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世权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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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别样情愫

    安凌陌来了,眉眼沉静,眸子是波澜不惊的寒潭,尽是天子的威严冷冽。



    苏鸢回眸望向他,天子眼底的寒潭便有风乍起,皱出涟漪来。



    苏鸢福身道:“臣妾告退。”连多一句寒暄的话都没有,她一副锦心绣口一见着安凌陌就丢到了九霄云外,一昧想着要躲,躲到他看不见她。



    也不等安凌陌应声,苏鸢已垂首退出咸福宫,一路趋步,转过宫门才放缓了步子,松了口气。



    这才回首嘱咐画棠,“去知会咸福宫的掌事内侍一声,凡是明粹宫送来的东西都得再三查验,沐妃来探望也只说韩妃身子不适,回绝了就是。”



    “玉竹去太医院和程太医说一声,教他每日早晚都来请一次脉,韩妃和腹中胎儿出不得一点差池。”本来方才在咸福宫内就要吩咐的,安凌陌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便觉芒刺在背,全都忘了个干净。



    画棠掩唇轻笑,“娘娘掌理六宫近三年了,什么样的场面应付不了,陛下遇刺那回万分凶险都教娘娘化解了,偏生一到陛下跟前就手足无措了。”



    苏鸢仰首望着远天,良久,有些颓然地喃喃:“对啊,怎么遇着他就手足无措了?”江湖的血雨腥风、深宫的尔虞我诈,她什么不曾见过,向来都是游刃有余。纵是在恨之入骨的祁皓跟前也未曾失了分寸,唯独一见着安凌陌就像是撞见了猫的耗子一般,没出息的很。



    玉竹轻声唤着,“娘娘?”



    苏鸢自言自语:“以后能躲着还是躲着。”面带毅然,提步便走,画棠玉竹不明所以,慌忙跟了上去。



    



    明粹宫。



    挨过二十板子,好好的人也只剩半条命了。香絮是教人架回明粹宫的,被丢在沐凝兮跟前的地上,气息奄奄地说着话。



    “奴婢触犯宫规,已领过杖刑了,恳请娘娘开恩,饶过奴婢吧。”沐妃的脾性不好,对待宫中下人更是严苛,只怕不肯轻易饶过她。



    果然,紫檀椅上坐着的人冷哼一声,“不知死活的贱婢,丢了明粹宫的人不说,还教本宫在苏鸢跟前落了下风。”



    香絮急声道:“奴婢知错了。”从腰后至大腿的皮肉都破开了,衣裳被渗出来的血洇湿,微微一动便触及血肉模糊的伤口,疼得香絮脸色煞白,声音也是飘着的,没个着落。



    沐凝兮听着皱眉,送至唇边的一盏热茶转个弯儿泼了出去,浇到了香絮面门上。



    茶是刚沏的热茶,香絮捂着脸哀叫,一旁的内侍听着心底发怵。



    沐凝兮仍旧不解气,眼刀子横过去,恨不得将地上趴着的人戳成筛子,“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滚!”



    喝得两旁的内侍一个激灵,慌忙架起香絮匆匆退下去,险些撞上趋步进来的明粹宫掌事宫女紫蝶。



    紫蝶皱着眉,在沐凝兮跟前福身,低声道:“娘娘,刚得的消息,韩妃已怀有一个月的身孕。”



    沐凝兮皱眉沉吟了半晌,冷笑道:“平日里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淡泊模样,背地里却打着狐媚惑主的好算盘。”



    紫蝶上前一步,面带忧色,“太后和瑾嫔都去看过了,连陛下都在咸福宫坐了好一阵子呢,如今阖宫上下都围着她韩慕清转了。”各宫妃子明争暗斗,素来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主子受宠,底下人也高人一等。



    “陛下子嗣艰难,赵太后可是愁得夜不能寐,若她韩慕清腹中的是男孩儿,日后登基为帝也未可知,自然百般捧着。”沐凝兮有些坐累了,起身在屋子里踱步,“韩妃又与苏鸢交好,照这势头,今后宫里怕是没有本宫的容身之处了。”



    沐凝兮说的云淡风轻,紫蝶听来却焦虑不安,斟酌了半晌,语气泛狠,“娘娘,不若奴婢去宫外头找些堕胎的药来?”



    沐凝兮闻言蹙眉,“苏鸢和那老妇百般提防着本宫,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明粹宫,如今韩慕清掉根头发都要疑到本宫身上来,你还巴巴地去予人口实,想给本宫引火上身吗?”面色阴沉,声音亦冷凝。



    “奴婢愚钝,娘娘远见卓识,奴婢佩服。”紫蝶慌声道,瞥见沐凝兮面色稍霁含笑说:“娘娘也无须多虑,陛下宠爱娘娘无以复加,纵是瑾嫔也不敢刁难娘娘的。”



    沐凝兮哼笑,最奸滑的人就是安凌陌了,三千宠爱在一身都是做给旁人看的,他对她压根儿没有一分真心,夜夜歇在明粹宫,同榻而眠却碰都不愿碰她。



    抬眸看看天色,日头已往西面偏了,“备辇,去紫辰殿。”



    安凌陌与她不过逢场作戏,作戏便作戏,宫里的人眼珠子转得比谁都快,他肯陪她作戏,就有的是人巴结她,前朝识时务的人也须得敬她三分。



    



    杉木步辇做得精致,涂了朱红的漆,就着夕阳余晖看熠熠生辉,精美绝伦。



    步辇上的沐凝兮怡然摇着黑绸绣花蝶竹柄团扇,迎面遇上了杜施敏,步辇轻轻停住。



    杜施敏规规矩矩地请个安,“参见沐妃娘娘。”面上永远是一副谄媚的笑意。



    沐凝兮眯着眼看了他片刻,似笑非笑地说道:“杜公公是总管内务府的大忙人,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今个儿却巧得很,早晨刚在素眠轩见过公公,晚上就又遇着了。”



    “娘娘说笑了,奴才是特意去给娘娘请罪的,不成想在半道就遇上了娘娘。”



    沐凝兮故作讶异,扬着声调问:“杜公公何罪之有?”



    “今早在素眠轩的事儿,奴才实在是为难,不得已才得罪了娘娘。”腰板躬成了一张弓,抬首依旧是满面笑容。



    沐凝兮捏着那柄团扇,细细端详着扇面上的图样。



    静了半晌,杜施敏接着道:“奴才坐在这内务府总管的位置上也是身不由己,多少人盯着呢,出一点差池就得被人拽到十八层地狱里,实在不轻松。”索性诉起苦来,“奴才私心是向着娘娘的,只是苦于不能侍奉娘娘左右,否则在明粹宫做个挑水烧火的小内侍都心甘情愿。”



    人若是厚颜无耻起来,什么样的话都说得出口,杜施敏是两头都不愿得罪,刚杖责了她的人就跑到她跟前来献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