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白骨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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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释嫌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江雨虹一字一顿地说,“这世上的女子,没有人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爱。你若真爱一个人,是断不会舍得让你爱的人伤心的。绿绮姐姐不介意无名分留在一个男人身边。我能明白绿绮姐姐,我也不能强迫绿绮姐姐接受我的想法,毕竟,绿绮姐姐和我是不同的。”

“哦?你和绿绮如何个不同法?”李恪的眼中又闪动着他惯有的嘲弄之色。

“绿绮姐姐生在此时此地,所以会接受男人一妻多妾的荒唐事。可是我江雨虹永远都不会接受这样的生活。我也永远永远不会和有妻室的男人去谈感情!”江雨虹说完这句话,直视着李恪,却发现李恪目光中的嘲弄之色褪去,却蒙着一层她看不清的东西。

“雨虹妹妹,你错怪吴王了,绿绮,绿绮和吴王并没有什么。”绿绮轻轻拉了拉江雨虹的手臂,脸色上带着哀伤,“段三郎,本是吴王麾下的校尉。三年前,他去西域打仗。走之前,三郎说打完仗就有钱回来替绿绮赎身,娶绿绮为妻。后来,后来,他就再没有回来。”

两行清泪从绿绮的脸上流下,她哽咽着说:“三郎临死前请吴王照顾绿绮。吴王替绿绮赎身,脱了乐籍。绿绮本想追随三郎而去,吴王嘱我,三郎临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让绿绮能平安如意,安康喜乐过一生。绿绮如果不能完成三郎的这个心愿,三郎就死不瞑目。”

江雨虹呆呆站着,心里五味杂陈。

“既然这是三郎最后的心愿,绿绮怎能违逆他的这番心意。绿绮不再寻死,多蒙吴王照顾,聘绿绮在府中教习歌乐。我知吴王,这般做是不以绿绮为府中奴婢之意。今番本是吴王劝绿绮不要自苦,寻个好儿郎过相夫教子的日子。王爷会以嫁妹之礼送绿绮出门。”

“绿绮姐姐,都是我不好。你,你别哭了,段三郎泉下有知,必定不希望绿绮姐姐这般伤心。”

绿绮拿丝帕抹去脸上泪哼,强笑着说:“妹妹说的是。”

“那个,吴王,对不住了。我没弄清楚就胡乱朝你发脾气。你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一般见识吧。”江雨虹只觉得脸上有些**辣,哎,为什么自己今天这么莽撞呢?她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的啊。今天咋就一切都不在控制中了呢?

“有人经常嘀咕本王小鸡肚肠,如果本王不做点小鸡肚肠的事情,岂不是辜负了这个‘美名’。”李恪眼睛里闪起一丝嘲弄之色。

果然是个小鸡肚肠的男人。江雨虹心里暗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偷偷松了一口气似的。这个冷冰冰的帅王爷,总算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男人。嗯,对属下也挺不错。不过,这关她江雨虹什么事,李恪是有家眷的男人,自己只是给他打工赚银子罢了。

“绿绮姐姐,我扶你回房歇息一下吧。今晚陪我去我老娘那里,跟我老娘说说话呗。”江雨虹打算足底抹油开溜了。

“绿绮,你先回房。雨虹,你留下来。”

“为什么让我留下来?”江雨虹有些心虚。

“等下你就知道了。”李恪冷峻的脸上居然浮上了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意让江雨虹越发的心虚。

“那绿绮就先回房了。”

等绿绮离开书房,江雨虹立刻往后退了一大步。她实在是有点承受不了李恪那居高临下的压力,唉,谁让自己理亏呢?

“你将本王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还污蔑本王始乱终弃,你说,让本王如何惩罚你?”李恪的声音冷峻,但是脸上还留着那丝笑意。

“我可不敢骂王爷,只是说话声音大了点嘛。”江雨虹开始辩解,心里还忍不住嘀咕:始乱终弃未必就是我污蔑你。就算绿绮的事是我误会了,焉知有没有别的女人被你始乱终弃过。

“胆敢这般大声和本王说话的女子,你还是第一个。”李恪伸手轻轻托起了江雨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和自己对视。

“喂,君子动口不动手。”江雨虹觉得李恪这动作让她非常不爽,是想调戏她吗?看李恪的表情却又不像。

“既然担了‘小鸡肚肠’这个名,君子不做也罢。”李恪漫不经心的说,眼里却闪动着嘲弄之意。

“唉,我错了还不行吗?您是君子,是大丈夫,人家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您吴王肚子里,能,能放下整个终南山。就别跟我一个小丫头计较了。现在我还得去忙活‘暗香’的事,王爷如果没什么别的吩咐了,雨虹就先告退了。”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认罚吧。”

“好吧,罚就罚吧,”江雨虹无精打采,以后要离这个小气鬼远点。

“那就罚你现在陪我去骑马。”

“骑马?现在?这算什么惩罚?”江雨虹看看外面的天色,正午时分,阳光灿烂,应该不会耽误晚上去吃饭。

“当然,如果觉得光是骑马还不够惩罚力度,那就再罚点俸银……”李恪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按照江雨虹和他的约定,说服空竹老人以后,江雨虹就可以正式成为暗香的掌柜,开始领取俸银,每月三十两银子为基本俸银。

“啊,不要,骑马就是对雨虹极为严厉的惩罚了。”江雨虹赶紧点头答应,心里暗想,得赶紧给‘暗香’把奖惩规矩订出来,不然这纨绔东家动不动就拿工资奖金威胁自己,实在是太让自己这个掌柜的不爽了。

虽然这段时间很忙,但是江雨虹每天都会抽空去看看白雪,好歹也是她的救命恩马。白雪现在和李恪的坐骑驭风共用一个马廊。

驭风是一匹纯黑色的雄马,浑身上下也是一根杂毛都没有,身躯比白雪还高一点点,也是日行千里的良驹。

此时,一到马廊,江雨虹就看见白雪和驭风站在一起,驭风正在用嘴轻轻蹭着白雪的肩膀。而白雪则闭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好白雪,乖白雪,没事就这么着使唤驭风,就当帮你主人我报仇,知道吗?”江雨虹看见驭风低声下气讨好白雪,顿时眉开眼笑。虽然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过你这匹骏马很不给主人长脸啊。

李恪瞥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江雨虹,有意无意地说:“若是白雪不小心生下了马驹儿,不知道马驹儿身上是黑的多,还是白的多。”

“啊,白雪,以后要离驭风远着点,有其主必有其马,可千万别被驭风欺负了。就算要生马驹儿,也别和驭风生啊。”江雨虹摸着白雪的鬓毛,笑嘻嘻地说。

“为何?”李恪听出江雨虹还有后话。

“生出个马驹,身上白一块黑一块,知道的,是匹千里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只小奶牛呢。是吧,白雪。”江雨虹揪揪白雪的耳朵。

白雪打了个喷鼻,伸出舌头舔了舔江雨虹的手。

江雨虹和李恪骑着马,出了王府,一路往西,那里有一片平野。通常王府的马夫,就在这里遛马。白雪和驭风对这里也算熟门熟路,也不用主人指挥,蹄声哒哒直接往平常遛马的地方跑去。

江雨虹自从有了上次骑马的经验后,现在小心了许多,始终控制着白雪的速度,不让它跑的过快。李恪跟在江雨虹旁边,时不时会指点一下江雨虹如何在马背上稳住重心,不至于总是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被甩下马背的样子。

跑到一处坡地的高处时,李恪放慢了速度,他骑在马背上,指着遥远的天际,低声说:“当年,我带着大军,在西域同突厥人打了三个月的仗。最后一次战斗,突厥人已经被我率轻骑赶进了大漠,如果再有一个月时间,就能把突厥人困死在大漠里。可惜……”

“啊,我听说突厥人的骑兵很厉害。你能把他们赶紧沙漠,很了不起啊。那最后怎样了?”

“最后朝廷发圣旨给我,表彰我的功绩,召我回长安,我只能撤军回朝。那突厥人就此得到喘息时间,过个几年,他们又会卷土重来。”

“啊,你是皇子,却不是嫡子,在外带大军又获胜,是皇家的忌讳啊。”江雨虹心念一转,猜出了其中一些原因,那些个狗血秘史电视剧也不是白看的。

李恪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诧,但是随即又平静下来,他点点头:“你的见识果然不同于寻常女子。其实我李恪此生愿望,就是如汉时班超,为大唐守护西域的安宁。”

这一瞬间,江雨虹忽然感觉到了李恪的落寞。他有远大的抱负,也有和抱负相适应的能力,只是他是庶子,母亲又是隋朝公主,这样的身份,逼得他只能低调再低调,才能不惹来猜疑。

可是就是这样的低调,也终究没能保全他的性命啊。江雨虹心里有种莫名的哀伤涌出,她怔怔地看着李恪,越来越不能接受十几年后的那个结局。

“段三郎就是在那次和突厥人的战斗中失去了性命。他是我手下最勇猛的一名将士,可是,我却不能为他报仇!还有其他将士,那些战死在沙场,死在突厥人手下的将士们,我却不能亲手为他们报仇。”李恪忽然把头埋在驭风的脖子上,驭风长长的鬓毛遮盖住了李恪的脸。

江雨虹愣在当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高大的背影,此时却像个脆弱的孩子,她很想上去拥抱住李恪,拼尽力气温暖一下他的落寞。

但是她不可以!因为这种安慰,她没有资格给予。她始终记得,李恪是有家室的人,他属于另外一个女人。

江雨虹毕竟是在现代文明中熏陶中长大,她可以理解古代男女的婚姻观,但是并不表明她会去认同甚至遵从这种价值观。她有自己的原则。

“三年前的今天,我奉旨卸下了将军之职。”李恪缓缓抬起头,看向遥远的天际。

那里,就是他曾经纵横驰骋的地方吗?

江雨虹勉强笑了笑:“也许以后你还有带军打仗的机会呢。”

李恪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再过十几日,我就要回到蜀地,做我那个闲散刺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