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他比谁都害怕失去
“怎么，今天这么有兴致看风景。”
王建大步走进书房，看到刘驰驰调侃道。这往往说明他心情不错。
“以前没有......”刘驰驰依然站在窗口，远方青瓦素墙。
“现在有？”王建接过管家递上来新沏的茶，顺手拨动茶盖轻抚茶汤，翠绿的茶叶在金黄的汤水中微微漾动，氤氲着浅浅的香。
看到刘驰驰没有说话，他挪步走到窗口和他一起站着，远方有青瓦素墙。
“记得十五岁那年，那时我成天和一帮朋友流离于市井，赌博、殴斗偷偷东西什么的。直到有天我觉得这种生活乏味得过不下去了，我决定去淮阳投军。和我一起去的还有我最好的兄弟，他叫孙洪，我们打小一起长大，一起打架，一起偷东西。去淮阳是需要盘缠的，我们便决定沿路打家劫舍筹些钱过去。一路上我们打劫了七八个地方都挺顺利，眼看着离淮阳已经不远了，我们到了一个地方。”
“你们被抓住了？”刘驰驰不以为这是个多有新意的故事。
王建不以为然，呷了口茶接着说：“我还记得那个村子叫牛庄，在那儿，孙洪对我说，他不想走了，要我自己去。我问他为什么，很快就要到了。他说他爱上了一个女孩，就是我们刚打劫过的牛富人家的女儿，他从那天见她便发现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他决定为她留下来，再也不颠沛流离了。我劝了他一夜，第二天我便一个人出发了。”
“后来他们幸福吗”刘驰驰禁不住往下问。
“没有，后来他们没在一起”王建依旧语气平淡的说。
“为什么？”
王建对着窗外深深呼吸了一口：“孙洪留下来的当天就被人认出来了，后来被孙富人家的家丁给活活打死了。”
两个人很长时间都没说话，只有空气在屋子里带着微凉恣意流动。
半响，刘驰驰说：“你是要劝我不要为了沿途的一个风景或是一个人，而去改变一开始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吗？”
“对你有借鉴吗”王建收回眼光，看看刘驰驰：“如果没有去投军这个想法一直支撑我，我可能也早饿死或被人打死在路上了。”
“知道了”刘驰驰从沉思里抬起眼睛看了眼王建：“我先回去了……”
“嗯。”
走过王建身边，刘驰驰停顿了一下说：“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宇文卿抓了李克用，人押在大理寺。”
王建愣了一下若有所思：“他尽然抢了我们的先机”。
刘驰驰说：“不是。是我先抓住了李克用，要动手时候他出现了，把人要了去。”
他笑了一下：“我想，你们同为官府，谁拿住都是一样对吧。而且你知道的，我不能当着官府的面杀人，尤其他是宇文卿，我不想自找麻烦。“
王建回答他“我明白。”随即，陷入了胶着的思考。
刘驰驰看他一眼，告辞出门......
就着正午的阳光，刘驰驰坐在东市的河铺子喝酒。
冬天的阳光很难得地铺满了整张桌子，就算这样，刘驰驰都没觉得太暖和。杀人者的生活让他对阳光有着复杂的感情，有时他甚至比一般人还渴望阳光的照射，尽管他的职业更让他像个善夜者。这就如同他对感情的态度。
没错，他就是那个杀人者，那个王建门下从未失过手的杀人者，那个结果了田桑榆性命的杀人者。
刘驰驰本姓王，在南方鼎鼎大名的金陵王家的后裔。和朝代的命运相似，历史里每一个盛极一时的名门望族，都会在岁月里沦落为过客的角色。
七岁时他家道巨变，江南一代巨贾之家被卷入政治的洪水顷刻间覆灭，抄家、入狱、卖入梨园，他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生母。因为他的晓通音律，便被梨园培养成乐工 。懿宗在位时骄奢无度、淫乐不改，喜好出游和歌舞享乐，宫中乐坊受宠。由于对音律的过人天赋和对琴器的熟练，他被选进了宫中乐坊。在乐坊，他逢遇到了当年公孙大娘的传人柳还珠，俩人同为孤儿，命运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格外亲近，形同母子。从那时开始，他便暗中跟从柳还珠习练武功，一直到柳还珠预谋刺杀奸相路严的事情遭到败露。柳还珠当日被捕遭戮杀，当晚他便从宫中消失，从此音信杳然。三年后当他重现长安街头，已改名为刘驰驰。
没有人知道，他会守在柳还珠坟前与世隔绝地待了三年，朝读书暮习武，世事变迁，白云苍狗间早不复见当初那纯良质朴、不暗人事的少年了。
对于感情，刘驰驰的心理异常矛盾。与自己有着情感交接的女性都有着悲惨的命运，自己的母亲、柳还珠，命运把她们带进自己的生活，又残忍的当面把她们夺走。这种肝肠寸断，犹如失去整个世界的痛苦，让他宁愿留连欢场、声色犬马，宁愿借酒贪一夜之欢，也绝不触碰感情的深处。
因为他比谁都害怕失去。
桌对面的椅子被拉开，一人大马金刀地坐下来，不客气地把酒拿过来自己斟上，满满一杯子咕咚一口入喉。连喝了三杯这个人才算停下，把一张脸凑到刘驰驰面前。
“你这人实在很无趣，我都好多天没酒喝了。我今天没带银两，你付酒钱。”
这人不像是在开玩笑，因为他有一张不苟言笑的脸，还有道特别吓人的刀疤。
要是平常，不等他话说完，刘驰驰肯定会让面前的人住嘴，用他那只砂锅大的拳头夯在他的脸上。
不过这次刘驰驰没有，非但没有，他睁开惺忪的醉眼看了一眼这人，便笑了起来，笑得满脸的阳光。
喝酒的时候遇到朋友不正是件快乐的事吗。
何况遇见的是，宇文卿。
王建大步走进书房，看到刘驰驰调侃道。这往往说明他心情不错。
“以前没有......”刘驰驰依然站在窗口，远方青瓦素墙。
“现在有？”王建接过管家递上来新沏的茶，顺手拨动茶盖轻抚茶汤，翠绿的茶叶在金黄的汤水中微微漾动，氤氲着浅浅的香。
看到刘驰驰没有说话，他挪步走到窗口和他一起站着，远方有青瓦素墙。
“记得十五岁那年，那时我成天和一帮朋友流离于市井，赌博、殴斗偷偷东西什么的。直到有天我觉得这种生活乏味得过不下去了，我决定去淮阳投军。和我一起去的还有我最好的兄弟，他叫孙洪，我们打小一起长大，一起打架，一起偷东西。去淮阳是需要盘缠的，我们便决定沿路打家劫舍筹些钱过去。一路上我们打劫了七八个地方都挺顺利，眼看着离淮阳已经不远了，我们到了一个地方。”
“你们被抓住了？”刘驰驰不以为这是个多有新意的故事。
王建不以为然，呷了口茶接着说：“我还记得那个村子叫牛庄，在那儿，孙洪对我说，他不想走了，要我自己去。我问他为什么，很快就要到了。他说他爱上了一个女孩，就是我们刚打劫过的牛富人家的女儿，他从那天见她便发现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他决定为她留下来，再也不颠沛流离了。我劝了他一夜，第二天我便一个人出发了。”
“后来他们幸福吗”刘驰驰禁不住往下问。
“没有，后来他们没在一起”王建依旧语气平淡的说。
“为什么？”
王建对着窗外深深呼吸了一口：“孙洪留下来的当天就被人认出来了，后来被孙富人家的家丁给活活打死了。”
两个人很长时间都没说话，只有空气在屋子里带着微凉恣意流动。
半响，刘驰驰说：“你是要劝我不要为了沿途的一个风景或是一个人，而去改变一开始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吗？”
“对你有借鉴吗”王建收回眼光，看看刘驰驰：“如果没有去投军这个想法一直支撑我，我可能也早饿死或被人打死在路上了。”
“知道了”刘驰驰从沉思里抬起眼睛看了眼王建：“我先回去了……”
“嗯。”
走过王建身边，刘驰驰停顿了一下说：“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宇文卿抓了李克用，人押在大理寺。”
王建愣了一下若有所思：“他尽然抢了我们的先机”。
刘驰驰说：“不是。是我先抓住了李克用，要动手时候他出现了，把人要了去。”
他笑了一下：“我想，你们同为官府，谁拿住都是一样对吧。而且你知道的，我不能当着官府的面杀人，尤其他是宇文卿，我不想自找麻烦。“
王建回答他“我明白。”随即，陷入了胶着的思考。
刘驰驰看他一眼，告辞出门......
就着正午的阳光，刘驰驰坐在东市的河铺子喝酒。
冬天的阳光很难得地铺满了整张桌子，就算这样，刘驰驰都没觉得太暖和。杀人者的生活让他对阳光有着复杂的感情，有时他甚至比一般人还渴望阳光的照射，尽管他的职业更让他像个善夜者。这就如同他对感情的态度。
没错，他就是那个杀人者，那个王建门下从未失过手的杀人者，那个结果了田桑榆性命的杀人者。
刘驰驰本姓王，在南方鼎鼎大名的金陵王家的后裔。和朝代的命运相似，历史里每一个盛极一时的名门望族，都会在岁月里沦落为过客的角色。
七岁时他家道巨变，江南一代巨贾之家被卷入政治的洪水顷刻间覆灭，抄家、入狱、卖入梨园，他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生母。因为他的晓通音律，便被梨园培养成乐工 。懿宗在位时骄奢无度、淫乐不改，喜好出游和歌舞享乐，宫中乐坊受宠。由于对音律的过人天赋和对琴器的熟练，他被选进了宫中乐坊。在乐坊，他逢遇到了当年公孙大娘的传人柳还珠，俩人同为孤儿，命运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格外亲近，形同母子。从那时开始，他便暗中跟从柳还珠习练武功，一直到柳还珠预谋刺杀奸相路严的事情遭到败露。柳还珠当日被捕遭戮杀，当晚他便从宫中消失，从此音信杳然。三年后当他重现长安街头，已改名为刘驰驰。
没有人知道，他会守在柳还珠坟前与世隔绝地待了三年，朝读书暮习武，世事变迁，白云苍狗间早不复见当初那纯良质朴、不暗人事的少年了。
对于感情，刘驰驰的心理异常矛盾。与自己有着情感交接的女性都有着悲惨的命运，自己的母亲、柳还珠，命运把她们带进自己的生活，又残忍的当面把她们夺走。这种肝肠寸断，犹如失去整个世界的痛苦，让他宁愿留连欢场、声色犬马，宁愿借酒贪一夜之欢，也绝不触碰感情的深处。
因为他比谁都害怕失去。
桌对面的椅子被拉开，一人大马金刀地坐下来，不客气地把酒拿过来自己斟上，满满一杯子咕咚一口入喉。连喝了三杯这个人才算停下，把一张脸凑到刘驰驰面前。
“你这人实在很无趣，我都好多天没酒喝了。我今天没带银两，你付酒钱。”
这人不像是在开玩笑，因为他有一张不苟言笑的脸，还有道特别吓人的刀疤。
要是平常，不等他话说完，刘驰驰肯定会让面前的人住嘴，用他那只砂锅大的拳头夯在他的脸上。
不过这次刘驰驰没有，非但没有，他睁开惺忪的醉眼看了一眼这人，便笑了起来，笑得满脸的阳光。
喝酒的时候遇到朋友不正是件快乐的事吗。
何况遇见的是，宇文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