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追宝档案之凝命神宝（三）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从镇上驱车赶往了石家村。头一晚两人喝的迷迷糊糊随便找了一家小旅社就睡了，正值冬季，这里又冷又湿，两人晚上冻醒来好几次，都没有睡好，所以两人都显得无精打采。
到了上石村的地界，高承宇困得实在不行，执意要求赵環飞将车停在路边，赵環飞其实也累得扛不住了，两人一合计，下车走进了上石村。由于是冬天，村民们比较闲，都喜欢在上午十点以后才起床，早饭中饭一起吃，所以在这个点儿村里显得很寂静，路上几乎看不见行人。两人都不知道该往哪走，正在这时，赵環飞看见前边有一家商店，已经开门营业，两人朝商店的方向走去。
推开商店的门，两人差点被呛死，里面烟雾缭绕，能见度特别低，七八个人围在一个麻将桌跟前，聚精会神地看着桌上的四个人打麻将。坐柜台后的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板见有人来，问道“要点什么，小伙子？”
高承宇回答道：“一包软玉溪”。
“二位不是这里的人，也不是下石村的，你们是来走亲戚的吗？”
“我们来这儿出差。”赵環飞答道。
“出差？来这里出哪门子的差？”
“我们是来跟石书记对接工作的。今天起得早，没事干，出来走走。”
“哦，欢迎欢迎。”老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应该跟石书记很熟吧？”赵環飞想借此跟老板拉一下关系。
“那个王八蛋，我听见他的名字就恶心。”老板气呼呼地说。“妈的这个人敢进我的店我打死他。”
旁边打麻将的人一听老板大声骂人，眼光齐刷刷向这边看来。一个看起来和老板年纪差不多大的人走过来，劝道：“石老二，在外人跟前这样不要这样，石狗蛋虽然再不是东西，你也不至于在不相干的人跟前说他坏话吧。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暴脾气。”
赵環飞一看这种情况，灵机一动，向老板说道：“其实我们这次来也是为了考察一下石书记的，上面想把他调到镇上当副书记，所以我们也想听一下群众的意见，他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们就放开说吧。”
赵環飞这个谎一撒，小商店里可炸开锅了，十来号人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开始向他告起状来。
“这个下石村的王八蛋，仗着有点权力，什么事情都向着下石村，一点不把我们上石村的人放在眼里。”
“这个混球年轻的时候无恶不作，当红卫兵的时候带着外人砸了他们下石村的祠堂，这还不够，又跑到我们这来把我们上石村的祠堂也给砸了，我们的村志也被他们抢走烧了。”
“好好好，我们知道了，我们回去会向上级汇报的，谢谢各位，我们先走了。”高承宇拉着赵環飞匆忙走出商店。
赵環飞显然对高承宇此举很不满意。“为什么不再听他们说说，也许会发现其他线索。”
“你再不走局面会失控的，再晚一点，估计全村的人都会赶来向我们诉苦。再说，线索已经有了。”
“什么线索？”赵環飞问道。
“村志。”
“村志不是已经被烧了吗”
“村志被烧才过了四十年，村里年纪大一点的应该有人看过村志。”
“那现在怎么办？”
“下午再来，回去问一下石书记这个村当时谁负责写村志，看那个人还健在不，就算不健在，也该有不少人看过村志。”
“我明白了，你是想调查村志里有没有记载建文帝曾经来过。”
“不完全是，除此之外，我还想知道村志里有没有三件宝贝的记载。”
令人庆幸的是，二人从石书记嘴里得知了当年负责记上石村村志的人还活着，今年已经快九十岁了。
下午，二人根据石书记所说的地点来找了上石村的葛大爷家。老人双目已经失明，儿女都在外地工作，一个孙女负责老人的日常生活起居。二人已经给石书记打过招呼，要求石书记在向老人介绍二人的时候就说二人是上面派来帮忙补记村志的。老人听说二人的来意后显得十分兴奋，说道：“你们早该来了，我现在脑子也不好使，记性越来越差。”
双方客套了一番，开始进入正题，二人人手一个笔记本，聚精会神地听着老人娓娓道来：“我在民国时期初中毕业，算得上是村里最有文化的人，因为写得一手好字，当时我们村的宗族长老就让我负责记村志。”
“葛大爷，村志里都记了些什么？”赵環飞急不可耐地问道。
老人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村志上记载我们的祖上石永安在元末跟随张士诚造反起义，是张士诚的贴身侍卫。后来张士诚被朱元璋所灭，我的祖上因为武艺高强，就被朱元璋留了下来，跟随朱元璋南征北战。朱元璋当上皇帝后，我的祖上因军功被封为大内侍卫统领，负责贴身保护皇上。他的儿子石恩泽跟当时的太子朱标年龄相仿，两人从小关系亲密，长大后也成为了太子的亲信侍卫。永乐初年我的祖上由于不愿侍奉新主便举家迁回老家，就是现在的石家村。”
“后来呢？”高承宇问道。
“后来永乐皇帝继位，大肆抓捕前朝臣子，我的祖上石永安因为保卫过朱元璋皇帝，被永乐皇帝放过，但他的大儿子石恩泽因为辅佐过建文帝所以要被问罪，官兵两次来到石家村捉拿他，但都被我们祖上率众击退，我记得村志上记载第一次带兵前来的是朱能，第二次带兵前来的是一个太监，村志上没有记载姓名。”
“石恩泽后来被捉拿了吗？”
“村志上记载后来村里来了一位老和尚，每次官兵前来，和尚就会出面，不知什么原因，官兵一见到这位和尚就下跪礼拜，然后退兵。再后来，我的祖上石永安听从和尚的建议，让大儿子石恩泽出海逃难，石恩泽从此下落不明。”
“村志中还有没有那位老和尚的记载？”
“那个老和尚在我们村住了整整六年才走，这六年来官兵未曾骚扰，老和尚走时留下一封亲笔信，说遇到兵灾这封信能保我家族平安。关于那个老和尚就记载这么多。”老人继续说道：“我年纪大了，记性没以前那么好，没办法把村志原原本本地给你们复述出来，我只能想到什么就给你们说什么。”
“听说你们和下石村的村民是世仇，我们问过村民，好像是因为你们先人因为分配不公导致的，两个村结怨的时代和你们祖上石永安所处的时代大致一致，是不是这样？”
“唉，是的，我们祖上有三个儿子，老大出逃海外，老二石恩惠和老三石恩情留在了当时的石家村给老先人养老送终。我们村就是老二石恩惠这一脉，老三是石恩情这一脉。祖上石永安临死前本来就已经安排好分家的事宜，谁知道咽气前突然冒出一句‘尚存三宝’，这下可惹了大祸了，由于当时就老二和仆人在老人床前，老三外出未归，等老三回来后，仆人就添油加醋地给老三说老人家还有三件宝贝，都给了老二。老三找老二核实，老二拒不承认，两人为此起了争执，老三后来举家前往村子的河对岸，就是现在的下石村。”
“葛大爷，您觉得到底有没有这三件宝贝？”赵環飞问道。
“肯定没有，如果有，那就说明我们这一脉的祖先行为不光彩，也就不会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记到村志上。既然记到了村志上，也反过来证明我们祖先人正不怕影子歪。”
天色已晚，二人拜别了老人，老人也看出了二人的目的根本不是补记村志，临分别时对二人说道：“年轻人，你们骗不了我，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宝贝而来，但是我奉劝一句，别说找这三样宝贝，这几百年来就算能说明白这件事情的人都没有一个，我劝你们干点正事吧。”
赵環飞见老人看穿了二人的心思，严肃地说道：“老人家您说得对，但是我们是替国家来寻找宝贝的，希望你能理解，也能替我们保密。”
“那您不能替我给国家带个话，赶紧派人来把我们的村志补一下，我这一死，就没人知道我们村这几百年的历史了。”老人凄然道。
离开葛大爷家，二人一路走到河边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夕阳已经下沉，天空变得有些橘黄，河的那边就是下石村。二人一肚子的疑问，谁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两人索性席地而坐，一边假装欣赏美景，一边认真讨论葛大爷说的话。
“那个神秘的老和尚是谁？仅凭三言两语就能让官兵退兵，而且一封亲笔信就能拯救石家老小。会不会就是建文帝本人？”赵環飞问高承宇。
“如果那个老和尚就是建文帝，官兵抓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听他的话？”
“历史记载朱元璋年轻时当过和尚，那个和尚会不会在这方面跟朱元璋有过交集而受到朱元璋的格外恩宠，有一定的权力，所以官兵都卖他面子？”赵環飞继续问道。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后面我们根据这条线索再查查吧。”
“还有，你有没有注意一个细节，县志上记载抓捕石恩泽的将领是朱能，那可是永乐帝时期的名将啊，让一个威震四海的将军带领军队去捉拿朝廷犯人，动静会不会有点太大？这说明什么，说明朱能去抓的可能不只有石恩泽，还有更大的人物，大到拥有可以引发叛乱的能力。”赵環飞说道。
“很明显，朱能是奔着建文帝来的，做个假设，靖难之役后，建文帝来石家村避祸，或者说石家父子一路护送建文帝来到石家村，引起了朝廷的注意，所以招来官兵。”高承宇补充道。
“下石村的村志应该也有这段历史的记载，我们明天让石书记带我们找个看过县志的人了解一下，看能不能发现其他线索。”
“对，把两个县志中记载的这段历史对比一下，或许能发现谜团。”高承宇在赵環飞的提醒下眼前一亮。
晚上，二人来到了石书记家中，石书记做了一桌饭菜款待二人。酒过三巡，赵環飞向石书记提出二人想要查阅下石村村志的要求，石书记有点犯难：“我们村最后一个记录村志的老人前年就已经去世。不过下石村的村志我年轻的时候看过，里面大部分内容都还记得，也许我可以帮助你们。”
赵環飞问道：“下石村的村志难道已经丢失？”
石书记低下了头，羞愧地说：“我年轻的时候当过红卫兵，当年搞破四旧，我为了挣表现，联合上石村几位红卫兵，把两个村的村志都抢了过来，一把火烧了，我惭愧至今啊。”
“啊？”赵環飞和高承宇都假装做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些日子我们坏事做尽，文革结束后，当时参与打砸抢烧的伙伴都没脸在石家村待下去，纷纷外出打工，至今都不敢回来。只有留下来，希望能尽点微薄之力为乡亲们做些贡献，顺便也赎一赎当年的罪。”说到此处，石书记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看过村志？”高承宇问道。
“是的，两个村的村志我都看过，当年我们把村志抢来，没想过要烧，准备上交镇上的革委会，在上交之前，由我保管。所以有一段日子，我没事就喜欢翻翻两个村的村志，当小说看。”
“两个村的村志中关于结怨那一部分记载是否一致？”
“上石村的县志内容很多地方一带而过或者压根没提，我们下石村的村志记载的比上石村的村志稍微详细一点点，但也大差不差。”石书记答道。
“有哪些内容上石村的县志中没有提到？”赵環飞问道。
“比如说我们村限制中记载老和尚来石家村之前两年，有一大户人家逃难到我祖先家中，在我们村住了多年，老和尚来之后三年他们才走。还有我们村县志中记载老和尚法名其斤大师。这些内容在上石村村志中就没有记载。”石书记说道。
“村志中有没有记载那个大户人家的具体信息？”高承宇问道。
“县志中记载那户人家来的时候共五十余人，出手阔绰，临走时为报答我们祖先收留之恩，留下一箱金银财宝，之后向南而去。”
“那三件宝贝是怎么记载的？”
“村志记载上石村那一脉的祖先石恩惠私吞父亲石永安留给三兄弟的宝物，导致我们这一脉的祖先与其交恶。”
“两村的村志是什么时候开始写的？”高承宇问道。
“是从永乐年间开始记载，开始写的时候两兄弟应该都还在世。”
“石家老大逃走时应该都四十多岁了，难道没有留下子嗣吗？”赵環飞问道。
“这个就不清楚了，村志上没有记载。”
“村志上在没有关于三件宝物的记载了吗？”高承宇又问了一遍。
“几百年来再没有提到。”石书记答道。
二人回到镇上的招待所，赵環飞问高承宇：“在没有，从石书记的口中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有，老和尚有可能是大名鼎鼎的姚广孝。”
“怎么讲？”赵環飞疑惑地问道。
“石书记说下石村村志上记载的那个和尚叫其斤大师，其斤合起来看就是个‘斯’字。我是考古历史专业出生，我知道姚广孝的字是‘斯道’，所以我猜那个和尚是姚广孝。”高承宇解释道。
“可姚广孝不是永乐帝的军师么，他怎么为什么要帮助建文帝的旧臣逃避永乐帝的清算？”
“史载姚广孝在帮永乐帝夺取皇位之后，看到永乐帝大肆捕杀建文帝旧臣，于心不忍，多次劝谏，永乐帝不听，导致姚广孝心灰意冷，从此隐居于民间。再说，作为一个和尚，只有他才能两次令朝廷官兵在石家村退兵，因为他是永乐帝身边的红人，朱能是不敢不听他的。”
“姚广孝来过石家村，还救过建文帝臣子，恭喜你发现了一段明朝历史。”赵環飞打趣道。
“我不敢确定，只是猜测，明天就回帝都，翻历史档案去。”
“三件宝贝的事情你不查了？”
“后面再说，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三件宝贝里不包括凝命神宝，因为玉玺是皇权的象征，建文帝不管走到哪里，一定会随身带着它的，而建文帝是不可能在石家村藏身一辈子的。”
第二天下午，二人乘坐的飞机在帝都机场降落，二人决定休整一晚，翌日继续开展工作。
大清早，高承宇开车拉着赵環飞来到了城郊一家仓库门口，赵環飞笑道：“怎么，又找你的老同学来了？你确定他能帮忙查到我们需要的资料？”
“来这儿查总比到国史馆去查要快得多。”
这个仓库的确是高承宇的一位同级校友的工作室，这个人叫王忠，是一位黑客，家里比较有钱，平时不愁吃不愁穿，他毕业后拒绝了许多大公司和政府部门的邀请，安心在他父亲公司的仓库里开展自己的黑客事业，之前高承宇和赵環飞多次通过私人关系请他帮过不少忙。
高承宇对着仓库的大铁门敲了半天，突然间门开了，但是却没有看见开门的人，高承宇心想这家伙肯定是把门改装成智能控制的了。仓库的面积特别大，里面空空的，仓库的中间摆着一张又旧又脏的长沙发，沙发跟前摆放着一张电脑桌，一个消瘦的背影对着二人。
“找我干嘛？”王忠开门见山。
“帮我们黑进几个网站，我们要查资料。”赵環飞答道。
“我现在很忙，两天两夜没睡觉了”王忠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又在胡折腾什么？”赵環飞问道。
“我好不容易黑进了美国cia的内部网站，原来真的有外星人，我这两天在偷看里面的资料呢。”
“哦？都有什么外星人的机密？说来听听。”
“罗斯威尔事件是真实存在的，玛雅人的遗址中出现过ufo残骸，南极发现了几万年前的高等文明遗址，大西洋海底发现金字塔群，我靠，美国人掌握的秘密太多了。”王忠的语气里带着点癫狂，好像他发现了什么宝藏。
“现实一点吧孩子，我们需要所有现存的永乐年间的宫廷档案资料。”高承宇直接说明了来意。
“好，我这就黑进国史馆的网站给你们查。”
“我们需要你黑进全球所有的知名博物馆查找流失海外的永乐年间宫廷档案。”
“二位爷，你得给我个范围，难道非洲国家的博物馆我也要黑吗？”
“这样吧，你把八国联军中的八个国家外加中国韩国的博物馆网站都进一遍，把所有的公开的和不公开的关于永乐时期的宫廷档案都下载下来，明白？”高承宇问道。
“明白，但是需要一点时间。不过我有个条件，在我给你们下载资料期间，你们负责把我这里的环境卫生打扫一下。”
“大家都是朋友，你这样有点欺负人吧。”赵環飞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没事，干吧，我们会替你打扫的。”高承宇显得很爽快。
“再冒昧地问一句，你们要这些资料准备查什么案子啊，快给我八卦一下。”王忠问道。
“建文帝玉玺。”高承宇没有把王忠当成外人。
“说实话，我对建文帝也很感兴趣。”王忠微笑道。
“我还以为你只对外星人感兴趣呢。”赵環飞悄声嘀咕道。
高承宇和赵環飞用了将近六七个小时才将这间大仓库给清扫出来，两人累得筋疲力尽，赵環飞甚至开始感慨自己明明是一个高官的干部，是多少人仰望的对象，现在却来给别人打扫仓库，越想越是气，越想越累，最后索性一头栽倒在那张又旧又脏的沙发上睡着了。
(本章完)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从镇上驱车赶往了石家村。头一晚两人喝的迷迷糊糊随便找了一家小旅社就睡了，正值冬季，这里又冷又湿，两人晚上冻醒来好几次，都没有睡好，所以两人都显得无精打采。
到了上石村的地界，高承宇困得实在不行，执意要求赵環飞将车停在路边，赵環飞其实也累得扛不住了，两人一合计，下车走进了上石村。由于是冬天，村民们比较闲，都喜欢在上午十点以后才起床，早饭中饭一起吃，所以在这个点儿村里显得很寂静，路上几乎看不见行人。两人都不知道该往哪走，正在这时，赵環飞看见前边有一家商店，已经开门营业，两人朝商店的方向走去。
推开商店的门，两人差点被呛死，里面烟雾缭绕，能见度特别低，七八个人围在一个麻将桌跟前，聚精会神地看着桌上的四个人打麻将。坐柜台后的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板见有人来，问道“要点什么，小伙子？”
高承宇回答道：“一包软玉溪”。
“二位不是这里的人，也不是下石村的，你们是来走亲戚的吗？”
“我们来这儿出差。”赵環飞答道。
“出差？来这里出哪门子的差？”
“我们是来跟石书记对接工作的。今天起得早，没事干，出来走走。”
“哦，欢迎欢迎。”老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应该跟石书记很熟吧？”赵環飞想借此跟老板拉一下关系。
“那个王八蛋，我听见他的名字就恶心。”老板气呼呼地说。“妈的这个人敢进我的店我打死他。”
旁边打麻将的人一听老板大声骂人，眼光齐刷刷向这边看来。一个看起来和老板年纪差不多大的人走过来，劝道：“石老二，在外人跟前这样不要这样，石狗蛋虽然再不是东西，你也不至于在不相干的人跟前说他坏话吧。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暴脾气。”
赵環飞一看这种情况，灵机一动，向老板说道：“其实我们这次来也是为了考察一下石书记的，上面想把他调到镇上当副书记，所以我们也想听一下群众的意见，他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们就放开说吧。”
赵環飞这个谎一撒，小商店里可炸开锅了，十来号人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开始向他告起状来。
“这个下石村的王八蛋，仗着有点权力，什么事情都向着下石村，一点不把我们上石村的人放在眼里。”
“这个混球年轻的时候无恶不作，当红卫兵的时候带着外人砸了他们下石村的祠堂，这还不够，又跑到我们这来把我们上石村的祠堂也给砸了，我们的村志也被他们抢走烧了。”
“好好好，我们知道了，我们回去会向上级汇报的，谢谢各位，我们先走了。”高承宇拉着赵環飞匆忙走出商店。
赵環飞显然对高承宇此举很不满意。“为什么不再听他们说说，也许会发现其他线索。”
“你再不走局面会失控的，再晚一点，估计全村的人都会赶来向我们诉苦。再说，线索已经有了。”
“什么线索？”赵環飞问道。
“村志。”
“村志不是已经被烧了吗”
“村志被烧才过了四十年，村里年纪大一点的应该有人看过村志。”
“那现在怎么办？”
“下午再来，回去问一下石书记这个村当时谁负责写村志，看那个人还健在不，就算不健在，也该有不少人看过村志。”
“我明白了，你是想调查村志里有没有记载建文帝曾经来过。”
“不完全是，除此之外，我还想知道村志里有没有三件宝贝的记载。”
令人庆幸的是，二人从石书记嘴里得知了当年负责记上石村村志的人还活着，今年已经快九十岁了。
下午，二人根据石书记所说的地点来找了上石村的葛大爷家。老人双目已经失明，儿女都在外地工作，一个孙女负责老人的日常生活起居。二人已经给石书记打过招呼，要求石书记在向老人介绍二人的时候就说二人是上面派来帮忙补记村志的。老人听说二人的来意后显得十分兴奋，说道：“你们早该来了，我现在脑子也不好使，记性越来越差。”
双方客套了一番，开始进入正题，二人人手一个笔记本，聚精会神地听着老人娓娓道来：“我在民国时期初中毕业，算得上是村里最有文化的人，因为写得一手好字，当时我们村的宗族长老就让我负责记村志。”
“葛大爷，村志里都记了些什么？”赵環飞急不可耐地问道。
老人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村志上记载我们的祖上石永安在元末跟随张士诚造反起义，是张士诚的贴身侍卫。后来张士诚被朱元璋所灭，我的祖上因为武艺高强，就被朱元璋留了下来，跟随朱元璋南征北战。朱元璋当上皇帝后，我的祖上因军功被封为大内侍卫统领，负责贴身保护皇上。他的儿子石恩泽跟当时的太子朱标年龄相仿，两人从小关系亲密，长大后也成为了太子的亲信侍卫。永乐初年我的祖上由于不愿侍奉新主便举家迁回老家，就是现在的石家村。”
“后来呢？”高承宇问道。
“后来永乐皇帝继位，大肆抓捕前朝臣子，我的祖上石永安因为保卫过朱元璋皇帝，被永乐皇帝放过，但他的大儿子石恩泽因为辅佐过建文帝所以要被问罪，官兵两次来到石家村捉拿他，但都被我们祖上率众击退，我记得村志上记载第一次带兵前来的是朱能，第二次带兵前来的是一个太监，村志上没有记载姓名。”
“石恩泽后来被捉拿了吗？”
“村志上记载后来村里来了一位老和尚，每次官兵前来，和尚就会出面，不知什么原因，官兵一见到这位和尚就下跪礼拜，然后退兵。再后来，我的祖上石永安听从和尚的建议，让大儿子石恩泽出海逃难，石恩泽从此下落不明。”
“村志中还有没有那位老和尚的记载？”
“那个老和尚在我们村住了整整六年才走，这六年来官兵未曾骚扰，老和尚走时留下一封亲笔信，说遇到兵灾这封信能保我家族平安。关于那个老和尚就记载这么多。”老人继续说道：“我年纪大了，记性没以前那么好，没办法把村志原原本本地给你们复述出来，我只能想到什么就给你们说什么。”
“听说你们和下石村的村民是世仇，我们问过村民，好像是因为你们先人因为分配不公导致的，两个村结怨的时代和你们祖上石永安所处的时代大致一致，是不是这样？”
“唉，是的，我们祖上有三个儿子，老大出逃海外，老二石恩惠和老三石恩情留在了当时的石家村给老先人养老送终。我们村就是老二石恩惠这一脉，老三是石恩情这一脉。祖上石永安临死前本来就已经安排好分家的事宜，谁知道咽气前突然冒出一句‘尚存三宝’，这下可惹了大祸了，由于当时就老二和仆人在老人床前，老三外出未归，等老三回来后，仆人就添油加醋地给老三说老人家还有三件宝贝，都给了老二。老三找老二核实，老二拒不承认，两人为此起了争执，老三后来举家前往村子的河对岸，就是现在的下石村。”
“葛大爷，您觉得到底有没有这三件宝贝？”赵環飞问道。
“肯定没有，如果有，那就说明我们这一脉的祖先行为不光彩，也就不会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记到村志上。既然记到了村志上，也反过来证明我们祖先人正不怕影子歪。”
天色已晚，二人拜别了老人，老人也看出了二人的目的根本不是补记村志，临分别时对二人说道：“年轻人，你们骗不了我，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宝贝而来，但是我奉劝一句，别说找这三样宝贝，这几百年来就算能说明白这件事情的人都没有一个，我劝你们干点正事吧。”
赵環飞见老人看穿了二人的心思，严肃地说道：“老人家您说得对，但是我们是替国家来寻找宝贝的，希望你能理解，也能替我们保密。”
“那您不能替我给国家带个话，赶紧派人来把我们的村志补一下，我这一死，就没人知道我们村这几百年的历史了。”老人凄然道。
离开葛大爷家，二人一路走到河边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夕阳已经下沉，天空变得有些橘黄，河的那边就是下石村。二人一肚子的疑问，谁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两人索性席地而坐，一边假装欣赏美景，一边认真讨论葛大爷说的话。
“那个神秘的老和尚是谁？仅凭三言两语就能让官兵退兵，而且一封亲笔信就能拯救石家老小。会不会就是建文帝本人？”赵環飞问高承宇。
“如果那个老和尚就是建文帝，官兵抓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听他的话？”
“历史记载朱元璋年轻时当过和尚，那个和尚会不会在这方面跟朱元璋有过交集而受到朱元璋的格外恩宠，有一定的权力，所以官兵都卖他面子？”赵環飞继续问道。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后面我们根据这条线索再查查吧。”
“还有，你有没有注意一个细节，县志上记载抓捕石恩泽的将领是朱能，那可是永乐帝时期的名将啊，让一个威震四海的将军带领军队去捉拿朝廷犯人，动静会不会有点太大？这说明什么，说明朱能去抓的可能不只有石恩泽，还有更大的人物，大到拥有可以引发叛乱的能力。”赵環飞说道。
“很明显，朱能是奔着建文帝来的，做个假设，靖难之役后，建文帝来石家村避祸，或者说石家父子一路护送建文帝来到石家村，引起了朝廷的注意，所以招来官兵。”高承宇补充道。
“下石村的村志应该也有这段历史的记载，我们明天让石书记带我们找个看过县志的人了解一下，看能不能发现其他线索。”
“对，把两个县志中记载的这段历史对比一下，或许能发现谜团。”高承宇在赵環飞的提醒下眼前一亮。
晚上，二人来到了石书记家中，石书记做了一桌饭菜款待二人。酒过三巡，赵環飞向石书记提出二人想要查阅下石村村志的要求，石书记有点犯难：“我们村最后一个记录村志的老人前年就已经去世。不过下石村的村志我年轻的时候看过，里面大部分内容都还记得，也许我可以帮助你们。”
赵環飞问道：“下石村的村志难道已经丢失？”
石书记低下了头，羞愧地说：“我年轻的时候当过红卫兵，当年搞破四旧，我为了挣表现，联合上石村几位红卫兵，把两个村的村志都抢了过来，一把火烧了，我惭愧至今啊。”
“啊？”赵環飞和高承宇都假装做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些日子我们坏事做尽，文革结束后，当时参与打砸抢烧的伙伴都没脸在石家村待下去，纷纷外出打工，至今都不敢回来。只有留下来，希望能尽点微薄之力为乡亲们做些贡献，顺便也赎一赎当年的罪。”说到此处，石书记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看过村志？”高承宇问道。
“是的，两个村的村志我都看过，当年我们把村志抢来，没想过要烧，准备上交镇上的革委会，在上交之前，由我保管。所以有一段日子，我没事就喜欢翻翻两个村的村志，当小说看。”
“两个村的村志中关于结怨那一部分记载是否一致？”
“上石村的县志内容很多地方一带而过或者压根没提，我们下石村的村志记载的比上石村的村志稍微详细一点点，但也大差不差。”石书记答道。
“有哪些内容上石村的县志中没有提到？”赵環飞问道。
“比如说我们村限制中记载老和尚来石家村之前两年，有一大户人家逃难到我祖先家中，在我们村住了多年，老和尚来之后三年他们才走。还有我们村县志中记载老和尚法名其斤大师。这些内容在上石村村志中就没有记载。”石书记说道。
“村志中有没有记载那个大户人家的具体信息？”高承宇问道。
“县志中记载那户人家来的时候共五十余人，出手阔绰，临走时为报答我们祖先收留之恩，留下一箱金银财宝，之后向南而去。”
“那三件宝贝是怎么记载的？”
“村志记载上石村那一脉的祖先石恩惠私吞父亲石永安留给三兄弟的宝物，导致我们这一脉的祖先与其交恶。”
“两村的村志是什么时候开始写的？”高承宇问道。
“是从永乐年间开始记载，开始写的时候两兄弟应该都还在世。”
“石家老大逃走时应该都四十多岁了，难道没有留下子嗣吗？”赵環飞问道。
“这个就不清楚了，村志上没有记载。”
“村志上在没有关于三件宝物的记载了吗？”高承宇又问了一遍。
“几百年来再没有提到。”石书记答道。
二人回到镇上的招待所，赵環飞问高承宇：“在没有，从石书记的口中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有，老和尚有可能是大名鼎鼎的姚广孝。”
“怎么讲？”赵環飞疑惑地问道。
“石书记说下石村村志上记载的那个和尚叫其斤大师，其斤合起来看就是个‘斯’字。我是考古历史专业出生，我知道姚广孝的字是‘斯道’，所以我猜那个和尚是姚广孝。”高承宇解释道。
“可姚广孝不是永乐帝的军师么，他怎么为什么要帮助建文帝的旧臣逃避永乐帝的清算？”
“史载姚广孝在帮永乐帝夺取皇位之后，看到永乐帝大肆捕杀建文帝旧臣，于心不忍，多次劝谏，永乐帝不听，导致姚广孝心灰意冷，从此隐居于民间。再说，作为一个和尚，只有他才能两次令朝廷官兵在石家村退兵，因为他是永乐帝身边的红人，朱能是不敢不听他的。”
“姚广孝来过石家村，还救过建文帝臣子，恭喜你发现了一段明朝历史。”赵環飞打趣道。
“我不敢确定，只是猜测，明天就回帝都，翻历史档案去。”
“三件宝贝的事情你不查了？”
“后面再说，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三件宝贝里不包括凝命神宝，因为玉玺是皇权的象征，建文帝不管走到哪里，一定会随身带着它的，而建文帝是不可能在石家村藏身一辈子的。”
第二天下午，二人乘坐的飞机在帝都机场降落，二人决定休整一晚，翌日继续开展工作。
大清早，高承宇开车拉着赵環飞来到了城郊一家仓库门口，赵環飞笑道：“怎么，又找你的老同学来了？你确定他能帮忙查到我们需要的资料？”
“来这儿查总比到国史馆去查要快得多。”
这个仓库的确是高承宇的一位同级校友的工作室，这个人叫王忠，是一位黑客，家里比较有钱，平时不愁吃不愁穿，他毕业后拒绝了许多大公司和政府部门的邀请，安心在他父亲公司的仓库里开展自己的黑客事业，之前高承宇和赵環飞多次通过私人关系请他帮过不少忙。
高承宇对着仓库的大铁门敲了半天，突然间门开了，但是却没有看见开门的人，高承宇心想这家伙肯定是把门改装成智能控制的了。仓库的面积特别大，里面空空的，仓库的中间摆着一张又旧又脏的长沙发，沙发跟前摆放着一张电脑桌，一个消瘦的背影对着二人。
“找我干嘛？”王忠开门见山。
“帮我们黑进几个网站，我们要查资料。”赵環飞答道。
“我现在很忙，两天两夜没睡觉了”王忠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又在胡折腾什么？”赵環飞问道。
“我好不容易黑进了美国cia的内部网站，原来真的有外星人，我这两天在偷看里面的资料呢。”
“哦？都有什么外星人的机密？说来听听。”
“罗斯威尔事件是真实存在的，玛雅人的遗址中出现过ufo残骸，南极发现了几万年前的高等文明遗址，大西洋海底发现金字塔群，我靠，美国人掌握的秘密太多了。”王忠的语气里带着点癫狂，好像他发现了什么宝藏。
“现实一点吧孩子，我们需要所有现存的永乐年间的宫廷档案资料。”高承宇直接说明了来意。
“好，我这就黑进国史馆的网站给你们查。”
“我们需要你黑进全球所有的知名博物馆查找流失海外的永乐年间宫廷档案。”
“二位爷，你得给我个范围，难道非洲国家的博物馆我也要黑吗？”
“这样吧，你把八国联军中的八个国家外加中国韩国的博物馆网站都进一遍，把所有的公开的和不公开的关于永乐时期的宫廷档案都下载下来，明白？”高承宇问道。
“明白，但是需要一点时间。不过我有个条件，在我给你们下载资料期间，你们负责把我这里的环境卫生打扫一下。”
“大家都是朋友，你这样有点欺负人吧。”赵環飞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没事，干吧，我们会替你打扫的。”高承宇显得很爽快。
“再冒昧地问一句，你们要这些资料准备查什么案子啊，快给我八卦一下。”王忠问道。
“建文帝玉玺。”高承宇没有把王忠当成外人。
“说实话，我对建文帝也很感兴趣。”王忠微笑道。
“我还以为你只对外星人感兴趣呢。”赵環飞悄声嘀咕道。
高承宇和赵環飞用了将近六七个小时才将这间大仓库给清扫出来，两人累得筋疲力尽，赵環飞甚至开始感慨自己明明是一个高官的干部，是多少人仰望的对象，现在却来给别人打扫仓库，越想越是气，越想越累，最后索性一头栽倒在那张又旧又脏的沙发上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