德林眉头紧锁，他意识到了现实的严酷性。
张哈低声说：“德林同志，?密山县委老曹（刘曙华）书记已经得知你来，从半截河往这边赶来，估计快到了的。”
“是吗？那太好了！”
在这里不得不介绍老曹是何等人也。真名叫刘曙华，山东济南人，出生在农民家庭，个子不高，说话嗓门洪亮，机智多谋，早年接受革命思想的影响，参加了革命，曾越过日军的封锁线，去了海参崴，参加了列宁主义学校，被吉东特委派往密山担任县高官。人称老曹，常常以逃难的普通民众的身份活动在这个地带，开展抗日救国运动。
王德林与张哈聊的开心的时候，突然，“咚咚咚”门被敲响。张哈笑着说：“说曹操到，真就到了！”走出外屋，开了门。
只见老曹头戴着狗皮帽子、身穿露了棉絮的棉大衫、脚踏牛皮缝制的棉靴走了进来，对张哈说：“德林同志和韩福英同志来了吗？”
张哈道：“刚来不久，等你呢！”
此刻，王德林、韩福英已经走出了内屋，上前迎接，与老曹握手，自我介绍：“你是刘书记把，我叫王德林，我身边这位是韩福英。”
老曹对他们打量一番，又仔细地看王德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兴奋地说：“嗯，不错，是我想象中的人。欢迎你们的到来，有你们的加入，我们密山县委的工作如虎添翼啊！早就听说了你们的事情，让小鬼子吃尽了苦头，打了几场漂亮仗，值得我们学习啊！”
王德林说：“刘书记，你太抬举我了，我哪有那么多的能耐，全是在组织的领导和支持下才有了制胜的法宝。”
张哈催促道：“哎呀，别在这里站着唠，快到屋子里唠！”
老曹与王德林落座，炕烧得很热，屋子里暖融融的。
老曹低声说：“德林同志，现在斗争形势很严峻，尤其你在梨树镇闹了一把，小鬼子已经意识到了我们党组组的作用，不仅清乡清屯，而且对矿区劳工开展清洗，一旦有抗日倾向，不是残害致死，就是特别输送。目前，哈达河、兴隆沟、半截河、夹信子一带反日会成员已经发展60多人，党团员30余人，这些是我们的红色火种，越是斗争复杂的时候，我们越要有针对性保护这些人员。根据情报日军已经开始行动了，所以，你在这里要格外小心，做好隐蔽工作，有任何事情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要加强联系，主要联络由张哈负责。”
王德林微笑着说：“放心吧，老曹，我一定按照你的要求，做好这方面的工作。张哈我们已经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们会相互配合做好组织交给的任务。”
老曹露出坚毅的神色，对王德林说：“县委机关工作全靠你了，多操点心。今天，也算是代表密山县委的全体同志欢迎你的到来，根据吉东特委的指示，任命韩福英同志为县委机要秘书，任命你为密山县委机关党代表，负责党组织建立和反日会的发展工作。”
夜很深，北风挂起“嗖嗖”响声。
老曹告别了王德林、韩福英和张哈，连夜奔向夹信子。刚刚走过穆棱河冰面，来到一条公路上，忽然，发现大批日伪军急行军，迎面而来，他见敌人来势汹汹，只好躲避在路旁的草丛中，并将衣兜里的反日会会员登记表分别埋入了雪地里。然而，尽管他做出了反映隐蔽起来，还是被伪军发现：“里面什么人？别藏了，快出来，否则老子开枪了！”随即传来拉枪栓的的声音。
众多的伪军向老曹合围而来。
老曹见伪军们人多势众，只好从草丛中站起，满身沾满了雪花。他不停地拍打雪花之后，抬头说：“兄弟们，我可是良民，看到你们这么多人，把我吓得跑到这里猫着，没有想到你们还是看到了我。”?
伪军一个头目手拎着盒子枪直接对准了老曹，恶狠狠地说：“快说，你深更半夜跑出来干什么？究竟是干什么的？”?
“误会了，绝对误会了！我这个沿街乞讨的，走到哪里睡到哪里，歇脚在哪里，我能干什么？”
“给我搜！”
其他伪军听到长官命令，不敢怠慢，两名伪军上前搜身。突然，一名伪军在老曹的内衣里搜出了一张反日会会员登记表，高喊：“长官，搜出来这个东西，你看是什么？”
伪军头目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吼叫：“妈拉个巴子，带走，看日本人怎么收拾你！”
听说抓到一名反日会成员，已经升任特高课负责人的加藤代子急匆匆从梨树区赶来。
老曹被伪军推推搡搡押送到了伪军守备队，五花大绑塞在一个黑屋子里。屋子里还有其他几个人，虽然老曹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和姓氏名谁，但是从神态和外表可以看出是从矿里抓来的劳工。一个个瘦骨如柴，穿着单薄的衣服蜷缩在墙的一角，露出绝望的神色。
清晨，送饭的伪军来了，一桶高粱米饭、一桶清汤寡水的菜汤，还有放在门边的碗和筷子。按照人员一碗一碗地盛饭盛汤，那些被关押的劳工瞬间挤满了接饭的窗口，一双双脏兮兮的手端着饭碗，贪婪喝着热汤……
老曹是最后起来去接饭的，然而被一个劳工抢夺了过去，几秒钟那碗汤喝了精光，其他劳工见还有那碗饭分别用手抓，塞进自己嘴里。
老曹看到如此这般，他苦笑着，摇摇头，轻声说：“慢点吃，别噎着，唉……”
阳光从东方升起，照进了阴冷的屋内，带来一丝暖意。老曹坐在墙根地下，默默的沉思。
“咣当”，一名伪军将牢门打开，随后“呼啦”进来众多伪军，将加藤代子簇拥在前面。被抓的劳工惊慌地躲避，生怕他们将自己拖出去，因为不是被严刑拷打，就是被扔到万人坑的炼人炉里活活烧死。他们恐惧这一命运降临自己的头上。
加藤代子眼睛紧紧地盯着老曹，似乎想看出什么。那名伪军头目手指着老曹：“把他带走！”
一路颠簸，老曹被特高课人员押送到了梨树镇。?对老曹的抓捕，纯属偶然，加藤代子及特工们急于弄清楚他的身份，却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审讯室里，老曹编造了一切的谎言，说自己是逃荒要饭了，什么都不知。加藤代子毕竟是特工出身，她总是觉得老曹有些特别，却说不出来那种感受。命令宪兵将老曹绑在凳子上灌辣椒水、灌汽油，加藤代子站在一旁始终将目光投向老曹。老曹装疯卖傻地哭喊着：“你们小日本太不是人，连我这个要饭的都不放过，哎呀，我要升天了，要做齐天大圣，降妖……哎呀，呛死我了，快给我水喝，我要向玉皇大帝告你们……哎呀，我的肚子啊，疼死我了……”一顿折腾之后，加藤代子并没有放弃对老曹实施酷刑：“说，还是不说，你们组织都是谁？他们都在哪里？是谁让你干的？”老曹有气无力看了加藤代子一眼，昏厥了过去。旁边的日本宪兵提来一桶凉水，“哗啦”向老曹身上泼去。老曹被激醒：“我要去玉皇大帝告你们……”
加藤代子从牙齿挤出：“八嘎！给我打！”，一名宪兵举起皮鞭抽向老曹，顿时血肉模糊，被折磨的死去活来。
也就在同时，张哈外出回来急切地告知王德林：“不好了，老曹被伪军抓去了！”
王德林骤然紧张了起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那老曹关在哪里？”
“通过熟人了解到，被日本人押走了，已经到了梨树镇，少不了日本人的残害，你看怎么办？”
王德林沉思了片刻，认真的说：“无论如何要把老曹救出来，他不仅是我们党组织的领导人，而且是我们的兄弟啊！如果老曹被押送到了梨树镇，那么老曹被关押的地方一定是日军特高课处。张哈，你先去梨树镇与王海取得联系，侦查老曹的情况，这边我组织人员营救。”
“好，这就去。”
王德林嘱咐：“嗯，一路要小心，遇到敌人不要与其纠缠，救人要紧！”
张哈历经一天一夜的时间来到梨树镇。此时的梨树镇戒备森严。日军124师团长木野和加藤代子幽会中，加藤代子躺在木野怀里，淫笑中对木野说：“木野君，昨日抓来一个人我怀疑是个中共领导的反日会成员，这人嘴很硬，没有撬出任何东西，你看怎么办？”
木野鼻子“哼”了一声，对加藤代子说：“也可以变换个方式嘛？”
“什么方式？说嘛！”
“可以假释嘛，秘密监视，如果这个人确实有问题，那就立即再次抓捕。”
“他跑了怎么办？”
“你的，放心，我安排人员在外围封锁，一旦迈出半步，就死啦死啦的。如果没有情况，那就是抓个叫花子，就没有什么价值，跑了也罢。”
“你可知道中共最近很活跃，我们要吸取上次教训，还是谨慎点好！”
“好了，不谈这些了，一条臭鱼掀不了什么大浪来。”木野说完，急不可耐地将一只腿跨过，将她的躯体压在身下……
话说王海对张哈的突然到来感到意外，问道：“这次来有何任务？”
“我受德林同志的指派……”他贴近王海的耳边，说明了来意。
王海欣喜：“原来他去你那里了，自从他突围出去一直没有音信，我很担心和惦念，这回好了……不过，你说的事情，我会保证完成任务，尽快将消息传达给你们。”
张哈低声说：“时间不能拖延，日本人什么屎都能拉出来，要尽快摸清楚老曹的情况。一旦失去时机，我们就处在不利的局面，影响我们行动计划。”
王海回答：“好，这就去。”
“慢！我也跟你一起去。”
王海对妻子说：“老婆子，我们和张哈出去，你在家候着。”
月光很明，与银白色的雪地交汇相映，让夜色更显得明亮。牢房中，老曹倒在用草铺垫的地上，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尽管受到了残酷的迫害，但是仍在静静地思考今天与日本人对峙是否存在漏洞。他深知，敌人掌握他的情况微乎其微，心想，只要不露出马脚和暴露身份，小鬼子奈何不了。他痛苦地翻转着身体，吃力地坐起，抬头看去，一轮明月悬挂在牢房的窗户上。
王海走在前，张哈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靠近日军特高课。远远看去，灯火通明。门口站着两名日军宪兵，警觉地环视周围环境。他们来到距离日军特高课不远的小山头上，关押老曹的牢房靠在南侧，与上次关押马三等人地方相邻。看好地形之后，王海对张哈说：“今天来只能是了解这里的情况，如何救人却需要制定慎密的计划，这里可是日本人的兵营，弄不好如捅马蜂窝，难以成功脱险。”?
第二天，老曹被几名日军宪兵押出门外，一名特务告诉他：“你没事了，可以回去了！”
老曹睁开双眼，又很快闭上眼睛。阳光反射下的雪地非常的刺眼，然他难以看清楚，白茫茫一片。摇晃着身体，问道：“是吗？难道玉皇大帝下凡，来接我？唉……我不想走，还是把我带进屋子里吧！”
这名伪军吼道：“你这个疯子，真不识抬举，都想巴不得跑出来，你却还要回去。要不是皇军大发善心，你早没命了。快他妈的给我滚，滚远远的！”
老曹惊慌地向前跑了几步，“嘿嘿”傻笑，一瘸一拐的走开。老曹离开，特务们在他身后秘密的跟踪。他心里清楚，日本人这么轻松地将自己放了出来，绝非那么简单，或许用自己坐诱饵，吸引地下党接近，进行抓捕。他缓慢来到九道街，这是梨树镇最繁华、最乱的地方，越是危险、乱的地方越安全。街道上的人并不很多，商家店铺林立，却很少人来光顾，几名日本宪兵在街中巡逻，几名特务骑着自行车一闪而过。
老曹远远看到一家“刘记饭馆”的幌子在行风中飘荡，十分的耀眼。他走了过去，刚要推门，他用眼睛余光发现了两人影在匆忙躲避暗处。他印证了自己的判断，推开了门，却没有进饭馆，站在门口喊道：“老板，行行好，给点饭吃吧！”
刘记饭馆老板是老曹的老乡，见他如此这般，心里大惊，刚要张口，被老曹低声阻止：“嘘，小鬼子盯梢呢，快告诉穆棱矿西山的王海，就说我在梨树镇街里，让他想办法……”接着，老曹声音放大：“老板，行行好吧……”
刘老板心知肚明拿出两个玉米饼子高喊：“给。以后别来啦！”
刘老板“咣当”将门关上。
王德林悻悻地走开，张开嘴咬了一口，向街的西头走去。
韩福英搀扶着王德林，对其说：“德林，不要太悲伤心了，唉……”
王德林悲戚地说：“福英，你所不知啊！为老婆和孩子报仇一直压在我的心头。现在，我释然了，终于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德林，我理解的，节哀保重，我们的革命还没有完成，还要奋斗！”
“嗯、嗯，我还有话和他们说！”
“好，这冰天雪地的，抓紧时间，敌人在疯狂地搜捕……”
“老婆，我现在有福英照顾，很好的，不要挂念。日后我们并肩战斗，继续开展革命斗争，直到把小鬼子赶出中国！这次我走了，不能经常来看你，请不要责怪我。”
王德林又转至儿子墓前，轻声地说：“儿子，我的好儿子，你活着时候，爹没有照顾好，希望你在阴间安好，好好照顾你的母亲，呜呜……”
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山里又飘起了雪花，白茫茫一片。韩福英搀扶着王德林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远处走去。王德林不时地向后远望，惜惜一别。
远处，高亮、孙鸣山等人在焦急等待王德林和韩福英。
此时，梨树镇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日本宪兵和特务像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木野做梦没有想到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的抗日武装，更没有想到黑鹰突击队这么轻松地突围出去，使其真正认识到中共抗日武装和地下组织的力量。他命令日本宪兵将安杰正雄和其他日军宪兵的尸体运回，又安排特务将安俊泽等特务集体埋葬。
冈田一郎住处，木野、冈田一郎聆听加藤代子宣读日本关东军司令部的电文：命令124师团长木野，留守梨树镇，肃清本地区共党分子，加藤代子接替安杰正雄职务，冈田一郎协助抓好梨树地区各种情报的搜集，并对穆棱煤矿实施军事管制，保证煤炭正常生产和运输。
王德林和韩福英接受吉东特委的指示，途径林口绕过鸡西，奔向白石，来到了哈达河。与中共地下党张哈取得了联系、秘密组织抗日会。
张哈在家里热情接待了王德林和韩福英。张哈咧着嘴大声道：“德林同志，你们在梨树镇这么折腾，可把小鬼子折腾坏了，从密山又调动了两个中队，加强对矿区的监管和对抗日武装的搜捕。”
王德林坚定地说：“这就对了，可以减轻我们抗联队伍的压力。”?
张哈递给他卷好的旱烟，王德林点燃后，吸了一口。说：“我这次来，也带着任务，你小子精明，这里的情况咋样？”
张哈微笑着说：“让王大哥笑话了不是！我还得向你学习。这里情况是这样的，邻近几个地方，小鬼子开了几个矿，每个矿都有宪兵队驻守，抓来了许多劳工，没白没黑的干活。还有大批的伪军作为帮手，经常四处活动，闹得这里鸡犬不宁，唉……这回你来好了，多了个智多星。”
王德林问：“这里的抗日会组织遭到破坏了没有？”
张哈回答：“抗日会成员被小鬼子抓去了好几个，有两个被送走了，送哪里还不清楚，反正不会有生的希望。”
“哦。”王德林眉头紧锁，他意识到了现实的严酷性。
张哈低声说：“德林同志，?密山县委老曹（刘曙华）书记已经得知你来，从半截河往这边赶来，估计快到了的。”
“是吗？那太好了！”
在这里不得不介绍老曹是何等人也。真名叫刘曙华，山东济南人，出生在农民家庭，个子不高，说话嗓门洪亮，机智多谋，早年接受革命思想的影响，参加了革命，曾越过日军的封锁线，去了海参崴，参加了列宁主义学校，被吉东特委派往密山担任县高官。人称老曹，常常以逃难的普通民众的身份活动在这个地带，开展抗日救国运动。
王德林与张哈聊的开心的时候，突然，“咚咚咚”门被敲响。张哈笑着说：“说曹操到，真就到了！”走出外屋，开了门。
只见老曹头戴着狗皮帽子、身穿露了棉絮的棉大衫、脚踏牛皮缝制的棉靴走了进来，对张哈说：“德林同志和韩福英同志来了吗？”
张哈道：“刚来不久，等你呢！”
此刻，王德林、韩福英已经走出了内屋，上前迎接，与老曹握手，自我介绍：“你是刘书记把，我叫王德林，我身边这位是韩福英。”
老曹对他们打量一番，又仔细地看王德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兴奋地说：“嗯，不错，是我想象中的人。欢迎你们的到来，有你们的加入，我们密山县委的工作如虎添翼啊！早就听说了你们的事情，让小鬼子吃尽了苦头，打了几场漂亮仗，值得我们学习啊！”
王德林说：“刘书记，你太抬举我了，我哪有那么多的能耐，全是在组织的领导和支持下才有了制胜的法宝。”
张哈催促道：“哎呀，别在这里站着唠，快到屋子里唠！”
老曹与王德林落座，炕烧得很热，屋子里暖融融的。
老曹低声说：“德林同志，现在斗争形势很严峻，尤其你在梨树镇闹了一把，小鬼子已经意识到了我们党组组的作用，不仅清乡清屯，而且对矿区劳工开展清洗，一旦有抗日倾向，不是残害致死，就是特别输送。目前，哈达河、兴隆沟、半截河、夹信子一带反日会成员已经发展60多人，党团员30余人，这些是我们的红色火种，越是斗争复杂的时候，我们越要有针对性保护这些人员。根据情报日军已经开始行动了，所以，你在这里要格外小心，做好隐蔽工作，有任何事情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要加强联系，主要联络由张哈负责。”
王德林微笑着说：“放心吧，老曹，我一定按照你的要求，做好这方面的工作。张哈我们已经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们会相互配合做好组织交给的任务。”
老曹露出坚毅的神色，对王德林说：“县委机关工作全靠你了，多操点心。今天，也算是代表密山县委的全体同志欢迎你的到来，根据吉东特委的指示，任命韩福英同志为县委机要秘书，任命你为密山县委机关党代表，负责党组织建立和反日会的发展工作。”
夜很深，北风挂起“嗖嗖”响声。
老曹告别了王德林、韩福英和张哈，连夜奔向夹信子。刚刚走过穆棱河冰面，来到一条公路上，忽然，发现大批日伪军急行军，迎面而来，他见敌人来势汹汹，只好躲避在路旁的草丛中，并将衣兜里的反日会会员登记表分别埋入了雪地里。然而，尽管他做出了反映隐蔽起来，还是被伪军发现：“里面什么人？别藏了，快出来，否则老子开枪了！”随即传来拉枪栓的的声音。
众多的伪军向老曹合围而来。
老曹见伪军们人多势众，只好从草丛中站起，满身沾满了雪花。他不停地拍打雪花之后，抬头说：“兄弟们，我可是良民，看到你们这么多人，把我吓得跑到这里猫着，没有想到你们还是看到了我。”?
伪军一个头目手拎着盒子枪直接对准了老曹，恶狠狠地说：“快说，你深更半夜跑出来干什么？究竟是干什么的？”?
“误会了，绝对误会了！我这个沿街乞讨的，走到哪里睡到哪里，歇脚在哪里，我能干什么？”
“给我搜！”
其他伪军听到长官命令，不敢怠慢，两名伪军上前搜身。突然，一名伪军在老曹的内衣里搜出了一张反日会会员登记表，高喊：“长官，搜出来这个东西，你看是什么？”
伪军头目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吼叫：“妈拉个巴子，带走，看日本人怎么收拾你！”
听说抓到一名反日会成员，已经升任特高课负责人的加藤代子急匆匆从梨树区赶来。
老曹被伪军推推搡搡押送到了伪军守备队，五花大绑塞在一个黑屋子里。屋子里还有其他几个人，虽然老曹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和姓氏名谁，但是从神态和外表可以看出是从矿里抓来的劳工。一个个瘦骨如柴，穿着单薄的衣服蜷缩在墙的一角，露出绝望的神色。
清晨，送饭的伪军来了，一桶高粱米饭、一桶清汤寡水的菜汤，还有放在门边的碗和筷子。按照人员一碗一碗地盛饭盛汤，那些被关押的劳工瞬间挤满了接饭的窗口，一双双脏兮兮的手端着饭碗，贪婪喝着热汤……
老曹是最后起来去接饭的，然而被一个劳工抢夺了过去，几秒钟那碗汤喝了精光，其他劳工见还有那碗饭分别用手抓，塞进自己嘴里。
老曹看到如此这般，他苦笑着，摇摇头，轻声说：“慢点吃，别噎着，唉……”
阳光从东方升起，照进了阴冷的屋内，带来一丝暖意。老曹坐在墙根地下，默默的沉思。
“咣当”，一名伪军将牢门打开，随后“呼啦”进来众多伪军，将加藤代子簇拥在前面。被抓的劳工惊慌地躲避，生怕他们将自己拖出去，因为不是被严刑拷打，就是被扔到万人坑的炼人炉里活活烧死。他们恐惧这一命运降临自己的头上。
加藤代子眼睛紧紧地盯着老曹，似乎想看出什么。那名伪军头目手指着老曹：“把他带走！”
一路颠簸，老曹被特高课人员押送到了梨树镇。?对老曹的抓捕，纯属偶然，加藤代子及特工们急于弄清楚他的身份，却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审讯室里，老曹编造了一切的谎言，说自己是逃荒要饭了，什么都不知。加藤代子毕竟是特工出身，她总是觉得老曹有些特别，却说不出来那种感受。命令宪兵将老曹绑在凳子上灌辣椒水、灌汽油，加藤代子站在一旁始终将目光投向老曹。老曹装疯卖傻地哭喊着：“你们小日本太不是人，连我这个要饭的都不放过，哎呀，我要升天了，要做齐天大圣，降妖……哎呀，呛死我了，快给我水喝，我要向玉皇大帝告你们……哎呀，我的肚子啊，疼死我了……”一顿折腾之后，加藤代子并没有放弃对老曹实施酷刑：“说，还是不说，你们组织都是谁？他们都在哪里？是谁让你干的？”老曹有气无力看了加藤代子一眼，昏厥了过去。旁边的日本宪兵提来一桶凉水，“哗啦”向老曹身上泼去。老曹被激醒：“我要去玉皇大帝告你们……”
加藤代子从牙齿挤出：“八嘎！给我打！”，一名宪兵举起皮鞭抽向老曹，顿时血肉模糊，被折磨的死去活来。
也就在同时，张哈外出回来急切地告知王德林：“不好了，老曹被伪军抓去了！”
王德林骤然紧张了起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那老曹关在哪里？”
“通过熟人了解到，被日本人押走了，已经到了梨树镇，少不了日本人的残害，你看怎么办？”
王德林沉思了片刻，认真的说：“无论如何要把老曹救出来，他不仅是我们党组织的领导人，而且是我们的兄弟啊！如果老曹被押送到了梨树镇，那么老曹被关押的地方一定是日军特高课处。张哈，你先去梨树镇与王海取得联系，侦查老曹的情况，这边我组织人员营救。”
“好，这就去。”
王德林嘱咐：“嗯，一路要小心，遇到敌人不要与其纠缠，救人要紧！”
张哈历经一天一夜的时间来到梨树镇。此时的梨树镇戒备森严。日军124师团长木野和加藤代子幽会中，加藤代子躺在木野怀里，淫笑中对木野说：“木野君，昨日抓来一个人我怀疑是个中共领导的反日会成员，这人嘴很硬，没有撬出任何东西，你看怎么办？”
木野鼻子“哼”了一声，对加藤代子说：“也可以变换个方式嘛？”
“什么方式？说嘛！”
“可以假释嘛，秘密监视，如果这个人确实有问题，那就立即再次抓捕。”
“他跑了怎么办？”
“你的，放心，我安排人员在外围封锁，一旦迈出半步，就死啦死啦的。如果没有情况，那就是抓个叫花子，就没有什么价值，跑了也罢。”
“你可知道中共最近很活跃，我们要吸取上次教训，还是谨慎点好！”
“好了，不谈这些了，一条臭鱼掀不了什么大浪来。”木野说完，急不可耐地将一只腿跨过，将她的躯体压在身下……
话说王海对张哈的突然到来感到意外，问道：“这次来有何任务？”
“我受德林同志的指派……”他贴近王海的耳边，说明了来意。
王海欣喜：“原来他去你那里了，自从他突围出去一直没有音信，我很担心和惦念，这回好了……不过，你说的事情，我会保证完成任务，尽快将消息传达给你们。”
张哈低声说：“时间不能拖延，日本人什么屎都能拉出来，要尽快摸清楚老曹的情况。一旦失去时机，我们就处在不利的局面，影响我们行动计划。”
王海回答：“好，这就去。”
“慢！我也跟你一起去。”
王海对妻子说：“老婆子，我们和张哈出去，你在家候着。”
月光很明，与银白色的雪地交汇相映，让夜色更显得明亮。牢房中，老曹倒在用草铺垫的地上，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尽管受到了残酷的迫害，但是仍在静静地思考今天与日本人对峙是否存在漏洞。他深知，敌人掌握他的情况微乎其微，心想，只要不露出马脚和暴露身份，小鬼子奈何不了。他痛苦地翻转着身体，吃力地坐起，抬头看去，一轮明月悬挂在牢房的窗户上。
王海走在前，张哈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靠近日军特高课。远远看去，灯火通明。门口站着两名日军宪兵，警觉地环视周围环境。他们来到距离日军特高课不远的小山头上，关押老曹的牢房靠在南侧，与上次关押马三等人地方相邻。看好地形之后，王海对张哈说：“今天来只能是了解这里的情况，如何救人却需要制定慎密的计划，这里可是日本人的兵营，弄不好如捅马蜂窝，难以成功脱险。”?
第二天，老曹被几名日军宪兵押出门外，一名特务告诉他：“你没事了，可以回去了！”
老曹睁开双眼，又很快闭上眼睛。阳光反射下的雪地非常的刺眼，然他难以看清楚，白茫茫一片。摇晃着身体，问道：“是吗？难道玉皇大帝下凡，来接我？唉……我不想走，还是把我带进屋子里吧！”
这名伪军吼道：“你这个疯子，真不识抬举，都想巴不得跑出来，你却还要回去。要不是皇军大发善心，你早没命了。快他妈的给我滚，滚远远的！”
老曹惊慌地向前跑了几步，“嘿嘿”傻笑，一瘸一拐的走开。老曹离开，特务们在他身后秘密的跟踪。他心里清楚，日本人这么轻松地将自己放了出来，绝非那么简单，或许用自己坐诱饵，吸引地下党接近，进行抓捕。他缓慢来到九道街，这是梨树镇最繁华、最乱的地方，越是危险、乱的地方越安全。街道上的人并不很多，商家店铺林立，却很少人来光顾，几名日本宪兵在街中巡逻，几名特务骑着自行车一闪而过。
老曹远远看到一家“刘记饭馆”的幌子在行风中飘荡，十分的耀眼。他走了过去，刚要推门，他用眼睛余光发现了两人影在匆忙躲避暗处。他印证了自己的判断，推开了门，却没有进饭馆，站在门口喊道：“老板，行行好，给点饭吃吧！”
刘记饭馆老板是老曹的老乡，见他如此这般，心里大惊，刚要张口，被老曹低声阻止：“嘘，小鬼子盯梢呢，快告诉穆棱矿西山的王海，就说我在梨树镇街里，让他想办法……”接着，老曹声音放大：“老板，行行好吧……”
刘老板心知肚明拿出两个玉米饼子高喊：“给。以后别来啦！”
刘老板“咣当”将门关上。
王德林悻悻地走开，张开嘴咬了一口，向街的西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