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营救成功奏凯歌
突击队员在罗斯托夫的引领下，推开两道风门，迅速转移到了回风井。这里空气潮湿，巷壁挂满了水珠儿。向上涌动的风流夹杂着各种粉尘和气体，迷迷蒙蒙，能见度较低。
风井是一条斜巷形成的，突击队员们陆续向上行走，与主井攀爬轻松了许多，且能看到巷道中一层溜冰。他们不敢怠慢，快步行走，来到了这条废弃的巷道。抬头向上看去，隐约能看到圆形回风井口，如悬挂在天空的月亮，被薄薄云风遮盖若隐若现。往里走了20米，高亮、罗斯托夫明显感觉干燥了许多也寒冷了许多。这条拱形状的岩石裸巷没有木支护，凸凹不明的岩石遗留下爆破后的长长的爆孔痕迹。
那么，为什么日本人采取防水淹井的方法消灭突击队呢？原来，木野综合安杰正雄、加藤代子等人意见之后，又询问了站在一旁的川崎。川崎对安杰正雄、加藤代子的建议并没有反对，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木野君，要想快速消灭苏联人，有效的方法是打开井下中的水仓，将他们所处的位置淹没，插翅难逃，不费一枪一炮，就可以消灭他们。同时，矿井主井不被破坏，事后，可以抽出井下水，能够迅速恢复生产，不影响大出煤，这比任何方法都适用。”
木野听之，无比的兴奋，“嘿嘿”地冷笑，对川崎说：“你的方法很好，那就按照你的意见，先放水，这回我就不信苏联人逃脱！”川崎安排葛二楞实施放水措施，将主井旁的蓄水仓掘开一个口子，水飞速向下倾泻……
过去了2个多小时，水已经淹没了突击队员曾经隐藏的巷道，距离矿井的主井口门只有50多米，蓄水仓的水已经所剩无几，葛二楞前来报告情况。此时的木野细致的聆听之后，又一次询问川崎：“川崎君，你判断现在的情况，苏联人死啦死啦地有？”
川崎露出笑容，坚定地说：“吆西，应该死啦死啦的！”
“呦西！”木野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气势凌人地对他们说：“我们大日本帝国，是不可战胜的。”说完，又冲着加藤代子说：“你的功劳大大的，现在我想喝酒，你的那里有吗？”
加藤代子嘴角露出了月牙，笑着说：“当然有了，可以为这场胜利庆祝！”安杰正雄看着他们心里还是酸溜溜的，脸拉下来比驴脸还难看。他提醒道：“木野君，现在这样判定，未免为时过早，水退去才能印证是否消灭，是否存在有苏联人。”这样的提醒，让木野的兴致缩减了大半儿。
“没错，你和冈田一郎在这里盯守，我和加藤代子回去了。”木野说完，手一挥，带领众多宪兵返回了梨树镇，这里只留下几名宪兵、十几名伪军和特务，还有川崎陪伴着守候。
远望木野、加藤代子远去的背影，安杰正雄十分的愤怒：“八嘎。”抽出腰间的军刀举起，奋力向川崎办公桌挥舞着，“当啷”，一角被砍掉在了地上。冈田一郎非常清楚安杰正雄怒火来自哪里，上前低声说：“安杰君，不要生气，我们悄悄地出去！”
走出川崎办公室，安杰正雄仍阴沉着脸，像吃了苦瓜，眼睛瞪得圆圆的，又像一个恶神。手杵着军刀，半跪在地上，似乎发出临终干喘的可怕呻吟。冈田一郎将其扶起，那只锋利的军刀已经被安杰正雄抛向了空中，一道闪光狠狠地扎在了门前的榆树枝干上，颤动了两下。这一切在暗中观察的孙鸣山及近十名反日会成员看得一清二楚。
时而，刚才天空还是一片浅蓝，颜色很浅，阳光很足，转眼间西边出现了一抹彩霞，光线变得柔柔的暗，暮色落上了群山、丛林、井架，影影绰绰地看不清。稀疏的星星，显得那么遥远。夜风呼呼地吹着，不时地传来远处的狼吼，十分的瘆人。
此刻，一支装扮成“勤劳奉仕队”的抗联四军100多人的队伍，从鸡西街火车站乘坐蹬扒运输煤炭的火车潜伏到了梨树镇，在冈田一郎所在的兵营旁边埋伏，而另一支抗联四军组建的小分队在王德林的引领下来到了矿井的南面的丛林里，虎一样的小分队战士个个严阵以待，等待攻击时刻的到来。矿井北面的由孙鸣山带领的反日会成员在做策应，每个人都携带手榴弹和枪支。
在日本兵营里，木野和加藤代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放着日本北海道民歌，跟随着旋律在吟唱着同时，频频举杯，敞开着喝酒，两人已经醉意浓浓。木野惺忪的眼睛，贪婪地看着脸颊绯红的加藤代子，肉欲疯长。他越来越感觉到加藤代子的情意缠绵，于是，忽然伸出手臂将她搂入怀里。加藤代子顺从地任其摆布、亲吻，两人黏在了一起，那声音如波涛一样，撕扯中，倒在冈田一郎的床上，木床传来一阵“咚咚”撞击墙壁的声音……
“啪。”一声清脆的枪声划过梨树镇宁静的夜空。这是抗联部队行动发出了信号，接着爆豆般的枪声不绝于耳。突袭的抗联队伍打得兵营的鬼子们蒙头转向。木野听到枪声，知道兵营被袭，推开怀中的加藤代子，匆忙爬起，穿上衣服，掏出手枪冲了出来，指挥着日军进行反击。
山下的枪声响起，山上的矿井周边也枪声一片。安杰正雄和冈田一郎听到山下的枪声，刚要做出反应，孙鸣山手疾眼快，向他们投掷了一枚手榴弹，“轰”的一声，在他们身边爆炸，冈田一郎当即被炸飞，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安杰正雄一只腿受了伤，赶忙掏出腰间手枪，一瘸一拐指挥着身边为数不多的宪兵和伪军负隅顽抗。这时，埋伏在矿井南面的王德林带领的抗联小分队已经冲出了山林，杀声震天地向这边奔来，不断地向敌人还击。
决战时间到了。身陷矿井中的高亮等游击队员们已经听到了地面的厮杀声和枪声。知道国内的抗日队伍已经开始行动前来营救，高亮没有犹豫，对大家说：“同志们，我们的救援部队到了，大家跟我来，去杀日本鬼子去。”突击队员听到高亮这一命令，欢呼雀跃，他们走出巷道，沿着回风井紧急向上爬。刚爬出井口门，看到背对着他们的几名鬼子和伪军正在储木厂的堆积里阻击抗日小分队，他手握捷格加廖夫式轻机枪打了一梭子，几名鬼子和伪军应声倒下。面对外边激烈的枪声，川崎和葛二楞龟缩在办公室内，为了逃脱，川崎掏出护身的手枪，将葛二楞推在了身前，手臂挽住了葛二楞的脖子，挥动着手枪，挟持葛二楞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孙鸣山见状，觉得可笑，他带领反日会成员将其围住，命令道：“川崎，放下武器，缴枪不杀！”此刻，葛二楞没有见到这个场面，别看他平时仰仗日本人撑腰，耀武扬威，欺压劳工，而此时，已经吓得胆战心惊，双腿软得像面条，尿了裤子，裤裆浸湿了一大片。嘴里喊道：“孙鸣山，看在兄弟的份上，不，看在都是中国人的份上，别开枪。”川崎看着葛二楞一副软骨头的狼狈样，怒骂道：“八嘎，你的大大的坏啦！”川崎已经无力地夹持瘫软的葛二楞，松开了手，对准了葛二楞开了一枪，就在葛二楞倒地的同时，川崎已经被孙鸣山击中了头部，当场一命呜呼。
受到三面攻击的安杰正雄带领的几名鬼子在狭小的木材堆积的空间里，仍在垂死挣扎。距离木堆积五、六十米远，王德林已经冲在了最前头，对战友们说：“同志们，不要拖延，消灭小鬼子。”全体小分队成员和高亮带领的突击队员手中的机枪、步枪、手榴弹如狂风暴雨，向敌人打去。打得鬼子们抬不起头，“哇哇”乱喊，死的死、伤的伤、爬的爬。那些伪军多数被缴械投降，少部分被当场击毙或击伤。
最后，只剩下安杰正雄一人，手中那只枪已经没了子弹，成了摆设。他只好无奈地扔掉，手中握着从榆树枝干上拔出的军刀，在那里左看右看直转磨磨，不停地挥舞着，眼中冒着凶光，张开嘴巴，如狼般地吼叫着，在为自己打气，摆出武士道架势，灼灼逼人。他知道自己气数不多了，看着周围满眼都是手拿武器、愤怒的中国人，内心也在颤抖。自知罪孽深重，双手沾满中国人的鲜血，是无法逃脱的。
或许吼累了，或许绝望了，他的目光渐渐地浑浊。尤其当他看到多次围剿未果的王德林、以及“黑鹰”突击队员站在了自己的眼前，那撮黝黑的方块胡子边已经残留着鼻涕，令人作呕，且露出绝望的神色。
王德林看到安杰正雄分外眼红，他想起了被他杀害的妻子和儿子，满腔的仇恨涌向心头。他看到安杰正雄这副德行和狼狈可笑又可怜。这都是日本军国主义惹得祸啊！让这些日本人达到了疯狂无耻的地步，灭绝人性地屠杀无辜的中国人。想起这些，他当然愤怒，愤怒至极，正气凛然大喝道：“安杰正雄，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家伙，你还记得我王德林吗？没有想到吧？你也有今天。与正义中国人民为敌，是永远没有好下场的。”
安杰正雄一怔，举起了军刀“呀呀”冲向王德林。王德林举起手中的盒子枪，“啪啪”两枪，击中了他的双腿。安杰正雄双手杵着军刀，双膝勉强跪在了地上，摇晃了两下。王德林又一次大声喝道：“安杰正雄，对你犯下的滔天罪行，不可饶恕，我代表中国人民，就地正法！”王德林挥枪击中了他的头部，高亮等人齐发愤怒的子弹。瞬间，这个犯下罪孽的安杰正雄被打得血肉模糊……
再说抗联第四军为了配合王德林率领的小分队营救“黑鹰”突击队，他们突袭了日本驻梨树镇兵营，引来众多日军的围攻。他们获知“黑鹰”突击队已经成功营救后，边打边向下城子方向的山林撤退。不久甩开了敌人，冲出包围圈，在宁安与主力部队汇合，在白山黑水之间，继续打击日本侵略者。
除了高亮以外，“黑鹰”突击队在执行这次任务和突围中，哈克洛夫等五名队员壮烈牺牲，仅剩下罗斯托夫等另外五名突击队员。为了安全护送他们顺利撤回苏联境内，王德林和高亮、孙鸣山连夜执行了护送任务。天空的月亮很明，比平日悬得很高，月光下，他们穿行于山林，历经2天的时间，安全顺利地到达了桦木林。
他们与国际交通员魏绍武、李福堂接上了头，见了面。他们围坐在烧得很热的土炕上，魏绍武从外边雪堆里扒出了已经剥了皮、开了膛的狍子，扛了进来，放在了案头上，对王德林等人说：“你们先歇着，我用狍子肉犒劳你们。”
王德林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老魏同志，早有准备啊，谢谢你啊！让我们尝尝鲜儿，别说我们很久没有吃上荤腥了……”
他身着肥大棉衣，咧着怀，饶有兴趣地说：“是啊，都是小日本给弄得，让咱们中国人生活在苦难之中。这小日本一天不赶出中国，咱们的老百姓就不会消停。唉……不说这些了，说点开心事儿。这是我前几天在山里套来狍子。这狍子平时精明着呢，有灵性。但是，一遇到咱们人类，就傻了眼。这狍子记性好，别看冬天里大雪封山，可是有自己的行走路线，就像我们交通线上的人，会踩路线，会躲避小鬼子封锁。我在经常出没的地方，下了套子。隔了几天，我去寻猎，发现了它，套子已经牢牢地扣住它的蹄子。一看是个壮年的狍子，周围的雪被它扑腾的平平的，已经无力挣脱了。那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留下了眼泪。我犹豫了，可是，为了你们吃上肉，还是狠心地把它杀了。唉……这狍子肉很细嫩，蛮香的。”中苏的战士们有滋有味地聆听他讲述的狩猎故事。
这时，李福堂炉火烧得正旺，那口大铁锅的水沸腾，弄得满屋子热气。魏绍武手拿着斧子，“叮咣”地砍着肉绊子，一块一块地扔进了锅里。过了一个多小时，满屋子散发狍子肉扑鼻的香味。在简易的桌子上，摆放着狍子肉和骨头，还有大小不一的军用水壶等器皿。魏绍武抱出一个酒篓子，对大家说：“这是‘夹信子’刘家烧锅的陈年老白干，你们品尝品尝，要敞亮地喝啊！”
他一一填了酒水。王德林这时提高了嗓门，站了起来，慷慨激昂地说：“苏联的朋友们，战友们、同志们，经过我们的艰苦奋战，我们成功地炸毁柳毛黑铅矿、敌人的机场、解救突击队员，冲出重围，来到了这里，圆满完成了组织上交给的任务。别看我们行动不起眼儿，却惊动了日本关东军司令部，甚至惊动了日本朝野和国际社会，为中国人民的民族解放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做出了突出的贡献，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在这里我提议，首先向在这次行动中牺牲的中苏两国同志、战士、抗日英雄们致敬默哀！”围坐在一起的中苏战士和同志立刻站起，摘掉头上的帽子，默哀。哀闭，他示意众人坐下。王德林又接着说：“同志们，为了庆祝我们阶段性的胜利，我们先喝一口酒！”众人举起盛酒器皿，相互碰撞“咣咣”地响，充满着浓烈喜悦的气氛。
此刻的王德林气势如虹，满面容光，又说：“同志们，我们抗击日本法西斯的侵略，任重而道远，面临的形势依然严峻。为了民族的解放和人民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我们还需要加把劲儿，团结一心，坚定信心，以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痛击日本侵略者。为了夺取全面抗战胜利，我们再喝一口酒！”现场所有的人被王德林的气势与必胜的信心所感染，相互频频举杯，问好，真诚热烈。王德林和其他中国同志又与苏联的突击队员单独喝了酒，为他们践行。不久，他们将“黑鹰”突击队俄籍五名队员送至21号中苏界碑。分手的时候，王德林、高亮、孙鸣山分别与队员们握手相拥，惜惜以别，相互赠送了纪念品。
尽管人们在苦难中煎熬，但是人们忘不了日子还要过下去，坚信寒冬总会过去，迎来的是温暖的春天。送走了“黑鹰”突击队，王德林如释负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带领高亮等人回到了王海的家。
清晨，王德林和韩福英走出王海的家门，面向东方，太阳渐渐地从晨雾中钻了出来。王德林炯炯有神的大眼远眺，凝视蜿蜒起伏的山川、田野。他讨厌寒风和冰雪，但是又非常喜欢迎着风雪的洗礼，因为这样更能刺激自己的革命斗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拉着韩福英疾步向猴石方向走去……因为，那里埋葬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要去看看他们，向他们诉说自己的思念。要向他们告别，说出自己的心事……
风井是一条斜巷形成的，突击队员们陆续向上行走，与主井攀爬轻松了许多，且能看到巷道中一层溜冰。他们不敢怠慢，快步行走，来到了这条废弃的巷道。抬头向上看去，隐约能看到圆形回风井口，如悬挂在天空的月亮，被薄薄云风遮盖若隐若现。往里走了20米，高亮、罗斯托夫明显感觉干燥了许多也寒冷了许多。这条拱形状的岩石裸巷没有木支护，凸凹不明的岩石遗留下爆破后的长长的爆孔痕迹。
那么，为什么日本人采取防水淹井的方法消灭突击队呢？原来，木野综合安杰正雄、加藤代子等人意见之后，又询问了站在一旁的川崎。川崎对安杰正雄、加藤代子的建议并没有反对，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木野君，要想快速消灭苏联人，有效的方法是打开井下中的水仓，将他们所处的位置淹没，插翅难逃，不费一枪一炮，就可以消灭他们。同时，矿井主井不被破坏，事后，可以抽出井下水，能够迅速恢复生产，不影响大出煤，这比任何方法都适用。”
木野听之，无比的兴奋，“嘿嘿”地冷笑，对川崎说：“你的方法很好，那就按照你的意见，先放水，这回我就不信苏联人逃脱！”川崎安排葛二楞实施放水措施，将主井旁的蓄水仓掘开一个口子，水飞速向下倾泻……
过去了2个多小时，水已经淹没了突击队员曾经隐藏的巷道，距离矿井的主井口门只有50多米，蓄水仓的水已经所剩无几，葛二楞前来报告情况。此时的木野细致的聆听之后，又一次询问川崎：“川崎君，你判断现在的情况，苏联人死啦死啦地有？”
川崎露出笑容，坚定地说：“吆西，应该死啦死啦的！”
“呦西！”木野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气势凌人地对他们说：“我们大日本帝国，是不可战胜的。”说完，又冲着加藤代子说：“你的功劳大大的，现在我想喝酒，你的那里有吗？”
加藤代子嘴角露出了月牙，笑着说：“当然有了，可以为这场胜利庆祝！”安杰正雄看着他们心里还是酸溜溜的，脸拉下来比驴脸还难看。他提醒道：“木野君，现在这样判定，未免为时过早，水退去才能印证是否消灭，是否存在有苏联人。”这样的提醒，让木野的兴致缩减了大半儿。
“没错，你和冈田一郎在这里盯守，我和加藤代子回去了。”木野说完，手一挥，带领众多宪兵返回了梨树镇，这里只留下几名宪兵、十几名伪军和特务，还有川崎陪伴着守候。
远望木野、加藤代子远去的背影，安杰正雄十分的愤怒：“八嘎。”抽出腰间的军刀举起，奋力向川崎办公桌挥舞着，“当啷”，一角被砍掉在了地上。冈田一郎非常清楚安杰正雄怒火来自哪里，上前低声说：“安杰君，不要生气，我们悄悄地出去！”
走出川崎办公室，安杰正雄仍阴沉着脸，像吃了苦瓜，眼睛瞪得圆圆的，又像一个恶神。手杵着军刀，半跪在地上，似乎发出临终干喘的可怕呻吟。冈田一郎将其扶起，那只锋利的军刀已经被安杰正雄抛向了空中，一道闪光狠狠地扎在了门前的榆树枝干上，颤动了两下。这一切在暗中观察的孙鸣山及近十名反日会成员看得一清二楚。
时而，刚才天空还是一片浅蓝，颜色很浅，阳光很足，转眼间西边出现了一抹彩霞，光线变得柔柔的暗，暮色落上了群山、丛林、井架，影影绰绰地看不清。稀疏的星星，显得那么遥远。夜风呼呼地吹着，不时地传来远处的狼吼，十分的瘆人。
此刻，一支装扮成“勤劳奉仕队”的抗联四军100多人的队伍，从鸡西街火车站乘坐蹬扒运输煤炭的火车潜伏到了梨树镇，在冈田一郎所在的兵营旁边埋伏，而另一支抗联四军组建的小分队在王德林的引领下来到了矿井的南面的丛林里，虎一样的小分队战士个个严阵以待，等待攻击时刻的到来。矿井北面的由孙鸣山带领的反日会成员在做策应，每个人都携带手榴弹和枪支。
在日本兵营里，木野和加藤代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放着日本北海道民歌，跟随着旋律在吟唱着同时，频频举杯，敞开着喝酒，两人已经醉意浓浓。木野惺忪的眼睛，贪婪地看着脸颊绯红的加藤代子，肉欲疯长。他越来越感觉到加藤代子的情意缠绵，于是，忽然伸出手臂将她搂入怀里。加藤代子顺从地任其摆布、亲吻，两人黏在了一起，那声音如波涛一样，撕扯中，倒在冈田一郎的床上，木床传来一阵“咚咚”撞击墙壁的声音……
“啪。”一声清脆的枪声划过梨树镇宁静的夜空。这是抗联部队行动发出了信号，接着爆豆般的枪声不绝于耳。突袭的抗联队伍打得兵营的鬼子们蒙头转向。木野听到枪声，知道兵营被袭，推开怀中的加藤代子，匆忙爬起，穿上衣服，掏出手枪冲了出来，指挥着日军进行反击。
山下的枪声响起，山上的矿井周边也枪声一片。安杰正雄和冈田一郎听到山下的枪声，刚要做出反应，孙鸣山手疾眼快，向他们投掷了一枚手榴弹，“轰”的一声，在他们身边爆炸，冈田一郎当即被炸飞，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安杰正雄一只腿受了伤，赶忙掏出腰间手枪，一瘸一拐指挥着身边为数不多的宪兵和伪军负隅顽抗。这时，埋伏在矿井南面的王德林带领的抗联小分队已经冲出了山林，杀声震天地向这边奔来，不断地向敌人还击。
决战时间到了。身陷矿井中的高亮等游击队员们已经听到了地面的厮杀声和枪声。知道国内的抗日队伍已经开始行动前来营救，高亮没有犹豫，对大家说：“同志们，我们的救援部队到了，大家跟我来，去杀日本鬼子去。”突击队员听到高亮这一命令，欢呼雀跃，他们走出巷道，沿着回风井紧急向上爬。刚爬出井口门，看到背对着他们的几名鬼子和伪军正在储木厂的堆积里阻击抗日小分队，他手握捷格加廖夫式轻机枪打了一梭子，几名鬼子和伪军应声倒下。面对外边激烈的枪声，川崎和葛二楞龟缩在办公室内，为了逃脱，川崎掏出护身的手枪，将葛二楞推在了身前，手臂挽住了葛二楞的脖子，挥动着手枪，挟持葛二楞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孙鸣山见状，觉得可笑，他带领反日会成员将其围住，命令道：“川崎，放下武器，缴枪不杀！”此刻，葛二楞没有见到这个场面，别看他平时仰仗日本人撑腰，耀武扬威，欺压劳工，而此时，已经吓得胆战心惊，双腿软得像面条，尿了裤子，裤裆浸湿了一大片。嘴里喊道：“孙鸣山，看在兄弟的份上，不，看在都是中国人的份上，别开枪。”川崎看着葛二楞一副软骨头的狼狈样，怒骂道：“八嘎，你的大大的坏啦！”川崎已经无力地夹持瘫软的葛二楞，松开了手，对准了葛二楞开了一枪，就在葛二楞倒地的同时，川崎已经被孙鸣山击中了头部，当场一命呜呼。
受到三面攻击的安杰正雄带领的几名鬼子在狭小的木材堆积的空间里，仍在垂死挣扎。距离木堆积五、六十米远，王德林已经冲在了最前头，对战友们说：“同志们，不要拖延，消灭小鬼子。”全体小分队成员和高亮带领的突击队员手中的机枪、步枪、手榴弹如狂风暴雨，向敌人打去。打得鬼子们抬不起头，“哇哇”乱喊，死的死、伤的伤、爬的爬。那些伪军多数被缴械投降，少部分被当场击毙或击伤。
最后，只剩下安杰正雄一人，手中那只枪已经没了子弹，成了摆设。他只好无奈地扔掉，手中握着从榆树枝干上拔出的军刀，在那里左看右看直转磨磨，不停地挥舞着，眼中冒着凶光，张开嘴巴，如狼般地吼叫着，在为自己打气，摆出武士道架势，灼灼逼人。他知道自己气数不多了，看着周围满眼都是手拿武器、愤怒的中国人，内心也在颤抖。自知罪孽深重，双手沾满中国人的鲜血，是无法逃脱的。
或许吼累了，或许绝望了，他的目光渐渐地浑浊。尤其当他看到多次围剿未果的王德林、以及“黑鹰”突击队员站在了自己的眼前，那撮黝黑的方块胡子边已经残留着鼻涕，令人作呕，且露出绝望的神色。
王德林看到安杰正雄分外眼红，他想起了被他杀害的妻子和儿子，满腔的仇恨涌向心头。他看到安杰正雄这副德行和狼狈可笑又可怜。这都是日本军国主义惹得祸啊！让这些日本人达到了疯狂无耻的地步，灭绝人性地屠杀无辜的中国人。想起这些，他当然愤怒，愤怒至极，正气凛然大喝道：“安杰正雄，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家伙，你还记得我王德林吗？没有想到吧？你也有今天。与正义中国人民为敌，是永远没有好下场的。”
安杰正雄一怔，举起了军刀“呀呀”冲向王德林。王德林举起手中的盒子枪，“啪啪”两枪，击中了他的双腿。安杰正雄双手杵着军刀，双膝勉强跪在了地上，摇晃了两下。王德林又一次大声喝道：“安杰正雄，对你犯下的滔天罪行，不可饶恕，我代表中国人民，就地正法！”王德林挥枪击中了他的头部，高亮等人齐发愤怒的子弹。瞬间，这个犯下罪孽的安杰正雄被打得血肉模糊……
再说抗联第四军为了配合王德林率领的小分队营救“黑鹰”突击队，他们突袭了日本驻梨树镇兵营，引来众多日军的围攻。他们获知“黑鹰”突击队已经成功营救后，边打边向下城子方向的山林撤退。不久甩开了敌人，冲出包围圈，在宁安与主力部队汇合，在白山黑水之间，继续打击日本侵略者。
除了高亮以外，“黑鹰”突击队在执行这次任务和突围中，哈克洛夫等五名队员壮烈牺牲，仅剩下罗斯托夫等另外五名突击队员。为了安全护送他们顺利撤回苏联境内，王德林和高亮、孙鸣山连夜执行了护送任务。天空的月亮很明，比平日悬得很高，月光下，他们穿行于山林，历经2天的时间，安全顺利地到达了桦木林。
他们与国际交通员魏绍武、李福堂接上了头，见了面。他们围坐在烧得很热的土炕上，魏绍武从外边雪堆里扒出了已经剥了皮、开了膛的狍子，扛了进来，放在了案头上，对王德林等人说：“你们先歇着，我用狍子肉犒劳你们。”
王德林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老魏同志，早有准备啊，谢谢你啊！让我们尝尝鲜儿，别说我们很久没有吃上荤腥了……”
他身着肥大棉衣，咧着怀，饶有兴趣地说：“是啊，都是小日本给弄得，让咱们中国人生活在苦难之中。这小日本一天不赶出中国，咱们的老百姓就不会消停。唉……不说这些了，说点开心事儿。这是我前几天在山里套来狍子。这狍子平时精明着呢，有灵性。但是，一遇到咱们人类，就傻了眼。这狍子记性好，别看冬天里大雪封山，可是有自己的行走路线，就像我们交通线上的人，会踩路线，会躲避小鬼子封锁。我在经常出没的地方，下了套子。隔了几天，我去寻猎，发现了它，套子已经牢牢地扣住它的蹄子。一看是个壮年的狍子，周围的雪被它扑腾的平平的，已经无力挣脱了。那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留下了眼泪。我犹豫了，可是，为了你们吃上肉，还是狠心地把它杀了。唉……这狍子肉很细嫩，蛮香的。”中苏的战士们有滋有味地聆听他讲述的狩猎故事。
这时，李福堂炉火烧得正旺，那口大铁锅的水沸腾，弄得满屋子热气。魏绍武手拿着斧子，“叮咣”地砍着肉绊子，一块一块地扔进了锅里。过了一个多小时，满屋子散发狍子肉扑鼻的香味。在简易的桌子上，摆放着狍子肉和骨头，还有大小不一的军用水壶等器皿。魏绍武抱出一个酒篓子，对大家说：“这是‘夹信子’刘家烧锅的陈年老白干，你们品尝品尝，要敞亮地喝啊！”
他一一填了酒水。王德林这时提高了嗓门，站了起来，慷慨激昂地说：“苏联的朋友们，战友们、同志们，经过我们的艰苦奋战，我们成功地炸毁柳毛黑铅矿、敌人的机场、解救突击队员，冲出重围，来到了这里，圆满完成了组织上交给的任务。别看我们行动不起眼儿，却惊动了日本关东军司令部，甚至惊动了日本朝野和国际社会，为中国人民的民族解放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做出了突出的贡献，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在这里我提议，首先向在这次行动中牺牲的中苏两国同志、战士、抗日英雄们致敬默哀！”围坐在一起的中苏战士和同志立刻站起，摘掉头上的帽子，默哀。哀闭，他示意众人坐下。王德林又接着说：“同志们，为了庆祝我们阶段性的胜利，我们先喝一口酒！”众人举起盛酒器皿，相互碰撞“咣咣”地响，充满着浓烈喜悦的气氛。
此刻的王德林气势如虹，满面容光，又说：“同志们，我们抗击日本法西斯的侵略，任重而道远，面临的形势依然严峻。为了民族的解放和人民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我们还需要加把劲儿，团结一心，坚定信心，以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痛击日本侵略者。为了夺取全面抗战胜利，我们再喝一口酒！”现场所有的人被王德林的气势与必胜的信心所感染，相互频频举杯，问好，真诚热烈。王德林和其他中国同志又与苏联的突击队员单独喝了酒，为他们践行。不久，他们将“黑鹰”突击队俄籍五名队员送至21号中苏界碑。分手的时候，王德林、高亮、孙鸣山分别与队员们握手相拥，惜惜以别，相互赠送了纪念品。
尽管人们在苦难中煎熬，但是人们忘不了日子还要过下去，坚信寒冬总会过去，迎来的是温暖的春天。送走了“黑鹰”突击队，王德林如释负重，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带领高亮等人回到了王海的家。
清晨，王德林和韩福英走出王海的家门，面向东方，太阳渐渐地从晨雾中钻了出来。王德林炯炯有神的大眼远眺，凝视蜿蜒起伏的山川、田野。他讨厌寒风和冰雪，但是又非常喜欢迎着风雪的洗礼，因为这样更能刺激自己的革命斗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拉着韩福英疾步向猴石方向走去……因为，那里埋葬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要去看看他们，向他们诉说自己的思念。要向他们告别，说出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