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衣返江湖
乐陵城有三奇，一是城外柳树成荫，绕城而生，春夏秋冬，不枯不凋，色浅微含露，丝轻未惹尘。二是城中有一座止戈楼，做着来往打尖住店的生意，楼内墙上挂着五个大字：“要打出去打”，止戈楼内，来往商人，才子佳人，梁上君子，采花大盗，杀人狂魔聚集，又各自相安无事。三是楼中有个五斗米老道，着青兰道袍，束发盘髻，头戴一顶月冠。道士子号无知老人，寓意无所不知。自称师传三清中的太清道德天尊，可算前尘过往，可算来世今生。来来往往的人都愿意撇下架子让这位无知老道算上一算。老道见着婀娜女子便说“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见着年轻士子便说：“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见着达官显贵就说：“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见着提刀携剑的游侠儿便说：“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总之是宾客欢聚而来，携欢而去。
这日无知老道依旧在楼内开张，有位青衣男子牵着个绿衣少女走了进来，将一枚特质金币扔在了老道摊上，老道也不去瞧，低头说着：“这位施主，你既然已经决定了绝前尘，为何又来算卦？不知又算什么卦？。”
程念衣摇摇头：“你既然号无知老人，无所不知，你应当知晓我算什么？”无知老道也摇摇头：“经年累月那些事，解冤释结莫相憎，爱恨情仇，恩恩怨怨的又怎么算的对算得清？”
就在此时，有个游侠儿突兀站在算命摊前，背着一杆盘龙棍，良久才出声道：“程念衣，可让我好找，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遍寻你不得，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今日我便要替我父亲报仇雪恨！”说着一抖肩，盘龙棍从身后一个弹跳落入他的手中，棍颤抖不止。游侠儿此话一出，楼中来来往往的人群顿时静了下来，纷纷瞩目在程念衣身上，议论纷纷。这些年江湖上爱穿青衣行走江湖的不在少数，不是谁喊一声程念衣就算的是那位传说中的青衣先生，只是那位游侠儿在组织中也算排的上号的人物，此时面红耳赤，不像是小打小闹，更何况还是在这止戈楼中。
无知老道哼了一声，指着墙后的大字：“吴仇，你该知道这止戈楼的规矩，坏了规矩，你也该知有什么后果？”那游侠儿愣了一下，缓慢不甘的收回盘龙棍：“程念衣，我等你出楼，倒是必取你性命！”说着，拖着棍出了楼，就在楼外站着，静候着。
无知老道喊了声“收摊咯”，围观人群立即知趣的散去。老道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着：“方才那人名叫吴仇，是当年被你所杀吴氏枪林枪主吴承越的儿子，吴氏枪林当年被你一闹后一蹶不振，已经被蚕食殆尽，只留下这么个独苗，这些年吴仇入了组织，也算有些名气，当然比不上你。他这些年一直在不留余力的寻找你的消息，当初雇你去杀吴承越的雇主被他宰了，尸首挂在了吴氏枪林的祖坟前。另外，老鬼头也是被他杀的，其实是老鬼头年老体衰，又一心求死，否则他不见得杀得掉老鬼头。”
程念衣牵着绿裳，跟在身后，只是嗯了一声。三人兜兜转转到了一堵红墙面前，老道轻轻转动墙上一盏烛灯，进了暗室。
老道拍了拍手，漆黑不见五指的暗室立即灯火通明，老道摊在太师椅上，自顾自沏了壶雀舌，茶香四溢。示意程念衣喝茶，程念衣却不为所动，倒是那个穿绿袍的绿裳闻到了茶香，手忙脚乱的捧起一杯送到嘴边，顿时被烫的嘶牙咧嘴。
老道看着那个跳脱的小女孩，痴痴笑着：“我说程念衣，这个小女孩儿该不是你和那位的骨肉啊，看年纪倒是相符，不过我记得止戈楼的典籍一直记着你们两‘琴瑟和鸣，却无鱼水之欢’啊。难道是你这些年在外面另有新欢？”
程念衣没有答话，绿裳却有些急眼，双眼泛红，作势就要打老道。程念衣按住绿裳的头，微微一笑，绿裳这才安静下来，自个儿一旁寻了个小板凳坐下。
“我有一份来自双蝶玉的血契。”程念衣说着。
无知老道呵呵一笑，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是说当年毅然决然归隐山林的青衣先生怎么会突然大驾光临呢，还带着个私生女。”说着又向一旁的绿裳吐了吐舌头，绿裳作势又举起小粉拳。
“我说程念衣，那会儿年轻的时候，我就跟你说少要沉稳老要狂，少时不稳小流氓，老来不狂病怏怏。你全给活反了，年轻的时候你意气风发，什么手中但有三尺剑，何处去不得，何人杀不得。如今呢，被我说中了吧。说吧，持双蝶玉的买家是谁？卖家又是谁？”
程念衣抬头想了想：“买家，作为报酬，已经死了，卖家是个女子，叫做白慕青。”
无知老道点点头：“忘忧阁的白慕青？啧啧，那也算个狠角，这些年忘忧阁在江湖上地位水涨船高，少不得这位女子阁主的运筹帷幄。找我，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程念衣点点头，示意绿裳过来，绿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直扭扭捏捏，不肯上前。程念衣只好将他拉到面前，亲昵的说着：“绿裳，我去去就回，我不在的日子，你就跟着这位老道人，虽然他平时有些讨人厌，但不是坏人，过些时候我就来接你。”绿裳知道拗不过，只好无奈点头。
交代完一切，程念衣便独自走出密室，无知老道的声音在后不紧不慢的传来：“虽然你离开了组织这么多年，一直了无音讯，不过组织一直保留着你的资料，你的东西一直都妥善保管在止戈楼，你自己去取吧，就不用我带路了。另外组织在各地的羽楼也可以为你行方便，还是以前的规矩。”
止戈楼并不是孤楼，而是八楼相连，前四楼取名生、老、病、死，后四楼取名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生老病死四楼人来人往，岁月枯荣，都是寻常。后四楼则戒备森严，一入苦海，难放屠刀。
程念衣轻车熟路的穿梭在亭台楼榭间，所遇见的护卫也不阻拦，仍由他穿梭而过，不大一会儿就来到了第五楼爱别离前。楼前有一位儒生打扮的老叟，手上捧着剑匣，见着他微微一笑，毕恭毕敬的说道：“青衣先生，好久不见，无知道人已经吩咐过了，若你来了，就把剑匣交于你，这剑匣在这楼中蒙尘多年，今日物归原主了。另外，有关忘忧阁的一切资料都在匣中，也一并交于先生。”说着就将剑匣交到了程念衣手上。
程念衣恭敬的接过紫金楠木的剑匣，神色有些哀伤：“那就多谢阁老了。”老叟连忙摆手：“要不得，要不得，尽人事罢了。道人说了，若是先生嫌前楼的吴仇麻烦，可以从偏门而出。”
他摇摇头，以前用三尺剑种下的因，如今无非用三尺剑了却结出的果。老叟呵呵一笑：“倒是忘了，青衣先生一向信奉手上的剑，那我也就不打扰了。”说着身形渐渐消散与虚无。
程念衣转头向回走去，“爱别离”楼上有声音传来：万事从人，百年皆客，有些事，青衣先生不必太放在心上。还望先生尽兴！
止戈楼前，吴仇盯着那身青衣，慢慢将那枚名为探蛇的枪头装上了盘龙棍，字字铿锵的说着：“我吴家枪林上上下下四百五十一口，皆因你而死，不杀你，我吴仇誓不为人！”说着手中枪娩出一个枪花，犹如龙蛇出洞，直刺程念衣。程念衣也不去瞧那杆直取要害的长枪，只是抚摸着温良如玉的剑匣，喃喃说着：“老伙计，就请你再随我饮血江湖一次。”霎时，剑匣大开，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那一日，探蛇盘龙枪寸寸断裂，吴氏枪林一脉彻底断绝。
那一日，孤身一个古稀的无知道人身边多了个绿袍儿。
那一日，一骑绝尘的青衣先生重现江湖，接下了一张双蝶玉的血契。
而那个程念衣只是望着身前死不瞑目的吴仇，说了声：“四百五十二。”
(本章完)
这日无知老道依旧在楼内开张，有位青衣男子牵着个绿衣少女走了进来，将一枚特质金币扔在了老道摊上，老道也不去瞧，低头说着：“这位施主，你既然已经决定了绝前尘，为何又来算卦？不知又算什么卦？。”
程念衣摇摇头：“你既然号无知老人，无所不知，你应当知晓我算什么？”无知老道也摇摇头：“经年累月那些事，解冤释结莫相憎，爱恨情仇，恩恩怨怨的又怎么算的对算得清？”
就在此时，有个游侠儿突兀站在算命摊前，背着一杆盘龙棍，良久才出声道：“程念衣，可让我好找，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遍寻你不得，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今日我便要替我父亲报仇雪恨！”说着一抖肩，盘龙棍从身后一个弹跳落入他的手中，棍颤抖不止。游侠儿此话一出，楼中来来往往的人群顿时静了下来，纷纷瞩目在程念衣身上，议论纷纷。这些年江湖上爱穿青衣行走江湖的不在少数，不是谁喊一声程念衣就算的是那位传说中的青衣先生，只是那位游侠儿在组织中也算排的上号的人物，此时面红耳赤，不像是小打小闹，更何况还是在这止戈楼中。
无知老道哼了一声，指着墙后的大字：“吴仇，你该知道这止戈楼的规矩，坏了规矩，你也该知有什么后果？”那游侠儿愣了一下，缓慢不甘的收回盘龙棍：“程念衣，我等你出楼，倒是必取你性命！”说着，拖着棍出了楼，就在楼外站着，静候着。
无知老道喊了声“收摊咯”，围观人群立即知趣的散去。老道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着：“方才那人名叫吴仇，是当年被你所杀吴氏枪林枪主吴承越的儿子，吴氏枪林当年被你一闹后一蹶不振，已经被蚕食殆尽，只留下这么个独苗，这些年吴仇入了组织，也算有些名气，当然比不上你。他这些年一直在不留余力的寻找你的消息，当初雇你去杀吴承越的雇主被他宰了，尸首挂在了吴氏枪林的祖坟前。另外，老鬼头也是被他杀的，其实是老鬼头年老体衰，又一心求死，否则他不见得杀得掉老鬼头。”
程念衣牵着绿裳，跟在身后，只是嗯了一声。三人兜兜转转到了一堵红墙面前，老道轻轻转动墙上一盏烛灯，进了暗室。
老道拍了拍手，漆黑不见五指的暗室立即灯火通明，老道摊在太师椅上，自顾自沏了壶雀舌，茶香四溢。示意程念衣喝茶，程念衣却不为所动，倒是那个穿绿袍的绿裳闻到了茶香，手忙脚乱的捧起一杯送到嘴边，顿时被烫的嘶牙咧嘴。
老道看着那个跳脱的小女孩，痴痴笑着：“我说程念衣，这个小女孩儿该不是你和那位的骨肉啊，看年纪倒是相符，不过我记得止戈楼的典籍一直记着你们两‘琴瑟和鸣，却无鱼水之欢’啊。难道是你这些年在外面另有新欢？”
程念衣没有答话，绿裳却有些急眼，双眼泛红，作势就要打老道。程念衣按住绿裳的头，微微一笑，绿裳这才安静下来，自个儿一旁寻了个小板凳坐下。
“我有一份来自双蝶玉的血契。”程念衣说着。
无知老道呵呵一笑，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是说当年毅然决然归隐山林的青衣先生怎么会突然大驾光临呢，还带着个私生女。”说着又向一旁的绿裳吐了吐舌头，绿裳作势又举起小粉拳。
“我说程念衣，那会儿年轻的时候，我就跟你说少要沉稳老要狂，少时不稳小流氓，老来不狂病怏怏。你全给活反了，年轻的时候你意气风发，什么手中但有三尺剑，何处去不得，何人杀不得。如今呢，被我说中了吧。说吧，持双蝶玉的买家是谁？卖家又是谁？”
程念衣抬头想了想：“买家，作为报酬，已经死了，卖家是个女子，叫做白慕青。”
无知老道点点头：“忘忧阁的白慕青？啧啧，那也算个狠角，这些年忘忧阁在江湖上地位水涨船高，少不得这位女子阁主的运筹帷幄。找我，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程念衣点点头，示意绿裳过来，绿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直扭扭捏捏，不肯上前。程念衣只好将他拉到面前，亲昵的说着：“绿裳，我去去就回，我不在的日子，你就跟着这位老道人，虽然他平时有些讨人厌，但不是坏人，过些时候我就来接你。”绿裳知道拗不过，只好无奈点头。
交代完一切，程念衣便独自走出密室，无知老道的声音在后不紧不慢的传来：“虽然你离开了组织这么多年，一直了无音讯，不过组织一直保留着你的资料，你的东西一直都妥善保管在止戈楼，你自己去取吧，就不用我带路了。另外组织在各地的羽楼也可以为你行方便，还是以前的规矩。”
止戈楼并不是孤楼，而是八楼相连，前四楼取名生、老、病、死，后四楼取名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生老病死四楼人来人往，岁月枯荣，都是寻常。后四楼则戒备森严，一入苦海，难放屠刀。
程念衣轻车熟路的穿梭在亭台楼榭间，所遇见的护卫也不阻拦，仍由他穿梭而过，不大一会儿就来到了第五楼爱别离前。楼前有一位儒生打扮的老叟，手上捧着剑匣，见着他微微一笑，毕恭毕敬的说道：“青衣先生，好久不见，无知道人已经吩咐过了，若你来了，就把剑匣交于你，这剑匣在这楼中蒙尘多年，今日物归原主了。另外，有关忘忧阁的一切资料都在匣中，也一并交于先生。”说着就将剑匣交到了程念衣手上。
程念衣恭敬的接过紫金楠木的剑匣，神色有些哀伤：“那就多谢阁老了。”老叟连忙摆手：“要不得，要不得，尽人事罢了。道人说了，若是先生嫌前楼的吴仇麻烦，可以从偏门而出。”
他摇摇头，以前用三尺剑种下的因，如今无非用三尺剑了却结出的果。老叟呵呵一笑：“倒是忘了，青衣先生一向信奉手上的剑，那我也就不打扰了。”说着身形渐渐消散与虚无。
程念衣转头向回走去，“爱别离”楼上有声音传来：万事从人，百年皆客，有些事，青衣先生不必太放在心上。还望先生尽兴！
止戈楼前，吴仇盯着那身青衣，慢慢将那枚名为探蛇的枪头装上了盘龙棍，字字铿锵的说着：“我吴家枪林上上下下四百五十一口，皆因你而死，不杀你，我吴仇誓不为人！”说着手中枪娩出一个枪花，犹如龙蛇出洞，直刺程念衣。程念衣也不去瞧那杆直取要害的长枪，只是抚摸着温良如玉的剑匣，喃喃说着：“老伙计，就请你再随我饮血江湖一次。”霎时，剑匣大开，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那一日，探蛇盘龙枪寸寸断裂，吴氏枪林一脉彻底断绝。
那一日，孤身一个古稀的无知道人身边多了个绿袍儿。
那一日，一骑绝尘的青衣先生重现江湖，接下了一张双蝶玉的血契。
而那个程念衣只是望着身前死不瞑目的吴仇，说了声：“四百五十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