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上下五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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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隋唐(11)

    贞观二十二年,太宗前往玉华宫。当时房玄龄旧病发作,诏书命令他在京养病并仍然总管留守事务。到他病重时,太宗让他来玉华宫。房玄龄坐抬轿入殿,一直被抬到太宗座前才下轿。太宗面对他垂泪,房玄龄也感动的哽咽不止。诏书派遣名医救治,并命尚食局每日供应宫廷膳食。如果房玄龄稍有好转,太宗便喜形于色;如果听说病情加重,脸色便变得悲伤。房玄龄因此对诸子说:“我自从病情危急后,受恩泽反而更深;如果辜负了圣明君主,则死有余辜。当今天下清明,各件事务都很得当,唯独东征高丽不止,将为国患。主上含怒下了决心,臣下不敢冒犯圣威。我若知而不言,就会含恨入地。”于是上表劝谏说:

    臣听说兵革最怕不收敛,武功贵在停止干戈。当今圣明教化,无所不至。上古未能臣服的地方,陛下都能让其称臣;未能制服的地方,陛下都能制服。详察古今,为中国患害最大的,首推突厥。而陛下却能运用神机妙策,不下殿堂就使突厥大、小可汗相继归降,分掌禁卫军,执戟行列间。其后薛延陀嚣张,旋即被讨平灭亡;铁勒倾慕礼义,请朝廷设置州县。沙漠以北,万里安宁,没有兵尘硝烟。至于说高昌在流沙拥兵叛乱,吐谷浑在积石山归属不定,发一军进讨,全都荡平。高丽躲过诛灭,已经历代,朝廷未能征讨。陛下谴责它为逆作乱、杀害君主虐待民众,于是亲自统领六军,前往辽东、碣石问罪,不到一月,就攻拔了辽东,前后抓获俘虏达数十万,分配在诸州,无处不满。雪前代的旧耻,埋亡卒的枯骨。若比较功德,则高出前王万倍。这些都是圣主心中所自知的,卑臣怎么敢详尽述说。

    程咬金像况且陛下仁风流布、遍于四海,孝德显扬、与天同高。看到夷狄将要灭亡,便能算出还需几年;授与将帅指挥谋略,就能决胜万里之外。屈指计日、等待驿传,观日算时、迎侯捷报,符合应验如同神灵,算计谋划没有遗漏。在行伍之中提拔将领、于凡人之内选取士人。远方的使节,一见不忘,小臣的名字,不曾再问。射箭能洞穿七层铠甲、拉弓能力贯百八十斤。加上留心经典、注意文章,用笔超过钟繇、张芝,文辞不让班固、司马迁。文锋已振、管磬自然和诣,翰墨轻飞、花卉竞相开放。以仁慈安抚百姓、以礼义接遇群臣。有喜好生命的德性,在江湖焚烧障塞,释放鱼类;有厌恶杀戳的仁慈,在屠场止息刀斧,拯救畜牲。鸭鹤承接了稻粱的赐与、犬马蒙受着帷盖的恩惠。下车吮吸李思摩的箭疮、登堂哭临魏徵的灵柩。为战亡的士卒哭泣,哀痛震动六军;背填路用的薪柴,精诚感动天地。重视民众的生命,特别关心狱囚。臣见识昏愦,怎能论尽圣功的深远,奢谈天德的高大呢!陛下兼有众多长处,各种优点无不具备,卑臣深深地为陛下珍惜它,爱重它。

    《周易》说:“知道进而不知道退,知道存而不知道亡,知道得而不知道失。”又说:“知道进退存亡,又不迷失正道的,只有圣人啊!”由此说来,进里有退的含义,存中有亡的机宜,得内有失的道理,老臣为陛下珍惜的原因,指得就是这些。老子说:“知足就不会招致侮辱,知道适可而止就不会遇到危险。”陛下的威名功德,也可以说是“足”了;拓广疆域,也可以“止”了。那个高丽,是边境的夷族残类,不足以用仁义对待,也不可以常礼责备。古来将他们象鱼鳖一样喂养,应该宽恕他们。如果一定要灭绝他们的种类,恐怕野兽落入穷困境地就要搏斗。而且陛下每次决杀一个死囚,都必定命令法官再三覆审多次上奏,并要吃素食、停音乐。这就是因为人命关天,感动了圣上仁慈之心的缘故。何况现在这些兵士,没有一点罪过,却无故被驱赶到战阵之间,处于刀锋剑刃之下,使他们肝脑涂地,魂魄没有归处;让他们的老父孤儿、寡妻慈母,望灵车而掩泣,抱枯骨而伤心,这就足以使阴阳发生变动,和气受到伤害,实在是天下的冤痛啊。况且“兵”是凶器,“战”是危事,不得已才使用。如果高丽违反臣节,陛下诛讨它是可以的;如果高丽侵扰百姓,陛下灭亡它是可以的;如果高丽会成为中国的长久之患,陛下除掉它是可以的。有其中的一条,虽然日杀万人,也不值得惭愧。现在没有这三条,却烦扰中国,内为前朝旧王雪耻,外替新罗报仇,难道不是所保存的少、所丢失的多吗?

    希望陛下遵循皇朝祖先老子“止足”的告诫,来保全万代巍峨的名声。发布甘沛的恩泽,颁下宽大的诏书;顺应阳春散布雨露,允许高丽悔过自新;焚烧凌波的船只,停罢应募的民众,自然华夏与夷族都庆贺依赖,远方肃宁近处安定。臣是老病的三公,早晚就要入地,所遗憾的只是臣竟然没有尘埃露水,来增高山岳增广海洋。谨此竭尽残魂余息,预先代行报恩的忠诚。倘若承蒙录用这些哀鸣,臣就是死而不朽了。

    太宗见到表奏,对房玄龄的儿媳妇高阳公主说:“此人病危成这样,还为我国家担忧。”

    房玄龄后来病情加剧。太宗于是凿通苑墙开设新门,屡次派遣宫中使臣问候。太宗又亲自前往,握手告别,悲伤不止。皇太子也前去与他诀别。当天授房玄龄的儿子房遗爱为右卫中郎将、房遗则为中散大夫,让他生前看到儿子的显贵。不久病故,时年七十岁。太宗命三天不上朝,下册书赠房玄龄官太尉、并州都督,赐谥号为“文昭”,朝廷供丧葬器物,陪葬在昭陵。房玄龄常告诫诸子不能骄奢、沉溺于声色,一定不可以用地位门第去欺凌他人,因此汇集了古今圣贤的家诫格言,写在屏风上,令诸子各取一扇,对他们说:“你们如果能留意这些家诫,就足以保身成名。”又说:“汉朝的袁家历代保有忠节,是我所崇尚的,你们也应该效法。”高宗继位,诏命房玄龄在太宗庙庭中袝祭。

    魏徵直言敢谏

    玄武门之变后,有人向秦王李世民告发,东宫有个官员,名叫魏徵,曾经参加过李密和窦建德的起义军,李密和窦建德失败之后,魏徵到了长安,在太子建成手下干过事,还曾经劝说建成杀害秦王。

    秦王听了,立刻派人把魏徵找来。

    魏徵像魏徵见了秦王,秦王板起脸问他说:“你为什么在我们兄弟中挑拨离间?”

    左右的大臣听秦王这样发问,以为是要算魏徵的老账,都替魏徵捏了一把汗。但是魏徵却神态自若,不慌不忙地回答说:“可惜那时候太子没听我的话。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秦王听了,觉得魏徵说话直爽,很有胆识,不但没责怪魏徵,反而和颜悦色地说:“这已经是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唐太宗即位以后,把魏徵提拔为谏议大夫,还选用了一批建成、元吉手下的人做官。原来秦王府的官员都不服气,背后嘀咕说:“我们跟着皇上多少年。现在皇上封官拜爵,反而让东宫、齐王府的人先沾了光,这算什么规矩?”

    宰相房玄龄把这番话告诉了唐太宗。唐太宗笑着说:“朝廷设置官员,为的是治理国家,应该选拔贤才,怎么能拿关系来作选人的标准呢。如果新来的人有才能,老的没有才能,就不能排斥新的,任用老的啊!”

    大家听了,才没有话说。

    唐太宗不记旧恨,选用人才,而且鼓励大臣们把意见当面说出来。在他的鼓励之下,大臣们也敢于说话了。特别是魏徵,对朝廷大事,都想得很周到,有什么意见就在唐太宗面前直说。唐太宗也特别信任他,常常把他召进内宫,听取他的意见。

    有一次,唐太宗问魏徵说:“历史上的人君,为什么有的人明智,有的人昏庸?”

    魏徵说:“多听听各方面的意见,就明智;只听单方面的话,就昏庸。”他还举了历史上尧、舜和秦二世、梁武帝、隋炀帝等例子,说:“治理天下的人君如果能够采纳下面的意见,那末下情就能上达,他的亲信要想蒙蔽也蒙蔽不了。”

    唐太宗连连点头说:“你说得多好啊!”

    又有一天,唐太宗读完隋炀帝的文集,跟左右大臣说:“我看隋炀帝这个人,学问渊博,也懂得尧、舜好,桀、纣不好,为什么干出事来这么荒唐?”

    魏徵接口说:“一个皇帝光靠聪明渊博不行,还应该虚心倾听臣子的意见。隋炀帝自以为才高,骄傲自信,说的是尧舜的话,干的是桀纣的事,到后来糊里糊涂,就自取灭亡了。”唐太宗听了,感触很深,叹了口气说:“唉,过去的教训,就是我们的老师啊!”

    唐太宗看到他的统治巩固下来,心里高兴。他觉得大臣们劝告他的话很有帮助,就向他们说:“治国好比治病,病虽然好了,还得好好休养,不能放松。现在中原安定,四方归服,自古以来,很少有这样的日子。但是我还得十分谨慎,只怕不能保持长久。所以我要多听听你们的谏言才好。”

    魏徵说:“陛下能够在安定的环境里想到危急的日子,太叫人高兴了。”

    以后,魏徵提的意见越来越多。他看到太宗有不对的地方,就当面力争。有时候,唐太宗听得不是滋味,沉下了脸,魏徵还是照样说下去,叫唐太宗下不了台阶。

    有一次,魏徵在上朝的时候,跟唐太宗争得面红耳赤。唐太宗实在听不下去,想要发作,又怕在大臣面前丢了自己接受意见的好名声,只好勉强忍住。退朝以后,他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内宫,见了他的妻子长孙皇后,气冲冲地说:“总有一天,我要杀死这个乡巴佬!”

    长孙皇后很少见太宗发那么大的火,问他说:“不知道陛下想杀哪一个?”

    唐太宗说:“还不是那个魏徵!他总是当着大家的面侮辱我,叫我实在忍受不了!”

    长孙皇后听了,一声不吭,回到自己的内室,换了一套朝见的礼服,向太宗下拜。

    唐太宗惊奇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长孙皇后说:“我听说英明的天子才有正直的大臣,现在魏徵这样正直,正说明陛下的英明,我怎么能不向陛下祝贺呢!”

    这一番话就像一盆清凉的水,把太宗满腔怒火浇熄了。

    后来,他不但不记魏徵的恨,反而夸奖魏徵说:“人家都说魏徵举止粗鲁,我看这正是他妩媚可爱的地方哩!”

    公元643年,那位直言敢谏的魏徵病死了。唐太宗很难过,他流着眼泪说:“一个人用铜作镜子,可以照见衣帽是不是穿戴得端正;用历史作镜子,可以看到国家兴亡的原因;用人作镜子,可以发现自己做得对不对。魏徵一死,我就少了一面好镜子了。”

    由于唐太宗重用人才,能采纳大臣的直谏,政治比较开明,而且注意减轻百姓的劳役,采取了一些发展生产的措施,唐朝初期经济出现了繁荣景象,社会秩序比较安定,历史上把这段时期称做“贞观之治”。

    李靖夜袭阴山

    唐太宗即位初期,中原战事虽然结束,但西边边境上还很不安定。特别是东突厥,当时还很强大,成为唐朝主要的威胁。太原起兵以后,唐高祖一心对付隋朝,只好靠妥协办法,维持了和东突厥的和好关系,但东突厥贵族仍旧不断侵扰唐朝境界,闹得地方不得安宁。

    唐太宗即位不满二十天,东突厥的颉利可汗率领人马十多万,一直打到离长安只有四十里的渭水边。颉利以为唐太宗刚即位,未必敢抵抗,他先派出使者进长安城见唐太宗,扬言突厥兵一百万,马上开到。

    突厥木牛车唐太宗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不理颉利的威胁,把使者扣押起来。他先布置长安的唐军摆开阵势。接着,又亲自带了房玄龄等六名将领,骑马到渭水边的便桥,指名要颉利出来,隔河对话。

    颉利听说使者被扣,已经有点吃惊;再看到太宗亲自上阵,后面唐军旌旗招展,军容整齐,不禁害怕起来。他带着突厥将领在渭水对岸,下马拜见太宗。

    唐太宗隔着渭水对颉利说:“我们两家早已订立盟约,几年来也没有少给你们金帛,为什么要背信弃义,带兵进犯?”

    颉利被责备得无话可说,表示愿意讲和。过了两天,双方在便桥上订立盟约。接着,颉利就退兵了。

    打这以后,唐太宗加紧训练将士,每天召集几百名将士在殿前练习弓箭。他跟将士们说:“外敌进犯,这是常有的事,并不可怕。怕只怕边境稍为安定,人主就贪图安逸,忘记战争,敌人来了就抵挡不了。从现在起,平时我做老师,教你们弓箭;战时我当将帅,带领你们抵抗敌人。”

    经过唐太宗的鼓励,将士专心练武,不出几年,就训练出一批精锐军队。

    第二年,北方下了一场大雪。东突厥的牲畜死了不少。大漠以北发生饥荒。颉利可汗加紧对其他部族的压迫,又引起各部族的反抗。颉利派他的堂兄弟突利去镇压,反被打得大败。突利逃回去后,被颉利责打一通。两人因此翻了脸,突利投降了唐朝。

    唐太宗抓住这个时机,派出李靖、徐世等四名大将率领大军十多万,由李靖统率,分路出击突厥。

    李靖是唐朝初年有名的军事家,精通兵法。他在隋朝末年归附唐朝,在唐朝统一战争中,立了不少战功。

    公元630年,李靖亲自率领三千精锐骑兵,从马邑出发,趁颉利不防备,连夜进军,逼近突厥营地。颉利毫无防备,发现唐军突然出现,大惊失色。将士们也慌了手脚,说:“这次一定是唐朝发动全国兵力来了,要不然,李靖怎敢孤军深入呢?”

    还没有到唐军发起攻击,突厥兵先乱了起来。李靖又派间谍混进突厥内部活动,说服颉利一个心腹将领投降。颉利一看形势不妙,就偷偷逃跑了。

    李靖攻下定襄,得胜回朝,唐太宗十分高兴,说:“从前汉朝李陵带兵五千,结果不幸被匈奴所俘虏;现在你以三千轻骑深入敌人后方,克服定襄,威震北方,这是自古以来少有的盛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