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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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月冷西凤

    凤凰城。明月当空。

    一匹雪白的骏马停在“冷月轩”门前。从马背上下来一个男子,一身青衣,腿长腰细。

    “又来了?”一个冷冷的女子声音从“冷月轩”门内传出。

    青衣男子也不答话,兀自推门走进去。他的左腰间别着一把刀。

    那是一把长不及二尺的短刀,形似龙舌,刀鞘漆黑如墨,只刀柄末端包一层白银。

    男子一直埋着头,像是不想以面示人。

    他仿佛很熟悉路径,稍不迟疑的穿过回廊到了一处楼梯口。

    “好香,是茉莉么?”青衣男子顿住脚,立在原地缓缓抬起头来。

    果见二楼出现一条倩影,罗裙如茜,窈窕动人。“不是茉莉,是丹桂。”正是先前那女子的声音。

    青衣男子闻言轻轻点头,也不说话。

    但听那女子又开口道:“袁瞎子,你到底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

    青衣男子的眼中无光,原来竟是个盲人。

    “月姑,我并未纠缠你不放啊,我只是来看看你,每天都想看看……”男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看?你一个瞎子,有什么可看!”被称作月姑的女子显出不满的神色,横眉愠道:

    “你明日不许来了,若敢再来,我就给你颜色看看!”

    “你说的,我是瞎子嘛,看不见颜色。”青衣男子装作无辜的样子说道:“月姑,我走了,明晚再来看你。”

    “要走就快些走,又没谁留你。”女子盘着双臂,一副冷漠样子。

    青衣男子听了非但不恼,反笑道:“月姑,我真心欢喜你!”话音未落,他已没了人影。月姑一脸绯红,嘴里轻叱道:“袁瞎子,你……你……”想骂些什么却骂不出口。心中嘀咕道:苏月冷呀苏月冷,人家袁青衣也是一表人才,虽说患了眼疾,但在偌大一个凤凰城里也算得上一流的佳公子,不知有多少女子倾慕于他,他独独衷情于你,你却如此不知好歹么……

    “西凤姐,在想什么呢?”一个清脆婉转若黄鹂的女声从背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量。苏月冷回转身,也不答话便进了一间屋子。

    这层楼上凡三间房,她进的是最中间的卧室。房里布置简洁,却不失高雅。苏月冷独坐凳上,双手捧面靠在桌边,双目朝着窗户的方向望去。

    形式古典的木头雕窗朝外洞开,此时月色明朗,几枝竹叶披上银辉,随风摇曳。

    窗外,是夜。月夜寒凉。

    苏月冷仿若月下仙子,清雅出尘。沈小娥轻轻推开门,看着她单薄凄美的背影,心中怪道:“怎了?西凤姐今晚如此反常。”

    她是个藏不住疑问的人,轻轻走了进去,喊道:“西凤姐,西凤姐……”

    苏月冷非但不应,还突地趴在桌上埋起了头。沈小娥走近她的身边,分明听到她在伤心抽噎。

    “西凤姐,你,到底是怎么了?”沈小娥从未见过苏月冷哭泣,一时慌了神儿,更不晓得怎生安慰。在她的眼里,苏月冷一直是个要强的人,虽是女儿身,却不失男儿般的骨气。

    不但她这么认为,就整个凤凰城,不知道“月冷西凤”苏月冷的万儿的人真是不多。

    凤凰城不归任何官府辖下,这里民风淳朴,少起争端。哪两家纵有些难说的纠纷,经城主秋宫野出面调解,必能前衍尽释、从归于好。

    凤凰城,本可称得上世外桃源一般的所在。岂料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凤凰城西门外百里处一个古老部落竟然举兵来犯。

    凤凰城本来太平安乐,居民们向来性情温和,并不尚武,就有卫士也多不善战。而来犯的部落族人专司狩猎,都是拉弓射箭、骑马砍杀的好手。

    眼看凤凰城西城门不保。一旦侵犯者突破西门,大举进攻,一个富饶和平的凤凰城顷刻间便会成为血流漂杵、尸横遍野之地。

    正是兵临城下,危机边缘。凤凰城里一户平常人家的女儿挺身而出。

    多少凤凰城人,至今都不会忘记——

    那天云很厚,很黑,越压越低,快让人喘不过气来。突然,天上下起雨,密密麻麻的。等那雨当头落下,才发觉,哪里是雨,分明是箭!

    仅仅半个钟头过去,已不知道多少人中箭身亡。一片哀嚎,在凤凰城的土地上回荡不绝,此起彼伏。侵略者的首领,是个叫艾扎木的胡汉。他巨大沉重的身躯能把一匹高头大马活活压死,他手持形状古怪、锋利已极的战斧从容走近我们这些中箭倒地,仅余一口气的无辜居民。

    我们能感受到大地悲愤的战粟。他高举战斧,每挥下一次便有一个凤凰城人的头颅滚开。惨极的呜呼叫声,哀绝天人。那个犬豚不如的魔头浑身上下仿佛有使不完的气力,把手无寸铁、不能动弹的凤凰城伤员挨个挨个的砍掉脑袋。

    难得有一个硬汉,虽然左肩中了两箭,却极灵巧的躲过了艾扎木的斧劈。那魔头万没料到这人身受如此重伤却还能迅速运动,心中顿起戏谑之意。

    艾扎木虎目圆睁,发一声喊,双手高举战斧重击而下。那凤凰城人,那个勇敢敏捷而顽强不屈的男子汉就地一滚便躲过了。艾扎木既有心戏弄,也不吃惊。他一改先前笨重的劈击打法,斧柄交左手,几乎同时右手拔出腰间长剑,往身后一探,险中那凤凰城人左胸。

    那汉子真称得起“硬汉”二字,他刚从地上翻起即见对方的剑尖当要害部位刺来,也不惊慌,毫不犹豫的以手掌相接。

    须知一双血肉之躯的手掌,怎接的下锋利非常的铁剑?当时那汉子的双手就被剌开一条口子,深足见骨,血盈如注。若换了平常人突然受到如此大的痛苦,一定惨叫不迭,即便忍住不叫,流出这么多鲜血也会身不由己的休克晕死。

    可这汉子呢?他非但一声不吭,也不晕倒,甚至没有一些微的体力衰竭的现象。他面不改色,仿若不知疼痛。反是全身丝毫无损的艾扎木面色渐变苍白。他感到一股无穷的拉力在卷去自己的剑。

    剑,对于艾扎木这个民族而言,是战士的荣耀。尤其他身为首领,断不能失去了剑。无奈那股拉力虽不十分巨大,却始终与他僵持不下。且那股力道绵密长久,仿佛无穷无尽,并不是直接的力,而是忽左忽右,似有一班纤夫站在各方同时使力拉扯。

    纵使艾扎木天生力大,但人力终有穷尽之时。如此僵持十多分钟,艾扎木的双臂便颤抖不已,双肩至胸肋部位酸痛难忍。届时,那股绵力猛然甫发——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原本和那凤凰城人角力抢剑的艾扎木“唰”的一下腾空跌出数丈远。

    艾扎木跌落地上,勉强双脚着地,却已元气大伤。他的双手剧烈颤抖着,呈乌黑颜色。这个素仗气力迫人的胡汉,再也挥不动战斧,提不了剑。

    却看那凤凰城硬汉,终因身受两箭,又以掌接剑失血过多,力战之后……永远倒下了!

    所有在场的凤凰城居民,无不为其叹惋。连他的姓字也无从知晓。

    蓦的,城门口传来一个少女的惨呼。真是凄绝、惨绝,撼人心弦。

    “爹——爹——”那个少女竟是力战艾扎木的硬汉之女。

    凤凰城居民看着那年仅十四五岁,还没有艾扎木一半高的小姑娘冲出来扑到在父亲遗体上。她的眼越发红着,却不流泪。她把泪含着,往肚里咽。小小的身躯战粟不止,比发了疟疾还厉害数倍。

    不能在敌人面前落泪!她在心中嘶吼。

    少女悲伤的目光终究不离父亲的遗容。她本与父亲相依为命,再无亲人,如今,最后的,也逝去了。

    再无所畏,无可不为!

    少女螓首猛抬,一道闪电,一道剑光自目中射出,戟指艾扎木。她缓缓起身,有一种杀气腾空而起。云,卷积狂涌。起风了……

    一道真正的剑光闪出。少女手中持剑,如月冰冷,寒意惊骨。背上剑囊在出剑那一刹便裂为两截掉落在地。

    一层轻轻的飞沙,飘击在剑刃上,瞬化虚无。

    艾扎木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人。而这个令他如此强悍者深感畏惧的人,竟然是个小小少女。凤凰城的少女,缓缓地拖着剑逼近艾扎木。

    艾扎木不跑,他自知今朝命当如此,断无生还之机。

    “有话说?”少**恻恻的问道。剑,直指艾扎木。

    艾扎木闭上眼睛,哼笑道:“没话说。”

    “好得很!”少女猛一提剑,当空劈下。一束皎月冷辉亮刹四野,惊觉天人!使人睁不开眼。

    艾扎木的头颅热血,溅洒在凤凰城的热土之上。贪夺之野心,终被大地之母埋葬。

    那时无人不听见一声剑啸,最似传说中的凤凰神鸟的啼叫。无人不道,是凤凰显灵。

    而这个少女,便是凤凰的化身。

    凤凰城的人们,无不拥戴感激这个少女,尊称她为“月冷西凤”。见少女没了亲人无依无靠,便筹资为她修建了一座牌楼。当时的城主秋宫野亲赐“冷月轩”匾额,以慰少女战杀敌酋、抗御外侮之功。

    而多数凤凰城老人更愿意称此楼为“西凤楼”,称少女为“西凤神女”。

    苏月冷这个名字,却没几人晓得了……

    各位看官朋友,如果觉得看着还合口味,推荐票一定不要吝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