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遗事
字体: 16 + -

第15章 国士无双狄仁杰(上)

    话分两头,却说李白、花木兰作别钟馗,不久也离开了终南山。李白以为,大唐之仁人志士,以大理寺卿狄仁杰居首。李白说:“狄大人因平定安史之乱有功,曾官至凤阁鸾台平章事,为大唐实际之宰相,可惜后来被皇帝贬为大理寺卿。”李白口中的皇帝正是武珝,武珝在安史之乱之后,便自立为帝。花木兰说:“狄大人被贬,只因想匡扶朝纲,延续李唐社稷。如今盛世之下,做官的个个阿谀奉承,只有他为人刚正,不畏强权。”李白突然有了兴致,笑着问道:“你一介武将,怎会如此知悉内政?”花木兰看他一眼,说:“我在镇北台多年,自然听同僚说起过。”

    二人到了长安城内狄府,只见府中侍从来回走动,正往府外搬运家私。守卫通报之后,便领着二人进了院后大堂。堂中一个美貌端庄的女子,不到三十,正是狄夫人阎嫣。二人向阎嫣行礼致意,阎嫣笑着请他二人入座。李白起身拱手道:“我二人来此求见狄大人,有要事相商。”阎嫣笑着让他坐下,说:“怀英奉命去洛阳办差,我们不久也要搬去洛阳。”李白问:“狄大人何时能归?”阎嫣说:“往后恐怕要久居洛阳,归期难以确定。”李白起身道:“既如此,我们去洛阳亲自拜会狄大人。”说罢,阎嫣送二人出了狄府。

    此时狄仁杰以公务之名去了洛阳,实则因武则天早有东迁之意,特派狄仁杰前去视察民情,狄仁杰便辞去大理寺卿一职,调任洛州刺史。但狄仁杰并未将实情告知阎嫣,阎嫣向来不关心政事,便没有追问。

    李白与花木兰乘快马疾驰,直奔洛阳。到了洛州府,官差说:“狄大人去了少室山,晚间才能回来。”二人只好在府衙等候。申时刚过,府衙外一阵马蹄之音,二人急忙出门,只见远处一个中年男子乘马扬鞭,匆匆赶来。到了衙门,便收缰下马。那中年男子一副英伟的模样,虽已过不惑之年,但仍旧意气风发,正是刺史狄仁杰。李白不禁赞叹道:“狄大人一介文臣,竟有如此风采!”花木兰解释道:“狄大人曾任太原司马,文武双全。”李白看着花木兰,花木兰则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狄仁杰。

    狄仁杰,字怀英,并州太原人。

    永徽元年,以明经入仕,任汴州参军。次年,黜陟使阎立本路经汴州,前往开宝寺铁塔观摩佛家壁画,在塔中与狄仁杰相遇。二人一番交谈,论及内政外事,狄仁杰的真知灼见,令阎立本大为折服。

    狄仁杰出了铁塔,正欲回营,见湖畔一个少女左右信步,此时暖风正拂动少女的裙角,狄仁杰看得痴了。少女冲狄仁杰微微一笑,狄仁杰自觉唐突了美人,便点头致歉,急忙离去。身后,阎嫣见他自持又有些狼狈的模样,不禁几声欢笑。几日后,阎立本返回长安,狄仁杰送他一行出城,发现那日湖畔邂逅的少女也在其中。阎立本介绍道:“小女阎嫣。”狄仁杰瞧着她,躬身行礼道:“阎小姐。”阎嫣见他如此郑重其事,低头笑着说:“有礼了。”

    仪凤二年,经阎立本举荐,狄仁杰调往长安,任大理寺丞。

    初到大理寺半年,案件繁多。狄仁杰一丝不苟,以为民请命为己任,涉案千余人,无一喊冤。冬至将近,狄仁杰终于得空,便决定前往阎立本府上,感谢他的知遇之恩,也暗自期待能再见到阎嫣的身影。此时阎立本已升任工部尚书,狄仁杰到了尚书府,向阎立本躬身致谢,阎立本急忙将他扶起,说:“贤侄心神耿直,胆气坚刚,乃大唐之幸。”二人正饮茶间,堂后跑来一个女子,坐在阎立本身边,正是阎嫣。她满脸欢喜,看一眼狄仁杰,随后对阎立本说:“那日开宝寺,我早就与他见过,他一言不发便匆匆离去,我还道是个素不相识之人。”狄仁杰立即起身,致歉道:“那日是在下失了礼节,还请阎小姐莫要见怪。”阎嫣见他总是如此正经,不禁又是一笑。

    阎立本放下茶杯,示意阎嫣不要无礼,随后对狄仁杰说:“小女疏于管教,让贤侄见笑了。”狄仁杰急忙说:“哪里,阎小姐天真烂漫,正合盛唐气象。”原来阎嫣在后院厢房,听到狄仁杰前来,便匆匆过来。狄仁杰看着阎嫣,见她也看着自己,急忙收回目光,与阎立本继续交谈。狄仁杰入仕多年,胆识过人又不畏强权,同僚无不称道,只是面对这阎嫣小姐,却不知怎的总有一些慌慌张张。

    晚间,狄仁杰回到大理寺整理卷宗,恰好遇见大理寺卿李君虞,二人点头示意。李君虞作为大理寺最高长官,很少亲自侦办案件,事无巨细无一不交给狄仁杰处置。李君虞生得分外俊朗,不仅工于法度,而且诗画双绝,是长安城家喻户晓的翩翩公子。在大理寺的书房中,便挂着李君虞的诗画。

    长安不愧是花柳繁华之地,百官朝堂,群芳斗艳。当时城中有两大美人,其一是宫闱之内安乐郡主,其二是坊间汾阳楼花魁武珝。

    三月后,英王莅临大理寺。英王此行,并非为了黎民百姓,而是想去城南汾阳楼盘桓几日,欲让李君虞陪同。李君虞虽是有妇之夫,却也常常流连于汾阳楼,对汾阳楼众妓如数家珍。汾阳楼的歌妓以武珝最为迷人,虽然达官显贵之流总是谈论武珝,但李君虞却更为青睐同是歌妓的霍小玉。霍小玉较之武珝,少了一分婉媚,多了一丝妖娆。

    英王让武珝和霍小玉同时献艺,载歌载舞,好不快活。回宫前,英王告知众人:“本王将为汾阳楼的一位姑娘赎身,纳她为妾。”众人皆认为武珝志在必得,但英王似乎同李君虞有着相同的眼光,他说出了霍小玉的名字。众人皆有几分惊诧,尤其是武珝与霍小玉二人。武珝难掩失望,而霍小玉似乎不大愿意。

    当晚,鸨母让后厨准备了膳食,送到英王房内。霍小玉沐浴更衣,换上五彩华服,前去陪同。过了一刻,房内传来英王的一声惨叫。李君虞急忙率人前去查看,他推开房门,只见英王倒在地上,口吐黑血,而霍小玉蜷缩在一旁,战战兢兢。英王随从立刻命人将霍小玉逮捕,押入大理寺监牢。随后,李君虞命人封锁了汾阳楼。

    英王惨死,皇帝命大理寺全权调查此案,并由大理寺同刑部以及御史三司会审。李君虞将英王一案同样交由狄仁杰负责,只是涉及宗室,事关重大,他也时刻关注着案情。狄仁杰调查之后,知道英王死于中毒,而毒在酒中。他询问了鸨母,鸨母说:“英王知道小玉不爱饮酒,后厨便没有送酒过去,想必酒是房中事先备好的。”如此看来,只能是用膳期间下毒。但狄仁杰搜遍了房内,也没有发现装有毒药的器皿,那她又是如何下毒?狄仁杰检查了她当日所穿的衣裳和佩戴的金钗,都没有检测出毒性反应。在狄仁杰看来,霍小玉只是有下毒的嫌疑,若要定罪,尚缺乏最关键的物证,也许霍小玉并没有下毒。

    初审时,霍小玉在公堂之上矢口否认毒害英王,她说:“酒是英王自备的,我到房间时,酒早已摆在桌上。”依据调查的结果,狄仁杰代表大理寺坚持无罪,而刑部主张死刑,以佑皇权。狄仁杰正色道:“尚未找到霍小玉犯案的证据,死刑恐怕有违国法。”三司只好暂且搁置争议,再寻证据。

    当晚,狄仁杰正分析案情,李君虞过来咨询。李君虞问:“狄大人在公堂之上,为何要替一个娼妓说话?”狄仁杰说:“下官并非为她说话,娼妓也好,朝官也罢,都是大唐百姓,如今证据不足,自然不能轻易定案。”李君虞认真地说:“本官也不相信霍小玉会杀英王,英王是她从良的绝佳机会,她没有理由这样做。”狄仁杰以为他说得在理,纵使刑部及皇室不会在意一个娼妓的生命,但他狄仁杰只求为民请命,问心无愧。

    第二日午后,狄仁杰去栖凤楼饮酒,思索案情。他听见楼内宾客正议论纷纷,原来霍小玉有可能无罪释放的消息在城内不胫而走。众人对霍小玉身陷囹圄一事拍手称快,但却对大理寺维护霍小玉颇有微词,无法接受她被无罪释放。有人说:“霍小玉自恃有几分姿色,风流成性,与诸多显贵有染,甚至有人要休妻娶她,引得家庭不睦,是名副其实的红颜祸水。”又有人说:“尤其是十八学士之首杜如晦,他的妹夫沉迷于霍小玉的美色,以致妹妹上吊自尽,令人叹息。”众人说完,还不忘骂几句,说李君虞、狄仁杰为娇娃荡妇说话,助长邪风,枉读圣贤之书。狄仁杰听完,陷入了沉思。他极具烈士之操,最恨败坏纲常之人。早年曾在吴楚之地整肃纲纪,摧毁淫祠千七百房。

    狄仁杰出了酒楼,正欲回府,却见阎嫣站在不远处。狄仁杰急忙上前行礼,问道:“阎小姐来此,所为何事?”阎嫣笑着说:“专程前来找狄大人的。”狄仁杰先是不解,随即低头道:“阎小姐只管吩咐,无论何事,怀英自当效犬马之劳。”阎嫣抿嘴一笑,她知狄仁杰为人严肃,故意戏弄他一番,但见他丝毫不敢怠慢的样子,又不免几分心疼,说:“我只是到处走走,正好遇上了狄大人,你不是正忙于霍小玉的案子吗,能不能说给我听听?”狄仁杰问:“阎小姐也懂刑狱之事?”狄仁杰以为阎嫣要与他讨论案情,不觉颇有兴致,哪知阎嫣说:“我是不懂,若你不愿说,也不勉强。”狄仁杰急忙道:“怀英自然愿意。”

    一番交谈后,阎嫣说:“霍小玉在长安的确声名狼藉,但狄大人有自己的坚守,又何必去理会百姓的流言蜚语?”在狄仁杰心中,霍小玉之流最令人不齿,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捏造证据,判无辜之人死罪。他看着阎嫣,心中不禁有一丝暖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