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女“神”捕
字体: 16 + -

第七十三回 敌方还有30秒到达战场

    《禁书·风烛残火·六祖篇》——“六位老祖中,倒有一半是姓朱的,可见他朱重八在明教里头已是何等的威风……幸而,教内六祖中,最有声望的红阳、白阳二人不入其府。”



    



    被唐朱玲背后忽然一拍,那小工似是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来,瞧了唐朱玲模样,这才摇了摇头。



    见这小工愣头愣脑,唐朱玲便当他是个老实孩子,既然这样的人都说没见过楚麟,她也不免有些忐忑起来。这米铺就在驿营正对面,只隔一颗大桃树便能彼此瞧见对门。既然守门驿卒说楚麟先是笔直去的米铺,却怎得铺子里没一人见过他?唐朱玲不信邪,不管伙计客人又逮着几个好生询问了一遍,皆是一般干脆的回答:“没见过。”



    “难道这浑少爷……真跑了?!”



    一想到这,唐朱玲气息禁不住急起来,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假扮乖媳妇儿伺候了他半个月,为了掩饰身份动足了脑筋,可最后竟还是引起了他的怀疑。她想回驿营报告李进,却省起燕君胧那尊冰雕,脚步又踌躇起来。



    晚春的微风吹过,桃花瓣夹杂着暖意温柔地包裹住了小花女的脸庞,可唐朱玲闻着带着花香的甜美空气,心里却是苦做一片。



    “他当我老爹真的遭了危险,一路细心呵护,也是假的了?”不知为何,原本极其在乎的那份捕快责任,在这个失职的时刻却没有丝毫动静。此刻她心中冒出的却是另一股极不服气的念头:“好啊你个浑少爷,那天你教我演疯婆子的时候,本姑娘就受教过你的演技了。想不到有了这个教训,这回还是被你骗得这么苦。”



    楚麟多半是真的跑了。



    当她拖着僵硬的步子走出米铺时,这个念头几乎已化作一块火红的烙铁,上头的灼热距离唐朱玲的自尊只剩寸许,眼看就要在这小花女心中留下永难磨灭的痛痕。



    偏偏这时,后头米铺老板像是回了魂一般,忽然连连招手将唐朱玲叫了回来,这才道:“瞧我这脑子,你说的那位公子来过。”



    这话说得唐朱玲脑门一清,连脚步都利索了起来。她跳花绳似的三两步跨了回去,撑着米柜伸头便问:“他真来过?那你刚才……”



    “他啥都没买便走了,也难怪我没怎么留心。再说……这人老了,这阵子常常会一时记不起事,姑娘莫怪,呵呵呵。”



    唐朱玲笑着摆了摆手:“那他去哪儿了?”



    这回答案倒是清楚得很:“姑娘可以去河沟子那找找。”



    长长的一口气从唐朱玲紧绷的肺叶里舒缓了出来,她自觉有些失态,忙拍拍胸口醒了醒神,赶紧问明了河沟子的位置后,出门便往最近的那片花田穿了过去。



    春来驿地如其名,以桃花桃木为盛,除了普通的桃树外,附近还种着成片成片的“落地桃”。这种“落地桃”并不是真桃花,长势与玉米杆相似,密密麻麻的花杆一人半高,这会儿正是开花时节,每杆上头都结着五六团棉花般的“落桃彩”,这落桃彩和粉色棉花一般,绽开后只消轻轻一碰,就会散作花絮漂浮起来,如羽似云,又带些樱粉色,煞是好看。



    唐朱玲情急之下穿田而过,人影一下子就被淹没在粉绿二色的花田海中,只有那不断浮上半空的桃絮在指示着她行进的方位。



    只是这景色虽美,正在花田里拨杆而行的唐朱玲心里却懊悔起来。



    “花仙在上,弟子只为不放走疑犯,这才心急至此,勿怪勿怪啊……”



    这花虽不算什么贵重的花卉,却仍有独特的讲究。落桃彩有时三季一结,有时半年才开一次花,花絮若是被碰掉便只能等下次花季。这“桃絮满天”的景色虽然好看,却也代表着这些花絮再也收不回来。当然,落桃花本身花性生惰,既不能入药也没其他功用,花农种来也只是为了“一观美景”。但是这半年一次景色,被路过的冒失鬼就这么给糟蹋了,唐朱玲自知深深对不起这片花田的主人。



    心里虽有些自责,可证明楚麟并未逃脱的事情仍旧缓不得。唐朱玲只能一边告罪,一边继续加快脚步,同时还不忘向花仙许了个愿,希望这个米老爹的记性能一只这么好,再也莫要一时记不起事来。



    只是从外头看,那片花田中的落桃彩渐渐变得越来越稀薄,最后竟不再有新的花絮浮起。



    此刻,唐朱玲的脚步牢牢定在一株刚刚生出嫩花苞的落桃花杆前。她并不是忽然对眼前这株嫩苞起了怜花之心,她是起了疑心。用符合她性格的话来说,那就是……



    “不对劲。”



    是的,在即将穿出整片花田,到达春来驿内那处河沟子时,一股极其不对劲的感觉绊住了她的脚步。



    收回沾满花香的双手,唐朱玲深深地嗅着这股甜香味,花香犹如医者手中的银针,准确地刺入了她的脑海思绪之中,解开了之前并未留意到的一团乱麻。



    或许这事儿听来不靠谱,因为做事做一半忽然停下来是只有楚麟才会做的事情,唐朱玲从来只是先做后想的人。但这一次却不同,在被唐老爹送进花仙庙前,小唐朱玲在秋林驿也算是个“小混世魔王”,从小到大没少调皮。这“落地桃”在秋林驿也种着不少,小唐朱玲往年最喜欢干的坏事就是等别人家的落地桃开花,然后带着一群熊孩子浩浩荡荡冲进花田,一观那“落英缤纷”之景。



    然而记忆中,每次她抬头观景时,耳边总会传来骂声,有时是笑骂、有时是臭骂、遇上脾气坏的还偶尔会挨顿打。毕竟这虽不是什么值钱花卉,可别人种落地桃大多是为了过节或过寿时才弄出景色的,莫名被外人给破坏了,总该要有些不悦才对。而唐朱玲也早就习惯了将这美景与骂声一同欣赏,这种记忆深深印刻在她的心中,一直保存到了现在。



    可这一次却不一样,她抬起头,半空中的樱粉花絮仍有一些没有落地,然而四周却静得有些诡异。



    “花田主人出门了么?可就算是这样,乡里乡间也该帮着骂一声才对。莫非……这春来驿的人脾气都跟楚麟一样好么?”摸不着头脑的猜想如同桃絮一般,在唐朱玲的思绪中飘荡着,但这一次,它们很快就落下地面,融为了一个切实的结论:“这里的人……难道不懂咱们花农的习俗?!”



    空中的花香愈发清新,唐朱玲脑海中的迷雾也越吹越淡,一个个天马行空的念头被她牢牢地捏在手中,丝毫没有因为“荒诞”而弃之。不仅如此,这一路行来看似与今日无关的所见所闻,此刻也如有灵性的花朵一般,化为花海一片,继续在她的思绪之野中相继绽放着……绽放着……



    “风里……有亚目菊的味道!难道!真被本姑娘猜中了!?”



    熟悉却催人入眠的甜味忽然混入了一片桃香之中,她却丝毫没有慌乱,仿佛早有预测一般迅速从腰兜里掏出了清花膏来,在人中之处厚厚地抹了一片,随后便往来处折返起来。这一次,唐朱玲并没有在仓促地拨开花杆发出声音,而是小心翼翼地踩在自己曾经踩踏过的花杆上,发出的动静连风声都能轻易掩盖。



    因为想通了“不对劲”的原因,唐朱玲的脑海中是一片清明,可此刻她的额头上却开始渗出一些汗珠。毕竟,有时候想通一件事所带来的成就,并不会单纯的喜悦。



    “整个春来驿的百姓都是假的!他们没有一个是花农!”尽管步子踏得又稳又慢,唐朱玲的气息却不可自抑地愈加焦急起来:“或许这些人真的是白莲贼,他们真的从百远山里跑出来祸害人了!”



    在谨慎和焦虑之中,唐朱玲的体力不停消耗着,她返回的行程才只踏出几步,可消耗的体力却比闯进花田时消耗地剧烈数倍。然而在这样的结论面前,“焦虑”这种东西,并不是随随便便鼓起勇气便能消除的。



    唐朱玲的结论很令人焦虑,也很荒诞,却并不妨碍它成为现实。



    在质疑周遭为何没有花农的骂声时,同时回忆起的一些事情,让唐朱玲彻底相信了那个荒诞的猜测。一路行来,有关白莲贼的话题始终没有在旅途中消泯过,这让唐朱玲近几天对“白莲贼”三个字尤为敏感。而楚麟所说那个“红阳祖”的故事,她更是昨晚都梦到了些许。



    只是唐朱玲未想到,昨日梦境中的危机,今日就遭遇到了现实之中。只不过在楚麟的故事中,当年红阳祖攻陷驿站后,白莲贼是伪装成了官军驿卒;而这一次,这批劫走偷子娘娘的白莲贼……却伪装成了百姓。



    “可能吗?会不会是我多想了?李大哥是认识驿站长的,那驿营里的驿卒都是真的才对……可若是周遭的百姓都换了脸孔,那些驿卒会不知道么?”她摇了摇头,将这不合时宜的猜测压了下去,空气中越来越浓的亚目菊蜜味,已经容不得她再做任何乐观的猜测。



    眼前的事实就是,在这片花田之中,的确有人正在试图迷晕自己!



    清花膏的药力源源不断地中和着嗜睡感,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身怀木术的唐朱玲根本不惧这种迷药。然而很快,新的危机便接踵而来,正在小心往驿营靠近的唐朱玲忽听见杂音。她抬头一看,周围好几处的半空中,都纷纷飘起了樱粉色的桃絮,而桃絮飘起的方向,无不都是冲着自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