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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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抖起虎胆救矿工

    黄大斌急切地推开张占一家的门,大声地说:“不好了,小鬼子到处抓人,不知道鸣山大哥离开没有?我正为他担心呢。”

    张占一放下手中的饭碗,说:“应该没事儿吧。”

    “这可不好说。”黄大斌忧心忡忡。这时,南山传来了紧密的枪声,两个人神情紧张了起来。

    话说孙鸣山从王海家中出来之后,天下起了小雨,夜色更显得迷蒙。初夏的季节,夜晚还是很凉的,再加上小雨习习地落在身上,更显得凉爽。在丛林中小路中,他小心翼翼地边观察周围的境况,边往前走。突然,看到前边有手电筒灯光忽亮忽暗,并传来说话声:“也不知道哪个龟孙提供的情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他娘的,让咱们哥们冒雨巡逻。”“还不是那个安队长那个王八犊子,一天到晚不闲着折腾我们。”“这小子对咱们凶得很,对日本人那可是服服帖帖,见到抗日游击队那就水裆尿裤的,比谁都跑得快。”“话是这么说,这小子比兔子还奸,心眼多着呢!”

    雨,停了下来。隐藏在路边的孙鸣山听两人对话很清楚,知道是安俊泽手下的特务。他没有动声色,继续听。这时,两名特务在路边解开裤子方便,继续对话。“你说,勾死鬼和丁丙坤的死,够惨的了。”“是啊,这是报应啊,以后要离这些把头远一点儿吧,跟着下井,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摊上事儿。”“嗯,你说小鬼子都认账的事情,那安队长怎么还叫什么劲呢?总怀疑有人捣鬼,这回可苦了咱们了。”“还是快走吧,这荒山野岭的,万一碰上游击队,我们可就倒霉了。”

    俩人正说着,突然,啪!啪!两声枪响,应声倒下,手电筒飞到了草丛中。这时,“哗啦”从草丛中跑出了一个人。孙鸣山手握着盒子炮,被眼前的情形弄蒙。听到枪声,又传来许多人在喊:“打呀,追啊,你跑不了了……”涌出了多名伪军乒乓地乱打起枪来。

    在这夜色中,孙鸣山很难看清楚这个人,也不知道这是谁哪路神仙,且感知这个人的身手不凡,不是一般的人。他借机急匆匆离开。

    墙高万丈,挡得是不来之客。那么,这个人又是谁呢?这人就是张哈,孙鸣山并不认识他,只是听说过,俩人就这样擦肩而过。张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原来从半截河国际交通站负责人傅文忱那里接过重要情报,准备送往抗联第四军,途径这里,被日伪军发现,在追杀他。由于日伪军追的紧,又见到这两名特务在这里,不由分说举枪就打,打完就跑,不想与敌人过多地纠缠。

    小花一边陪着两个孩子吃饭,一边听着王占一和黄大斌对话,心里老是“咚咚”的直跳。她倒不是害怕,他是为了孙鸣山的安危担心。“哎呀,这孙大哥一个人,能斗过鬼子吗?”

    “我感觉孙大哥不会出什么事儿,别为他担心了。”张占一说是说,心里也觉得不安。他给黄大斌递个眼色,走出了屋子。此刻雨已经停了些许,天空的云已经被西南风吹散了,星光闪闪。张占一的家处在矿区低洼的地方,房子后面都是成排低矮破旧的居民区。随着枪声渐渐的稀疏,矿区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是仍能听到远处梨树镇内的嘈杂声。

    张占一家的院子中有一棵老柳树,很粗壮,也很高大。张占一对黄大斌说:“我爬上去看看。”“哥,小心点。”黄大斌叮嘱道。张占一蹭蹭几下爬到了树尖上。在地面没有感觉到风很大,爬到了树上顿时觉得风很强劲,刮得他在树尖儿是那个摇摇晃晃,令人担心摔了下来。张占一在树尖上往北看,距离梨树镇火车站不远的地方鬼子和伪军成建制集结,摩托车和卡车轰鸣。他看了几分钟,树下的黄大斌问:“看见了什么?什么情况?”他没有作答,深知,他声音大了能传远处,声音小了黄大斌听不清楚。他左手抓住枝干,右手向下挥了挥,不让黄大斌再问。他又继续观察了一阵子,这才轻快地顺着树的主干滑了下来。

    张占一站稳后,对黄大斌说:“今天晚上小鬼子要有行动,车站那边聚集了许多鬼子和伪军,已经往矿这边来,你还是快回去吧。一旦在街上被鬼子抓住了,按上‘政治犯’罪名,不折磨死你,也得扒你一层皮儿。”“嗯,我这就回去。”黄大斌回应道。

    张占一回到屋子里,孩子们已经睡觉,妻子小花在煤油灯下为他缝补衣服。张占一躺在炕头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妻子见状,说:“怎么了?心里有什么事儿就说出来。”张占一没有回答,背对着妻子,脑子里在想,上次杀死了勾死鬼和丁丙坤,蒙蔽过关,下次需要换换方法,这样会安全些……

    忽然,张占一家的门“咚咚咚”又一次被敲响,小花低声说:“这又是谁啊?”张占一起身下了地,未开门问了一声:“谁?”外边有人回答:“我,马三。”张占一听后,打开了门。马三急切地说:“不好了,刚才井口又发生了大冒顶,许多人埋在了里面。”张占一惊讶地问:“哪个掌子面?”“原来老掌子面,正准备撤离,没有想到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马三回答道。

    “走,我们看看去。”张占一说。

    “我看,你就别去了,小鬼子都把井口围得严严实实的。”张占一这才想到刚才在树上看到的情景,原来出大事故,鬼子要封锁消息啊!“那怎么能行?被埋在井下的工人都是我们的同胞,不能看着不管。我们一起去,看个究竟。”

    张占一转身回到屋子里,穿上了衣服,告诉妻子小花:“井口出事故了,我和马三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妻子小花知道他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谁也阻拦不了,只好关心地说:“去了,小心点儿,别上来脾气,啥都不管,我和孩子还需要你养着……”“知道了,别啰嗦了。”张占一说完,一路小跑来到了井口。

    他们看到井口外围是伪军把守,里面一层是全副武装的鬼子兵,川崎、冈田一郎亲自坐镇。川崎命令几名伪军和两个把头:“你们的,下去看看,活的可以上来,死的、伤的就不要上来了,给我封上。”

    张占一离的很近,听的很清晰,明白了鬼子的什么意思。急切地喊道:“川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人手少,我们可以帮助你,把人救上来。”川崎对张占一突然的到来很诧异:“你的过来。”听到川崎的命令,伪军和日本宪兵将他们放了进来。

    川崎面对他们的到来,没有往日的凶相,对他们说:“你们来帮助,大大地好,皇军的朋友,现在可以下去。”

    到了井下,十几名工人已经在现场展开施救,成片的巨大岩石脱落已经将掌子面塞得满满的,老塘内不时的有零星的碎石跌落。张占一问身旁的工友:“掌子面还有被压的人吗?”“还有7个人没有出来,喊了多次没有回应,估计都死了。”工友回答道。张占一心情很沉重,对他说:“只要有一点儿希望,我们也要救出来,家里的亲人还等着他们回来呀……”张占一说完,已经控制不住悲痛的情绪,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在场的每一名工人无不为之动容。张占一接着说:“我和马三得知冒顶了,就马上赶来,希望多几个人手,能够多救几个兄弟出来,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张占一转身又看到了巷道内已经躺着4具矿工的尸体,还有两名受伤矿工在那里痛苦呻吟着。张占一更加的气愤,冲着两名把头和伪军吼着:“你们还是中国人不?如果是还不快点把受伤和已经死的工人抬走!”

    一名把头瞪了张占一一眼,意思在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张占一心里很不痛快:“怎么着,我说的不对吗?有一点儿良心,不会这样做。”这名把头根本没有把张占一放在眼里,“哼”的一声说:“你他妈的,喊什么?”“我喊怎么了?有能耐和日本人使去,别在这里欺负我们。”

    这名把头很不示弱,狠狠地说:“吆喝,还他妈的拉硬!”要举起皮鞭抽向张占一,被旁边的另一名把头阻止。这时几名工人围了过来,每个人都很愤怒。两名伪军和两名把头萎缩在一起,那名与张占一争锋相对的把头见状失声地说:“你们想干什么?别、别过来。”

    这时,张占一擦去眼中的泪水,严肃地说:“兄弟们,我们现在与他们理论还不是时候,救压在石头底下的兄弟要紧。也不指望他们能做什么,不给咱们找麻烦就烧高香了,走,快去扒人。”

    现场的气氛相对缓和了下来,或许被张占一的言行所感染,那两名伪军先后运走了受伤的工人和四名工人的遗体。?

    救援在紧张的进行,工人在张占一安排下,每两人一组,一个负责照看现场的顶板变化,一个负责搬石头,轮流作业。由于空间狭小,救援的进度缓慢。扒了两个时辰,才从岩石缝隙中抠出了两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工人。

    两名把头和伪军早已熬不住了,一名把头升井向川崎通报情况,剩下三人已经蜷缩在巷道昏昏欲睡。张占一营救的念头始终没有抹灭,不断地鼓励工人,继续挖。张占一和马三一组,正在挖的过程中,马三吃力地抠出了一块石头,调转身体向外移,张占一接过,又使出了全身力气滚动着石头向下推去。此刻,露出了一条缝隙,从缝隙中吹来涌来一股凉风,马三侧耳细听,传来微弱的声音。伴随着敲打的声音,无意给张占一及其他工友们带来的喜悦。如打了一针强心剂,向传来声音的方向加快了挖掘速度。人们挖走了岩石煤粉形成了狭小空间,然而正在兴奋之余,一块巨石在缓缓地挤压过来,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们手足无措。张占一此时脊背靠着岩石,随时都会将他压倒在地,他努力用躯体往上拱,马三迅速拿来一根木支柱与几名工人一起用力,将巨石顶住,减缓了对张占一的压力。同时众人在顶住巨石的同时,合力移动将支柱放在了煤壁上,有力地阻止了巨石继续滑落。

    就在即将成功解救被困人员的时候,上去通报情况的把头跑了下来,告诉张占一等人:“太君说了,停止挖人,立即撤人。”张占一听后立即火了,大骂:“放他妈个屁,他们简直是畜生,狗娘养的。今天不把人救出来,我看谁敢走?”

    众人齐声说:“对,不把人救出来,我们坚决不走!”

    面对众人的坚持,把头和伪军们进行了妥协。救援继续展开,终于打开了一个救援窗口,陷入困境的五名工人拥挤在煤壁一处凹陷的狭小空间里,躲过了冒顶冲击波和野兽般的岩石的吞噬,除了一名工人腿部被砸断,其他四人只受了皮肉伤,无大碍。劫后重生的工人与前来营救的张占一等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喜悦和泪水交织在一起。

    他们升井后,让川崎等日本人不相信五名工人还能活着出来。对此,川崎换了口气,对张占一赞赏道:“你的,对我们日本大大地好、大大地忠诚!”张占一不屑地说:“川崎,你只想‘大出炭’,却不管我们中国人的死活,太没有人性了。你这样对待我们中国人,谁还给你挖煤?”川崎自知理亏,劝说:“你的,不要说了。”

    “凭什么不让我说?还有,还有死去的6个人,必须赔偿,这是我代表死亡家属要说的话。”张占一铿锵有力地说。

    川崎见张占一这么一说,脸色大变,当即回绝:“八嘎,你的这样的提法不好,我的,不能满足你的要求。”川崎掉头就要走,张占一大声道:“川崎,你不能走,必须给死亡家属有个说法。”此刻冈田一郎命令几名宪兵将张占一推开,要求工人立即离开井口,否则,即可抓捕。

    张占一心想,小鬼子,你们等着,我非给你们闹个天昏地暗不可。

    忙了一夜的张占一很疲惫,回到了家里妻子小花为其端来饭菜,吃完后,一头扎在炕头上,睡着了。

    事后,张占一按照孙鸣山的要求,开始带领黄大斌、马三等人发动遇难工人家属组成抗争队伍,到川崎办公场所,强烈要求遇难矿工赔偿。声讨了几次,全部被日军和伪军镇压,这更加激起人们愤怒。这一天,为了团结矿工反抗日寇的侵略压榨,受党组织委派孙鸣山又一次来到了梨树镇,正式吸纳王海、张占一、黄大斌和张占一的妻子小花为中共党员,恢复了曾被破坏的党组织,秘密成了党支部,在谈话中,孙鸣山说:“这次党组织成立了,我们目前的任务就是以矿区为重点,积极开展工作。要深入矿山、工厂,秘密进行革命宣传,一个人一个人地做工作,同时还通过群众组织团结和教育广大工人群众,围绕提高工资,缩短劳动时间,改善劳动条件,组织工人开展了斗争。”每个人听了孙鸣山的讲话,难以抑制内心的兴奋。张占一说:“前几天,矿井出了事故,死了不少人,准备组织遇难家属大闹一场,让鬼子们不得消停。今天听了你讲的这些,更坚定了我的信心,有你们出点子,会更加隐蔽、更加有效。”接着他们根据张占一提出的意见,开始具体的筹划,谨慎而又积极地开展工作。为了进一步激发人民的抗日激情,白天写好标语,晚间贴标语、撒传单,揭露日寇的罪行。甚至在冈田一郎日军宪兵中队的大门口和日本军官宿舍里,到处是标语和传单,使广大群众在白色恐怖中看到了希望,这更加引起安杰正雄等日本鬼子和伪军、特务们不安。于是,日军和日伪军更加疯狂地破坏我地下党组织。

    张占一与安俊泽有过几次接触,也体察到了这个人劣根习性,也早有防备。尽管如此张占一还是引起了安俊泽这条狗的注意,对张占一的行踪专门安排两名特务秘密监视,包括与其接触的人。这天,小花正常走出屋子去抱祡禾准备做饭,听到院子门外响起了众多的脚步声,她知道敌人来了,刚要转身躲避,安俊泽带领几名特务和两名日本宪兵闯进了院子内。安俊泽手提着盒子炮对准了小花尖声尖气地说:“站住!不要跑,再跑就打死你。”身后的两名日本宪兵端着“三八式”步枪,带着明晃晃的刺刀。他咧着嘴、瞪着眼、凶狠得像一个恶鬼。他接着问:“张占一在没在家?快说!”小花知道自己难以逃脱,镇静地说:“我家掌柜的干什么去了,我不知道,要问你找他去。”安俊泽上前给了小花一个耳光,打得小花满眼冒金星。“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张占一是抗日分子。不说是不是?带走。”这时,两个孩子跑了出来,哭着喊着要妈妈。由于张占一不在家正在矿区其他地方秘密活动让鬼子们扑了空,气急败坏的鬼子竟将张占一的妻子小花连同两个孩子一起抓去。得知情况后,孙鸣山找到了张占一,并立即与王德林、高亮取得联系,组织游击队协助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