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世权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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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广储司失窃

    慈宁宫,屋外的宫娥将帘子掀起来,苏鸢刚一踏入殿内,一只芙蓉白玉杯就飞速砸了过来。



    苏鸢急忙闪身躲开,那杯子便磕在窗户上又摔落在地,碎个尸骨无存。地上尽是方才杯子里洒出来的茶,有几滴落在苏鸢裙角。



    身后的画棠反被吓了一跳,忙上前来看苏鸢被伤到没有。这茶杯掷得刁钻,今日若是换作旁人兴许就躲不过了,额头上怎么也得被砸出道口子。



    始作俑者正用帕子拭着手,淡淡瞥苏鸢一眼,道:“哀家正训这不成器的奴才,一时动怒,险些伤着瑾嫔。”



    苏鸢温顺地行过礼,“是臣妾来的不巧。”望过去,前几日还在她跟前气焰嚣张的杜施敏正伏跪在赵太后身边告饶,抖如筛糠。



    “太后明鉴,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从广储司往外偷东西,也不知哪个天杀的贼窃去这么些东西,叫奴才背了黑锅。”内务府总管哭得涕泗横流,站在太后身旁的柴魁义摸了摸鼻子。



    内务府总管这位置油水大得很,光宫里头妃嫔的打赏、底下内侍宫婢的贿赂就能保他杜施敏一生的荣华富贵,又何必铤而走险去犯下这等死罪。广储司失窃一案他至多是失职之罪。



    赵太后心底一清二楚,却仍旧不解气,眼刀子瞪过去,厉声斥道:“混账,上元节之前若是丢的东西追不回来,哀家便摘了你的脑袋。”



    杜施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磕头如捣蒜,叠声应着,又听着赵太后的一句“滚”,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便摔了出去。



    柴魁义又奉上一盏茶,轻声劝着,“太后息怒,为这等小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各怀鬼胎。苏鸢心中微哂。



    就近捡了张梨木椅子坐下,苏鸢问道:“杜施敏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伶俐得很,办事也一向稳妥,今日怎么惹得太后如此动怒?”心底一清二楚,不外是广储司失窃的事,东窗事发了,太后寻不到窃贼,将气撒在内务府总管杜施敏头上。



    赵太后正襟危坐,拧着眉头恨声道:“狗奴才,主子教他执掌内务府,他才能在宫里头人模狗样的。如今广储司失窃,竟隐瞒不报,大燕开国以来,还没出过这样有失体面的事儿。”似是头又开始疼,闭目抚额不再言语。



    柴魁义觑了觑太后的脸色,接着说道:“今个儿户部孙大人的夫人进宫请安,太后高兴,着内务府将那柄紫檀嵌玉三镶如意赏给孙夫人。内务府却是翻了半天都没翻出来,后来一盘库,才知道广储司丢了这么些东西。”



    赵太后一向最是好面子,杜施敏将此事瞒下不报,教她在孙夫人面前失了颜面,也难怪生这么大的气。



    苏鸢端起铃铛盅啜一口茶,抬眸看柴魁义一眼,不痛不痒地说道:“太后宽心,进出广储司的人就那么些,内务府必定不日便能将那恶贼绳之以法。”



    赵太后听来,这话说和没说一个样,只微微点了点头。柴魁义在一旁听着却是心惊肉跳,额上有细汗沁出,皮笑肉不笑地劝着赵太后,“瑾嫔娘娘说得是,太后千万要保重身子。”



    又坐了一阵子,苏鸢起身告退。



    回了素眠轩,黛兰迎上来,画棠笑盈盈地说:“今日可真是解气,广储司失窃的事儿被太后知道了,那个杜施敏几日前搜检素眠轩时还得意忘形的,今天就跟狗一样趴在太后脚跟前,被训得就只晓得哭了。”



    画棠一面走一面说着,“还有慈宁宫的柴魁义,教娘娘两句话说得脸和猪肝一个颜色,偏还得在一旁附和着,不知有多可笑。”



    黛兰听了也笑:“这两人没一个是好货色,后头有他们好看的。”



    苏鸢解下披风,围在室内青铜鎏金的熏炉旁暖手,“他们心术不正,作茧自缚,怪不得旁人。”



    



    是夜,苏鸢正倚着美人榻看书,画棠匆匆跑了进来,急声说:“娘娘,玉竹不见了。”



    苏鸢心头倏地一跳,猛地合上书坐起身子,“什么叫不见了,好好的大活人怎么能不见了?”



    画棠强做镇定地说道:“玉竹今天一大早就往内务府去了,到如今都没回来,奴婢方才遣黛兰去内务府问过了,都说是领了衍波笺就走了。也不知是到哪儿去了,现在都没回来。”



    苏鸢思量了片刻,急声吩咐:“先别声张,不要惊动了其他人,将咱们宫里的人都派出去沿着素眠轩到内务府一路上找,”见画棠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又道,“快去!”



    画棠慌忙折身去了。



    雪至午后便住了,风却一下一下地拍在琐窗上,耀武扬威一般,苏鸢听着一阵心慌。



    画棠并黛兰两个提着玻璃风灯匆匆走着,雪后的月分外清亮,照得沿路的青砖凄凄切切的,周遭的夜色仍是黑沉沉地压在人心上,要窒息一般。



    有素眠轩的内侍跑过来回话,“两位姑娘,玉竹姑娘找到了,就在御膳房后面的小柴房里。”



    御膳房后头本来有间柴房,几年前失火烧得不成样子,又因离得御膳房远就没再修缮,索性在御膳房附近又新盖了一座柴房,这间就渐渐荒废下来,被人遗忘了。



    一座空荡荡的破败的屋子,梁上结了蛛网,墙被烧得焦黑。玉竹抱膝缩在角落里,衣衫碎成一片一片,露出身上一道道青紫的於痕,头发也是一片蓬乱,发簪松落在地。



    画棠和黛兰在门口怔了半晌才轻步走过去,画棠解下披风披在玉竹身上。



    玉竹空洞的目光总算有了一丝神采,侧头望向画棠,潸然泪下,咬着牙一字一句恨恨道:“刘贵金。”



    宫女遭人奸污,只要报到太后皇帝哪怕是赵贵妃那儿,他刘贵金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只是从此玉竹便名誉扫地,哪怕是到年龄放出宫去也无人敢娶。



    刘贵金就是算准了玉竹不敢声张才如此胆大妄为。



    苏鸢看着失魂落魄的玉竹轻声说道:“回去歇着吧,刘贵金本宫绝不会轻易饶过的。”语气陡地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