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唐8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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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波斯人的澡堂子

    王建退出来 ,一声不吭径直走向回廊的顶头。那里肃手站着一个玄袍者,他的袍角有金丝绣成的流云纹,在黑底色下显得异常好看别致。他是王建的人,一个从未失过手的杀人者。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个沙陀人,宇文卿他们已经在动了,我们不能让他们占了先机。”

    那人没有应声,不过王建不会担心,因为每一次的任务,他只用说一遍,只要说一遍,这个人就会不折不扣的完成,没有一次例外。   因为只要有一次例外,他就不会活着站在这里了。

    “沙陀人在京城有没有聚点。”

    “有,听说在西市那边。”

    “沙陀人的长相特别,他没有别的地方躲,重点放在西市。”

    “好。”这人正准备退下,王建又止住他。

    “且慢离开,我问你这次行动确实没有差错?”

    “确实没有。”

    “没有暴露身份吧?”

    “没有!”

    “好,你去吧。”

    玄袍者转身离开,袍角金色流云一阵翻飞。

    王建默默低头独自思忖片刻,然后小孩般地弯腰从廊檐地上搓起了一个雪球。突然他一个转身,右手的雪球陡然在暴发力中急速掷出,这一出其不意正打中三丈开外的芭蕉树丛,“啊呀”一声一条人影急窜出来,扭头跑向身后月门,随即溜得无影无踪。

    王建也不追,只把手在袍子上擦拭几下:“还差人跟踪我,老不死的。”

    几年前,王建还是一个混迹于世的街头无赖,整天干着杀牛、偷驴、爬人寡妇院墙的事,偶尔贩贩私盐,人称他“贼王八”。后来犯事逃到武当山上藏匿。遇到一位武当僧人,经他指点去投了军。没多长时间,他升为牙将。若非机缘巧合碰上前来巡视的左监门卫将军田令孜,田看此子伶俐且身手了得,便调于身侧做贴身卫长。日子久了,看此人做事喜欢,便认他为义子。

    纵是交上如此好运,王建仍小心做事,不敢逾越,在他看来越是幸运越是后面有很大的风险。不像他义父的另一个义子,田桑榆,娇宠亟欲,肆无忌惮,竟然觊觎义父权利王座,结交沙陀人企图内外勾结以“清君侧”的名义驱赶义父下台。他所了解的他这个义父的有着非比寻常的野心和近乎病态的敏感。以他田桑榆的智商和做事方式,落得这样子的结果还算是照顾了他的面子。

    要不然,以义父处理政治对手的方式,先将你謫贬到南方蛮荒之地,沿途派人刺杀,尸体抛之荒野,多少人那是尸首都找不回来的啊。

    没有办法,在精明敏感的人身边你只有比他更精明敏感才能存活,这对于王建来说来不得半点差池。要不然怎么说做田总管的干儿子就是一个高危职业呢。

    还是夹着尾巴的人活得更长一点。

    不管是高调做人,还是夹着尾巴做人,他们都活不过一种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

    谁是这种人,除了刘驰驰还有谁!

    从挹翠楼这个是非之地出来,刘驰驰发现满城大街小巷已经传疯了昨晚的事了。原本他认为自己怎么也算昨晚的半个知情人吧。可等到他走在街上才知道,比他经历更猎奇的多的是。

    他随意问问街坊,那梁老头和赵婆婆的版本险些要打起架来。一个个仿佛亲身经历一样,可以为你描绘出一出异常香艳、劲爆、血腥的文酒之夜的故事,宫廷、情爱,仇杀,江湖,政斗无不包罗其中,听得刘驰驰口水淌了一地,这些我怎么不知道的。

    这家伙的酒早已醒了,可身体上下还是舒展不开,肌肉紧绷绷的,有点酸胀,加之一宿没睡,所以打算什么都不想了先去泡个热汤,再好好地睡上一觉再说。

    长安西市,老远就看到“醴泉池”金堂堂的招牌,这家开了五六十年的澡堂子老板是个波斯商人,由于在大唐时间待长了,大家都称呼他“老金”。老金的“醴泉池”不仅仅是个澡堂,它也是许多西域人在长安城的活动聚点,他们在澡堂子里会友、谈生意甚至小型的聚会。

    刘驰驰是这儿的常客了,老金一看到他就热情地打招呼,给他泡了杯热气腾腾的红茶,还另外加了块方糖,然后知趣地退了出去。喝红茶加糖,这是波斯人的喝茶方式,而刘驰驰通常是把茶送给别人喝了,自己含块糖泡澡。

    脱个精光,含着方糖,刘驰驰就自在地躺进了最大的浴池。他把蓬松柔暖的毛巾搭在脸上,就露一个头在水上,仰靠着大理石池边就睡着了。

    ......

    通常中午的觉是非常好睡的,要醒也是饿醒的。

    刘驰驰饿醒的时候,估猜着该是申时近晚了,温热的池水在他脸颊边漾啊漾的很舒服,大池里陆陆续续进来好几个人,一边洗着一边轻声聊着天。

    刘驰驰正待把脸上的毛巾揭开然后上去问问老金有什么可以填饱肚子的,突然间他听到聊天的几个人提到了一个名字“李鸦儿”,他立刻就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