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 宠爱
紫华公主坐在正堂的贵妃椅上,手中捏着信笺,满脸的笑意,一听外面通报凝萱的名字,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御朱门。
“丫头过来瞧瞧,你哥哥这回可是办了件地道的事儿!”紫华公主扬着手里的信笺看向凝萱,一指剩下的贵妃椅。
凝萱眼睛一转,紫华公主身侧还立着一个美人少妇,那少妇二十出头,穿着却极为素雅,浑身上下只有头顶的一根天保磬宜簪算是仅有的点缀。凝萱轻笑道:“还是小嫂子坐吧!我年纪轻,坐下手位合适。”
说着便要往下手位走。少妇连忙挽住凝萱不肯再叫她移动半步:“好妹妹万莫折杀我了。小嫂子前面还有昨日的账目没有盘点,你与母亲在此说话,我去去就回。”
少妇用一种卑微而又诚恳的眼神看着紫华公主,直到婆母点头,少妇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脚不点地的往外去。
人一消失在珠帘背后,紫华大公主再看凝萱的时候,在笑意中便又多了几分宠溺:“你两个哥哥这次立功,皇上准了咱们往眉州去过年。阿弥陀佛,这大约能算得上是一年里最好的消息了吧!”
凝萱莞尔一笑。
五年来,要说紫华公主最大的变化,就是对神佛之事不那么排斥了。虽然不像有的人家里老太太那样笃信,但也会时不时的就将“阿弥陀佛”四个字当做口头禅。
可怜天下父母心,紫华公主哪里是为了自己?还不都是盼着佛祖能顾怜一番两个出征在外的儿子。永贞七年,大顾将军受重伤,一度命悬一线。千里之外的紫华公主急的没办法,偶然途径燕园,发现养女凝萱正虔心跪倒在一尊观音像下为养兄们祈福。
这事儿若换做往日,换做另一个人,必定要遭到紫华大公主的连番责骂。可偏偏那会儿的殿下心焦如焚,正愁没有宣泄的地方,惊见墙壁上挂着的栩栩如生的白衣观自在,大公主浑身打了寒颤,几乎以为是神佛临世。
追问之下才知,原来墙壁上挂着的是养女凝萱费时半年。反复润色才绣成的一副观音像。那之后,公主府里的燕园就成了特例,是唯一能名正言顺可以有经书佛像存在的地方。
凝萱为什么钟爱绣佛像,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了。
大公主看着养女细心阅读信笺的样子,抿着嘴笑道:“咱们娘几个好好出去逛逛。叫大管事多多的带上银子,一路慢慢的行。塘报上多次说,自打北齐大军撤退到闽阳之后。眉州军防实力大增,它又挨着九方城,所以经商往来的人不计其数。这次叫上你二哥,让他领着咱们去买些好皮子。给你做件大氅!”
凝萱心下流过一阵暖流,尽管当初大公主收自己的时候有些不情愿。可几年下来,这位养母确实把自己当成亲生骨肉一般。
“今年才做了一件猩猩毡的,统共没穿过几次。”
紫华公主细想了一下,恍然记得是有这么件衣裳:“那件大红的?本宫记得除夕宴的时候锦乡侯家的小姐也穿了一件是不是?”
凝萱心里大乐,养母护短,当日锦乡侯的女儿不过穿了一件和自己神似的款式,便有人拿自己个那位小姐做比较,不知怎地就得罪了锦乡侯夫人。皇后虽然亡故,可皇帝重用太子,作为东宫殿下的嫡亲舅母。锦乡侯夫人的气场也不是一般二般的厉害御朱门。当即就把凝萱叫去好一阵排揎。
几年来凝萱被养在深闺,人们只听说紫华大公主有位养女,但感情如何......却无人知晓。
锦乡侯夫人大概就是觑着这一点。才敢在老虎面前捋须子。不成想,这下子可把紫华公主得罪了个底朝天。当着皇帝的面儿。紫华大公主连数落带讥讽,顿时就把面皮薄些的锦乡侯家小姐说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小半年下来,愣是不敢踏出锦乡侯府半步。为了这事儿,三哥还特地来了一趟公主府做和事老。
凝萱笑道:“母亲好记性,就是那件。”
紫华公主紧皱眉头,不悦的嗤声:“成衣局一个个都是势利的紧,明明是做了两件,偏当着咱们家的面只说再难得第二件。对了,稍后去参加花宴,大概要遇上你的几个伯母,听说老太太近来身子骨不大结实,您心里有个数儿!”
凝萱渐渐收起笑意,肃然的点点头。
养母说的几位伯母除了大夫人以外,就是四夫人陈氏。
当年遴选君山县主,呼声最高的正是陈氏的娇女乐熙,为了得到这个封号,魏乐熙不惜在额头上留下一道疤,可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乐熙被送回廉国府之后便大病一场,高烧不断,太医请了三四位,都说是没治了,哭的陈氏泪人一般。到最后还是长春宫的道祖亲自出手,才挽回乐熙的一条小命。从此呦,凝萱可是把廉国府四房彻彻底底的得罪了。
紫华大公主接过凝萱递来的信笺,将儿子写成的家书小心翼翼的收好:“眉州一行,山高路远,万岁怕不安全,就请了青衣卫做开路先锋。本宫记得你三哥好像就在青衣卫吧?”
一说到元辉,凝萱所有的不虞顿时烟消云散,眼睛完成了道月牙儿笑道:“上个月刚擢升了侍卫长,手下管着百十来号人呢!”
紫华大公主点点头,不住的赞道:“魏小子的功夫不错,就是廉国公看的紧,要本宫说,那样好的苗子早该扔到西北去打仗,不出三五年,四品骠骑将军总跑不了吧!”
凝萱进公主府四年半,除了书信以及年节的时候大顾将军和小顾将军会从北部送来年货,竟从来没见过这两位养兄一面。所以在凝萱心底,最占分量的哥哥还是魏元辉。
凝萱一改沉稳的模样,蹦蹦跳跳的蹭到紫华大公主身边。公主殿下嘴角忍不住上扬,嗔道:“猴儿,又要想什么歪点子呢!”
凝萱掩着嘴偷笑,却又要极力克制:“母亲,两位哥哥最听您的话......”
紫华大公主没板住,扑哧笑了出来,一戳凝萱的光洁的额头嗔笑着:“鬼机灵,那点子小心思本宫还不知道?行了行了,到时候叫魏小子长几个心眼,别大大咧咧的跟在京城似的。那里的老兵油子一个个硬气的很,没点真本事谁服气?”
凝萱忙顺着紫华大公主的话往下接道:“母亲说的极是,要不然大哥和二哥怎么那样得将士们的爱戴!还不是两位哥哥自己有本事!”
紫华大公主想到了两个儿子在战场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心里始觉得有苦涩逼人:“驸马当年留下了一批老人儿,那些老人儿都念旧,对老大和老二忠心耿耿。要不是这群老将......只怕你那两个哥哥未必能在一开始就压得住场面。”
紫华大公主虽然倨傲了些,但是说话实在,从不沽名钓誉,讲究那些虚假的东西。而这一点也正是凝萱由衷钦佩的地方。
大公主留着凝萱说了几句家常话,又好一顿嘱咐笑槐与碧潭等,这才放了她们回去换衣准备出发。
凝萱一踏出正院,抬头一看,日头已然升的老高。得!公主府的人必定又是最晚的一个到。凝萱不由得苦笑,要是在廉国府的时候,几位夫人们恨不得头一天晚上不睡觉,就为预备次日的筵席,可到了公主府,成为了君山县主,凝萱没有一次是踩着准点去赴宴的。
好吧,说老实话,自己赴宴的机会少之又少,可就那么零星儿的两三回,跟着养母出门,凝萱她们永远是压轴出场的人。往往刚到,筵席已然进入了尾声。
吃了碗养胃的牛奶粳米粥,凝萱穿戴整齐,坐着一抬青油小轿往前门去。长公主自有皇家的坐撵,一行人带着好长一串随从嬷嬷,出了连议访大门直奔锦乡侯家。
皇后故去,德宗皇帝依然重用这个妹夫,所以锦乡侯家的花宴,往来可没有等闲人家。
大门口立着侯府的大管家郑四,此人远远看见大公主的坐撵,一面急着叫人往里面通禀,一面巴巴儿的跑出百步远去迎接。没多时,锦乡侯亲自迎出大门,身边跟着不大情愿的妻子和女儿。
当看到凝萱从后面一辆七宝璎珞车上下来的时候,锦乡侯的小女儿月婵忙道:“父亲,就是那臭丫头!”
“别张口闭口就是‘臭丫头’,那是皇上钦点的君山县主,品阶上比父亲也差不了多少。另外,你的教养那里去了?小心叫人说闲话。”皇后出身普通,她娘家这些亲戚们多少还保有点原本的粗犷性情。锦乡侯的儿女众多,月婵是正室所出最小的一个,那会儿家里因娘娘的缘故也兴旺了起来,所以锦乡侯对这个小女儿异常的宽容。
可宽容不代表纵容,锦乡侯能容忍女儿们胡乱花销,能容忍女儿们互相攀比,能容忍女儿们打骂丫鬟仆妇,但绝不准许她们得罪自己在政坛上的潜在朋友......亦或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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