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高不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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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收服曼青

    萧铭瑄寻了萧云,主仆二人骑着马一前一后,萧云笑道:“世子爷,我看三爷对您的婚事有些误会,他好像一直觉着您和尚姑娘才是一对。倒是拓跋乐呵呵的,说等着您的喜酒呢。”

    “三哥还真是……”萧铭瑄摇摇头,觉得有些热,取下了纱帽,“这样罢,待会儿你去三哥住处下个帖子,请他来我院里吃酒。”

    “今日么?”萧云看了看天色,“世子爷不是打算去周家看看?”

    “偏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萧铭瑄啐了口,“就今日,你不必跟着我了。去长乐坊上红泥酒肆沽一壶甜酒,送到兕子那里,跟她说这是前儿说的甜酒,不许她多喝。再去三哥处,直接请他到我院子里稍坐,我回来自去找他,还请他宽坐。你记得在家里陪着三哥,仔细他闷着。”

    “是。”萧云看了看日头,“世子爷这一身官袍太显眼,到前面的茶馆里,寻个僻静地儿换过吧?”

    “嗯。”萧铭瑄接过萧云递上的包袱,两人拐进茶馆,随意丢了把钱,要了个僻静房子,萧云在门外守着,等萧铭瑄换下官袍出来。

    “世子爷,侍剑手艺愈发好看了。”萧云看了看萧铭瑄,赞道:“这两根竹子绣得真俊俏。”

    “嗯。”萧铭瑄也喜欢,将换下的官服给原样包好,递给萧云,“你不用赶时间,喝两杯茶再走。我先去了,不然迟到太久,只怕三哥要气。”

    城内不好快行,待出了城,萧铭瑄足尖一点,踏云便撒欢跑了起来。也可怜了这么匹好马,自打萧铭瑄回了长安,几乎都给困在城中,哪来今日这等绚丽风光?萧铭瑄索性只管着方向,由它自个儿去跑。

    不多时,便到了王家居住的小村上。萧铭瑄缓了速度,浅笑道:“可不能再由着你,撞了人怎么办?”

    待到了王家门口,萧铭瑄侧身下来,对门口的钉子道:“带路。”

    萧铭瑄这次来是避开王氏夫妇的,只从后门进了曼青住的小院。瞧着虽然简陋,倒也干净。

    曼青果真正在屋内,一改昔日暗香楼花魁的迤逦秀美,不施粉黛长发高盘,脱去绫罗绸缎,改穿粗布衣裳,做了妇人打扮。

    曼青听得人脚步,抬眼看到萧铭瑄,放下正在看的话本,起身福了一福,“小女子多谢郎都尉救命之恩。”

    萧铭瑄看了看她,“你不必谢我,若非七哥的缘故,我本不愿救你的。”

    “既然救了,曼青自然感念于心。”她没理会,执意谢过,才起身道:“都尉稍坐,曼青为您烹茶。”

    茶香淡淡,烟气缭绕,萧铭瑄坐在土炕上,“姑娘想必是知道,七哥被贬博山,只不过是个闲散郡王。却不知你的心下,是作何打算?”

    “都尉早就知道曼青是什么身份,却不知为何愿意留我一命?”当日事发突然,李迅是打算抓了她,取了口供灭口吧?

    却被萧铭瑄的钉子抢先一步,带走了她。曼青本以为性命堪忧,哪知辗转之后被送出长安城,才明白是有人出手相助。

    她是暗香楼花魁不假,却因为被李迅抓住了把柄,不得不听从吩咐,委身李怀。然而情之一字,最是玄妙。便是一场邂逅中各怀心事,曼青也不得不承认,她对李怀是有情谊的。

    “高慈,已然病故。”萧铭瑄叹口气,还是说了出来。李迅行事果真狠辣,曼青消失于长安的当日,便把曼青的娘毒死,抛尸荒野。

    萧铭瑄侦到这些事情,已然是几天后。他虽不忍那个无辜妇人曝尸荒野,却在这个时候,不得不隐忍。

    曼青凄然一笑:“自我活过那日,就知道娘她是断断活不成了。都尉既然知道,曼青便斗胆求您,请都尉在合适之时,为娘她安葬了罢。也不求多好的地儿,只要有个埋骨地就成了。”

    “你既懂,该知道这事情急不得。”萧铭瑄不忍欺瞒,但还是应道:“便宽心吧,此事我应下了。”

    曼青起身跪下,萧铭瑄也不阻拦,等她行过大礼,才去虚扶了一把,问道:“日后你有何打算?”

    “都尉若有所托,何不以实相告?杀母之仇,曼青与李迅不共戴天,都尉的疑心该去些许的。”曼青脸上犹自挂着泪痕,话却当真惊人。

    萧铭瑄沉默片刻,才道:“七哥此去博山,好坏参半。到底是陛下的幼子,他身边儿缺个体己人,陛下下了旨意,准我从府中选个丫鬟随着。但此事却得委屈了姑娘,成我萧府奴籍。”

    曼青心下大喜,面上也陡然换过惊讶的神色:“都尉何出此言?曼青若能陪伴七王,此生再无遗憾!”

    萧铭瑄推开窗户,看着远处春燕来回翱翔,冷然道:“你入了我国公府奴籍,就该记得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我萧铭瑄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至于用那等下作手段去。”

    “七哥身边无人可用,任何人跟着,都怕引起怀疑。唯独你,我能放心一二。”萧铭瑄转头盯着曼青,“他是万万不能有失的,你可懂我意思?”

    曼青被萧铭瑄盯得毛骨悚然,只觉得那双黑眸里全是铁血狰狞,不由往后靠,不盯防就靠住了墙壁,怯生生答道:“都尉的话,奴记下了。”

    以她的风流,一般男子早已神魂颠倒,可萧铭瑄眼眸中半点欲念都不曾划过,让曼青对他不得不畏惧。

    “你收拾收拾,只怕七哥离开就是几日内。”萧铭瑄起身站定,说道:“曼青姑娘,将来的日子太长,谁也不能说太绝对。但七哥好好活一日,萧铭瑄便保你一日。他心悦你,甚至不惜顶撞陛下,放弃一切。”

    “我不通文墨,却也听过前朝女诗人说的那句话——‘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萧铭瑄淡笑:“七哥这般待你,作为他的知己好友,我自然希望,你待他能真诚。”

    进了长安城,萧铭瑄犹豫片刻,还是去了雍和宫。

    踏云照旧给了侍卫,让送回国公府,萧铭瑄口中问着管家赵良话:“兕子在何处?身子可好些?”

    不知为何,那日之后,萧铭瑄便只叫她兕子了。好在旁的人奇怪归奇怪,也没人去深究。

    “回都尉的话,姑娘好了许多,今日还在那儿练了会子剑。方才云公公送了壶甜酒,姑娘喜欢,吩咐了人,在花园饮酒呢。”赵良对待未来的姑爷倒是诚恳,他是宫人出身,之前一直跟着赵皇后,是赵氏的家仆。自跟着李幼玮出宫后,便管着雍和宫,对李幼玮便如同自家闺女,疼爱得紧。

    “赵叔,您忙去吧,我自己去找。”萧铭瑄一向对这些人尊重,不肯自持身份。赵良却想歪了,以为是未来姑爷想念心上人,又怕羞,便笑吟吟告辞,临别还眨眨眼,让萧铭瑄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花园里多是桃花,已然盛开许久,花香四溢。萧铭瑄拂开花枝,放了心事缓步行着,无意却被一个小家伙撞了脚脖子。

    这些日子萧铭瑄来雍和宫,却总未曾见过它。原本可怜兮兮的小家伙,如今却长得浑圆起来。它还是认得萧铭瑄的,不见害怕,睁着漆黑的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是你啊。”萧铭瑄弯腰抱起来,揉着它火红的毛发,笑道:“转晕了么?”

    火狐拢了毛茸茸的尾巴在萧铭瑄胸口,爪子搭着他肩头,倒是很亲密。萧铭瑄看了看方向,往园子中央走去。

    李幼玮正在树下荡秋千。藕粉的披帛,乌黑的长发只用着同色的缎带系着,随着风肆意摆动。

    碧雪在她背后用力推着,李幼玮笑意满园,大声笑着:“再高些!再高些!”

    “再高些,仔细摔下来!”萧铭瑄接过话,人已经走到近前。怀里的火狐蹦下去,跑到秋千旁,眼睁睁看着李幼玮。

    萧铭瑄拎起桌上的那壶甜酒,果然已经空了。“再喜欢,怎么就喝完了?得亏只让萧云带了一壶,你个小馋猫!”

    李幼玮有些不好意思,从秋千上下来,抱起小家伙,道:“实是太好喝,便和碧雪一起喝完了。你若担忧,干嘛不自己来陪我?”

    “却是有些事耽搁,不得不出城趟。”萧铭瑄拂去石凳上的花瓣,坐下跟李幼玮说了缘由,末了续道:“如此,以曼青的资质,稍加点拨,倒是不怕七哥在那边弄出什么事情,也掩人耳目。你觉得如何?”

    “这倒是真妥当。”李幼玮也坐下,要吩咐碧雪取些点心,却被萧铭瑄拦住:“不必,府上有客人,我得赶紧回去。”

    “谁呀?这都快入夜了。”李幼玮有些好奇,要知道萧铭瑄这人一向和长安城中那些世家子弟不来往,从未听他说过府里有客。

    “那次在暗香楼你见过的,从安西回来的王老三,王三哥。”萧铭瑄提醒了下,看了看天色,萧铭瑄笑道:“可不是要入夜?真得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李幼玮想起那个大汉,冷哼一声:“上回他出言不逊,我还没找回场子呢。”

    萧铭瑄却没料到这一出,待要推脱,李幼玮已经搂着火狐在前面走着。碧雪忍不住笑出声,道:“都尉还不跟着?还得劳烦都尉送姑娘回来,我到时候就在北侧门候着。”

    萧铭瑄没了脾气,顾不得坐了会身上落满了花瓣,紧两步追上去。碧雪收拾着石桌上的东西,远远听见萧铭瑄低声道:“三哥那人就那脾气,你千万不可同他置气……”

    “都尉当真待姑娘极好……”碧雪暗自嘟哝了句,真为李幼玮有这般好郎君,觉着高兴。

    王老三的媳妇儿怀了孕,这段时间脾气级差。是以萧云说罢,他连等都不愿意等,跟着就来了。

    国公府修的排场极大,王老三何尝见过这等大户?不由得感叹:“小云,你说你们爷是怎生想的?丢下这儿,非得去西北吃那苦?又何必呢。”

    萧云在前面带着路,笑道:“三爷是实心眼人,既然知道原因,又干嘛问出来为难我这个小的。”

    “嘿嘿,就是看见了,感慨下。”王老三摸摸胡须,道:“听说你们这些家里规矩大,我不会还得拜访你们国公和夫人吧?”

    “不必不必,老爷如今只在院里养病,不太出来。夫人忙着别的,便是爷也是两三天去问安罢了。”穿过小门,才到了后院。王老三自觉的脚下的路变成石子路,依旧砌得极为平坦。

    “爷一向喜静,因而没守着那些规矩,在后院里单独辟了处,最是幽静。不过听管家说过,是要从这儿通一条长廊,直到雍和宫。过些日子,待材料备齐了,就要动工呢。”

    萧云指了指过府而去的溪流,说道:“三爷您瞧,那儿是尚姑娘的住处。不过听侍剑说,尚姑娘今日去学里看弟弟,只怕会留一夜,不会回府。”

    等到了萧铭瑄的院子,王老三只见其中两个美貌丫鬟,一个却瞧着眼熟,原来是当初那个“侍剑”。

    侍画知道这位是萧铭瑄的好友加部下,行过礼后,便去后厨吩咐准备酒菜,留下萧云、侍剑陪着。

    王老三打趣了侍剑几句,叹道:“自打回了长安,却有些想念塞外那等自由自在的日子。不知道将来可有机会再回去看看。”

    三人说起这个,不胜唏嘘,不由得聊起当年,不知不觉就将将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