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白骨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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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别离

江雨虹心里忽然觉得有些空。为什么会这样?李恪离开长安,她不是更加自由吗?难道自己会是不舍吗?不,不,肯定不是,她只是觉得李恪本人在长安,能够让“暗香”的开业和经营更加顺利,她一定是因为没法更好地利用李恪身份而失落罢了。

想到这里,江雨虹顿时扬起嘴角,露出她的招牌见牙不见眼的笑容:“老大,你就放心回蜀地吧。我保证让‘暗香’在两个月之内就能开业,一年之内就成为你的摇钱树。十年之内,让‘暗香’出的东西都成为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

李恪打断了江雨虹的话:“我走了,你很欢喜?”他的双眼很深邃,像星空下平静的海面。

江雨虹看不清海下面的东西。她避开李恪的目光,勉强维持自己脸上的笑容:“哇,你不会想让我现在对你抱头痛哭,对你说舍不得你走。你如果离开长安,剩下我一个人,我会伤心欲绝的吧?王爷,你真想听这个的话,请允许我先呕吐一下,然后再表演给你看,行不?”

“你为何不敢看我?”李恪眼里的嘲弄之色一闪而逝。

“我为什么要看你?我看看天,看看地,不行吗?”江雨虹撇撇嘴,目光转来转去,可是却怎么也不敢转到李恪的脸上。

李恪伸出双手,抓住江雨虹的肩膀,很用力也很缓慢,把江雨虹往自己怀里揽去。

江雨虹伸直手臂,用手抵住李恪的胸膛,让自己不被他拥入怀里。她低声吼道:“吴王,你是有妻室的人,请不要招惹雨虹!我有自己的原则,我从来不和别的女人的男人瞎搅合。你蜀地的王妃等着你的怀抱。”

李恪一愣,居高临下打量着江雨虹,她精致的小脸因为用力涨得通红,晶亮的双眼有一分恼怒,三分无奈,还有,还有一分伤心?

李恪的目光又瞥到了江雨虹的手臂。她宽大的衣袖从手臂滑向肩膀,露出纤细的手臂。手臂上,有一道浅红色的伤疤,正是那晚她替自己挡住公孙大娘一刺后留下的痕迹。

李恪的右手轻轻捂住那道伤疤,柔声说:“现在不疼了吗?”

江雨虹还是第一次听到李恪这么温柔的声音,不禁猛然有些失神。李恪的右手很温暖,有些发烫,在碰到她的手臂时,江雨虹的心跳猛然加快,居然忘了抵挡。她只觉得身子被轻轻一带,整个人已经被揽在了李恪的怀里。

又是那熟悉的淡淡皮革味和草木味,怀抱坚实温暖,让人留恋。

“我是皇子,贞观七年,十六岁由父皇赐婚,迎娶杨氏之女。至今除了王妃,尚无任何妾侍。”

“你给我说这些做什么?你有没有妾侍和我没关系,既然你已经有了王妃,是个有婚配的男人了,就离我这种坚持一夫一妻,相伴到老的女子远一点吧。”江雨虹挣脱李恪的怀抱,闷闷地说。

她转过身,努力扬起头,让地心引力把眼泪重新吸回去!随即,她回头给了李恪一个风轻云淡的笑容:“吴王,你放心,我会把‘暗香’打点好,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银子。不管怎么说,你救过我,帮过我,我欠你的情分我不会忘。我江雨虹不喜欢欠别人的,也不喜欢别人欠我的。两不相欠最好。”

李恪站在那里,表情依旧冷峻,只是手臂依旧维持着环抱江雨虹的那个姿势。他沉默了一会,随后说道:“绿绮是长安人,这次我就不带她回去了。本想在走之前,给绿绮安排一个好归宿,她既然不愿,就随她吧。”

“绿绮姐姐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保证不会让她受人欺负,也保证尽量让绿绮姐姐过的快乐一些。”

“‘暗香’的事宜,有你在,我很放心。不过这长安城里藏龙卧虎,各个皇子贵戚权臣的势力都在里面,我毕竟不在长安,万一你遇到什么麻烦,紧急之时可以去找俊哥儿。”

“好啦好啦,吴王殿下,你只是回蜀地罢了,别弄的跟交代后事似的。”江雨虹白了吴王一眼,“蜀地到长安,我听绿绮姐姐说,也不过十几日路程罢了。”

李恪微微一笑:“是的,也不过十几日路程罢了。”只是李恪的心里想到的,却是昨天母妃召自己入宫的那番话。他已经从母妃叮嘱之语中,明白只怕自己这辈子就真的再无踏入长安的机会了。

如今魏王李泰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朝臣中有人担心魏王和太子两虎相争会让李恪得利。所以有大臣上书给皇帝,称吴王长留长安不合礼制,应早回封地。皇帝此次虽然是以召回李恪训诫为名,但是李恪也明白,父皇在此时召回自己,也是表明在父皇的心里,太子之位有属意自己的意思。

可纵然父皇看重自己,有些权臣岂能容下自己?只有把自己彻底赶出长安,他们才能真正放心。其实不管是自己,还是母亲杨妃,都不曾觊觎过太子之位。他李恪唯一的理想,就是能够纵横疆场,为大唐守护边疆,成为像霍去病、卫青那样的大将军。

而母亲,也只是希望他这个儿子能够平安喜乐的过一生罢了。

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笑容是那么勉强,她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吧。李恪心里隐隐地喜着,却更是隐隐地痛着。他对江雨虹,从开始的戏弄之心,到后来的逐猎之意,再到得知自己必须离开长安的那一刻时,他忽然发现,他最难舍的,竟然是这个小丫头!

以后想见这小丫头一面,只怕是很难很难了。他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也许让这个小丫头跟自己回蜀地?大不了让“暗香”在蜀地落地开花。可是在府里,经过绿绮的事情,李恪已经明白,江雨虹有她的坚持。

他吴王李恪,终究不过是江雨虹身边的过客罢了。

心很痛,但是笑容依旧很温柔。小丫头说过,让他平时不要总板着脸,多笑笑才好。每次他笑起来的时候,小丫头就会傻傻地看着自己。她难道不知道这么看男人是件很失礼的事情吗?

小丫头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只在两个女人面前,才会这样愉快地笑着。一个女人就是母亲杨妃,另外一个女人,就是面前这个正在傻傻看自己的小丫头了。

江雨虹呆呆地看着李恪,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很帅,也许,以后很难再看到了吧。想到这里,江雨虹只觉得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上重重敲了一下,心霎时就变得四分五裂。

这是什么感觉?为什么她从来没有体验过?

刹那间,一句话涌上心头“黯然**者,唯别而已矣”,不能继续想下去了,江雨虹使劲摇了摇头,想要把所有的感觉都甩出去似的。她走上前去,重重抱了李恪一下。

李恪高大的身体瞬间僵住了,随后,江雨虹迅速放手,转身上马,头也不回,骑着白雪越走越远。

高坡上,李恪一人一马,凝立在无边无际的苍穹下。

接下来的日子,江雨虹一头扎进“暗香”的筹备事宜中。钟鸣大街上的那家货栈,正在紧锣密鼓地开始拆除重建。江雨虹设计了一幢二层小楼,做为‘暗香’的店面。她和空竹老人几次商议修改后,最终定下了‘暗香’的风格色调。

江雨虹希望在李恪走之前,‘暗香’就能够破土动工。她想让李恪看到‘暗香’成长起来的第一步。

每天在钟鸣大街和王府的茶趣园之间奔忙,江雨虹几乎没有机会看到李恪,更没有时间去想李恪离开的事情。白天的时间过的忙碌而充实,可是晚上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江雨虹总是忍不住会打开床头暗格里的那个木盒。

木盒里,有一条还染着斑斑血痕的月白色布条,上面的血迹已经成了暗褐色。这是李恪那天为她包扎伤口时,在自己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江雨虹看着布条发呆,来到唐朝后看到的第一个帅哥,就这样匆匆进入她的生命,又匆匆离开。不过数十日的时光罢了,却为何在她的心头刻下这么深的烙印?

幸亏白天的时候让自己忙碌不堪,江雨虹总是能够在心痛到来之前握着布条沉沉睡过去。等到醒来后,她再继续用忙碌的工作填充所有空余时间。

在忙碌中,十几天的时光如流水一般过去,转眼就到了李恪临行前的一天。江雨虹用过晚饭后,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直到听雪轩的门口传来李恪的脚步声,江雨虹抱着一个木盒,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

此时,暮色已经笼罩大地,听雪轩里面亮着一盏黄色烛光。窗纸上,映着李恪高大的身影。江雨虹呆呆看了一会李恪的身影,最后咬咬牙,摸摸怀里的木匣,走上前去,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吧。”李恪的声音冷峻中透着一丝温和,似乎猜到了门外的人是谁。

江雨虹推开门,走进书房。李恪坐在书案后,看到江雨虹进来,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你来了。”

江雨虹也不答话,只是慢慢走到李恪书案前,把怀里的木匣放到书案上,才闷声说道:“送你的礼物。”

李恪打开木匣,里面,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晶球。

水晶球的里面,有一面被磨平,用绿色小细绒铺成了草地的模样。草地上面有两只玉雕成的骏马,只有指头大小,但是纤毫毕现,长长的鬓毛似乎在随风轻动。骏马一黑一白,正是驭风和白雪的模样。

李恪举起水晶球,把水晶球颠倒过来,那草地和马匹黏在水晶球的底部,纹丝不动。只见有无数柔黄色,比米粒还小的宝石从草地里飘起,在充满了水的水晶球里浮动着。

李恪把水晶球重新正放在书案上。他凝视着水晶球,只见那一片深邃的夜空下,两匹骏马奔驰在草地上,无数萤火虫在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