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世权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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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大理寺卿

    大理寺府衙,安凌陌坐在案前,凝神看着苏鸢画押的那份供词,灯火葳蕤,魏柯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偷眼看着安凌陌的神色。



    “瑾嫔被押来大理寺时,朕同你说过什么?”安凌陌头也不抬地问,出奇地心平气和。



    魏柯颤声答道:“陛、陛下交代微臣,好生照顾瑾嫔娘娘,不、不得怠慢。”



    安凌陌掀起眼皮看他,轻轻吐出一句,“胆大包天。”



    魏柯慌忙道:“陛下恕罪,微臣所作所为皆是赵国公授意,微臣同娘娘无怨无仇,绝不敢蓄意刁难。陛下明察呐。”脑袋一下一下往地上撞,嘭嘭作响。



    “赵国公怎么说的?”



    魏柯迟疑一阵,看着安凌陌面色阴沉慌忙道:“赵国公昨个来寻微臣,要微臣给娘娘一些苦头。”



    安凌陌垂眸饮茶,闻言眉一挑,“你是朕的臣子还是赵国公的腹心,敬畏赵国公远胜于朕,已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微臣当然是陛下的臣子,生生世世效忠陛下。”他赶紧表忠心,“赵国公位高权重,微臣人微言轻,如若违逆,仕途尽毁不说,只怕身家性命都难以保全。”



    安凌陌沉吟一阵,起身从一旁案上取了长剑,踱至魏柯跟前。



    “你入仕多久了?”



    魏柯几乎要贴到地上,声音从地缝里传出,“回禀陛下,微臣是景宁七年的进士,入仕已有八年,忝居大理寺卿有六年。”



    安凌陌哼笑一声,“已有八年之久。”一声剑吟,他拔了剑出来,将剑鞘撂到一边。



    魏柯抬眸,看着那寒气逼人的剑刃几乎昏厥过去,“陛下饶命,臣……”安凌陌提了剑一步步走近,他愈发地语无伦次,直勾勾盯着面色阴郁的天子,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臣知错了,陛下饶过臣吧!”魏柯几乎是嘶喊出声,屋外都听个真切。



    “陛下饶命,饶——”魏柯的声音戛然而止。



    候在屋外的大理寺丞大惊失色,推门便要进去,被李愿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陛下不曾传召,寺丞还是静候为好。”李愿理来理衣袖,不紧不慢地说着。



    大理寺丞一把抓了李愿的手臂,急声问:“李公公,陛下不会真杀了魏大人吧?”



    李愿眯眼望着欲曙的远天,悠悠道:“陛下圣心独裁,哪里你我可以揣度的,尽心做好分内之事便是,”回眸看着他,“寺丞说呢?”



    大理寺丞缓缓松了手,“李公公高瞻远瞩。”茫然望着远处,李愿重新理了理衣袖。



    魏柯惊魂未定地跌坐在地,冷汗已将中衣打透,凉意渗到了骨子里。



    安凌陌一剑刺入魏柯发髻中,用剑将他顶上乌纱挑了起来,挑到灯下细细端详着。



    魏柯头发披散下来,看着安凌陌剑上的乌纱帽终于回过神来,慌忙跪好叩头,“多谢陛下不杀之恩,臣结草衔环,无以为报。”阖目稽首,良久,忽觉有东西砸了过来,侧首一看,正是他是乌纱帽。



    “赵国公捏着你的性命前程,朕同样也可以教你前程尽毁,性命不保,”安凌陌冷冷看着他,“朕要你清楚,你领着的是朕的俸禄,朕要取你性命,看赵博护不护得住你。”声音宛如结了冰,冷得瘆人。



    魏柯惊出一身冷汗,反复斟酌许久,小心说道:“微臣明白。微臣是大燕臣子,定然誓死效忠陛下,肝脑涂地。”



    安凌陌将剑放回案上,轻声道:“如此最好,你是聪明人,莫做蠢事,”回身看着魏柯,目光复有凌厉起来,“过些时日,朕接瑾嫔出去,若她身上再有伤,朕——”



    魏柯一个叩首,截住安凌陌的话,“陛下放心,若瑾嫔娘娘再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微臣以死谢罪。”



    安凌陌瞥他一眼,提步离去。



    



    大理寺外,天隐约已有亮意,安凌陌遥望西面天空逐渐暗淡的明月,有些伤感地轻声吟道:“落尽梨花月又西。”



    李愿急急同安凌陌道:“陛下,已是寅正时分了,马上该早朝了,得回宫了。”



    安凌陌轻轻应了一声。那辆小轿依旧候在大理寺府衙外,安凌陌低头钻了进去。



    李愿连忙吩咐起轿,吱呀吱呀地走出三两步,安凌陌掀起帘子冲李愿道:“派人去瞧瞧邵陵王近日如何。”



    “是。”



    



    朝堂之上,赵国公再次联名几十名朝臣上奏,请安凌陌处死苏鸢,气势汹汹,剑拔弩张。君臣争执一番不欢而散。



    安凌陌一面往紫辰殿走着,一面恨声骂着,“这个老匹夫,御前咆哮,嚣张跋扈,何曾将朕放在眼里?”先前是赵太后临朝称制,再是赵国公胁迫天子,他这皇帝不过一个虚名。



    李愿跟在一侧劝慰,“陛下息怒,太后刚刚薨逝,尸骨还未下葬,陛下切不可发落赵国公,教天下诟病。”



    安凌陌深知,没了赵太后,还有赵国公,即便没有了赵国公,也还会有其他人,赵氏一族早已根深蒂固,左右着大燕的朝堂。顿了步子深深吸一口气,问道:“邵陵王这几日忙什么呢?”



    “日日往刑部天牢跑,都教刑部尚书柳呈远拦着了。”



    安凌陌蔑笑一声,“贼心不死,是去见阮轻痕的,还惦记着皇位,”扭头对李愿道,“教柳呈远告诉他,朕已将阮轻痕放了。”



    安凌陌甫一迈入紫辰殿,一眼就看见了韩慕清,端坐在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上,端详着墙上的字画。



    韩妃侧首,望见安凌陌,迎上前去福身行礼,“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安凌陌连忙扶了她起身,“有什么要紧事,你还怀着身孕,怎么亲自过来了?”扶着她在一侧的椅子坐下。



    韩妃抓着安凌陌的衣袖,“臣妾听闻,朝臣连日上奏要陛下处死鸢儿。”她细细瞧着安凌陌的神色,见他不应声,便知此事并非谣传。



    韩妃慌忙道:“臣妾从未求过陛下,今日但求陛下千万保全鸢儿性命。”起身欲跪下,却教安凌陌拦住。



    他看着泫然欲泣的韩妃,轻声道:“放心,朕一定护住鸢儿,你在咸福宫安心养胎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