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客来访
雪天。
黄昏，万物皆寂，一片肃杀，千里一白，几无杂色。
一个无名村庄的边缘，天色灰暗，彤云密布，连云仿佛都被寒冬冻结！
墨白蹲在挂满了犬牙交错般冰溜子的房檐下，将手揣进棉袄的袖子里，瑟瑟的望着远方，仿佛在等待着谁，在他的身后，一个看上去和他一般寒碜孤单的小茅屋正冒着些许炊烟，屋前破败的幡旗上，隐约可以看见一个“酒”字。
“三九四九，冻死老狗，”墨白缩缩脖子，看着无人的街道，摇头道：“小爷这点生意，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喽。”
墨白叹了口气，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正准备转身回茅屋里，却发现街道尽头，隐约出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
看到这身影，墨白精神一振，伸长了脖子望去，喃喃道：“这老头，果然来了，没枉费我这一番苦等啊。”
瘦小的身影走在漫天大雪里，好似雪白宣纸上的一点墨迹，在积雪已深的街道上划出一条线来，虽身处雪中，但是不紧不慢的步伐，却颇有点闲庭信步的意思。
没多久，身影一点点走近，来到墨白面前，摘下了头上破破烂烂的斗笠，露出一张已是刻满了风霜的脸，继而，已挂了不少冰碴子的胡子中冒出三个字来：“老规矩！”
“得嘞，”墨白轻车熟路的接过老头手里的斗笠，一把掀开了茅屋的布帘：“进屋进屋，先烤烤火暖和暖和。”
小老头也不客气，微微有些佝偻的身子没用低头便走进了那略显低矮的茅屋，大模大样的坐在了一张油渍麻花的桌子旁，掸了掸身上的积雪，伸手烤起火来。
片刻，墨白便将两瓶烫温了的酒和几样小菜端上了桌，摆在小老头身前：“来，这酒我都温好了，就知道你准来。”
老头也不说话，仰头喝下一杯酒，微眯着双眼细细品味了一下，脸上皱纹才渐渐舒展开来，笑道：“哦，你小子莫不是我肚里的蛔虫，连我的一举一动都知道？”
墨白一屁股坐到旁边桌子上，闻到温热了的酒中散发出的冽香，悄悄吞了口口水，抓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咱们村里，谁不知道你老肖头啊？那可是响当当的可以没命，不能没酒，没钱喝邻村桃花姑娘酿的百花醉，大半夜摸到人家家里去偷酒，被邻村全村人当成采花贼打着火把找了半宿。为了喝口正宗的猴儿酿，愣是进山里守着猴群待了两个月，差点被上山的猎人当成猴子射中脑袋瓜子。和这些事比起来，这点风雪算得了啥？”
听墨白念叨着自己的光荣事迹，被称作“老肖头”的小老头露出一口大黄牙来“嘿嘿”傻笑两声道：“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我的，不过，你有个地方说的可不太准确啊。”
“啥地方？”
“我去偷酒的时候，可没想进到那叫桃花的姑娘闺房里，是那姑娘看上我了，把我拉进去的。”
墨白当即呸了一声，跳下桌来，一巴掌拍在桌上，将酒杯碗碟震得叮当作响，痛心疾首的说道：“看上你？这十里八村的，也就我能配得上桃花姑娘，人家哪能看得上你，快给我交待清楚，你那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让一个平时跟人说话都害羞的大姑娘硬是打着火把追了你二十里路？”
老肖头朝墨白挤挤眼道：“送我两瓶酒，我就给你讲讲。”
墨白思索一下，满脸心疼的说道：“一瓶，不能再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卖的酒是掺水的，要是送你两瓶，以后就得是水里掺酒卖了。”
“行行，”老肖头点头道：“去拿吧，咱俩一块喝点。早知道你小子馋酒馋的不行了。”
墨白屁颠屁颠跑到后厨拿了瓶酒过来，乐呵呵的一把搂住老肖头肩膀：“你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也想喝酒了。”
老肖头嘿嘿一笑，学着墨白的口气道：“咱们村里，谁不知道你墨老板啊？开个小酒馆做生意，还没开张呢先把存酒喝了一半，只能掺着水卖了，要不是这儿就你一家酒馆，再加上这儿的酒便宜，恐怕你生意早做不下去了。”
“够义气，”墨白拔开瓶塞，咕噜噜一口气喝下大半，这才坏笑道：“冲你这么够意思，这瓶酒我一点水也没掺！”
“你这小子，”老肖头连忙一把抢过墨白怀里的酒瓶，将剩下的一饮而尽，双眼又眯了起来，点着头长舒了一口气道：“也不怪你还没开张就先把这酒喝了一半，要是换了我，这店都开不起来了。”
“上酒上酒，”老肖头边说边自怀里掏掏找找，摸出块不小的银子来，说道：“这个给你，既然喝上了没掺水的酒，今天掺了水的酒我是一点不喝了。”
说罢，已将银子抛到墨白怀里，笑道：“但愿飞雪化美酒，万里乾坤一壶中。”
墨白颠颠手里的银子，乐道：“哎呦，最近发横财了啊！”
“问桃花姑娘要的，我都说了，她看上我了，所以就问她要了点酒钱。”
“老没正经的，我就不该问。”墨白满脸鄙夷的摇摇头，朝后厨走去......
风雪漫天，小屋里却是一片温暖，墨白和老肖头面前已经慢慢的堆满了酒瓶，墨白越喝眼皮越沉重，而老肖头越喝眼睛却越亮。
老肖头看了看杯中酒，笑道：“小子，咱们再这么喝下去，你那点家当恐怕是保不住了。”
“没事，”墨白大着舌头说道：“本来我就打算熬过这个冬天，就离开这里。”
老肖头皱眉道：“离开这里？”
“恩，我答应了我娘，到外面去闯一闯，到时候穿金戴银，再带个外面的漂亮媳妇回来看她，现在三年守孝满了，差不多是时候了。”
老肖头点点头，举杯一饮而尽，咂摸着嘴叹气道：“你这一走，我可没地方喝酒喽。”
墨白满不在乎的一挥手：“小爷的这个小店送你了，你好好干，等哪天我回来，来这儿找你喝酒。”
老肖头大笑道：“你要是真把这店给我，不出两天，这酒店就只能改成卖白水了。”
墨白摇摇头，突然认真起来，一把拍在老肖头的肩膀上，丝毫不顾后者的龇牙咧嘴：“我说的是真的，这一年多，每次我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是谁偷偷往柜台里扔进点碎银子，我心里清清楚楚。半年前，村里来了个风水先生，说我娘的坟挡了全村的气运，鼓动大伙逼我迁坟，是谁站出来几句话拆穿了那坑蒙拐骗的老小子我也看在眼里，小爷我现在还没混好，没啥能报答你的，只能把这点产业送你了。”
老肖头沉默一会，挠着头笑道：“嘿嘿，成，既然你说到这份上了，这小店以后我帮你看着，不过我还有个条件，等你发达了回来，可别忘了给我带个姑娘回来当老板娘。”
“哈哈，行，”墨白拍拍老肖头肩膀：“等我回来了，姑娘还不好说，小爷我直接带你去国都，喝他个三天三夜，到时候水灵的姑娘随你挑。”
墨白正扯得开心，屋内突然灌进一阵冷风，吹得他打了个激灵。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高大身影正伸着手将布帘聊起，一个身披风衾的女子微微躬腰，施施然走了进来。
女子走进店中，摘下风衾上的帽子，将被风吹乱的头发轻轻捋在耳后，露出一张娇俏的脸来，寒冬腊月，虽然身上的衣服厚重，但女子的身姿却轻盈的如同雪花一般。
茅屋小店，老汉少年，实在算不上一个好的容身之所。但一身华服，明显养尊处优的女子却丝毫没有介意，饶有兴致的四下望了望，突然朝着墨白温婉的笑了一下。
墨白见女子朝自己动人一笑，不由得有些紧张的吞了口口水，随即缓过神来，连忙把手中的酒瓶一放，满脸堆笑的朝女子走去。
墨白走到精致的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面前，搓着手笑道：“不知二位冒雪前来，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女子又是一笑，没有回答墨白的问题，反而朝着墨白的方向盈盈一拜：“婉儿见过夫君！”
墨白一愣，以为对方认错了人，连忙转头望去，但除了还在喝酒的小老头，就只剩下了自己，哪还有其他人？
也许是看墨白没有反应，女子轻轻抿了抿颇为好看的唇线，轻声道：“天寒地冻，夫君在此受苦了。”
“难不成，今天小爷我撞到桃花运了？”要在平时，墨白可能还会掂量一下自己的想法有没有问题，但现在肚子里满满的老酒显然已经把他的思考能力从脑子里挤了出来，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墨白便肯定了自己的念头，一脸羞涩的挠头道：“不苦不苦......”
听到墨白的话，女子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滞，连带着后面的大汉也是虎躯一震，迈步向前，一把便扯住了墨白的衣服，把他扯得离开了地面。
不对啊，接下来的情景，不应该是自己抱得美人归，迎接全村老少爷们羡慕嫉妒的眼神么，怎么一句话出口，自己反而像是成了因为调戏良家妇女而要被活活打死的流氓无赖了。
“给我滚！”没等墨白想完，大汉单臂一抛，墨白便像个沙包一样被用力掷出，看这方向，正好砸向旁边已经吓傻了的老肖头。
老肖头见墨白朝自己飞来，慌慌张张的伸开双臂，想要接住墨白，但却听“哎呦”一声，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不仅如此，桌上的酒瓶也被撞倒，丁零当啷落了一地。
墨白被这么一摔，酒意早已吓得没了大半，摸摸身上，摔得并不重，这才心中稍定，低头看到小老头正躺在地上，连忙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哎呦，你这莽汉......看不到有老人家在这里么，懂不懂点尊老爱幼。”小老头被墨白搀扶着站起，刚哆哆嗦嗦的站直身子，便跳脚大骂起来。
大汉冷笑一声，刚要答话，却被身后女子轻轻拽住，不甘心的轻哼一声，退到了女子身后。
墨白心疼的看了看身后一片狼藉的桌椅，朝女子说道：“娘子...呸，客官，你来此到底有何贵干，要是找你夫君就真来错地方了，要不你再去别处找找吧，这桌椅就不用你赔了。”
女子凝眉瞪了眼墨白，并没有答话，一步步走上前来。
要是在平常，看到这么哀怨婉转的眼神，墨白早就找不着北了。但吃一堑长一智，被人当做沙包扔来扔去的滋味，尝一次就够了。于是，墨白只能一边心里默念着“女人是老虎”，一边竭力挤出个尽量显得友好的笑来，慢慢向后退去。
就在墨白努力想把自己退进墙里时，女子走到了一旁的小老头面前，又是一礼，轻启朱唇道：“婉儿拜见夫君！”
黄昏，万物皆寂，一片肃杀，千里一白，几无杂色。
一个无名村庄的边缘，天色灰暗，彤云密布，连云仿佛都被寒冬冻结！
墨白蹲在挂满了犬牙交错般冰溜子的房檐下，将手揣进棉袄的袖子里，瑟瑟的望着远方，仿佛在等待着谁，在他的身后，一个看上去和他一般寒碜孤单的小茅屋正冒着些许炊烟，屋前破败的幡旗上，隐约可以看见一个“酒”字。
“三九四九，冻死老狗，”墨白缩缩脖子，看着无人的街道，摇头道：“小爷这点生意，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喽。”
墨白叹了口气，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正准备转身回茅屋里，却发现街道尽头，隐约出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
看到这身影，墨白精神一振，伸长了脖子望去，喃喃道：“这老头，果然来了，没枉费我这一番苦等啊。”
瘦小的身影走在漫天大雪里，好似雪白宣纸上的一点墨迹，在积雪已深的街道上划出一条线来，虽身处雪中，但是不紧不慢的步伐，却颇有点闲庭信步的意思。
没多久，身影一点点走近，来到墨白面前，摘下了头上破破烂烂的斗笠，露出一张已是刻满了风霜的脸，继而，已挂了不少冰碴子的胡子中冒出三个字来：“老规矩！”
“得嘞，”墨白轻车熟路的接过老头手里的斗笠，一把掀开了茅屋的布帘：“进屋进屋，先烤烤火暖和暖和。”
小老头也不客气，微微有些佝偻的身子没用低头便走进了那略显低矮的茅屋，大模大样的坐在了一张油渍麻花的桌子旁，掸了掸身上的积雪，伸手烤起火来。
片刻，墨白便将两瓶烫温了的酒和几样小菜端上了桌，摆在小老头身前：“来，这酒我都温好了，就知道你准来。”
老头也不说话，仰头喝下一杯酒，微眯着双眼细细品味了一下，脸上皱纹才渐渐舒展开来，笑道：“哦，你小子莫不是我肚里的蛔虫，连我的一举一动都知道？”
墨白一屁股坐到旁边桌子上，闻到温热了的酒中散发出的冽香，悄悄吞了口口水，抓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咱们村里，谁不知道你老肖头啊？那可是响当当的可以没命，不能没酒，没钱喝邻村桃花姑娘酿的百花醉，大半夜摸到人家家里去偷酒，被邻村全村人当成采花贼打着火把找了半宿。为了喝口正宗的猴儿酿，愣是进山里守着猴群待了两个月，差点被上山的猎人当成猴子射中脑袋瓜子。和这些事比起来，这点风雪算得了啥？”
听墨白念叨着自己的光荣事迹，被称作“老肖头”的小老头露出一口大黄牙来“嘿嘿”傻笑两声道：“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我的，不过，你有个地方说的可不太准确啊。”
“啥地方？”
“我去偷酒的时候，可没想进到那叫桃花的姑娘闺房里，是那姑娘看上我了，把我拉进去的。”
墨白当即呸了一声，跳下桌来，一巴掌拍在桌上，将酒杯碗碟震得叮当作响，痛心疾首的说道：“看上你？这十里八村的，也就我能配得上桃花姑娘，人家哪能看得上你，快给我交待清楚，你那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让一个平时跟人说话都害羞的大姑娘硬是打着火把追了你二十里路？”
老肖头朝墨白挤挤眼道：“送我两瓶酒，我就给你讲讲。”
墨白思索一下，满脸心疼的说道：“一瓶，不能再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卖的酒是掺水的，要是送你两瓶，以后就得是水里掺酒卖了。”
“行行，”老肖头点头道：“去拿吧，咱俩一块喝点。早知道你小子馋酒馋的不行了。”
墨白屁颠屁颠跑到后厨拿了瓶酒过来，乐呵呵的一把搂住老肖头肩膀：“你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也想喝酒了。”
老肖头嘿嘿一笑，学着墨白的口气道：“咱们村里，谁不知道你墨老板啊？开个小酒馆做生意，还没开张呢先把存酒喝了一半，只能掺着水卖了，要不是这儿就你一家酒馆，再加上这儿的酒便宜，恐怕你生意早做不下去了。”
“够义气，”墨白拔开瓶塞，咕噜噜一口气喝下大半，这才坏笑道：“冲你这么够意思，这瓶酒我一点水也没掺！”
“你这小子，”老肖头连忙一把抢过墨白怀里的酒瓶，将剩下的一饮而尽，双眼又眯了起来，点着头长舒了一口气道：“也不怪你还没开张就先把这酒喝了一半，要是换了我，这店都开不起来了。”
“上酒上酒，”老肖头边说边自怀里掏掏找找，摸出块不小的银子来，说道：“这个给你，既然喝上了没掺水的酒，今天掺了水的酒我是一点不喝了。”
说罢，已将银子抛到墨白怀里，笑道：“但愿飞雪化美酒，万里乾坤一壶中。”
墨白颠颠手里的银子，乐道：“哎呦，最近发横财了啊！”
“问桃花姑娘要的，我都说了，她看上我了，所以就问她要了点酒钱。”
“老没正经的，我就不该问。”墨白满脸鄙夷的摇摇头，朝后厨走去......
风雪漫天，小屋里却是一片温暖，墨白和老肖头面前已经慢慢的堆满了酒瓶，墨白越喝眼皮越沉重，而老肖头越喝眼睛却越亮。
老肖头看了看杯中酒，笑道：“小子，咱们再这么喝下去，你那点家当恐怕是保不住了。”
“没事，”墨白大着舌头说道：“本来我就打算熬过这个冬天，就离开这里。”
老肖头皱眉道：“离开这里？”
“恩，我答应了我娘，到外面去闯一闯，到时候穿金戴银，再带个外面的漂亮媳妇回来看她，现在三年守孝满了，差不多是时候了。”
老肖头点点头，举杯一饮而尽，咂摸着嘴叹气道：“你这一走，我可没地方喝酒喽。”
墨白满不在乎的一挥手：“小爷的这个小店送你了，你好好干，等哪天我回来，来这儿找你喝酒。”
老肖头大笑道：“你要是真把这店给我，不出两天，这酒店就只能改成卖白水了。”
墨白摇摇头，突然认真起来，一把拍在老肖头的肩膀上，丝毫不顾后者的龇牙咧嘴：“我说的是真的，这一年多，每次我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是谁偷偷往柜台里扔进点碎银子，我心里清清楚楚。半年前，村里来了个风水先生，说我娘的坟挡了全村的气运，鼓动大伙逼我迁坟，是谁站出来几句话拆穿了那坑蒙拐骗的老小子我也看在眼里，小爷我现在还没混好，没啥能报答你的，只能把这点产业送你了。”
老肖头沉默一会，挠着头笑道：“嘿嘿，成，既然你说到这份上了，这小店以后我帮你看着，不过我还有个条件，等你发达了回来，可别忘了给我带个姑娘回来当老板娘。”
“哈哈，行，”墨白拍拍老肖头肩膀：“等我回来了，姑娘还不好说，小爷我直接带你去国都，喝他个三天三夜，到时候水灵的姑娘随你挑。”
墨白正扯得开心，屋内突然灌进一阵冷风，吹得他打了个激灵。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高大身影正伸着手将布帘聊起，一个身披风衾的女子微微躬腰，施施然走了进来。
女子走进店中，摘下风衾上的帽子，将被风吹乱的头发轻轻捋在耳后，露出一张娇俏的脸来，寒冬腊月，虽然身上的衣服厚重，但女子的身姿却轻盈的如同雪花一般。
茅屋小店，老汉少年，实在算不上一个好的容身之所。但一身华服，明显养尊处优的女子却丝毫没有介意，饶有兴致的四下望了望，突然朝着墨白温婉的笑了一下。
墨白见女子朝自己动人一笑，不由得有些紧张的吞了口口水，随即缓过神来，连忙把手中的酒瓶一放，满脸堆笑的朝女子走去。
墨白走到精致的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面前，搓着手笑道：“不知二位冒雪前来，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女子又是一笑，没有回答墨白的问题，反而朝着墨白的方向盈盈一拜：“婉儿见过夫君！”
墨白一愣，以为对方认错了人，连忙转头望去，但除了还在喝酒的小老头，就只剩下了自己，哪还有其他人？
也许是看墨白没有反应，女子轻轻抿了抿颇为好看的唇线，轻声道：“天寒地冻，夫君在此受苦了。”
“难不成，今天小爷我撞到桃花运了？”要在平时，墨白可能还会掂量一下自己的想法有没有问题，但现在肚子里满满的老酒显然已经把他的思考能力从脑子里挤了出来，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墨白便肯定了自己的念头，一脸羞涩的挠头道：“不苦不苦......”
听到墨白的话，女子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滞，连带着后面的大汉也是虎躯一震，迈步向前，一把便扯住了墨白的衣服，把他扯得离开了地面。
不对啊，接下来的情景，不应该是自己抱得美人归，迎接全村老少爷们羡慕嫉妒的眼神么，怎么一句话出口，自己反而像是成了因为调戏良家妇女而要被活活打死的流氓无赖了。
“给我滚！”没等墨白想完，大汉单臂一抛，墨白便像个沙包一样被用力掷出，看这方向，正好砸向旁边已经吓傻了的老肖头。
老肖头见墨白朝自己飞来，慌慌张张的伸开双臂，想要接住墨白，但却听“哎呦”一声，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不仅如此，桌上的酒瓶也被撞倒，丁零当啷落了一地。
墨白被这么一摔，酒意早已吓得没了大半，摸摸身上，摔得并不重，这才心中稍定，低头看到小老头正躺在地上，连忙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哎呦，你这莽汉......看不到有老人家在这里么，懂不懂点尊老爱幼。”小老头被墨白搀扶着站起，刚哆哆嗦嗦的站直身子，便跳脚大骂起来。
大汉冷笑一声，刚要答话，却被身后女子轻轻拽住，不甘心的轻哼一声，退到了女子身后。
墨白心疼的看了看身后一片狼藉的桌椅，朝女子说道：“娘子...呸，客官，你来此到底有何贵干，要是找你夫君就真来错地方了，要不你再去别处找找吧，这桌椅就不用你赔了。”
女子凝眉瞪了眼墨白，并没有答话，一步步走上前来。
要是在平常，看到这么哀怨婉转的眼神，墨白早就找不着北了。但吃一堑长一智，被人当做沙包扔来扔去的滋味，尝一次就够了。于是，墨白只能一边心里默念着“女人是老虎”，一边竭力挤出个尽量显得友好的笑来，慢慢向后退去。
就在墨白努力想把自己退进墙里时，女子走到了一旁的小老头面前，又是一礼，轻启朱唇道：“婉儿拜见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