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钟
之前在渡口，贾珠还以为自己又要死了，根本不敢去想那些黑衣人是谁。这会儿，贾珠惊魂甫定后，这才问起了临安。
“临安，刚才在渡口，你和那两个刺客交过手，你能否猜到这些黑衣人的来头，是官家的杀手，还是私家的杀手。”
“那两个黑衣人武功平平，并不像是官家的，应该是民间的三流杀手。”看来临安早有分析，很快就回答了贾珠的疑问。
私家的？贾珠不禁觉得奇怪，自己初到成均城，不可能会得罪什么平民百姓，如果那两个真的来自民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官家的人私下里悄悄请了私家的杀手，想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对自己下黑手。
“临安，你觉得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吗？”贾珠看临安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
临安正想张嘴，突然又想了想，这才有了结论，说道：
“这要看半个月前的袭击和今天这一次是不是同一拨人指使的。”
“怎么讲？”
临安于是解释道：
“半个月前，公子是在仪卫司的端礼门前遇袭的，那时候街上的人多杂乱，我们对行凶人一无所知。本来我们暂且可以把那次的遇袭当成是一个意外，可是今天在渡口再次遇袭，说明公子的遇袭很可能不是意外。”
“也即是说，如果这两次行凶是同一拨人指使的，那就说明他们执行的是针对我的刺杀行动。”贾珠明白了临安的意思，说道，“我听说，王府内部有流传一些是是非非，临安，依你看，究竟是谁想害我？”
“这……这实在是不好说，公子……那些是是非非不过都是流言蜚语，又没有真凭实据……”临安吞吞吐吐，显得十分为难，说道，“公子，您就别多想了，想必这个时候世子妃已经知道今天的事情，长史司审理所的人应该会加紧查办的。”
临安正说着，承奉司的那个宦官，从世子妃的寝宫过来了，向贾珠通报道：
“大爷，世子妃说，今晚世子爷回府住，就没有过来了，并准许了贴身侍卫的提拔，还说一个不够，可以再多一个。”
“知道了，退下吧！”贾珠赶走了宦官。
临安听到，可以再提拔一个贴身侍卫，急忙问道：
“公子，不知另外一个贴身侍卫的人选，公子心里是否另有安排？”
“我想想，嗯，我确实有想到了一个人。”
贾珠猜到了临安的心思，故意说另有安排，见临安显得有些失望，又说道：
“临安，你觉得今天替我们看守马车的阿炎，如何？”
临安的情绪来了个大转弯，显得有点儿兴奋，继续说道，“他要是知道自己以后不用守门了，一定会高兴得三天睡不着觉的。”
“先别高兴得太早了，跟着我，你们或许会更辛苦，另外，今晚还有一件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去完成。”贾珠这语气就像是老师给学生布置作业似的。
原来，贾珠是要临安去请人抄写几份告示，明日一大早就粘贴在各书院、府学、州学以及县学的门口。
贾珠随笔写了一个告示，上面这么写着：今日恰逢成均书院开设工业设计科，特聘工业设计师贾珠开堂讲学，欢迎各位学子莅临河西成均书院听讲。
“公子，你都受伤了，明天还是不要出门了吧！”
“不行，今天已经答应成均书院的周老先生了，明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书院，为新开设的工业设计科开堂讲学。”
贾珠让临安快去准备告示，最好是能带上阿炎，务必在明早辰时之前把告示都贴出去。临安表示一定完成任务，便匆忙告退，找阿炎去了。
临安离开，贾珠便开始备课。第一次在成均书院开堂讲学，贾珠百般思索，不知道从何讲起。毕竟工业设计这门技术，已经在历史长河中孕育了几百上千年，只不过一直没有形成系统的知识罢了。
就在贾珠苦思冥想的时候，寝宫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人定，亥时”
这是承奉司负责打更的宦官。打更是一种夜间报时制度，他们一边在后宫内院巡夜，一边打梆子报时，兼防火防盗。
随即，寝宫里的摆钟敲响了，“当、当、当”，一共响了九下，说明是晚上九点了。
贾珠了解过他们的计时方法，一夜分为五更，每更约两小时，即晚上7点到9点为一更，9点到11点为二更，午夜11点到1点为三更，凌晨1点到3点为四更，凌晨3点到5点为五更。
虽然西洋的钟表已经传入了本朝，像王府和贾府这样的大户人家都有，只是要想普及到百姓家中显然是十分困难的。
要是钟表可以普及就好了，每个人都可以自己掌握时间，也不会每天过得恍恍惚惚。想到这，贾珠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他可以把机械钟表作为讲学的主题。思来想去，贾珠决定由浅入深，先从机械史着手。
在钟表的历史上，人们主要是利用天文现象和流动物质的连续运动来计时。日晷是利用日影的方位计时，漏壶和沙漏是利用水流和沙流的流量计时。漏刻作为一种计时工具，由漏壶和标尺两部分构成。漏壶用于泄水或盛水，标尺用于标记时刻，使用时置于壶中，随壶内水位变化而上下运动。
满怀信心备好课之后，贾珠安心躺到了床上，等待第二天的开讲。只是思绪缭绕，贾珠总是不经意间就思索起自己的处境。
“善行无迹，恒德乃足，夜半，子时”
宫外又传来了一声打更，寝宫里的摆钟也传来了十一下的“当”，贾珠想到，他真的该睡了。
天亮了。
贾珠走出自己的寝宫时，侍卫临安已经在门口侯着了。
“早上好！等久了吧？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起晚了！”贾珠的开场白顿时让临安无言以对。
临安愣了一下，转而说道：“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阿炎已经在端礼门外侯着了。”“
好，我们这就出发！”
贾珠正要走出内院，身后追上来两个侍女，说道：“大爷，大爷！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贾珠这才想起肚子还是空的，忙转身对侍女说道：“你们去把早膳打包起来，送到端礼门，我要带走。”
侍女听了便立即去准备，贾珠出了内院，朝王府外院的端礼门走去。
临安见贾珠步履匆忙，说道：“公子不用着急，我和阿炎已经把告示都贴出去了。”
“都贴出去了？你们做事还是挺麻利的嘛！应该忙得都没有时间吃东西了吧！”
“公子不是也还没吃嘛！”
“没关系，等会在马车上一起吃。”贾珠说着，侍女已经把早膳打包好送来了。
上了马车，贾珠把自己的早膳分给了临安和阿炎，一开始他们也还不敢要，直到贾珠以主子的语气要求他们吃，他们这才津津有味地吃了个精光，吃货本质尽显无余。
贾珠问起，不知告示贴出去后的效果如何，会不会吸引到学子前去听讲。
临安说道：“放心吧，告示贴出去后，马上就引来了许多学生的围观，我想他们肯定会抽空去一趟河西吧！”贾珠这才放心。
马车一路抵达河东渡口，临安照例陪同贾珠搭船前往河西，阿炎留在河东看守马车。很快，贾珠终于再一次回到成均书院，这一次他的心情少了一些感伤，多了一份期待和忐忑。
书院的周老先生已经把讲堂整理出来了，贾珠心里整理着有关时钟的讲稿，默默地等着学子的到来，一刻钟过去了，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半个时辰过去了，书院门外传来了动静，不过只是一个樵夫路过而已。
又过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学生的身影出现。
贾珠有点失落，看来是自己没有一点大师的号召力，或许是大家对工业设计都不感兴趣吧，又或许可能是他们对于工业设计的概念不是很懂？贾珠不停地猜测着各种可能性。
直到两个时辰过去了，终于传来了急促的走动声。
“有人！”临安率先察觉到了异动。
贾珠以为是有学生来了，兴奋道：“在哪，有几个学生？”
临安走出讲堂，来到书院门外查看是什么情况。不过并没有任何身影出现在书院的门口。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突然跃过书院的大门，出现在了书院的檐壁上方，略显惊悚！
“公子小心，有刺客！”临安警觉地意识到来者不善，回头大喊道。
只见那黑色的身影飞檐走壁，很快便落在了讲堂前，目标直指贾珠。此时，临安从书院门口飞一般地跑向讲堂，只是已经来不及了，临安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手中的利剑就要刺向公子的心脏了。
贾珠此时的心情非常沮丧，第一次在成均书院开堂讲学，没有吸引到学生前来听讲也就罢了，怎么就把刺客给吸引来了呢！
贾珠没有躲闪，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他不做任何垂死的挣扎，而任由刺客一剑刺穿他的心脏。只是有一点他觉得不甘心，自己昨晚辛苦了一夜准备的讲稿，竟然一点用处也发挥。
贾珠想到了自己的身份，他有义务把知识传播出去，然更多的人从知识中得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技术力量。他哪来的权利告别这里，不管是谁选择了他，竟然他出现在了这里，就应该克服一切困难，做好该做的事情，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这千钧一发之间的反思后，贾珠幡然醒悟，他不能就这么死掉，不能就这么离开。贾珠睁开眼睛，黑衣人的利剑距离他的心脏仅有十公分。
贾珠听到远处的临安嘶声力竭地喊道：“公子，快躲开啊！”
“临安，刚才在渡口，你和那两个刺客交过手，你能否猜到这些黑衣人的来头，是官家的杀手，还是私家的杀手。”
“那两个黑衣人武功平平，并不像是官家的，应该是民间的三流杀手。”看来临安早有分析，很快就回答了贾珠的疑问。
私家的？贾珠不禁觉得奇怪，自己初到成均城，不可能会得罪什么平民百姓，如果那两个真的来自民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官家的人私下里悄悄请了私家的杀手，想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对自己下黑手。
“临安，你觉得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吗？”贾珠看临安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
临安正想张嘴，突然又想了想，这才有了结论，说道：
“这要看半个月前的袭击和今天这一次是不是同一拨人指使的。”
“怎么讲？”
临安于是解释道：
“半个月前，公子是在仪卫司的端礼门前遇袭的，那时候街上的人多杂乱，我们对行凶人一无所知。本来我们暂且可以把那次的遇袭当成是一个意外，可是今天在渡口再次遇袭，说明公子的遇袭很可能不是意外。”
“也即是说，如果这两次行凶是同一拨人指使的，那就说明他们执行的是针对我的刺杀行动。”贾珠明白了临安的意思，说道，“我听说，王府内部有流传一些是是非非，临安，依你看，究竟是谁想害我？”
“这……这实在是不好说，公子……那些是是非非不过都是流言蜚语，又没有真凭实据……”临安吞吞吐吐，显得十分为难，说道，“公子，您就别多想了，想必这个时候世子妃已经知道今天的事情，长史司审理所的人应该会加紧查办的。”
临安正说着，承奉司的那个宦官，从世子妃的寝宫过来了，向贾珠通报道：
“大爷，世子妃说，今晚世子爷回府住，就没有过来了，并准许了贴身侍卫的提拔，还说一个不够，可以再多一个。”
“知道了，退下吧！”贾珠赶走了宦官。
临安听到，可以再提拔一个贴身侍卫，急忙问道：
“公子，不知另外一个贴身侍卫的人选，公子心里是否另有安排？”
“我想想，嗯，我确实有想到了一个人。”
贾珠猜到了临安的心思，故意说另有安排，见临安显得有些失望，又说道：
“临安，你觉得今天替我们看守马车的阿炎，如何？”
临安的情绪来了个大转弯，显得有点儿兴奋，继续说道，“他要是知道自己以后不用守门了，一定会高兴得三天睡不着觉的。”
“先别高兴得太早了，跟着我，你们或许会更辛苦，另外，今晚还有一件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去完成。”贾珠这语气就像是老师给学生布置作业似的。
原来，贾珠是要临安去请人抄写几份告示，明日一大早就粘贴在各书院、府学、州学以及县学的门口。
贾珠随笔写了一个告示，上面这么写着：今日恰逢成均书院开设工业设计科，特聘工业设计师贾珠开堂讲学，欢迎各位学子莅临河西成均书院听讲。
“公子，你都受伤了，明天还是不要出门了吧！”
“不行，今天已经答应成均书院的周老先生了，明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书院，为新开设的工业设计科开堂讲学。”
贾珠让临安快去准备告示，最好是能带上阿炎，务必在明早辰时之前把告示都贴出去。临安表示一定完成任务，便匆忙告退，找阿炎去了。
临安离开，贾珠便开始备课。第一次在成均书院开堂讲学，贾珠百般思索，不知道从何讲起。毕竟工业设计这门技术，已经在历史长河中孕育了几百上千年，只不过一直没有形成系统的知识罢了。
就在贾珠苦思冥想的时候，寝宫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人定，亥时”
这是承奉司负责打更的宦官。打更是一种夜间报时制度，他们一边在后宫内院巡夜，一边打梆子报时，兼防火防盗。
随即，寝宫里的摆钟敲响了，“当、当、当”，一共响了九下，说明是晚上九点了。
贾珠了解过他们的计时方法，一夜分为五更，每更约两小时，即晚上7点到9点为一更，9点到11点为二更，午夜11点到1点为三更，凌晨1点到3点为四更，凌晨3点到5点为五更。
虽然西洋的钟表已经传入了本朝，像王府和贾府这样的大户人家都有，只是要想普及到百姓家中显然是十分困难的。
要是钟表可以普及就好了，每个人都可以自己掌握时间，也不会每天过得恍恍惚惚。想到这，贾珠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他可以把机械钟表作为讲学的主题。思来想去，贾珠决定由浅入深，先从机械史着手。
在钟表的历史上，人们主要是利用天文现象和流动物质的连续运动来计时。日晷是利用日影的方位计时，漏壶和沙漏是利用水流和沙流的流量计时。漏刻作为一种计时工具，由漏壶和标尺两部分构成。漏壶用于泄水或盛水，标尺用于标记时刻，使用时置于壶中，随壶内水位变化而上下运动。
满怀信心备好课之后，贾珠安心躺到了床上，等待第二天的开讲。只是思绪缭绕，贾珠总是不经意间就思索起自己的处境。
“善行无迹，恒德乃足，夜半，子时”
宫外又传来了一声打更，寝宫里的摆钟也传来了十一下的“当”，贾珠想到，他真的该睡了。
天亮了。
贾珠走出自己的寝宫时，侍卫临安已经在门口侯着了。
“早上好！等久了吧？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起晚了！”贾珠的开场白顿时让临安无言以对。
临安愣了一下，转而说道：“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阿炎已经在端礼门外侯着了。”“
好，我们这就出发！”
贾珠正要走出内院，身后追上来两个侍女，说道：“大爷，大爷！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贾珠这才想起肚子还是空的，忙转身对侍女说道：“你们去把早膳打包起来，送到端礼门，我要带走。”
侍女听了便立即去准备，贾珠出了内院，朝王府外院的端礼门走去。
临安见贾珠步履匆忙，说道：“公子不用着急，我和阿炎已经把告示都贴出去了。”
“都贴出去了？你们做事还是挺麻利的嘛！应该忙得都没有时间吃东西了吧！”
“公子不是也还没吃嘛！”
“没关系，等会在马车上一起吃。”贾珠说着，侍女已经把早膳打包好送来了。
上了马车，贾珠把自己的早膳分给了临安和阿炎，一开始他们也还不敢要，直到贾珠以主子的语气要求他们吃，他们这才津津有味地吃了个精光，吃货本质尽显无余。
贾珠问起，不知告示贴出去后的效果如何，会不会吸引到学子前去听讲。
临安说道：“放心吧，告示贴出去后，马上就引来了许多学生的围观，我想他们肯定会抽空去一趟河西吧！”贾珠这才放心。
马车一路抵达河东渡口，临安照例陪同贾珠搭船前往河西，阿炎留在河东看守马车。很快，贾珠终于再一次回到成均书院，这一次他的心情少了一些感伤，多了一份期待和忐忑。
书院的周老先生已经把讲堂整理出来了，贾珠心里整理着有关时钟的讲稿，默默地等着学子的到来，一刻钟过去了，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半个时辰过去了，书院门外传来了动静，不过只是一个樵夫路过而已。
又过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学生的身影出现。
贾珠有点失落，看来是自己没有一点大师的号召力，或许是大家对工业设计都不感兴趣吧，又或许可能是他们对于工业设计的概念不是很懂？贾珠不停地猜测着各种可能性。
直到两个时辰过去了，终于传来了急促的走动声。
“有人！”临安率先察觉到了异动。
贾珠以为是有学生来了，兴奋道：“在哪，有几个学生？”
临安走出讲堂，来到书院门外查看是什么情况。不过并没有任何身影出现在书院的门口。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突然跃过书院的大门，出现在了书院的檐壁上方，略显惊悚！
“公子小心，有刺客！”临安警觉地意识到来者不善，回头大喊道。
只见那黑色的身影飞檐走壁，很快便落在了讲堂前，目标直指贾珠。此时，临安从书院门口飞一般地跑向讲堂，只是已经来不及了，临安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手中的利剑就要刺向公子的心脏了。
贾珠此时的心情非常沮丧，第一次在成均书院开堂讲学，没有吸引到学生前来听讲也就罢了，怎么就把刺客给吸引来了呢！
贾珠没有躲闪，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他不做任何垂死的挣扎，而任由刺客一剑刺穿他的心脏。只是有一点他觉得不甘心，自己昨晚辛苦了一夜准备的讲稿，竟然一点用处也发挥。
贾珠想到了自己的身份，他有义务把知识传播出去，然更多的人从知识中得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技术力量。他哪来的权利告别这里，不管是谁选择了他，竟然他出现在了这里，就应该克服一切困难，做好该做的事情，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这千钧一发之间的反思后，贾珠幡然醒悟，他不能就这么死掉，不能就这么离开。贾珠睁开眼睛，黑衣人的利剑距离他的心脏仅有十公分。
贾珠听到远处的临安嘶声力竭地喊道：“公子，快躲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