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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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少年轻狂

    邰城临河水而建,城墙有三四个人高,厚厚的城墙外面有一道数人之宽的护城河,城墙上,堆满了各石块、滚木等防守武器。

    难怪伯铿不肯强攻邰城,就是在城墙着站着一群猪,等大军来攻之时,用猪嘴把滚木、巨石往城墙下拱,就能把剩下的一二万平叛大军给灭了。

    守在城门口的士兵们,一个个面黄肌瘦,除了有点身份的将领身上还有些肉之外,其余的人基本都是皮包骨头。

    一个油光粉面、獐头鼠目的中年商人一直守在城门口,身材肥嘟嘟的,跟士兵们一比,就像来自二个不同的世界。

    夏启头顶黑貂绒帽,身披黑貂绒大氅,脚蹬黑貂皮靴,像极了一个张扬无忌的豪门阔少。

    克牙则是一身虎皮,大斧换成了宽刃,背在身上,腰带还插着一把短刃,肩上跨着一个硕大的背囊。

    当他俩骑着马来到城门口的时候,中年商人连招呼士兵们打开城门,把夏启和克牙放进城去。

    城门再次关上,克牙把马背上的二个大包袱扔到地上,一个士兵打开了包袱,差点给乐晕,一声尖叫,四周的士兵们立刻像饿了好几天的老虎一般扑了上来。

    在这个活人比活羊还多的邰城,给多少钱财,也不如给他们扔二块骨头更实惠。

    “启爷,你来啦!”中年商人一脸的市侩,克牙又从马背上摘下二个包袱,跟在中年商人身边的二个奴隶立刻上前接过来,打开,捧到中年商人的面前。

    一个包袱里满是羊肉、牛肉等吃食,另一个包袱里则是金银玉饰。

    对于这样的市侩之人,光施舍点吃喝是不能满足他们的,这些人有的是办法搞到吃的,最能打动他们的,也只有财物。

    “谢谢启爷!”收到财物和吃食,中年商人的态度更加热情起来,“启爷,请!”

    中年商人也骑上了马,一行人往城里骑去。

    除了守城的士兵,几乎看不到人的影子,地上坑洼不平,像是很久没有修理过。

    街道二旁多半是土石墙的房子,店铺基本上都关着门,偶尔有一二个店门开着,也看不到一个客人上门,柜台后面的老板饿得无精打采的。

    大街上阴森森的,偶尔见到一二个大活人,也是脸色苍白,枯骨伶仃,形容枯槁,活像是一具具移动的尸体。

    南面有宽阔而湍急的河水,东面有五凤山的数万平叛大军,西面有凶如猛虎的熏育人,再多的粮草也运不进来。

    不仅外面的粮草,即使是邰城四周的,但凡能填肚子,不是被平叛大军劫了,就是被熏育人给抢了。

    熏育人离乌审庙太远了,他们也要吃饭啦,既然是盟友,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本着这份友爱互助的精神,熏育人拿邰城的东西,就跟拿自己家的东西一样,一点都没有客气的意思。

    石牛山东坡清理出二万具尸体,老爷岭上,双方战死的士兵超过三万,在夏启的眼睛里,这里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三二个人跪在路边,体形瘦弱,脸皮青紫,破衫烂衣,许多部位裸露在外面,在寒风中嗦嗦发抖。

    卖身做奴隶,实属无奈之举,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又有谁愿意买下他们呢?

    中年商人一再劝戒夏启,千万不要多事。他俩带进城的吃食,都在城门口分光了,现在,连他俩也不知道下顿会吃到什么。

    在一个陶坊的门口,中年商人勒住马缰绳,一行了下了马。

    “达爷在吗?”

    隔着院墙门,中年商人便喊了起来,声音哄亮,底气十足,完全不像守城的士兵那么气若尤丝,只有出的气,而没有往回吸的气。

    一个年轻的伙计迎出门来,冲中年商人点头哈腰:“季爷,您请进,掌柜的在屋里呢。”

    夏启下了马,大咧咧的往院子里走,克牙紧随其后,伙计连忙上前牵过夏启和克牙的马缰绳。

    院子里有三五个年轻人正在忙碌着,院子里码放着各种各样的陶器,有碗、盆、罐、瓮、豆、单耳杯、高柄杯、鼎、鬲等等。

    这些陶器主要是黑陶,也有少量灰陶,做功非常精细,陶面光滑细润,有绳纹和篮纹,显然是上佳之品。

    “启爷,里面请!”中年商人哈着腰在前面引路。

    夏启被领进一个屋子,一眼就看见桌子上放着几个蛋壳黑陶单耳杯,乌黑发亮。

    在伯铿的大帐里,夏启多次见到黑陶器皿,喝酒用的也是蛋壳黑陶耳杯,比起桌上放着的,品质上却差了一些。

    大军兵临城下,城里饿殍遍野,这些人还有心思对器皿如此讲究,心真大啊。

    一个灰须男子站起身来,中年商人介绍说,“达爷,这位就是启爷,你们聊着,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说着,转身离去。

    灰须男子有些干瘦,眼窝往里陷,面颊也往里陷,可油光满面,一点都不像是营养不良。穿着羊皮袄,皮毛呈黄金色,溜光油滑,光泽鲜亮,一看就是上好的皮毛。

    灰须男子向夏启欠了躬,眼睛眯缝着,上下打了夏启,又盯着克牙看了看,这才开口说话:“小老儿达吉,启爷,你请坐。”

    夏启一直昂着头,对人爱搭不理的,大咧咧的坐下,克牙挨着夏启虎虎的站着。

    屋子比较大,靠墙的地方都放在杉木架,架子上都放在各式陶器,大多是黑陶和灰陶精品,架子上还放着几件尊、簋、盂、豆、甗、钵。

    达吉见夏启对陶器颇感觉兴趣,似乎还很在行,颇有些意外,干瘦的脸上露出笑容:“启爷对陶器也有研究?”

    为了装出几份成熟,夏启特意沾了点小胡子,用手捋吧捋,一脸瞧不上的样子:“祖上开了几个陶坊,爷小的时候,总跟着老爷子往阳城、彭城、安邑这些地方跑。”

    “哦,爷也认识安邑城里的乌旦老爷啰?”

    夏启鄙视的看了达吉,这个干瘪的老家伙,真够阴的啊,故意把乌须说成乌旦,幸亏小爷做了功课。

    “达爷想来是老了,要是让乌须那个老小子知道,你连他的名字也敢叫错了,想必你的陶坊该关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