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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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大幕拉开,戏子登台

    “糟了”酒啸大惊。



    



    此时,那黄皮葫芦发出炫目黄光,在原本幽暗树林中就如同一道启明星,准确地标记出酒啸的位置。



    



    “什么东西?”



    



    “什么人?”



    



    “那是什么?”



    



    一道道惊呼在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影中发出,原本就紧张不已的人群此时就如同炸锅一般。



    



    “何方道友在此,还不速速现身!“此时,一道浩大声音从远方天空传来。



    



    薄云翻涌,逐渐在天空中凝聚出一张百丈方圆的巨大脸庞。巨脸眼神冷漠,似是对万物死生都不放眼里。



    



    这时,一只长约百丈,粗有十围的金色手指在脸庞便凝实,稳稳地朝酒啸所在方位落去。



    



    酒啸看到那根手指后忽然想到了仙子,想到了静安王,想到了沈祚,想到了宁川,想到了青茗.......过往种种如同走马灯



    



    一般在酒啸脑中闪过。



    



    在酒啸的眼中,那根手指的速度越来越慢,如同陷入了一阵不可见的泥沼当中。酒啸想了想,躺在地上,捻起腰间那还发散明光的黄皮葫芦灌了口酒。灌了几口老酒之后,酒啸



    



    被呛到了,顿时咳嗽不止,坐了起来,脸色嫣红,还带着吐了两口鲜血。



    



    酒啸再回头看那手指时,瞳孔紧缩。



    



    那根手指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悬停在酒啸头顶五丈之处不动,酒啸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指尖的指纹。放眼望去,那原本天边冷漠的大脸也凝固不动,酒啸



    



    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张大脸发出那惊天一指之后脸上的不屑之色。



    



    月光静默,浪潮骤停。万物似乎都陷入永恒的静默之中,葫芦黄光明灭不定,量绳文字扭动愈发疯狂。



    



    “矩”,“吼”,“唳”,“嘶”,“嗌”五道声音从量绳五处文字中传来。这时,东海,大唐,北原,秦地,西魏。整个平育大世界陷入一片黑白,一片死寂。过了不过半刻,“当”,一阵好似金铁碰撞的声音从量绳传来,黑白之色从西南北三个方向同时收束,聚拢到那条黑色量绳之上,所有的光芒聚集,化为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云霄,平育大世界,换了天。



    



    在此界范围内,所有人,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不约而同地都看向天空。原本对酒啸杀意重重的那些修士停止争斗,连空中那张巨脸都失了神。



    



    先是一个点,猛然迸发,无数混沌气奔涌,化出一片大海,海心生出一朵巨大的青莲。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颗莲子喷发而出。一颗化作了一道头顶华冠,身着帝袍的青光人影。一颗化作了身放金光袒胸露乳,赤脚端立虚空的僧人。一颗化作披坚执锐,头顶大戟的黑光人影。最后一个则化作了身放黄光,身着麻袍的朴素身影。



    



    华冠人影大手一挥,无数星辰洒落。不久后便成了一个个仙人。



    



    僧人摇头,双手合十默念。虚空生出无数金莲。无边花雨落下。转瞬间,金莲和花瓣都化作无数双手合十的小小罗汉菩萨。



    



    黑色身影冷哼一声,大戟划破手臂,一道道血珠迸发。血珠在入了虚空之后便化作无数邪魔凶徒,张牙舞爪。



    



    最后的一道明黄身影看了看其他三道身影,叹息一声,便撕下一片麻布,在大海中沾了些许海水。大手一挥,无边水汽弥漫,化作了万千小人。



    



    画面跳转,仿佛过了千世百世。



    



    第二幕中,有圣人传道,有一条横跨世界的黄龙对着一只身体同样巨大的金凤怒吼。旁侧黑麒麟窥伺,神龟蛰伏。



    



    最终,四只异兽的争斗被圣人终止:一块黑色曲尺死死镇住作乱的四兽,将其分开。随后圣人如同拎鸡仔一般将四兽分别抛向四个方向。最终四个凶兽合二为一,化作了一片大世界,无数尘土飘扬,又化作了千千万万个小世界。



    



    第三幕,两道身影浮现在那片大海上方,一道身影赫然就是之前的黄麻身影,另一道面目不清,身着红衣,旁身四兽异象翻涌。那二人嘴唇张合,不知道对着那三道散发不同光晕说些什么。随后,红衣身影跳入大海,那片大世界被海里



    



    探出的一只大手抓入海中,消失不见。



    



    黄麻身影似乎是叹息一声,身影似乎是要羽化一般,飘出片片雪花。不过片刻功夫,黄麻身影便完全消散,只留三道白光直直地冲向大海。恍惚间,酒啸似乎还看到了另一道微弱的光芒也被那三道光芒裹挟。



    



    大海静悄悄,剩下的三道人影静默。



    



    金冠人影挥了挥衣袖,似是非常不屑,化作一道青光飞走了。



    



    和尚双手合十,脚下生莲台。虚空中落下阵阵花雨,朵朵金莲。在一阵袅袅佛曰与晨钟暮鼓之声中化作一道金光向西方飞去了。



    



    最后的一道黑色身影似乎是有些怀疑那些投入大海的身影们。在看不出什么端倪之后,满怀心事地化作一道黑光飞走了。



    



    至此,所有画面结束,天幕又回到了原先的样子。清风徐来,掠起微澜,海上暗辉涌动。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一场大梦而已。



    



    当酒啸再看向空中的人群时,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偏偏他们还无法行动。



    



    “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动不了了”



    



    “快联系师门,重宝异变“



    



    一道道惊呼声想起。



    



    可是没过多久,声音就逐渐消散了。刚才的一切就如同未曾发生过一样.....



    



    大唐,长沙府



    



    青衣巷的读书人今年又没有中举。虽说习以为常,但是小秀才还是心中有些不忿。



    



    长夜漫漫,添灯苦读似乎成了所有读书人唯一的休闲方式,小秀才更是不例外。



    



    身为庶子,小秀才对自己的前途忧心忡忡,但是平时也只能随口吟两句诗来宣泄心中的不满。



    



    “春日囚鸟一片愁。四月牡丹却温柔。人生几多伤心事,青山不变看寒流。”陋室之中,一撮如萤火虫一般的微弱烛光亮起,小秀才挥毫,又是一篇佳作。



    



    此时,小秀才忽然发现,天,变了。变得有些奇怪。那些神魔,圣人,宛如自己昔日远远看见的皮影戏一般远远地浮在天上。



    



    小秀才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的时候。声音发抖道:“子,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惜,天幕的景象并没有停歇,小秀才的恐惧也没有半分消退。



    



    秦地,咸阳宫。



    



    秦地的春不同于大唐的春,此时的秦川,漫山遍野都开遍了那英气勃勃的杜鹃花。与大唐的春相比,秦地的春多了一丝英气。就如同秦地的老秦腔,一声秦腔断河川,二声老调金石穿。也如同那秦地的油泼面,热滚滚的一勺辣子油大大咧咧地泼在刚出锅的宽面条上,再撒上一层厚厚的辣椒面,光看着那层红霜就让人垂涎欲滴。



    



    此时的咸阳宫内,灯火通明。大殿的龙椅已经空悬了几年,龙椅下方摆了个黑椅子,椅子里面又做了一个黑袍黑发的少年。此时那少年看着那殿中正在轻舞的英气少女,兴致阑珊。少女不小心被



    



    那长长的水袖绊倒,少年看得更是了无趣味。



    



    突然间,少年的余光透过那金色花窗的缝隙间看到了天空的一角。在发现那个方位是在东方后,少年脸色青紫,一把将手里的酒杯扔了出去,砸在少女的面前。少女见状便不卑不亢地告退了。



    



    黑袍少年看到之后并没有阻拦,脸色却变得更差。



    



    西晋。



    



    俗话说,早餐要吃好,中餐要吃饱,晚餐要吃少。可惜这句话对于那些高官贵族来说就是一句屁话。人家顿顿吃的都是山珍海味龙肝凤胆,怎么吃不好?怎么不会去吃饱?怎么能吃少?



    



    但是此时,成都的一位顶大的官却是个俗人。顶大的官是多大,难道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品丞相?不不不,顶大的官当然是大到了没品,就和皇帝一样。俗人是多俗?当然是照着平头老百姓的过法过。



    



    在那住满了豪门望族的青帝街,有一栋小小的宅子,宅子里面只有几间小小的平房,小小的平房中间那块空地上放着一张小小的方桌,小小的方桌旁又坐着一个瘦小的年轻男人。年轻人眉眼平平无奇,就像是成都城外的狗尾巴草,野蛮地生长着,让人生不起一丝兴趣。



    



    此时,那身着锦绣大青鱼袍的年轻人正在吃晚饭。一张桌子上就放着一道菜,就是他最讨厌吃的青鱼。



    



    年轻人吃得慢条斯理,就如同那些饱读诗书的大儒一般,端庄有礼。可是他粗大的手指以及指间的一层厚厚的老茧却表明他并不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天换了,一幕幕景象在年轻人眼前的鱼汤里映照出来。年轻人抬头看了一眼,看向西边方向,又看了看屋内随意摆放着的几尊破旧佛像,开心的笑了。



    



    北原



    



    虽说是四月,北原的雪却终年不化,就像是有脾气一般,古板到和那些皓首穷经的大儒们一样。



    



    北原的人性子野,小孩八岁能骑马,十三便能提刀杀人,如同一头头凶魔一般,哪来那么多规矩!



    



    虽说人性子野,但是经过后天的调教,还是可以接受那些超出他们生活之外的璀璨文化的。像那些北原的贵族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大都皇宫内,一个年轻女子正在镜前梳妆。



    



    谁说北原多丑女?这女子就像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向那些妄言的人。



    



    女子年纪约莫在二十多岁,将近三十岁左右。此时的女子最是迷人。少了一丝青涩,多了一缕成熟。若不是那女子那双美目狭长了一些,显得有些冰冷。女子腰间常年挂一把金刀,显得有些杀气。这女子注定是倾国倾城之色。



    



    此时,天空乍亮。北原的夜来得早,此时看得也更是清楚。



    



    女子转头,面色平静地看向天空。片晌后,异象停止。女子放下手中的胭脂盒笑道:“花把式倒是不少。”



    



    “但是”女子轻轻抚摸腰间刀鞘。在烛光的映射中,女子那上了一层口脂的嘴唇更是显得鲜艳欲滴,散发出一股红色的妖异光芒。



    



    “手底下才能见真章!”屋内烛火摇晃不止,女子的脸庞明明暗暗,显得诡异无比。



    



    淮南,建安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哪个地方的人最为自大,估计十个人里面会有九个说是建安,至于那最后一个则肯定是地地道道的老建安人。



    



    建安人自大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直白----财大,那自然气就粗。



    



    财有多大?有一句话叫做铁打的王谢,流水的帝国。建安王谢已经存在了一千多年,王国覆灭在两大家族眼中也只不过是过眼烟云以及转瞬的幻影。



    



    一千多年来,王谢香火不绝,生意从百越做到了北原,从东海做到了秦川。无数的车轮马蹄以及轻舟商船见证了王谢财富的积累。



    



    那回到最开始的问题:财有多大?这个问题恐怕只有老天爷以及王谢的家主才知道。不过从建安无乞丐,甚至连那马夫都可以穿金戴银。建安人的荷包厚度就可见一斑。



    



    此时,建安灯火通明,在建安雄伟的城池外就可以闻道一阵阵兰香,酒香和熏香的气息。



    



    建安城的中轴线泰和街坐落着王家和谢家。两家大门正对,不差毫厘,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门当户对。



    



    此时,王家的后院里,一个身着黄衣的中年男子正在下棋,只不过是用左手和右手下。



    



    那男子头戴一顶文士方巾腰间则系上了一条春燕衔泥嵌玉腰带。男子端坐,自成山岳渊海,万军不度。



    



    换天了,建安城内的歌舞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停歇,仿佛整个建安都已经沉没在极乐的海洋中。



    



    黄衣年轻人抬头看了一会儿,便低下头。



    



    左手在棋盘南方落黑子,右手在棋盘东北角落白子。



    



    “有道是黑不胜白。邪不压正。可是还有一句话,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黄衣男子面带一丝玩味之色看向北方。



    



    此时,大唐洛阳,华清宫



    



    天色已晚,华清宫的宫灯和牡丹却将华清宫煊亮的如同白昼。



    



    此时一身着玄衣道袍,面覆面具的道人与一宫装女子对坐。



    



    那女子身量丰满,腰如春柳。女子的眉心点了一记珍珠花钿。两条细细的柳眉之下嵌着一对如远山寒黛一般的眸子。女子看向天空时,娇躯震颤,就如同四月盛春的牡丹花被春风拂动,甩下两滴臻露。那女子的存在也无形中缓和了不少由那玄衣道人带来的阴冷气息。



    



    道人看着天空一语不发,而那宫装女子则是回头看向道人,如同受伤的小鹿一般,面露恐惧之色。



    



    当天幕中所有的影像停歇之时,整个洛阳,整个大唐,整个平育大世界似乎都陷入了一场死寂之中。



    



    “啪,啪,啪.......“道人忽然鼓起掌来。如同天启一般,一阵阵惊呼声,吸气声,哭喊声从洛阳各处,大唐各地,整个平育大世界传荡开来。



    



    “大幕已经拉开,还请戏子登台!”道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