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新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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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民变风波

    事不宜迟,刘楚顾不得深更半夜,立马叫来王俊,让他去把赵长典和周文叫醒。

    王俊看了一眼招状,也感到事情有些严重,便往县府内堂跑去了。不多时,刘楚便见到了睡眼惺忪的赵长典。

    赵长典披着外衣,揉了揉满眼血丝的眼睛,看了一会招状,自言自语的说道:“明廷治下三年,可没出过一起命案啊!”

    这是再问刘楚,刘楚当文书吏时,整理过近五年的刑狱文书,确实没有印象在三年内发生过一起命案。

    “我的意思,不要叨扰明廷了。家奴之间仇杀,让黄家自己解决。”赵长典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

    “赵先生,不要看漏了。命案不是关键,且从第二十五行开始看。”

    赵长典闻言,再次揉了揉眼睛,一边看一边小声念到:“……两家争相垦地,唯恐慢了工期,故驱使奴隶如牛马,几日之内累死、劳死的人竟有五个,我等虽为家奴,颇受黄家恩遇,但也不忍见如此惨状,况且奴隶之中有兄弟姊妹,故而密谋起事……”

    念及“起事”二字,赵长典立马来了精神,慵懒的气息一扫而光,向王俊问道:“伯朗以为如何?”

    “二人密谋已被黄家发觉,黄家缉拿这些欲图起事的奴隶,却被逃跑了一半,若他们继续私下串联,一旦勾结到蔡、马两家垦田奴隶,如不重视恐怕会酿成大祸。”王俊冷静的说道。

    赵长典闻言点了点头,继而向刘楚问道:“令使君也在鹤口垦田,奴隶可有异变?”

    刘楚闻言,二话不说,便让人立马回去叫刘三桂赶到县府来。还好刘家垦田事宜早已告一段落,刘三桂如今就住在城内主持造纸厂,很快便赶到了。

    刘三桂秉道:“我家奴隶少,多用钱谷聘请佃户为开垦之事,且不同于蔡、马、黄几家今年才开始,而是断断续续垦了几年才得田一千顷,所以不似三家那般驱使奴隶。而且非我刘家,其余在鹤口垦田的大家小族也没三家那般能耐。”

    刘楚闻言便放心了。赵长典则将招状之事与刘三桂说了一遍,继续问道:“刘老之前常驻鹤口,可曾有所察觉。”

    刘三桂思考片刻,忽做恍然大悟状说道:“只有一事,黄家垦地范围离我家相去不远。他家奴隶甚多,每到中午一般分棚吃饭,有段时间却都聚在一个棚里,想来与此事有关。”

    赵长典闻言,眉头一皱,一手持招状,一手撑案,思考了很久,才说道:“黄家目前知道没有?”

    “应该还没有,现在没有勘合路牌,府中小吏应该不敢出去通风报信。不过最晚,今晨开禁时,必然会知道。”刘楚答道。

    “此事我先与明廷商议,刘功曹,伯朗,你们先回去休息,若有事明廷会遣人告诉你们。”赵长典说完,拿起招状,站起身往屋后走去了。

    刘楚回到家,躺在床上,有些辗转反侧,他对民变没什么概念,后世的他在书上看过一些,只觉得这种规模的民变应该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但这一世,他老爹刘秀就是干这事起家的,虽然失败,但当时闹出过很大的动静。刘楚在一会儿乐观、一会儿悲观的情绪中便睡去了。

    刘楚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其间并没有人来传达县府的意思,也没有黄家的人上门了解情况。刘楚并没有主动前去询问,而是准备当夜的宵禁巡逻。

    如此相安无事三日过后,宵禁期间便又出了问题。而且这次问题似乎更大,那边是抓住了几个潜入临江城的游侠,此事已经发生,刘楚便坐不住了。立马叫来蔡浩和刘三桂,让他们暂缓造纸厂的工作,将还留在工坊的士兵连夜叫回都尉府。然后赶往都尉府,与暂代都尉之职的都尉府丞张庭商议让都尉府协助加强临江县防务。李谈曾都尉时,刘楚与都尉府的一切事宜都由李谈这个一把手包办,所以刘楚对这个代理都尉还有些陌生。不过张庭言语透露自己与李谈也是同乡,而且在鸿儒厂也有一份股份。故而对刘楚也是颇为信任尊重,再没有任何书面文件的情况下,直接答应了刘楚的要求。

    安排好这些后,刘楚再次来到县府,亲自审问犯人。

    刘楚来到之时,周文竟然已经开始连夜亲自审问了。刘楚见状,看了看两个犯人的长相,确认没有聂政之后,默默的站到了一边。

    随着审问的深入,与大刑伺候,刘楚也顾不得不适,只求听清楚细节。听着犯人的招供,刘楚渐渐就有些紧张了。原来那些逃走的奴隶潜入云梦大泽后,并未逃散,而是继续密谋起事,尔后还派人到江夏串联江贼,后来更是有江湖游侠加入。如今这两个游侠便是潜入城内准备营救之前被抓的两人的。并约定,若救出,则下月起事;若救不出则当即起事,明早趁开禁之时,便趁机夺门攻城。

    堂上周文闻言,明显更为紧张,立即叫人报时。

    丑时五刻!

    按宵禁时间,寅时四刻就要开禁,算下来,留给县府的时间还有八刻也就是将近两个小时。

    此时,赵长典走了过来,在刘楚耳边小声问道:“前夜犯人只说起事,可曾透露出任何造反嫌疑?”

    “起事?造反?”刘楚闻言在心中揣摩两个词的差异。直到终于回过神来,自己在后世直观的理解起事便是造反。但为数不多的这一世的经验告诉自己,起事分很多种,譬如奴隶组织逃散算一种,罢工也算一种,总之一旦发生私下串联,无论是为何事都算起事。之前赵长典它们见到招状里招供奴隶已经逃散,便认为此事已经告一段落,若黄家不追究,县府也不追究黄家,事情便平息,没想到最终要发展到围攻县城的地步。

    刘楚很紧张,说来此事算自己的疏忽。刘楚马上认错,说道:“我疏忽了,还请尽快提审前夜犯人,以及尽速传唤黄家。”

    赵长典闻言,只说了一句:“都在进行了。”

    赵长典刚说完,就从侧门跑进来一个小吏,手持一张染满鲜血的招状,呈了上来。周文看完之后便交几人传阅。

    传到刘楚手中时,周文狠狠的看了自己一眼,刘楚不安的看了看原文。只见上面并没有说他们要造反,但也透露了,有人主张直接造反。

    关于造反信息不多,却很重要,刘楚看到这里,便当心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

    看罢招状,刘楚立马跪倒堂中向周文请罪。

    周文只是摆了摆手,让他先回原位。

    不多时,又有一个小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向周文见礼之后便一语不发。

    “愣着干什么,讲!”周文厉声喝道。

    “黄……黄先生说,此事既然因他而起,他……他会平息此事,让明廷无须担心。”小吏汗如雨下。

    此时刘楚并没有听出这句话紧张在哪里,却见周文拍案而起,大吼:“老奴想私发家兵耶!”

    众人见状,连连劝到“明廷息怒”。

    这时,刘楚才明白。黄霸估计是想自己用家丁镇压此次逃奴的起事。这事放在后几十年恐怕没什么,但就如今来说,虽然各大豪族都养家兵,但还是要给朝廷面子,至少要太守、都尉一级的调令才能出动。而且这个面子很重要,关系到性质问题,若是有征调令则是协助平乱,有赏;若无征调令,则是谋反,族诛。当然,后者出现的情况也很多,特别是一些实力雄厚的家族,往往事后他们会想办法减少影响,但如此一来便会让辖地县令、郡守成为替罪羊。如此看来,黄霸当真是个横的,优雅的说法便是性情中人。

    赵长典见情势紧张,立马建议几人到后堂商议。

    “下官建议,先将刘楚下狱,以渎职论!”没想到几人来到堂中,县丞郭翻首先来了这么一句。

    “若非刘功曹提议加强宵禁,我等估计睡梦中就被割去了头颅,此事又不是没发生过。郭县丞何苦问罪于刘功曹。”赵长典颇为回护刘楚。

    “革去功曹,降为东鹤亭亭长,领功曹事!”周文倒也干脆,瞬间平息了在刘楚身上的纷争,而且明降暗升,表达了对刘楚依然信任。功曹还是由他做,东鹤亭乃是因应鹤口以东新垦田地的形势需要,新设的亭,此亭不仅管辖目前临江县开发最火热的地区,而且加上沼泽地带,足足有半县之广。

    莫名其妙间就又得了好处的刘楚可没工夫计算得失,只是在一旁恭敬的听这些人的商讨。

    “临江城牢固,且都尉府兵就驻城内,不怕攻城。”卢堪先说结论。

    “只是……黄家那边要有异动……怕还是不好收场。”周岱担心的问道。

    “下官建议,立即收押黄霸。”郭翻斩铁截钉的说道。

    “城外未乱,城中先乱?”才赶到的主簿马良恶狠狠的看了郭翻一眼,厉声反问道。

    “无论如何,不能让黄霸私自发兵。”郭翻毫不示弱。

    “黄家家兵大多在城外坞堡,只要黄霸还在城内,黄家就不会发兵。若真的黄家发兵,那抓黄霸也没什么用处,徒增冲突。”赵长典一句话也解决了在黄霸身上的争论。

    最后还是周文将问题焦点聚焦起来,说道:“如今逃奴若攻城,我等可保无虞。只是事过之后,追究责任,我等却是一个也逃不了。”

    “为今之计,是如何能让事情不要发生,而不是发生之后如何应对,那时管你如何,都是晚了。”卢堪附和道。

    “依下官看法,前日那两个犯人在逃奴中地位颇高,不如让他们回去代为平息此事。”周岱建议到。

    “不妥,他们家人俱在逃奴那边,关在城内还算有个人质,放出去那便是放虎归山了。”周文反驳道。

    众人讨论了几刻,都尉府那边已有报告传入,说是城外已经开始聚集人群了,都尉府已经全员戒备中。

    接着又有飞报传入,城外有人逃向城内,本来不准放人的,但北门城门官乃大家子弟,都私放自家人进城。

    周文闻言,怒不可遏,刚要发作,却又有飞报传来,都尉府临机决断,斩杀了城门官,重新关闭了城门。

    周文叹了一口气,渐渐紧张不安的神态消失,换之以意气风发的状态,便宣布道:“做好战斗准备吧。”言毕,便将任务发了下去。周文说完,忽然想起什么来,问道:“霍使君可还在城中驿馆?”

    “五天前已经去巡查南阳了。”卢堪禀道。

    众人闻言,长吁一口气。

    看着周文指挥若定,两眼有神的神态,刘楚便知道,这是个用兵的内里行家。末了,赵长典赞叹道:“明公不减当年之风采啊!”说完又向刘楚小声说了一句,:“明廷昔年为雁门守,曾以五千郡兵凭城击退匈奴三万人。”

    刘楚这才理解周文之前的紧张,并不是因为惧怕造反攻城。而是惧怕治下造反所带来的政治效应,特别是他这么一个特殊人物。如今一旦避无可避,便重新拾起了昔日武将风采。

    周文听到赵长典的夸赞,只是笑了笑,便招呼众人立马赶赴各自岗位。

    刘楚被分配在北门,协助都尉府兵守城。刘楚得到任务之后,便赶回家中准备。

    甫一回到家中,却立马被刘三桂拉进了里屋。刘楚还在差异之中时,只见里屋捆着一个陌生面孔。

    刘三桂指着那人说道:“此人乃逃奴中人,刚才趁乱混进城内,说是托反贼传话,让主人带头造反。”

    刘楚一听,五雷轰顶,立即吼道:“送县府去!”

    刘三桂见状,立马攀着刘楚的袖子,小声说道:“主人先不慌,主人可知他们为何要尊主人为首?”

    “他妈的!我管他那么多?自己不中用,到我这儿碰瓷。”刘楚怒意未消。

    刘三桂却说道:“非也,乃是老主人名声太响!”

    刘楚恍然大悟,那可是老爹刘秀啊,造反出名的。现在刘楚冷静了下来。人一冷静,头脑便能飞快的运转,办法便有了,担当也有了。

    刘楚便说道:“带着这个人,跟我去见明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