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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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险象环生凝力量

    话说王德林将那份珍贵的半截河南山日军军事工事分布图交给了张哈送给吉东特委之后,准备继续以商人的打扮,与韩福英再次回到梨树镇,接头人仍为王海。由于受日本人的残酷统治镇压,梨树镇地下党几经受到冲击。吉东特委要求王德林继续点燃矿区人民一团团熊熊燃烧的革命烈火,抗击日本侵略者。

    这天,伴随着月儿若隐若现挂在夜空,太阳已跌落在西山,渐渐地蒙上紫红色的面纱,收回了烘烤一天的炙热温度。王德林戴着墨镜穿着长衫与身着旗袍的韩福英宛若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妇,走下了火车。出站口,日本宪兵和几名特务比以往对出入人员进行更严密的搜查。王德林已经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残害自己妻儿的汉奸安俊泽,他鹰犬般地盯着每个乘客。王德林意识到了危险性,如果涉险过关,会被这条狗发现,势必难逃脱。这时,一个人突然出现他们眼前,低声道:“你是德林同志吧?”王德林点头称是。“快跟我来,这里危险。”王德林犹豫中,断定是自己的人,赶忙携着韩福英跟随这个人来到了货运处。货运处堆满了各种物资,几名货运人员在那里清点货物,分批整理。他们来到僻静处驻足,那人探视一下周围的环境,转身握紧王德林手说:“德林同志,我是李作霖,根据上级指示,前来接应你。”王德林这才看清楚眼前的李作霖中等身材,且很结实,浓眉大脸,高高的鼻梁,长着一双大眼,操着辽宁东沟口音,说话宏亮,身着铁路押运人员的灰色服装。接着李作霖简要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原来李作霖受中共满洲临时省委指派恢复建立中共梨树镇区委,担任区高官,以牡丹江至梨树镇段铁路押运员的身份,负责穆棱矿区工人运动和梨树镇辖区内党的工作。刚到任不久,就接到了上级任务,前来接应王德林。

    趁着夜色,他们三人从货运处出发绕过戒备森严的梨树站,来到了王海的家。王德林等人的突然到来,让王海夫妇十分的惊喜。王海与他们一一握手,说:“早就盼你们来了,快坐下,老婆子快去烧水。”

    简单寒暄之后,王德林问:“王海同志,前一阵子孙鸣山、张占一等人已经离开了矿区,参加了游击队,黄大斌,马三现在什么情况?”

    王海说:“他们现在表现的很积极,经常活动宣传抗日主张。”

    王德林说:“嗯,这些都是我们的骨干力量。我这次来主要是与李作霖同志配合,即要恢复党组织,还要抓住时机扩大组织力量,对一些伪军进行策反,建立抗日统一战线。请作霖同志作指示,分析一下形势。”

    “好,我说两句。目前,抗日斗争形势较为严峻而复杂,日军加强了对东北资源的掠夺,华北战场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因此,中共满洲临时省委指派我来和吉东特委抽调王德林、韩福英同志来到这里,目的就是强化党的领导,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抓好组织建设和矿区工人运动。尤其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日本人的资源掠夺,扰乱他们战略意图。牵制日军的力量,出奇制胜打击敌人。经上级组织研究决定,成立临时党支部,我任党支部书记,王德林同志为党支部副书记,主持日常工作。韩福英同志为组织委员,王海同志为宣传委员并兼任梨树镇地下交通站站长。”

    王德林问:“作霖同志,就目前的斗争形势,我们具体要怎么做?我们想听取你的意见。”

    “嗯,一是发展骨干力量。对矿区有革命、爱国倾向管理人员、劳工、伪军等进行渗透,传播全民抗战思想,把群众发动起来,形成合力,扩大影响力。二是联合抗联游击队破坏日军军事部署,挫败和扰乱敌人。三是对柳毛黑铅矿实施组织渗透,破坏敌人资源掠夺计划。据可靠消息,日本国内对石墨资源需求很紧迫,要求日本关东军及相关株式会社加大石墨的产量,保证国内军工企业和钢铁企业需求。我们不能让日本人得逞。这三项任务很艰巨,希望我们紧密围绕当前的任务,开展好各项工作。”

    王海扯过炕中旱烟笸箩,装满烟斗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两口,兴奋地说。“作霖同志,你的到来,我们有了主心骨,要不然我们行动没有了目标和方向,天天自己瞎琢磨,弄不好还会坏了大事。我拥护作霖同志的意见。”

    王德林感慨地说:“是啊,我们必须有组织、有计划实施行动,这样更有力、更有效打击敌人,我也同意作霖同志的意见。”

    这时,王海的妻子端来几碗热气腾腾的茶水说:“茶来了,你们趁热喝,我去做饭去。”

    时值深夜,王德林与韩福英、王海夫妇正聊在兴头上,突然街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狗叫声,由远及近,同时伴随着嘈杂声,挨家挨户的敲门。王海有些紧张,低声地说:“不好,小鬼子搜查,随我来。”王海领着王德林、韩福英来到自家的仓房里,推开地窖的门,王德林和韩福英沿着梯子进到了地窨子里。王海将地窖的口盖好,又将一口瓦缸移动在上面,周围扔了一些杂乱的东西。王海刚回到屋子里,几声“咣当”,院子的门被推开,几名鬼子和特务冲了进来。特务安俊泽手拿着盒子枪逼近王海,气势汹汹地问:“家里来新人没有?”王海没好气地回应:“有没有新人,你还没有看到吗?”安俊泽又仔细地打量王海,见他仍穿着外套和鞋子,怀疑地问:“这么晚为什么还没有睡觉,刚才去哪里了?”“刚才上外边拉屎了,怎么?这也不允许?”

    安俊泽见屋内除了王海的妻子以外没有任何人,便带着特务和鬼子兵走出去站在院子中,看到了那间低矮的仓房,命令特务们把仓房们打开。王海跟在了后面,趁机腰间别上了一把尖刀,如果王德林真的被发现了,那就和敌人拼了。在地窖中王德林和韩福英听到了上面的脚步声,两人纷纷掏出了藏在腰间的手枪,身体靠在地窖的墙壁,枪口对准了出口,随时应对上面的变化。打开仓房门,里面一片狼藉。两名伪军先进去,环视了仓房,没有发现什么,退了出去。安俊泽并没有死心,他又随后看了一眼,见里面摆放的乱糟糟的东西没有灰尘,像似被人翻动过,而其他墙边的摆放的东西沉积厚厚一层尘土,心中产生了怀疑。他在里面转了两圈,手放在瓦缸口,轻轻地敲了两下。王海骤然紧张了起来,不行,决不能让这个畜生发现,沉稳地说:“安俊泽,你有完没完了?再他妈的折腾还让不让我们睡觉了?”

    王海这么一喊,转移了安俊泽的视线,回身走了出来。恶狠狠地对王海说:“王海,你要小心点儿,如有通共匪的勾当,老子饶不了你。”

    王海回答道:“我是个本分人,什么是共匪我不懂,别和我说不着边儿的事儿。”心想,兔崽子,早晚会收拾你们的。

    “走。”安俊泽带领特务和日本宪兵走了出去。

    看到敌人离开,王海紧张的心松弛下来。他站在院子门口看了几眼后,回身插上了院子门栓,回到了仓房,挪开那口瓦缸,打开地窖盖子,轻声地说:“敌人走了,出来吧!”

    回到屋里,王德林打趣地说:“没想到王海同志还会留一手,这地窖啥时候挖得啊?”“这个地窖早就完成了,一来考虑藏身用,二来还可以冬天做菜窖。你们还没有发现,这里还有许多机关呢!你来看看……”王海说完,挪开木质的大箱子,后面有个小门,轻轻推开,露出了幽深的洞穴。他得意地说:“这是我们俩口子挖的,外边有两个出口,一个是通往刚才你们钻进的地窖,一个通往房子后面的柴禾堆,万一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利用上,可进可退。”

    “与敌人玩起了捉迷藏,不简单啊!”韩福英称赞道。

    王海说:“呵,这都是敌人逼的,无奈之举啊!”

    这时,王德林转移了话锋,对王海说:“听高亮同志说,你有个亲戚叫杨玉学,在柳毛黑铅矿当大把头?”

    提起杨玉学,王海的心里直翻个,恨之入骨,没了刚才得意的模样,说:“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这个犊子玩意,缺老德了,我都不愿意搭理他。”

    “王海,我有个想法,准备利用你与他的亲属关系,了解一下那里的情况。你看是否可行?”

    “你可知道,我和他老死不相往来。见到他我都恶心,要去,你还派别人去吧!”

    王德林耐心地说:“老王啊,你可不能感情用事儿,耍小孩子的脾气,为了革命,我建议你还是有必要明天去一趟。家里,由我和韩福英同志照顾,有什么不放心呢?”

    “唉……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没了办法!”

    “你想一想,你不去,还有谁能去?你是最佳人选。你去了之后,一是细致观察那里的情况。二是利用你是杨玉学亲姨夫,接近那里的劳工和伪军,见机行事,采取行动,搞乱敌人。”

    王海吸完旱烟,敲掉烟袋锅里的残渣之后,沉思了片刻,说:“王大哥,尽管我一万个不愿意,但是还是听你的,明天去看看什么情况。”

    “好,我们快点休息,明天早点儿出发。我在家里听你的好消息!”王德林说完,与王海蒙头睡觉。此时韩福英打了瞌睡也早已经进入了梦乡,王海的妻子没有睡觉,她时刻保持警觉,将身子挪到了窗前,坐在那里,为他们放哨。

    炎热的夏天还没有入伏,亮天特别的早。晨曦透过窗棂纸照进了王海家破旧的茅草屋,映得屋内特别的亮堂。王海的妻子拖着疲惫的身子为他们做一锅苞米面粥,蒸好了金黄色的玉米面大饼子、手切芥菜疙瘩丝、手指粗的大葱、一碗豆瓣大酱端上了饭桌子。王德林边吃边叮嘱:“一路上要格外小心,能避开鬼子就要避开,防止出现麻烦。”王海微笑着说:“放心吧,我一定完成任务。”吃完早饭,王海准备好行头,便出发了。

    王德林见王海走后,对王海的妻子说:“弟妹,我们在这里给你添麻烦了!”

    王海的妻子微笑着说:“老王大哥,说话太外道了,咱们是一家人,不能说两家话。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好,因为鬼子汉奸认识我,目标很大,出去行动不便,有一事相求,想让你替我找到黄大斌,让他们来,你看可以不?”

    “好的,就包在我身上,收拾完碗筷就走。”王海的妻子愉快地答应了下来。

    坐在一旁的韩福英说:“嫂子,你也够辛苦的了,昨晚也没有睡好觉,你快去快回,家里的碗筷我收拾。

    “好吧,这就去!”王海的妻子解开围裙,仍在了一旁,急匆匆离去。?

    屋内,只剩下了王德林和韩福英。韩福英边洗碗边说:“德林,你满脑子都是革命工作,也需要休养好,别累坏了身子骨儿。”

    王德林坐在炕中,拿起了卷烟纸,从烟笸箩中捏出烟丝,手法娴熟地卷好旱烟卷儿,点燃后,吸了一口,说:“事关抗日救国的大事,不能有丝毫的马虎。我在梨树镇曾生活很长时间,要不是小日本来,我的妻子孩子能死得那么惨吗?唉……想起这事儿就心痛。这里不仅我受到了日本人的残害,还有许多咱们的中国人死在日本人的屠刀下,每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会觉醒,与鬼子作斗争。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我们要利用各种形式号召矿区人民团结起来,为抗日出把力,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物的出物,有枪的出枪,共同抗日,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说到这里,王德林有些激动,手在微颤,目光异常的亮。

    韩福英将洗好的碗筷放置碗架子,转身拿着扫帚清扫着地面,对王德林所讲的东西深表赞同,抬头看一眼,笑着说:“我就愿意看你现在的样子,好可爱!”说完,面色微红,砰砰心跳加速,即刻放下了手中的扫帚,双手捂住胸口,生怕心脏蹦了出来。尽管没有少女那般初恋的感觉,却心里充满着对王德林那种期待,那种经过战争洗礼的爱。韩福英原来的丈夫曾在李延禄领导的抗联第四军担任连长。两年前,他的丈夫在镜泊湖夹缝战役中不幸牺牲。当她得知丈夫牺牲的消息后,悲痛欲绝。然而,她又很快地从失去丈夫的痛苦中走了出来,认为,要革命就会有牺牲,丈夫为了民族解放事业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很值得,只是自己的心中失去了依靠。之后,她义无反顾地全身心投入宁安地下党谍报工作。一天,她接到了组织的命令,要求她协助王德林做好党组织恢复工作和地下谍报工作,她愉快地接受了组织安排。自从与王德林见面之后,跟随开展工作,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感染,而且十分欣赏王德林的革命精神和旺盛的斗志,精忠报国拳拳之心。当得知王德林的妻子和儿子被日本人杀害的情况深表同情,那种柔弱善良的心开始萌动,从此,自己莫名其妙地由欣赏到喜欢和爱恋。她端来一碗刚烧好的开水递给了王德林,王德林接过这碗水,露出感激的目光。那目光柔柔的,体会到了她心底下那份暖、那份爱。王德林始终在隐忍着情愫,微微地一笑:“谢谢韩福英同志!”韩福英任性地说:“一天天,同志、同志的,能不能换个称呼呀?”

    王德林明知她的心思,却一本正经地诉说:“那怎么称呼呢?我们在一起干革命,属于志同道合,称作同志不可以吗?”?

    “我不反对称作同志,可是私下里可以称呼别的嘛!如小韩、小英子,或福英等等都可以啊!这样让人感觉亲切的。”

    “呵呵,我懂了,以后我私下里就叫你福英,你感觉满意了吧!”

    “这还差不多。呵呵、呵呵呵……”韩福英银铃般笑出了声。

    “笑什么呢?”王海的妻子突然推门进来问,看到两个人的情形,似乎明白了些,哑笑了一下,对王德林说:“王大哥,我去找了黄大斌上夜班正在家里休息,和他说明了情况,他答应一会儿就来。情况就是这样!”“嗯,辛苦了弟妹!”王德林刚说完,黄大斌应声来到了王海的家中。见到了王德林,黄大斌赶忙与其握手,激动不已:“王大哥,没有想到又一次见面了,自从上次营救张占一的老婆孩子之后,你让我长了见识,很佩服你。”

    王德林和蔼地说:“你就不要这么说了,我们都是为了抗日才走到一起来的。我来到之后,非常想见你。想了解现在的穆棱煤矿的具体情况。”

    这时,黄大斌扫了韩福英一眼。王德林笑着说:“呵呵,忘给你介绍了,这位是韩福英同志,是跟我一起来的,自己人。”

    韩福英微笑地点点头。黄大斌放下心来眉飞色舞地说:“现在小鬼子快疯了,整天催着劳工‘大出炭’。我和马三带领几名劳工通过几次制造跑车、机械事故。由于经常出现事故,煤产不出来,运不上去,弄得小鬼子团团转,不知道如何是好。后来,小鬼子怀疑有人在破坏,却始终抓不着把柄,只好逼着把头们盯在掌子面,严加监管。这也防不胜防,工人们不仅假积极,磨洋工,还经常放空炮,不进道,糊弄鬼子。有一次,我们鼓动劳工围攻为鬼子卖命的把头,借故矿灯不亮,无法使用,砸灯房子,闹翻了天……嘿嘿,你猜咋了?把头们变成了缩头乌龟,不再趾高气扬,我们老开心了!”

    王德林听后,倍加赞赏:“干得不错,太棒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们不仅学会了斗争,而且大涨国人的士气,大灭了敌人的威风。今后还要继续这么做,与鬼子斗智斗勇,给鬼子出难题,让鬼子束手无策。同时一切行动前要做好准备工作,统一指挥和行动,争取主动,达到预期效果。今天找你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我们要在劳工中发展骨干分子,组建‘反日会’传播我党的政治纲领和抗日主张,扩大党在工人中的影响力。有什么不懂的,及时取得联系,咱们共同抗击敌人。”

    “太好了!”在王德林的鼓舞下,黄大斌心情愉悦,欣喜若狂,表示:“以后,我会更加卖力气做好这方面的事情,不辜负组织的关心。”王德林高兴地说:“好,你这是向组织表态啊!我相信你!”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