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与孤独浓淡相接的女子
既是玉宇，何来换得星辰为伴；倘为琼楼，几时求来仙眷与共。
这是除夕日，诺大的人世间有多少人会这样与孤独浓淡相接着呢。
清早带露，空气湿寒。孟小仙一人独自沿宇文府的花园回廊走回来，她顺便折了几支凌寒带苞的腊梅，准备装回房间的梅瓶中。女人任何时候对花都有着特殊的感情寄托。快过年了，怎么着也要在屋子里点缀些生机吧。
刘驰驰昨晚从她身边走开就再没了音信，虽然仅是过了一晚，但是心中的空落感却是难以名状的，仿佛昨晚的刘驰驰是从她心里某个房间一声不吭出走一样，留给她心里这么大一个空。
一早小仙就去问过宇文卿，他正急着要去府衙议事，宽慰了她两句叮嘱她别多想后便火急火燎地离开。对于刘驰驰的去向，他只说他去解决一件他个人的私事，而且不消宇文插手没两日即可回来，要小仙于府中安稳等他。至于是何事又何日回，宇文推说他手头的事情紧急等回来再告诉她，孟小仙于是只有一个人怅怅地回来。
宇文是一大早就知道了刘驰驰的“死讯”，紧接着宰相郑畋大人便派人请他去府上议事，多半也是听到了关于杀田桑榆凶手的有关消息。对于这个消息，他保持着自己的判断，尽管他知道刘驰驰昨晚的确是去见王建的，但从汤延中那儿传出的死讯是不是不太可信呢，如果没死，那刘驰驰现在又在哪儿呢？
酒醒后的汤延中一早就干了一件轰动整座长安城的事，他带人去城南的山坳里找到了“刘驰驰”的尸首，这是昨晚被他一刀砍落摔下去的。那场发生在漆黑崎岖的山道间的大战已被演绎得淋漓尽致，它被好事者加进了更多激烈的打斗与故事性的戏剧化。虽然早上找到的尸体已经被摔得面目全非，但是一点都不妨碍官方通过身材和服饰对他进行的确认。由此，汤延中戴上京都安全第一捍卫者的桂冠。失败者的下场极其悲惨，在田大将军的要求下他被悬挂于城门之上曝尸三天。
这轰动的消息炸响了整座节日前的长安，轰动程度胜过了万花堂任何一年引人关注的烟花火。街头坊间的人们又因为找到新的谈资而激动不已。谁说他们本来惯于遗忘的，你看他们兴奋得连那日文酒之会的事都翻出来关联上了，茶馆里都抢时间炮制了最新的评书演义。
当然这份热闹唯独不属于这长安城里晕倒的两个人，而他们恰是以往跟刘驰驰最有关系的两个人。
一是王建，他的受伤晕倒某种意义上成就了汤延中；
再一个就是孟小仙。等宇文卿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她刚出门，去了悒翠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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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鸨婆早起遛个弯回来，竟像是回光返照似的坐下一本正经画起妆来，抹了一头的花油，把姑娘们的腮红涂了个遍，香粉扑得人鼻子过敏。就这样一直收拾到了下午，总算把自己收拾得像个花篮的样子，看是要把自己献给什么人似的。当然，她要见的人是汤延中，绝不是孟小仙，她想都没想到孟小仙还能回来。当她正打门口经过准备出去的时候，孟小仙一脚便跨进了门。
“哎呦”她的一尖嗓子之后，“啧啧”着把弄着嘴唇就把迈出的前脚收了回来，退几步靠近了孟小仙。
“我看看这是谁啊，唷，这不是我们的小仙儿吗，怎么，认识回来的路了？”
孟小仙本来就想着心思，压根没料到这个打扮得像只花篮的女人竟然是鸨妈子，这个平日里以黑、赭色绸缎面料做底再配以珠宝和金银饰器撑场面的老派女人竟然今天把自己打扮得喷香而具有后现代审美，真是有够无畏的。
孟小仙只好侧身施施然给她作了一揖，“嬷嬷别来可好，身体康复了吧？”
林鸨婆想，好你也有今天，当初贸贸然跟着男人走，一个招呼都不打。现在男人死了，成了众人唾弃的罪犯，你才知道回来了，也不想想我收不收你。
她想着便没了好气，“托你的福，你走了我的身体就好了，还是老天开眼啊。不想有的人，以为自己投奔了好的前程了，就头也不回招呼也不打一个的跑了。现在看着走投无路了，又想到嬷嬷的好了，低着头又回来了。怎么？你还没问过我的意思呢。”
孟小仙这时压根就不知道所谓“刘驰驰”被戮死悬尸的事，她此次回挹翠楼纯粹是因为她想整日待在宇文卿府里等着也是发慌，不如趁这两天去跟鸨妈子谈谈自己赎身的事，如是年前能把这事谈妥，自己和刘驰驰也好轻松过个年，也是了结了自己一件终身大事。
现在被林鸨婆子一说，顿时一头雾水，心想我怎么得罪你啦，就编排我走投无路了。想着，平时横竖不怕老鸨婆的狠劲儿便又上来了。
“嬷嬷，饭乱吃可以话不能乱讲，哪个不长眼的告诉你我走投无路啦？”
“呦，这个时候还要嘴硬。这还需要别人告诉我？你男人的尸首都光天化日地挂在城门上了，这城里哪个不晓啊！”林鸨婆充分知道，要打击对手就一定要一次把对手打到地上抬不起头。
“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孟小仙的脑子已然懵掉了，她侥幸着想鸨婆子是个混蛋，她在胡说，可伴随而来的是她的脚步已经踉跄起来......
“好笑不好笑，你男人昨晚被汤将军剁死了满城都知道，你以为装能装得过去？嗤！”
可怜小仙已经听不到她最后恶毒嘲讽的声音了，一阵晕眩中，人便栽倒地上。
鸨婆子这时占了优势的狠劲便愈发上来了，嘴巴不饶地继续喋喋骂着。
平日里跟小仙要好的几个服侍的妈子赶忙上来，推搡着将嘴巴依旧刹不住的鸨婆隔到了一边，有两个人扶起孟小仙赶紧不停唤她，想把她唤醒过来。
想不到林鸨婆大吼一声：“你们谁敢帮她给我试试看，谁敢扶她的立马给我滚出门！”
一时间没人吱声，抱着小仙儿的妈子一时不敢动作，既不忍撒手，也不敢再去尝试救她，场面让邪气爆棚的鸨妈子给震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在大门外面震响进来。
“鸨老婆子，我看你敢！”这个闷雷般的声音响过，只震得楼内木梁嗡响了半天，头顶的灰尘扑簌簌落了一地，再看林鸨婆，莫不是脸上的粉也给震掉好些，要不然怎会是一脸尴尬相。
这是除夕日，诺大的人世间有多少人会这样与孤独浓淡相接着呢。
清早带露，空气湿寒。孟小仙一人独自沿宇文府的花园回廊走回来，她顺便折了几支凌寒带苞的腊梅，准备装回房间的梅瓶中。女人任何时候对花都有着特殊的感情寄托。快过年了，怎么着也要在屋子里点缀些生机吧。
刘驰驰昨晚从她身边走开就再没了音信，虽然仅是过了一晚，但是心中的空落感却是难以名状的，仿佛昨晚的刘驰驰是从她心里某个房间一声不吭出走一样，留给她心里这么大一个空。
一早小仙就去问过宇文卿，他正急着要去府衙议事，宽慰了她两句叮嘱她别多想后便火急火燎地离开。对于刘驰驰的去向，他只说他去解决一件他个人的私事，而且不消宇文插手没两日即可回来，要小仙于府中安稳等他。至于是何事又何日回，宇文推说他手头的事情紧急等回来再告诉她，孟小仙于是只有一个人怅怅地回来。
宇文是一大早就知道了刘驰驰的“死讯”，紧接着宰相郑畋大人便派人请他去府上议事，多半也是听到了关于杀田桑榆凶手的有关消息。对于这个消息，他保持着自己的判断，尽管他知道刘驰驰昨晚的确是去见王建的，但从汤延中那儿传出的死讯是不是不太可信呢，如果没死，那刘驰驰现在又在哪儿呢？
酒醒后的汤延中一早就干了一件轰动整座长安城的事，他带人去城南的山坳里找到了“刘驰驰”的尸首，这是昨晚被他一刀砍落摔下去的。那场发生在漆黑崎岖的山道间的大战已被演绎得淋漓尽致，它被好事者加进了更多激烈的打斗与故事性的戏剧化。虽然早上找到的尸体已经被摔得面目全非，但是一点都不妨碍官方通过身材和服饰对他进行的确认。由此，汤延中戴上京都安全第一捍卫者的桂冠。失败者的下场极其悲惨，在田大将军的要求下他被悬挂于城门之上曝尸三天。
这轰动的消息炸响了整座节日前的长安，轰动程度胜过了万花堂任何一年引人关注的烟花火。街头坊间的人们又因为找到新的谈资而激动不已。谁说他们本来惯于遗忘的，你看他们兴奋得连那日文酒之会的事都翻出来关联上了，茶馆里都抢时间炮制了最新的评书演义。
当然这份热闹唯独不属于这长安城里晕倒的两个人，而他们恰是以往跟刘驰驰最有关系的两个人。
一是王建，他的受伤晕倒某种意义上成就了汤延中；
再一个就是孟小仙。等宇文卿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迟了一步，她刚出门，去了悒翠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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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鸨婆早起遛个弯回来，竟像是回光返照似的坐下一本正经画起妆来，抹了一头的花油，把姑娘们的腮红涂了个遍，香粉扑得人鼻子过敏。就这样一直收拾到了下午，总算把自己收拾得像个花篮的样子，看是要把自己献给什么人似的。当然，她要见的人是汤延中，绝不是孟小仙，她想都没想到孟小仙还能回来。当她正打门口经过准备出去的时候，孟小仙一脚便跨进了门。
“哎呦”她的一尖嗓子之后，“啧啧”着把弄着嘴唇就把迈出的前脚收了回来，退几步靠近了孟小仙。
“我看看这是谁啊，唷，这不是我们的小仙儿吗，怎么，认识回来的路了？”
孟小仙本来就想着心思，压根没料到这个打扮得像只花篮的女人竟然是鸨妈子，这个平日里以黑、赭色绸缎面料做底再配以珠宝和金银饰器撑场面的老派女人竟然今天把自己打扮得喷香而具有后现代审美，真是有够无畏的。
孟小仙只好侧身施施然给她作了一揖，“嬷嬷别来可好，身体康复了吧？”
林鸨婆想，好你也有今天，当初贸贸然跟着男人走，一个招呼都不打。现在男人死了，成了众人唾弃的罪犯，你才知道回来了，也不想想我收不收你。
她想着便没了好气，“托你的福，你走了我的身体就好了，还是老天开眼啊。不想有的人，以为自己投奔了好的前程了，就头也不回招呼也不打一个的跑了。现在看着走投无路了，又想到嬷嬷的好了，低着头又回来了。怎么？你还没问过我的意思呢。”
孟小仙这时压根就不知道所谓“刘驰驰”被戮死悬尸的事，她此次回挹翠楼纯粹是因为她想整日待在宇文卿府里等着也是发慌，不如趁这两天去跟鸨妈子谈谈自己赎身的事，如是年前能把这事谈妥，自己和刘驰驰也好轻松过个年，也是了结了自己一件终身大事。
现在被林鸨婆子一说，顿时一头雾水，心想我怎么得罪你啦，就编排我走投无路了。想着，平时横竖不怕老鸨婆的狠劲儿便又上来了。
“嬷嬷，饭乱吃可以话不能乱讲，哪个不长眼的告诉你我走投无路啦？”
“呦，这个时候还要嘴硬。这还需要别人告诉我？你男人的尸首都光天化日地挂在城门上了，这城里哪个不晓啊！”林鸨婆充分知道，要打击对手就一定要一次把对手打到地上抬不起头。
“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孟小仙的脑子已然懵掉了，她侥幸着想鸨婆子是个混蛋，她在胡说，可伴随而来的是她的脚步已经踉跄起来......
“好笑不好笑，你男人昨晚被汤将军剁死了满城都知道，你以为装能装得过去？嗤！”
可怜小仙已经听不到她最后恶毒嘲讽的声音了，一阵晕眩中，人便栽倒地上。
鸨婆子这时占了优势的狠劲便愈发上来了，嘴巴不饶地继续喋喋骂着。
平日里跟小仙要好的几个服侍的妈子赶忙上来，推搡着将嘴巴依旧刹不住的鸨婆隔到了一边，有两个人扶起孟小仙赶紧不停唤她，想把她唤醒过来。
想不到林鸨婆大吼一声：“你们谁敢帮她给我试试看，谁敢扶她的立马给我滚出门！”
一时间没人吱声，抱着小仙儿的妈子一时不敢动作，既不忍撒手，也不敢再去尝试救她，场面让邪气爆棚的鸨妈子给震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在大门外面震响进来。
“鸨老婆子，我看你敢！”这个闷雷般的声音响过，只震得楼内木梁嗡响了半天，头顶的灰尘扑簌簌落了一地，再看林鸨婆，莫不是脸上的粉也给震掉好些，要不然怎会是一脸尴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