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师父
周文听刘楚说完，一拍额头，说道：“酒喝多了，是我糊涂了。”
听周文如此说，刘楚酒醒了大半，却不知周文等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戏演了一半，总还要继续演下去，奈何自己不是导演，还得看周岱眼色行事。
“明廷此言差矣，刘姓乃国姓，刘功曹乃长沙定王六世孙，与当今陛下论辈还叫得上一声叔，刘功曹又何来高攀一说呢？”卢堪在一旁说道。
就在这时，刘楚一直没注意到的蔡襄突然在蔡老先生背后闪出一个头来，说道：“卢先生怕是喝多了，五服之外既算出亲，岂能与陛下称叔侄？”
蔡襄此言一出，四下皆静，连乐声都变得稀薄起来。刘楚心中想果然这个蔡襄还是看不起自己，却不知周文等人如何应对。
沉默片刻，才见周文饮尽一尊酒，缓缓说道：“一爷之孙不出服，长沙定王刘发乃孝景帝之子，如此算来，刘功曹与陛下还在五服以内。蔡大公子若看不上刘功曹之家世也是人之常情，但因此颠倒黑白，可非君子所为啊。”
见气氛尴尬，蔡老先生赶忙出来圆场，说道：“明廷休怪，文佐虽然博学，但比之明廷也是腐草之荧光之于日月之辉。在这里，我做主……”
蔡老先生话还未说完，突然被蔡襄拉住，蔡襄略带情绪抢白道：“明廷出自晋阳周家，家治易学见长，秀德公更能治尚书；敢问明廷家中姻亲可有不治五经之家……”
“文佐！”蔡老先生见状怒喝。
刘楚倒是从看戏的状态中慢慢走了出来，毕竟是自己的婚事，加上被蔡襄如此搅局，未免太失面子了。此时，就算是周文不让自己说话，自己这个口也必须要开了。刘楚避过周文周岱等人，朝蔡老先生及蔡襄行了一礼，说道：“敢问，文佐兄就真的知道我家不治家学吗？”
蔡襄此刻也许真是酒意上来，通红着脸嗤笑一声道：“这天下治学之家，我莫不耳闻。敢问刘功曹家治何所长？”
“汉律！说道汉律，这还是刘楚当了这么久的佐吏积攒下来为数不多的书面知识，不怕蔡襄当场拷问。而且以前曾听刘秀说过自己祖父与曾祖父还当过县令、太守什么的，说汉律是家学也不算撒谎。
哪知蔡襄哈哈大笑两声，说道：“诗书传家！诗书传家！不治五经，也敢称家学，刘功曹未免言过其实了！”
刘楚闻言也不虚，站了起来，继续说道：“为何儒家就能高过法家？”
蔡襄也站了起来，说道：“孝宣以降，以儒家治天下！”
这下轮到刘楚嗤笑了一声，说道：“分明是孝武帝朝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策。蔡大公子可也是醉酒记差了？”刘楚知道当世学习儒学之人，多不喜汉武帝，而推崇昭、宣两帝，特别是为政仁厚的汉宣帝，特别受到天下儒生士子的推崇。至于汉武帝，若是做的“错事”那在他们嘴边是不会留情的，若是做的“好事”却万般回避。
蔡襄闻言也不恼，也不回避，而是说道：“既然刘功曹记得如此清楚，那也应该知道，法、术之学，岂可与五经之学等量齐观？”
刘楚走出半步，向周文拱了拱手，有将双手抬过头顶，朝北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孝宣帝有言‘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霸道且在王道之先，儒学何以与法家等量齐观？”
刘楚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即便在座大多数人都再坐等刘楚打脸蔡襄，也即便刘楚说的乃是大实话。但毕竟都是儒学昌盛的受益者，闻刘楚所言后，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当然那些虽然出身儒学之家，而正为县中小吏的一些人却都是感情复杂，多是难看的脸色中带着一丝丝惊喜。
“你……孝宣帝何曾说过此话？”蔡襄恼羞成怒，霍地也站了起来，双指如剑般指向刘楚。
老天，好歹你也是所谓“长安双璧”，闻名天下的少年名士，不用这么不要脸吧，自己一个不学无术的人都知道汉宣帝说过这话，你居然大庭广众之下不承认。
刘楚心里叫骂了起来。
却看看周围，连周文等人不仅没有支持的目光，却连一个同情的眼色也没有。刘楚顿时有些怀疑自己了。
“刘功曹休得胡言……”周文终于也对刘楚发难了。
正当刘楚孤立无援之际，倒是蔡老先生开了口，说道：“此事记载与起孝宣帝居注中，老夫当年曾为兰台令史，读到过这句话，乃是孝宣帝教诲孝元帝之言。”
“我为侍中时，也听陛下说起过。”卢堪也马后炮的补了一句。
方才对刘楚发难之人这才气焰渐消，周文还好，谁叫这里他是老大，很快大度的向刘楚赔礼道歉，变得和颜悦色起来，说道：“这倒是我们孤陋寡闻了。如此看来，刘功曹也是出自家学鼎盛之家确实不假。”
蔡襄不发一语，原本通红的脸颊又抹上一层红色，活像猴子屁股。他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也不怪文佐，这等事情我活了四十由于尚且不知，文佐不知也属正常。不过既然文佐着意要与有儒学渊源之家联结姻亲，我倒有个想法。”
“明廷请说。”蔡老先生代没有反应的蔡襄说道。
“我愿收刘功曹为弟子，授他周氏易……而且，而且文佐素来善治尚书，若是对易学也有兴趣的话，我可以……”
就在此时，蔡老先生一把拉过蔡襄，当场摁倒在地上，大吼：“还不赶快叩谢恩师！”
众人见状大惊，想不到一向病恹恹的蔡老先生居然如此雄健。毕竟像马良那种敢把家学公开发表的人是凤毛翎角，而周文当场收二人为徒，传授周氏易，乃是许多儒生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也难怪蔡老先生会如此激动。
刘楚倒是不以为然，彼之蜜糖、我之毒药，易学这种艰深的东西，倒贴钱给自己都不要，不过这个关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刘楚也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叩谢师恩。
“好！好！南郡出人才，我临江更是有文佐、刘……刘楚这般少年英才，我意甚欢呐。”周文一边下堂一边扶起二人，继而对刘楚说道：“你今年尚未加冠，而入长安为官无字的话不太方便交游，不如就由为师为你表字，择日再为你行加冠之礼可好？”
“弟子拜谢！”刘楚心想可别取什么“伯起”，“阳伟”之类的字啊。刘楚也知道自己行二，不可能以伯开头，若是“仲”字开头，也得避开自己很不喜欢的“仲达”，谁叫自己是诸葛村夫的迷弟呢。
周文思考片刻，便说道“蔓荆”。
周文此言一出，蔡老先生很识相的高声喝彩，说道：“如蔓柔软，如荆刚硬；且蔓、荆皆为顽强之物，荆又合楚意，明廷果然博学多闻，才智高人一等啊。”
本来刘楚还觉得这个字有些奇怪，不过听蔡老先生这么一解释，便也觉得周文博学，且立意高远，接下来喊出的“弟子拜谢”四字便是心悦诚服了。
听周文如此说，刘楚酒醒了大半，却不知周文等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戏演了一半，总还要继续演下去，奈何自己不是导演，还得看周岱眼色行事。
“明廷此言差矣，刘姓乃国姓，刘功曹乃长沙定王六世孙，与当今陛下论辈还叫得上一声叔，刘功曹又何来高攀一说呢？”卢堪在一旁说道。
就在这时，刘楚一直没注意到的蔡襄突然在蔡老先生背后闪出一个头来，说道：“卢先生怕是喝多了，五服之外既算出亲，岂能与陛下称叔侄？”
蔡襄此言一出，四下皆静，连乐声都变得稀薄起来。刘楚心中想果然这个蔡襄还是看不起自己，却不知周文等人如何应对。
沉默片刻，才见周文饮尽一尊酒，缓缓说道：“一爷之孙不出服，长沙定王刘发乃孝景帝之子，如此算来，刘功曹与陛下还在五服以内。蔡大公子若看不上刘功曹之家世也是人之常情，但因此颠倒黑白，可非君子所为啊。”
见气氛尴尬，蔡老先生赶忙出来圆场，说道：“明廷休怪，文佐虽然博学，但比之明廷也是腐草之荧光之于日月之辉。在这里，我做主……”
蔡老先生话还未说完，突然被蔡襄拉住，蔡襄略带情绪抢白道：“明廷出自晋阳周家，家治易学见长，秀德公更能治尚书；敢问明廷家中姻亲可有不治五经之家……”
“文佐！”蔡老先生见状怒喝。
刘楚倒是从看戏的状态中慢慢走了出来，毕竟是自己的婚事，加上被蔡襄如此搅局，未免太失面子了。此时，就算是周文不让自己说话，自己这个口也必须要开了。刘楚避过周文周岱等人，朝蔡老先生及蔡襄行了一礼，说道：“敢问，文佐兄就真的知道我家不治家学吗？”
蔡襄此刻也许真是酒意上来，通红着脸嗤笑一声道：“这天下治学之家，我莫不耳闻。敢问刘功曹家治何所长？”
“汉律！说道汉律，这还是刘楚当了这么久的佐吏积攒下来为数不多的书面知识，不怕蔡襄当场拷问。而且以前曾听刘秀说过自己祖父与曾祖父还当过县令、太守什么的，说汉律是家学也不算撒谎。
哪知蔡襄哈哈大笑两声，说道：“诗书传家！诗书传家！不治五经，也敢称家学，刘功曹未免言过其实了！”
刘楚闻言也不虚，站了起来，继续说道：“为何儒家就能高过法家？”
蔡襄也站了起来，说道：“孝宣以降，以儒家治天下！”
这下轮到刘楚嗤笑了一声，说道：“分明是孝武帝朝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策。蔡大公子可也是醉酒记差了？”刘楚知道当世学习儒学之人，多不喜汉武帝，而推崇昭、宣两帝，特别是为政仁厚的汉宣帝，特别受到天下儒生士子的推崇。至于汉武帝，若是做的“错事”那在他们嘴边是不会留情的，若是做的“好事”却万般回避。
蔡襄闻言也不恼，也不回避，而是说道：“既然刘功曹记得如此清楚，那也应该知道，法、术之学，岂可与五经之学等量齐观？”
刘楚走出半步，向周文拱了拱手，有将双手抬过头顶，朝北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孝宣帝有言‘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霸道且在王道之先，儒学何以与法家等量齐观？”
刘楚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即便在座大多数人都再坐等刘楚打脸蔡襄，也即便刘楚说的乃是大实话。但毕竟都是儒学昌盛的受益者，闻刘楚所言后，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当然那些虽然出身儒学之家，而正为县中小吏的一些人却都是感情复杂，多是难看的脸色中带着一丝丝惊喜。
“你……孝宣帝何曾说过此话？”蔡襄恼羞成怒，霍地也站了起来，双指如剑般指向刘楚。
老天，好歹你也是所谓“长安双璧”，闻名天下的少年名士，不用这么不要脸吧，自己一个不学无术的人都知道汉宣帝说过这话，你居然大庭广众之下不承认。
刘楚心里叫骂了起来。
却看看周围，连周文等人不仅没有支持的目光，却连一个同情的眼色也没有。刘楚顿时有些怀疑自己了。
“刘功曹休得胡言……”周文终于也对刘楚发难了。
正当刘楚孤立无援之际，倒是蔡老先生开了口，说道：“此事记载与起孝宣帝居注中，老夫当年曾为兰台令史，读到过这句话，乃是孝宣帝教诲孝元帝之言。”
“我为侍中时，也听陛下说起过。”卢堪也马后炮的补了一句。
方才对刘楚发难之人这才气焰渐消，周文还好，谁叫这里他是老大，很快大度的向刘楚赔礼道歉，变得和颜悦色起来，说道：“这倒是我们孤陋寡闻了。如此看来，刘功曹也是出自家学鼎盛之家确实不假。”
蔡襄不发一语，原本通红的脸颊又抹上一层红色，活像猴子屁股。他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也不怪文佐，这等事情我活了四十由于尚且不知，文佐不知也属正常。不过既然文佐着意要与有儒学渊源之家联结姻亲，我倒有个想法。”
“明廷请说。”蔡老先生代没有反应的蔡襄说道。
“我愿收刘功曹为弟子，授他周氏易……而且，而且文佐素来善治尚书，若是对易学也有兴趣的话，我可以……”
就在此时，蔡老先生一把拉过蔡襄，当场摁倒在地上，大吼：“还不赶快叩谢恩师！”
众人见状大惊，想不到一向病恹恹的蔡老先生居然如此雄健。毕竟像马良那种敢把家学公开发表的人是凤毛翎角，而周文当场收二人为徒，传授周氏易，乃是许多儒生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也难怪蔡老先生会如此激动。
刘楚倒是不以为然，彼之蜜糖、我之毒药，易学这种艰深的东西，倒贴钱给自己都不要，不过这个关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刘楚也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叩谢师恩。
“好！好！南郡出人才，我临江更是有文佐、刘……刘楚这般少年英才，我意甚欢呐。”周文一边下堂一边扶起二人，继而对刘楚说道：“你今年尚未加冠，而入长安为官无字的话不太方便交游，不如就由为师为你表字，择日再为你行加冠之礼可好？”
“弟子拜谢！”刘楚心想可别取什么“伯起”，“阳伟”之类的字啊。刘楚也知道自己行二，不可能以伯开头，若是“仲”字开头，也得避开自己很不喜欢的“仲达”，谁叫自己是诸葛村夫的迷弟呢。
周文思考片刻，便说道“蔓荆”。
周文此言一出，蔡老先生很识相的高声喝彩，说道：“如蔓柔软，如荆刚硬；且蔓、荆皆为顽强之物，荆又合楚意，明廷果然博学多闻，才智高人一等啊。”
本来刘楚还觉得这个字有些奇怪，不过听蔡老先生这么一解释，便也觉得周文博学，且立意高远，接下来喊出的“弟子拜谢”四字便是心悦诚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