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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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奇鸧

    这日,大司命魏征正在阁中静修,突然察觉到一股阴阳之气自屋外射入,桌上一张符纸迎风吹落。他立即出了房门,来到墉城外,眼前正是早已静候多时的东岳大帝。魏征正要叩拜,东岳连忙示意不必拘礼。东岳说:“回生令有昭,奇鸧不久便要现世,如此看来,蚩尤复生已是注定。”魏征问道:“九夷残部向来藏身于塞北,想必奇鸧将会降生于此?”东岳点头道:“不错,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在鬼鸟降生前找到它。”说罢,魏征心领神会,拱手恭送东岳离去。

    第二日,魏征向薛丁山及华夏军众将告知了奇鸧一事。魏征自木盒中取出几块红色石雕递给薛丁山,石雕以血染石制成,外呈椭圆之环,中间镂刻九头鸟图案,名为九凤环。蚩尤被杀之后,鲜血染红了涿鹿的山丘,丘上之石因此得名血染石。九凤环因有蚩尤之血,便能和奇鸧体内的蚩尤之灵相互感应,这是寻找奇鸧所在的关键。薛丁山将九凤环一一分发给座下将领,待走到高士元跟前,盒中九凤环却已发完。薛丁山笑着对他说:“晚间我向魏司命再讨要一块,亲自给你送去。”高士元笑着说:“劳烦薛将军了。”魏征本是依照人数取了足够的九凤环,现在少了一块,还道是自己数差了。实际上,是薛丁山将本属于高士元的一块藏在了袖中。

    晚间,薛丁山向魏征讨了一块九凤环,带着酒壶酒杯去到高士元的营房。薛丁山将九凤环递给他,随后斟了两杯酒,要与他同饮。二人端着酒杯,高士元有些诧异,看着薛丁山,并不着急饮酒。薛丁山说:“明日便要出城寻找奇鸧所在,奇鸧乃是蚩尤之女,也是最后的蚩尤之灵,由九夷残部守护至今。奇鸧之争必将是一场恶战,你来镇北台不到一月,便让你以身犯险,本将确有几分惭愧。”高士元笑着说:“将军言重了,我既然决心加入华夏军,自然要不辱使命,怎可贪生怕死。”薛丁山说:“既如此,明日还望高将军竭尽全力。”说罢,举起酒杯,示意高士元饮下。高士元盯着酒杯,一阵思索,终于说:“末将向来不会饮酒,将军美意,末将心领了。”说罢,高士元将酒杯搁在了桌上。薛丁山察觉到了他的提防,与他四目相对,互相揣摩着对方的意图。终于,薛丁山轻轻一笑,说:“既如此,本将也不勉强,高将军早些歇息。”说罢,他将杯中酒倒回酒壶,拿着酒壶酒杯,匆匆出了房门。高士元在门口躬身相送,直到薛丁山走远,才起身关了门。他知道薛丁山并非迂腐之人,也没有理由对他一个下属如此客气,便猜测此酒并不寻常。事实正是如此,薛丁山带来的酒下有剧毒。

    第二日,众将领兵出城寻找奇鸧所在。高士元调转马头,走到韩擒虎身边,韩擒虎见他过来,格外兴奋,说:“咱二人须得快些找到奇鸧,别让其他人抢了功劳。”高士元笑着说:“那是自然。”高士元看了左右一眼,接着说:“你将我的身世告知了薛将军?”韩擒虎毫不在意,笑着说:“对,几日前,薛将军来问过我,我知道你不愿我到处张扬,但薛将军自然是不必提防的,是以便对他说了。”高士元同样一笑,说:“也是,我本打算亲自告诉他,既然他已经知道,也省了我一件麻烦。”此时,高士元可以确信薛丁山知道了自己便是夜袭镇北台的兰陵王,也知道昨夜实则是生死之间。但高士元不知道的是,韩擒虎的话,只是让薛丁山对他的身份有了怀疑,而昨夜他处处提防的举动,才让薛丁山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

    花木兰、韩擒虎、高士元、白恒及其他几位将领,手执九凤环,沿着塞北高原的山道策马疾驰,卷起黄沙漫天。众将乘马来到事先确定的各处山顶,魏征站在花木兰身旁,捏一记法诀,自丹田引阴阳之气于右手食中二指,射向她手中的九凤环。九凤环顿时发出一道亮光,逐一连接余下其他人的九凤环,赫然形成一张八卦网络,覆盖整个塞北高原。过了片刻,八卦中出现一处时隐时现的光柱,指向地面。该处位于镇北台城门东南两百里的一个山坳,花木兰与高士元二人去了山坳标记,其余众人便撤回镇北台内,养精蓄锐,待明日一战。

    第二日,薛丁山及众将率兵前往山坳,留下副将白恒镇守城内。山坳四面环山,仅有一处山谷出入。山间偶有植被,黄土居多。众将下马排兵布阵,但见四周并无人迹,全然不见九夷部众。薛丁山正疑惑,魏征说:“九凤环灵犀之术不大可能会出差错,此间定有暗门暗道,只需细细寻找一番。”说罢,薛丁山命众位将士四处散开,走向山脚,逐一查看岩石间的缝隙。过了一个时辰,众人依然一无所获。魏征站在山坳中央,环顾四周。正午时分,烈日向下直射,山坳被日光完全映照,只有魏征右手边山顶有一块突出的棱角,挡住了下方的日光。他走了过去,果然发现有一条石缝,但石缝阴暗,难以看清内里。他命人取来铜镜,引光射入石缝,照亮缝中全貌,依稀可见一个圆孔。他示意士兵递过一柄长矛,用力插进孔中。顷刻后,只听轰轰作响,砂石飞落,一扇石门自眼前打开,果然有一条暗道。

    薛丁山命韩擒虎留下部分兵马守在洞外,随即带领余下将士进入暗道,走了大约五里,便有一条台阶通向地下。台阶两侧没有照明,士兵点起火把,一路前行。过了一刻,众人来到了一处空地,眼前变得宽敞起来。四周石壁上点着油灯,油灯盛油不过两盅,却长明至今,足以说明地下有人居住,魏征更加确信此处便是九夷所在。空地前方有一个门洞,洞内火光摇曳,分外敞亮。一干士兵留在空地警戒,余下士兵则随薛丁山等人穿过门洞,里面正是计文子与吕伋所居的地宫,装有奇鸧石胞的石棺便在眼前。薛丁山与魏征走过去,揭开棺盖,在热浪的刺激下,石胞发出蓝色的光芒,依稀可见其中沉睡着一只九头鸟。薛丁山与魏征相视一笑,正要取出石胞,只听阵阵轰响,地宫两侧石壁上十道石门缓缓升起,大量猰貐从门后走出,随后右首第一道门中一个身影从容现身,正是摘星士计文子。计文子挥手示意,猰貐立即将众人围了起来。

    薛丁山见状,连忙命士兵进入战斗,地宫外的士兵也应声而入,顿时与猰貐混战一片。地宫狭小,华夏军难以施展手脚,伤亡陡增。计文子双手挥向石棺,四只猰貐立即跳向薛丁山及魏征,二人迅速向后闪避。计文子趁机跑来夺过石棺,正欲从石门逃走,一个身影跃到他的跟前,正是高士元。高士元见到计文子在此,知道他是蚩尤的人,又见到地上士兵的死状,已猜到他与父兄之死有关。高士元怒视着他,他冷笑一声,说:“想不到你竟能逃过一劫。”话已至此,高士元明白了一切。事实上,镇北台一战八年后,计文子向高澄提出了第二次征唐的要求,但遭到高澄的果断拒绝,计文子便以猰貐群诛杀了王宫所有人,并伪装成唐人所为。计文子如此做,自然是为奇鸧石胞延续生命。

    高士元怒道:“九夷余孽,此处便是你的葬身之地。”计文子毫无惧色,一挥手,众多猰貐立即拦在高士元跟前。高士元一跃而起,踏着石柱,拔出凤羽刃,刺向计文子的胸口。一只猰貐振翅而起,抓向高士元的后背。高士元只好收刀转身,反手横扫,割断了猰貐的两侧翅骨,猰貐顿时重重摔了下去。当高士元落地,猰貐早已摆好阵型,再难以靠近计文子。魏征见状,立即取出一块九凤环。此九凤环与先前众将所用有所不同,乃是以真正的蚩尤之血浸染而成,而先前九凤环所用的皆是依照蚩尤之血的阴阳之数炼制的人造血液。魏征将九凤环射向半空,念诵道家密祝,九凤环随即射出万道光芒,照耀着猰貐。猰貐将魏征当做了蚩尤,顿时停止了行动。众兵终于得以喘息,将兵刃横在手中警惕着猰貐。高士元趁机大声叫唤花木兰,花木兰立即挺剑跳到计文子跟前。计文子在花高二人的紧逼下,四处躲避,慌乱中暗念法诀,食中二指射出一道光芒,将九凤环击碎。猰貐立时变得凶恶起来,如脱缰的野马,上蹿下跳,再次与华夏军陷入厮杀。

    花高二人得以近身,将刀剑舞得密不透风,计文子拳脚功底极差,只能步步后退,以石棺勉强挡住刀锋剑锋。计文子一个趔趄,花木兰趁机回剑横扫,削向他的右掌,他本能地缩回手,石棺立时坠落在地。高士元立住门户,将计文子挡在五尺之外,花木兰随即附身欲拾起石棺。计文子暗念法诀,射阴阳之气入棺盖之中,棺盖迅疾飞出,花木兰躲避不及,被砸伤左臂。高士元立即大步冲向计文子,来回挥动凤羽刃,计文子连忙向后翻滚,但还是被划伤小腿。计文子倒在地上,以手指按住伤口两侧的穴道,扼制血流之势。高士元趁机拾起石棺,与花木兰、薛丁山等人汇合。在三位战将与大司命魏征的通力合作下,猰貐逐渐减少。

    正当众人以为大功告成之时,韩擒虎从门洞中跑了进来,急切地对薛丁山说:“山坳的兵马遭到伏击,半个时辰前,有一支九夷大军向镇北台方向进发。”薛丁山大吃一惊,对魏征说:“看来九夷预料到了我们的行动,必须尽快赶回镇北台。”魏征道:“想必九凤环能感应到奇鸧,奇鸧也能感应到九凤环。”事实果真如此,昨日魏征以灵犀之术找到奇鸧所在时,奇鸧石胞一阵闪烁,计文子预料到华夏军会有所行动,便将计就计,趁薛丁山率兵前来,让吕伋带着九夷军袭击镇北台。计文子抱着必死之心留在地宫,是为了拖住华夏军的主力,为吕伋进攻镇北台赢得时间,也为奇鸧降世制造足够的战争亡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