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梦为网:帝姬别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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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平伯

    



    “恩······”躺在地上的平伯呻吟了一声,悠悠醒来。有小半晌没反应过了自己这是怎么了。



    当他的视线扫过无忧的面庞时,愤怒就突然充斥了全身。



    “你!你这个恶毒的丫头!一派胡言,你是我们请来的大夫, 我们老爷夫人等着你救治,我怎么会要你性命,什么身怀利器的丫头深夜潜入,全是你一面之辞,那丫头是我们府上哪位主子身边的,你指出来······”平伯满面通红,气愤填膺。但他哪怕脱了奴籍,以他的身份,他也是不敢对无忧怎么样的。



    “哼,大管家而已,也许,你的主家······”无忧依然用居高临下的口气,特意加重了,“你的主家”这几个字,对着平伯一字一顿的说:“有什么其他的安排,而你不知道呢?”



    “不可能!”平伯突然脱口而出,接着,他的面色一变,有些紧张的盯着无忧,语无伦次的狡辩道:“我······什么我的主家,我家老爷和夫人,都昏迷不醒,这陈府,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分明就是你含血喷人!”



    “我犯得着去算计你这么一个小角色!嗤--”无忧故意对这平伯,极尽羞辱之能事。



    她早就看出来了,这平伯是一个心比天高,屈为人下,处处看不起陈县令一家,时时彰显自己比这家人更懂礼更有学识,更配为一个长者!他凭的什么?凭这家子人憨厚老实,对他过于的尊重?凭的是他所谓的待人接物更有风度?还是凭他背后另有其人?



    无忧希望这个自以为是的平伯,能自己露出破绽。



    “我是这个家的功臣!若不是我,陈家还不知道在哪块菜地里刨食呢!这个家里,有什么是我不能做主的。”平伯气得口不择言,当着老太爷的面,就口出狂言了。



    “阿平哪,当初,你饿昏在我们家门口的时候才十岁呀,你自卖自身的非要为奴,让我陈家收留你,给你一口饭吃就成。你比我小几岁,就跟在我身边做书童,读书识字的,你是比我有灵性。我呢,我有自知之明,种花,种菜,我是一把好手。书读不好也就不读书了。阿平啊,你的心却从此就越来越大了。你说,咱们种花要种天下第一,我听了你的,种这些所谓的稀有品种。有了银子,就又要有出身。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出身低要靠读书人来光耀门楣,逼着一鸣从三岁就开始苦读,我也听了你的。可是人家老太爷老太爷的叫我,我觉得燥得慌呀。我们陈家,本就一花农,何必非要攀那高枝儿呀。我儿一鸣,这是惹到祸事了啊,一鸣才四十不到啊,怎么就走到我老头子前头去了啊,人哪,不能失了本份了啊,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呀,一鸣前几年就说后悔养这罂粟子了啊······”老太爷今天伤心太过,有气无力的,看着床上无声无息的儿子,喃喃的,一句句的,缓缓的说着。



    “老太爷,您这说的什么话,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把日子往好了过,这有什么错!”平伯起初还脸色愤愤,但眼光扫到床上无声无息的陈县令时,声音明显的低了下去。眼光也躲闪着,不敢看陈老太爷,和床上的陈县令:“老爷,他,他这样,是,是意外!”



    无忧知道,他自己也是不信,这意外一说的。



    “平伯,这罂粟花,是你坚持要种的吧,甚至,迷醉膏有很大问题,若说你起初不知道的话,现在,也是明白的吧。”无忧突然提高了声音,甚至在声音里加了几分精神力,朝他怒喝道。



    “我······”平伯脸色像调色盘似的,由红转白,又变青,他眼神有些呆滞的看着床上的陈县令,讷讷半晌,面色挣扎,最后,抬起头来,紧紧的闭上眼睛道:“是的,我和老爷在五年前就发现了,这迷醉膏,害人不浅,但为时已晚······”平伯咬牙说。



    突然,他的眉眼不自觉和抽搐着,嘴里打了一个大哈欠,全身一个激灵,手脚控制不住的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僵硬的抖动着。嘴角一串涎水流了下来。抽搐大概持续了十个呼吸的时间。



    “呼哧,呼哧”平伯大口的喘着气,全身瘫软的瘫坐在地上“看到了吧,看到了吧,不吸迷醉膏的后果,就是这样,丑态百出,全身如同蚁咬,你满意了吧,满意了吧······”



    向来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儒生似得平伯,把体面看得比命还重,此时,自己的这副丑态,被人看个正着。他几乎是疯狂的大笑着,冲无忧怒吼着,自己却满面泪水。



    笑着笑着,一串涎水又从嘴里流了出来。他抬袖掩面,突然向门外急冲而出,撞倒了两个正要进来的丫头,也顾不上,仍然飞奔而去。



    “造孽呀,报应,都是报应哪······”陈老太爷闭上了眼睛,泪水爬满布满皱纹的脸。



    那两名被撞倒的丫头,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又战战兢兢的一起来到陈老太爷跟前,行了一礼道:“老太爷,夫人醒来了,小姐和夫人请您和韩神医过去一趟。”



    “阿梅还好吧,阿梅也中了跟一鸣一样的毒吗?”陈老太爷一直沉浸在丧子之痛里,几乎忘了还有个重病在身的儿媳妇,这时经丫头一提醒,才颤颤巍巍的起身,有些站立不稳的向门外奔去。



    无忧赶紧上前搀扶着老太爷,也一同向陈夫人的院子走去。



    无忧来到陈夫人的院子里。陈夫人居然换好了重孝,此时,在陈小姐的搀扶下,病歪歪的坐在小厅的椅子上。



    陈夫人见到老太爷,想赶紧起身行礼,却挣扎了半晌,也没能站起来。



    “阿梅呀,阿梅呀,你起来干什么呀,赶紧躺着去吧,快别多礼了。”老太爷见到陈夫人那副羸弱不堪的样子,刚刚擦干的泪水,此时又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急急忙忙的快走几步,一把按住还要起身的陈夫人,急急的说着。



    “父亲!儿媳不孝!”陈夫人实在是站不起身,只好虚弱的向老太爷陪理道。



    “阿梅,你可千万要将养身子,之桐还没出阁,之柏才三岁。都指着你呀。我老了,不中用了,不久就该下去见你阿娘了。让她知道,我没照顾好一鸣,不知道该怎么埋怨我呢······”陈老太爷的泪水都快流干了,此时,哀恸得泣不成声,却再也没有泪水流下来了。



    无忧给陈老太爷把了把脉,心里叹息一声。确实是一副油尽灯枯之相了。



    无忧上前给陈夫人把脉时,陈夫人却一把抓住无忧的手,再次挣扎着想给无忧行礼。无忧手中使劲儿,稳稳的托着她,道:“陈夫人,您身体还很是虚弱,清理血液里的毒素,会是一个很漫长而痛苦的过程,我是大夫,会竭尽全力的,您······”



    “不,不,我不要紧,神医,救救我的柏儿,我的柏儿才三岁,求求你,他不能步入我们的后尘。”陈夫人情绪激动的紧紧抓住无忧的手说。



    “唉,这么小的孩子,你们怎么这么糊涂?”无忧提起那个瘦弱无比的孩子,心里一阵难受。



    “不是的,他生下来,就,就······”陈夫人激动得不能自已,哽咽着艰难无比的说道:“我怀他的时候,我和我家老爷,就吸食迷醉膏数年了。孩子生下来,每隔几天就不吃不睡,歇斯底里的哭,把自己哭得晕厥过去好几次,那样子,那样子就像我们毒瘾发作起来的样子。实在是没法子,我们这才······”



    “神医,我和老爷悔不当初呀,神医,我和老爷得到什么样的后果,我们都认了。我的柏儿,他是无辜的呀,只有你了,这天下,只有你能救他了。您要什么,我都会给!桐儿,给神医跪下,代替娘和爹爹,给神医跪下!”陈夫人尽管身体虚弱不堪,但仍然口齿清晰,思维灵敏,眼神清澈。她眼含着热泪,用带着热切的希望,也带着无尽的凄楚的眼神看着无忧。



    陈之桐真的“通”的一下,就跪倒在了无忧的脚下。



    无忧手里紧紧的扶着摇摇欲坠的陈夫人,不敢放手。看着跪在地上的陈之桐,有些急了:“快起来,之桐,锦竹!快,扶陈小姐起来。”



    “韩小姐,您能答应我吗?”陈夫人仍然抓着无忧的手,语带哭腔,声音哽咽的问道。



    “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本就是我的职责。之桐的弟弟中毒不深,还没有到膏肓的程度,是有救的,您放心,我竭尽全力!”无忧声音铿锵的说着。



    “谢谢谢谢谢谢······”陈夫人激动得连连道谢,却说着,说着,缓缓的软倒了下去。



    “娘,娘,阿娘······”陈之桐被吓了个肝胆欲裂,她歇斯底里的惊叫了起来。刚刚亲眼看到父亲在自己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难道,还要看着阿娘······



    “这,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啊,阿梅呀,阿梅······”陈老太爷也吓得手足都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