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齐国故人
“田斐兄有何高见？”
说话的是一盐铁商人，与田斐算是沾亲带故，在秦国齐商中，一直唯田斐马首是瞻，算是田斐的头号小弟。
“嗯，秦国新盐，物美价廉，恐怕是有了更好的盐卤，若是能知晓其中奥秘，才能对症下呀。”
“啊呀，田斐兄所言甚是。”那个盐铁商人一脸敬佩地说，表情甚是浮夸。
他身旁两个普通商人一脸鄙夷，却也碍于田氏淫威，默不作声，只是眼角偷偷看着姜姓后裔，姜英。
“哼，众所周知的事情，还用得着你说。”姜英灌了一大口酒，嘲讽道。
他是半点不怵田斐的，大不了一死而已。
身为王族后裔，却没有半分本事，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夹在姜姓田氏之间的斗争中间，他早就不堪重负。
而且别的他不知道，但他能磕磕绊绊活到中年，也多少明白了些东西。
田氏阴谋诡计撺掇君位，虽然杀尽王族直系，可万千姜姓族人，他杀不尽，也不敢杀。所以那些有才华的，有野心的，都被清理掉了。似姜英这类的草包，倒是留着，做个标签。
显然田斐也知道这些，面对姜英的嘲讽，他冷着脸，决定无视他的存在。
——等宴会过后，就问问，到底是谁把人请来的，他非打那人一顿不可。
握着酒爵的手攥紧又放松，如此几下之后，他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不知在坐诸位，有谁有些内幕消息？”
除了姜英之外的其他人，都互相看了一眼，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一个主业其实是倒卖商人的开口了，他说：“在下倒是听闻，秦国新盐似乎与宣嵘有关，昨天还听得栎阳消息，那个宣嵘，被秦君委任，全权负责新盐事宜。”
“宣嵘？好像再哪里听过？”田斐疑惑地问。
首席马屁精盐铁商人凑上来道：“今年春天，曾在魏国安邑扬名，如今秦国流行的古筝及曲谱，都是出自他手。”
“春天？”倒卖商人道，“那不是姜英兄离开魏国的时候么？姜英兄可听过宣嵘大名？”
姜英当然还记得宣嵘的名字，当初他就是在对宣嵘的态度上和自己的管家木伯闹翻，不仅赌气回了齐国，还因为极速赶路，舟车劳顿，导致木伯直接卧病在床，至今不能下地。
也是失了木伯的扶持，他才真正知道世道艰难，才真正看清楚这个世界。
此番又听到了宣嵘的名字，对方还扶摇直上做了秦国的官员，心中郁结之下，他冷哼一声，直接离席，一句话都不说地走了。
“简直无礼！”
“他，他怎么走了？”
“怎，怎么回事？”
“……”
——
“公子回来了？”
“嗯。”
“公子这是……为何事烦忧？”
“唉，商路断了，前路也断了啊。”
“公子，公子这是醉了？”
“我没醉！辙啊，你去，商队还有些钱财，你都拿去，回齐国，替我照顾好木伯。”
“公子说醉话了。快，快取醒酒汤来。”
“不用，不用管我。你替我转告木伯，是我姜英没用，对不起他的教诲扶持，也是我姜英无能，对不起列祖列宗！”
“公子莫要气馁，会好起来的，辙扶公子休息。”
——
宣嵘和妹子温存了一下午，傍晚蹭了顿晚饭，出门又跑栎阳集市转了一圈儿，回到家时天都已经黑透了。
刚到家门口，他就看到新管家施壬，在府门前打转转。
心情大好的他开玩笑道：“哟~老施这是吃饱了在消食吗？”
“哎呀，长史如何才回来啊！”
宣嵘迈步往里走，嘴里说：“怎么，这是嫌我回来晚了？”
“老朽不敢。”施壬焦急地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只是长史刚刚上任，就丢下公务不知所踪，恐怕会被怪罪。”
“呵。”宣嵘轻笑一声，“这官位又不是我求来的，这公务也不是我要来的。秦公没看出我惫懒的性子，强压我干活，那可就要承担活干不完的后果啊。”
施壬惊道：“长史慎言！”
宣嵘冷哼一声，又走了几步，发现施壬还跟在身后，奇怪地说：“你还跟着我干嘛？”
“呃？那公务拜贴？”
“不是给你看过秦公的指示了吗？照做便是。”
宣嵘挥手继续往里走，很快就发现身后的施壬大有不同意就缠到死的架势。
无语片刻，他无奈地说：“啊呀，算我怕你了。”
说着，他就转道书房去了。
“这是西乞氏、孟氏、白氏、甘氏、杜氏商队的拜贴，这是太后家商队的拜贴，这是嬴姓部族商队的拜贴，老朽都分门别类，整理好了。”
管家施壬递上来的拜贴还是老式的竹简帛书，想来是出于礼节显示郑重，这才没用新式宣纸。
“太后家的这么多？”虽然三摞拜贴高度差不多，可太后一家就顶得上孟西白还有甘氏杜氏这么多家？
“太后草原部族出身，本身家世不显。这些都是草原部族借着太后名义送来的。”
宣嵘随手翻翻，这里面几乎囊括了草原上所有和秦国交好的部族。
想来也是，草原上从来都缺少食盐，不得不高价从秦、赵、燕三国购买，可这三国的食盐也不便宜，像秦国连自己都还不够吃，就更顾不上草原人了。
如今秦国有便宜的新盐，他们自然不会错失良机。
“太后对这些部族什么态度？”宣嵘问。
虽然说不上讨好太后，可就是看在嬴玉的面子上，他至少是不愿意和太后交恶的。
“太后自从领了嗣车庶长之后，就一直以嬴姓部族利益为先。”
宣嵘了然。
这话意思就是不用管草原人的死活了呗。
不过草原人的战马多，对西域那边的情况也比较了解，全都断绝关系也不太好。
他把中间那摞拜贴推给施壬，道：“把最强大的，和秦国关系最好的，和秦国关系最差的，以及这三家的死敌，都找出来。”
“是。”
“这些，”他指了指孟西白那一摞，“就按照君上的指示办，列个先后顺序给我。”
“遵命。”施壬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问，“那嬴姓部族这边？”
宣嵘手指点点桌案，思考片刻，道：“誊写名单给我，我明天去问问。”
说完，他打折哈欠起身，说：“行了，事情办完了，所以说你着什么急啊。”
“长史才高八斗，是老朽大惊小怪了。”
不理施壬的马屁，宣嵘随口说了一句“名单明天给我就行，我去睡觉去”，就要转去卧室。
书房门还没走出来，一名看门的小厮跑来，说：“长史，门口有一青年男子，自称是长史故人，求见。”
说话的是一盐铁商人，与田斐算是沾亲带故，在秦国齐商中，一直唯田斐马首是瞻，算是田斐的头号小弟。
“嗯，秦国新盐，物美价廉，恐怕是有了更好的盐卤，若是能知晓其中奥秘，才能对症下呀。”
“啊呀，田斐兄所言甚是。”那个盐铁商人一脸敬佩地说，表情甚是浮夸。
他身旁两个普通商人一脸鄙夷，却也碍于田氏淫威，默不作声，只是眼角偷偷看着姜姓后裔，姜英。
“哼，众所周知的事情，还用得着你说。”姜英灌了一大口酒，嘲讽道。
他是半点不怵田斐的，大不了一死而已。
身为王族后裔，却没有半分本事，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夹在姜姓田氏之间的斗争中间，他早就不堪重负。
而且别的他不知道，但他能磕磕绊绊活到中年，也多少明白了些东西。
田氏阴谋诡计撺掇君位，虽然杀尽王族直系，可万千姜姓族人，他杀不尽，也不敢杀。所以那些有才华的，有野心的，都被清理掉了。似姜英这类的草包，倒是留着，做个标签。
显然田斐也知道这些，面对姜英的嘲讽，他冷着脸，决定无视他的存在。
——等宴会过后，就问问，到底是谁把人请来的，他非打那人一顿不可。
握着酒爵的手攥紧又放松，如此几下之后，他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不知在坐诸位，有谁有些内幕消息？”
除了姜英之外的其他人，都互相看了一眼，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一个主业其实是倒卖商人的开口了，他说：“在下倒是听闻，秦国新盐似乎与宣嵘有关，昨天还听得栎阳消息，那个宣嵘，被秦君委任，全权负责新盐事宜。”
“宣嵘？好像再哪里听过？”田斐疑惑地问。
首席马屁精盐铁商人凑上来道：“今年春天，曾在魏国安邑扬名，如今秦国流行的古筝及曲谱，都是出自他手。”
“春天？”倒卖商人道，“那不是姜英兄离开魏国的时候么？姜英兄可听过宣嵘大名？”
姜英当然还记得宣嵘的名字，当初他就是在对宣嵘的态度上和自己的管家木伯闹翻，不仅赌气回了齐国，还因为极速赶路，舟车劳顿，导致木伯直接卧病在床，至今不能下地。
也是失了木伯的扶持，他才真正知道世道艰难，才真正看清楚这个世界。
此番又听到了宣嵘的名字，对方还扶摇直上做了秦国的官员，心中郁结之下，他冷哼一声，直接离席，一句话都不说地走了。
“简直无礼！”
“他，他怎么走了？”
“怎，怎么回事？”
“……”
——
“公子回来了？”
“嗯。”
“公子这是……为何事烦忧？”
“唉，商路断了，前路也断了啊。”
“公子，公子这是醉了？”
“我没醉！辙啊，你去，商队还有些钱财，你都拿去，回齐国，替我照顾好木伯。”
“公子说醉话了。快，快取醒酒汤来。”
“不用，不用管我。你替我转告木伯，是我姜英没用，对不起他的教诲扶持，也是我姜英无能，对不起列祖列宗！”
“公子莫要气馁，会好起来的，辙扶公子休息。”
——
宣嵘和妹子温存了一下午，傍晚蹭了顿晚饭，出门又跑栎阳集市转了一圈儿，回到家时天都已经黑透了。
刚到家门口，他就看到新管家施壬，在府门前打转转。
心情大好的他开玩笑道：“哟~老施这是吃饱了在消食吗？”
“哎呀，长史如何才回来啊！”
宣嵘迈步往里走，嘴里说：“怎么，这是嫌我回来晚了？”
“老朽不敢。”施壬焦急地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只是长史刚刚上任，就丢下公务不知所踪，恐怕会被怪罪。”
“呵。”宣嵘轻笑一声，“这官位又不是我求来的，这公务也不是我要来的。秦公没看出我惫懒的性子，强压我干活，那可就要承担活干不完的后果啊。”
施壬惊道：“长史慎言！”
宣嵘冷哼一声，又走了几步，发现施壬还跟在身后，奇怪地说：“你还跟着我干嘛？”
“呃？那公务拜贴？”
“不是给你看过秦公的指示了吗？照做便是。”
宣嵘挥手继续往里走，很快就发现身后的施壬大有不同意就缠到死的架势。
无语片刻，他无奈地说：“啊呀，算我怕你了。”
说着，他就转道书房去了。
“这是西乞氏、孟氏、白氏、甘氏、杜氏商队的拜贴，这是太后家商队的拜贴，这是嬴姓部族商队的拜贴，老朽都分门别类，整理好了。”
管家施壬递上来的拜贴还是老式的竹简帛书，想来是出于礼节显示郑重，这才没用新式宣纸。
“太后家的这么多？”虽然三摞拜贴高度差不多，可太后一家就顶得上孟西白还有甘氏杜氏这么多家？
“太后草原部族出身，本身家世不显。这些都是草原部族借着太后名义送来的。”
宣嵘随手翻翻，这里面几乎囊括了草原上所有和秦国交好的部族。
想来也是，草原上从来都缺少食盐，不得不高价从秦、赵、燕三国购买，可这三国的食盐也不便宜，像秦国连自己都还不够吃，就更顾不上草原人了。
如今秦国有便宜的新盐，他们自然不会错失良机。
“太后对这些部族什么态度？”宣嵘问。
虽然说不上讨好太后，可就是看在嬴玉的面子上，他至少是不愿意和太后交恶的。
“太后自从领了嗣车庶长之后，就一直以嬴姓部族利益为先。”
宣嵘了然。
这话意思就是不用管草原人的死活了呗。
不过草原人的战马多，对西域那边的情况也比较了解，全都断绝关系也不太好。
他把中间那摞拜贴推给施壬，道：“把最强大的，和秦国关系最好的，和秦国关系最差的，以及这三家的死敌，都找出来。”
“是。”
“这些，”他指了指孟西白那一摞，“就按照君上的指示办，列个先后顺序给我。”
“遵命。”施壬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问，“那嬴姓部族这边？”
宣嵘手指点点桌案，思考片刻，道：“誊写名单给我，我明天去问问。”
说完，他打折哈欠起身，说：“行了，事情办完了，所以说你着什么急啊。”
“长史才高八斗，是老朽大惊小怪了。”
不理施壬的马屁，宣嵘随口说了一句“名单明天给我就行，我去睡觉去”，就要转去卧室。
书房门还没走出来，一名看门的小厮跑来，说：“长史，门口有一青年男子，自称是长史故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