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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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酋兹

    眼见酋兹先头骑兵离瓮城已不足五里,皇甫恪心中七上八下,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父亲右手高高举起,在空中重重一挥,不由一怔,正想问问秦禹,耳边突然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咚---咚---咚—咚—咚咚咚”城楼上十几面战鼓同时敲响,密集的鼓点声越敲越急,声震天地,隐隐可与城下酋兹军的进攻呼喊声相抗衡,皇甫恪精神为之一振,似乎这战鼓声能为人注入无穷的勇气力量。

    雄厚的战鼓声中,酋兹骑兵怪叫着继续前冲,突然不少马匹纷纷跌倒在地,马上的人没有任何防备,也被摔在了地上,后面的骑兵刹不住,冲上前来,被先前跌倒在地的人马绊倒,又急着站将起来,纷纷相互践踏,一时人喊马嘶,乱成一团。

    皇甫恪眼尖,已经看到在酋兹骑兵冲锋陷阵的道路上,不知何时悄悄布起了几根粗壮结实的绊马索,长约几十丈,每根相隔有十几丈,灰扑扑地离地只有几寸,不仔细看委实很难发现。

    “杀-----”随着四面八方响起的一道道高呼声,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一块块被掀了起来,从城楼上望去,宛如一匹整齐平滑的布上忽然多出了一个个裂口,裂口处钻出了无数的北府军兵士,手持长刀,冲向尚在挣扎中的酋兹军,手起刀落,不少酋兹军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这是第一次真正的战场展现在皇甫恪的眼前,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厮杀声、惨呼声,在在都令他神魂俱颤,更有着不由自主的恶心,渐渐地,他从这种震撼中挣扎摆脱出来,细细地观看着双方短兵相接的情状,已能看明白了父亲的布置。

    每隔十几丈设置的绊马索,成功地将酋兹军切割成了几段,而北府军埋伏的位置恰恰就在绊马索附近,敌军一摔倒,伏兵顺势一冲杀,足令敌军首尾不能相顾。何况北府军这次先声夺人,而敌军远来鞍马劳顿,又遇如此厮杀,必败无疑。

    此时酋兹军已被斩杀近三分之一,剩余的人重新跃上马背,拼进全力抵抗,意图利用人多势众冲出包围圈,眼看北府军的围困越来越勉强,已无法阻止酋兹军的冲击,突听战场上响起一阵阵尖锐的哨声,北府军立时变换阵型,不少军士开始冲进酋兹骑兵中,扑跌翻滚,使出地趟功夫,手中长刀专砍酋兹军的马腿,伴随着一声声长长马的悲声嘶鸣,许多酋兹士兵再次摔落马下,被北府军挥刀砍落,登时了账。马上的酋兹兵长刀四处挥砍,可是鞭长莫及,根本无法碰到在地上灵活地滚打的北府军,反而暴露在了上谷城楼上北府军的眼前,箭矢如飞蝗般射将下来,更有不少人中箭后倒在马下,又被地上的北府兵一刀结果了性命。

    皇甫恪在城楼上看着下面的战阵,北府军虽然只出动了五千人马,与几万酋兹先锋军的对决中已稳稳占据上风,胜负已分,心里明白或许用不了多久,这支酋兹先锋军就全军覆没了。转头看了一眼城头的父亲,依然负手而立,全神贯注地盯着城楼下的战况,猎猎的北风打在脸上,已微微有些疼痛,身上的衣衫在飒飒的风中飘然而起。

    又过了一刻钟,酋兹军几乎已被诛杀殆尽,城楼上“当当当”敲响了钲,北府军立刻开始集结,井然有序地向上谷高平门撤退,跟着城门中涌出另一股士兵,来到双方交战的地方,捡拾地上酋兹军遗落的武器,搜寻四肢健全的马匹,搬运酋兹军随身携带的粮草,战场打扫完毕后才撤回上谷。

    皇甫恪跟随父亲和秦禹在各处要塞巡查,此时北府军大胜酋兹先头部队的消息已在城中扩散开来,不少居民欢呼雀跃,人心大振,甚至不少人都嚷嚷着趁热打铁,将剩余的二十万酋兹军一并灭掉,只是北府军一向军纪严明,兵士们虽然也欢喜亢奋,却不会像普通民众那般不拘形迹。皇甫恪知道,这场胜利大锉了酋兹军的锐气,确实是振奋人心,也暂时稳住了上谷数万军民的心。可是酋兹军未伤根本,实力犹存,这场仗过后,酋兹也会吸取教训,往后只怕有一场接一场的硬仗等着上谷。

    皇甫恪偷偷看了一眼走在前头的父亲,脸色深沉坚毅,根本看不出在想什么,倒是父亲身后的秦禹,面露微笑,一派轻松自在,似乎浑没将这场大战放在心上。皇甫恪突然想起一事,大是疑惑,皱眉想了半日,仍然不得要领,就这么一路心事重重地跟在两人身后,直到回到营房依然在苦苦思索。

    “恪儿,都出了一路神了,想什么呢?”

    皇甫恪一惊,这才发觉秦禹竟跟着他进了营房,忙站起来让席。

    “秦叔叔,我只是疑心,为何这次酋兹军来犯,南面的黑骑军没趁火打劫呢?”皇甫恪满心困惑地问道。

    “这会子那一万黑骑军只怕早就被打得不知逃往何方了,还有工夫来上谷?”秦禹冷笑了一声道,见皇甫恪似乎有些明白了的神色,又继续说道:“你没猜错,那五千玄甲营兵马派出去就是对付黑骑军的,以玄甲营的战力,别说一万黑骑军,就是再多一倍也不怕。”

    皇甫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也不说话,秦禹也不做声,就那样静静地望着他,大约过了一盏茶时分,皇甫恪才问道:“秦叔叔,这次父亲将这么多兵马调去勤王,如今城里只剩下三万人,对阵二十几万的酋兹军,依你看来,有几成胜算?”

    秦禹似乎早就料到皇甫恪会这么问,想都未想,立即道:“恪儿,世上的事情无论事前盘算得再好,也会有变数存在,世人才会说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话来,秦叔叔给你撂句实话,我也不知道这次有几成胜算,不过话说回来,虽说成事在天,可谋事到底在人,我信得过自己,更信得过你父亲。”

    皇甫恪听秦禹的话避重就轻,心中更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般忐忑,转眼看秦禹一脸无谓的样子,不解地问道:“秦叔叔,大敌当前,你怎么好似没事人一般啊?”

    “这世间之事,该怎么样就会怎么样,也不是你担忧愁闷就能改变的,”秦禹冲皇甫恪一笑,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黯淡下来,还长长叹了口气,“何况我原本早就该死了,却在世上苟活了这么些年,也尽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