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崇祯皇帝（一）
一
崇祯三年，正月。
自从当年临危受命，接下皇兄留下的这烂摊子，崇祯皇帝朱由检即位至今，已是三年有余。这三年来，清阉党，镇起义，抗金军，崇祯日日忙于政事，一刻未得清闲。对于这位勤政贤明的君王，民间都交口称颂道“圣人出”，而被称为圣人的崇祯皇帝，如今，才刚刚过了他二十岁的生辰。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夕照还在城南集市上闲逛，看到容易下手的有钱人，便蹭过去捞上一把，而有时则整个下午都蹲在茶馆外边，听着说书先生讲着圣君与魏贼的故事。在那缕缕茶香中飘荡的圣君二字，浅浸在午后暧昧的暖阳之中，听起来就像西天的菩萨一样遥远。夕照从未想过三年后的今天，自己会站在这紫禁城内，乾清宫里，南书房中，而那本该遥不可及的圣君，竟然就在面前不足三步远的地方，龙冠，龙袍，每一缕金线都闪着细密的微光丝丝清晰，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这是梦，可别太早醒来。夕照暗自祈祷着。
按照梁公公教的，只要轮到当值，除了上朝和睡觉之外，夕照一整天都要跟着崇祯，不离左右。若是去臣下或是嫔妃的住处，夕照要走在前面招呼着，其他的，便是听吩咐行事了。但跟了崇祯几天，夕照发现皇上基本不会走出这乾清宫，从下朝回来开始，便埋在那一叠叠的奏折堆里，除去有时大臣来此商议政事，皇上几乎不怎么说话，也没有什么吩咐，只是一本又一本的批阅着奏折，直至夜深。
“皇上一直都是这样的么？”
晚上闲来无事，夕照凑在梁公公房中打发时间。暖炉劈啪作响着，屋中光线暗暗的，梁公公正倚在灯下看书，书的封皮上用工整的楷书写着“普济方——三十八卷”几个大字。
“嗯。大抵如此。”
“哎……做皇上实在辛苦。”夕照感叹道。
梁公公笑笑，没有答话。夕照默默发呆了半晌，又问。
“那……皇上前次说，不喜欢皇宫，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字面的意思。”梁公公一页阅尽，目光略微扬起，随着书页一起翻过，落在新的一页上。
“不喜欢皇宫？”夕照趴在桌上，心中疑惑，“皇上为什么这么说呢？”
“皇上的心思，还是别乱猜的好。”
“嗯？此话怎讲？”
梁公公将书放低，皱皱眉，抬眼看了看夕照。
“皇上说这话，多半是一时心血来潮，不要太放在心上。”
“可皇上说，让我跟他做伴……”
啪！
夕照话没说完，脑袋便被重重敲了一下。夕照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只见梁公公手里拿着书，一脸无奈。
“傻小子，说什么呢！皇上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再不打醒了你，你这脑袋迟早要搬了家。”
夕照捂着脑袋，愣愣的看着梁公公。
梁公公见夕照这幅模样，摇摇头，叹了口气。
“哎，记着，今后跟皇上相处，永远要把自己放到最低。皇上若说，这事儿你干的不错，你要想，这是皇上心情好，随口夸你两句而已，皇上若说，这事儿你怎么干的，你要想，没让皇上满了意，骂你是应该的。”
梁公公把手里的书放下，闭上眼睛，揉揉后颈。
“皇上说跟他做伴，这哪是咱们这等人消受得起的，这种君臣不分的话，以后你就要当成耳边风，自己心里得是清清楚楚，本本分分的。说话的那可是皇上，今天说的好好的，明天就翻脸，这可一点都不稀奇。要是让几句好话迷了心，顺着杆往上爬，到时候摔得狠的是你自己。懂不懂，傻小子。”
梁公公一席话，说的夕照满脸通红。其实个中道理，也不难明白，但恰恰因为说话的是皇上，在不久之前还是像神佛一般存在的皇上，夕照的心思便抑制不住直冲上天，飘啊飘的落在云彩上，白茫茫，软绵绵的辨不清方向了。现如今梁公公的话算是将蒙在眼前的幻象扒了开，就算心中羞愧，夕照也只得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谢公公教诲。”
梁公公嗯了一声，便又拿起普济方，继续看了起来。
崇祯三年，正月。
自从当年临危受命，接下皇兄留下的这烂摊子，崇祯皇帝朱由检即位至今，已是三年有余。这三年来，清阉党，镇起义，抗金军，崇祯日日忙于政事，一刻未得清闲。对于这位勤政贤明的君王，民间都交口称颂道“圣人出”，而被称为圣人的崇祯皇帝，如今，才刚刚过了他二十岁的生辰。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夕照还在城南集市上闲逛，看到容易下手的有钱人，便蹭过去捞上一把，而有时则整个下午都蹲在茶馆外边，听着说书先生讲着圣君与魏贼的故事。在那缕缕茶香中飘荡的圣君二字，浅浸在午后暧昧的暖阳之中，听起来就像西天的菩萨一样遥远。夕照从未想过三年后的今天，自己会站在这紫禁城内，乾清宫里，南书房中，而那本该遥不可及的圣君，竟然就在面前不足三步远的地方，龙冠，龙袍，每一缕金线都闪着细密的微光丝丝清晰，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这是梦，可别太早醒来。夕照暗自祈祷着。
按照梁公公教的，只要轮到当值，除了上朝和睡觉之外，夕照一整天都要跟着崇祯，不离左右。若是去臣下或是嫔妃的住处，夕照要走在前面招呼着，其他的，便是听吩咐行事了。但跟了崇祯几天，夕照发现皇上基本不会走出这乾清宫，从下朝回来开始，便埋在那一叠叠的奏折堆里，除去有时大臣来此商议政事，皇上几乎不怎么说话，也没有什么吩咐，只是一本又一本的批阅着奏折，直至夜深。
“皇上一直都是这样的么？”
晚上闲来无事，夕照凑在梁公公房中打发时间。暖炉劈啪作响着，屋中光线暗暗的，梁公公正倚在灯下看书，书的封皮上用工整的楷书写着“普济方——三十八卷”几个大字。
“嗯。大抵如此。”
“哎……做皇上实在辛苦。”夕照感叹道。
梁公公笑笑，没有答话。夕照默默发呆了半晌，又问。
“那……皇上前次说，不喜欢皇宫，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字面的意思。”梁公公一页阅尽，目光略微扬起，随着书页一起翻过，落在新的一页上。
“不喜欢皇宫？”夕照趴在桌上，心中疑惑，“皇上为什么这么说呢？”
“皇上的心思，还是别乱猜的好。”
“嗯？此话怎讲？”
梁公公将书放低，皱皱眉，抬眼看了看夕照。
“皇上说这话，多半是一时心血来潮，不要太放在心上。”
“可皇上说，让我跟他做伴……”
啪！
夕照话没说完，脑袋便被重重敲了一下。夕照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只见梁公公手里拿着书，一脸无奈。
“傻小子，说什么呢！皇上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再不打醒了你，你这脑袋迟早要搬了家。”
夕照捂着脑袋，愣愣的看着梁公公。
梁公公见夕照这幅模样，摇摇头，叹了口气。
“哎，记着，今后跟皇上相处，永远要把自己放到最低。皇上若说，这事儿你干的不错，你要想，这是皇上心情好，随口夸你两句而已，皇上若说，这事儿你怎么干的，你要想，没让皇上满了意，骂你是应该的。”
梁公公把手里的书放下，闭上眼睛，揉揉后颈。
“皇上说跟他做伴，这哪是咱们这等人消受得起的，这种君臣不分的话，以后你就要当成耳边风，自己心里得是清清楚楚，本本分分的。说话的那可是皇上，今天说的好好的，明天就翻脸，这可一点都不稀奇。要是让几句好话迷了心，顺着杆往上爬，到时候摔得狠的是你自己。懂不懂，傻小子。”
梁公公一席话，说的夕照满脸通红。其实个中道理，也不难明白，但恰恰因为说话的是皇上，在不久之前还是像神佛一般存在的皇上，夕照的心思便抑制不住直冲上天，飘啊飘的落在云彩上，白茫茫，软绵绵的辨不清方向了。现如今梁公公的话算是将蒙在眼前的幻象扒了开，就算心中羞愧，夕照也只得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谢公公教诲。”
梁公公嗯了一声，便又拿起普济方，继续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