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楼兰旧事
一行人沿着丝绸之路南道一路东行，走了大半天的行程，原本繁忙的商道，如今却商旅稀少，格外地冷清。路上不断有旅人自发跟在了商队后面，也有人在岔路离开。他们规模都不大，多的不过五七人，少的也就二三人，大多骑着驴子，骑马的人少之又少，相较之下便显出这支商旅的不同来。
据璟玥说，这些短途出行的人，要尽量跟大队商旅同行，这样能避免沿途小股匪盗的袭击，如遇到大的风沙，也能有所借力。
伏阇梨指着远处的群山峻岭给伽罗看，兴致勃勃地说道：“这些都是昆仑山的分支余脉，当年我们就是从这里冲出击杀那些吐蕃人的，这方圆数十里都曾被吐蕃人的血浸染过。”
伽罗无言以对，以他的身份是不好评价这场杀戮的，即使伏阇梨是站在正义的一方，他也只能做个忠实的听众。
伏阇梨接着说道：“就在这大山深处，有些古堡已经存在上千年了，那里是于阗先祖留给后人的避难所。”
“爷爷，那些古堡现在还能用吗？”璟玥追问道。
“能，当然能……不过爷爷希望你们这代人用不上它。”璟玥的话勾起了伏阇梨对过往的回忆，收敛了笑容，低沉地说道：“趁爷爷这把老骨头还硬朗，定要把该属于你们的世界夺还给你们。”
璟玥不忍看到伏阇梨伤感，转移话题说道：“听说很久以前，这里都是彼此相连的成片绿洲，分布着许多古老的城邦，十分繁荣富庶，是真的吗？”
“当然，只是不在我们脚下，还要往大漠再深入三五十里，如今都已湮没在黄沙之下啦。”伏阇梨手指无边无际的大漠，笑着说道，“400年前，像皮山、精绝等不少古国都是于阗的附属国，于阗国势直达罗布泊，与楼兰、鄯善相接。”
“后来呢？”听到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伽罗也有了兴趣，追问道。
“据说300年前，天降梵风，三天三夜就吹干了罗布泊，并以黄沙掩埋了这些城邦。”伏阇梨笑着看了一眼璟玥，又转向伽罗说道，“在这天灾降临之前，有一位先知圣者来到楼兰，劝人们离开，并说，‘这里将升起神风，第一天会天降宝石，智慧的人要划着船，载着宝石延孔雀河离开，到达鄯善安居；第二天会天降金币，孔雀河会干涸，善良的人要骑着骆驼马匹离开，到达于阗佛国安居；第三天会天降银币，风沙会遮蔽道路，有信仰的人，才能在神的指引下离开，获得一线生机。三天后，剩下那些贪婪的人，就会与他们的城池一起沉睡在黄沙之下。’”
听着伏阇梨的讲述，伽罗意识里清楚的显现着一幅幅画面，就如同亲历一般。莫非这就是自己老师所经历的，又留给自己的记忆？
伏阇梨意味深长的看了伽罗一眼，悠悠地说道：“那位先知圣者就穿着与你相同的袈裟，而那些最终抵达于阗的人就拿着许许多多的阿纳斯塔修斯金币。”
“梵风吹起之后，那位圣僧并没有放弃那些不肯离开家园的人们，而是来到梵风升起的地方与天地之力抗争，最终仍是失败了。”伽罗接着说道。
“这个故事不该是这样的结局。”璟玥抢话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先知圣者应该就是我的老师，而那梵风升起的地方就是我醒来的那个古塔。”伽罗说的很平静，可他的内心却是波澜万丈，他不明白，这老师的记忆又怎么如同自己亲历一般，莫非……他不敢再放任这个念头如此天马行空，默默念起咒语降服其心，“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听到这里，璟玥呆住了，几天来朝夕相处的伽罗到底是谁？是菩萨转世，还是天人化生？她的心也乱了，只有一个念头不断地冒出来，那佛塔在哪，可有要现世的佛经？自己还要为父王祈祷早生极乐呢！
伏阇梨倒平静，就似没有看到伽罗与璟玥的变化，接着说道：“当然了，这也只是个传说，真实情况可能并不是这样。总之梵风过后，一群楼兰人出现在了于阗城外，并将所带的阿纳斯塔修斯金币全部献给了于阗王。于阗王听了他们的故事，把金币兑成了等量的黄金[金融资本输入，最早的货币战争]，为于阗城外的一具紫檀佛塑了金身，替他们赎清了罪孽，又让他们在于阗安顿下来，而把全部的金币埋回到了大漠之中。”
“这也是传说吗？”伽罗问道。
“这确有其事，现在这个飞来佛寺仍然香火鼎盛。信众们哪里有病痛，就打一片金箔贴在佛像相应的位置，据说很灵验。”伏阇梨笑了笑，接着说道，“反正我是没试过。不过兑换金币，又埋藏到大漠的事是有记载的，只是埋藏之地后人就不得而知了。”
“这金币再现世过吗？”伽罗追问道。
“以前还有人使用，近百年很少见了。也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来这金币与湮没众多城邦的梵风有关，当世的人都认为不祥，才兑给了于阗王。而于阗地处丝绸之路要冲，立国以来从不拒商贾财货，为了信誉又不能不兑。二来于阗王一次性兑换金币后对外宣布都埋入了大漠，平息众神的愤怒，自然不会再有人使用，以避盗掘于阗王室财富的嫌疑。”
伽罗意识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他很自然的随口而出，“无外乎把大量输入的硬通货强制兑换本币并注销，王室看似有损失，却保持了物价稳定和交易秩序，近而巩固了于阗丝绸之路交易之都的地位。这才是商道之中的王道，不愧称雄碛西。”
璟玥和伏阇梨面面相觑，听不大懂，却又觉得很有道理。而伽罗对自己的这番言论也很意外，意识中有许多的想法在那里发芽，随时可能要破土而出。
伽罗心道，“那个被封印在阿赖耶识里的‘我’可能要醒了。”
(本章完)
据璟玥说，这些短途出行的人，要尽量跟大队商旅同行，这样能避免沿途小股匪盗的袭击，如遇到大的风沙，也能有所借力。
伏阇梨指着远处的群山峻岭给伽罗看，兴致勃勃地说道：“这些都是昆仑山的分支余脉，当年我们就是从这里冲出击杀那些吐蕃人的，这方圆数十里都曾被吐蕃人的血浸染过。”
伽罗无言以对，以他的身份是不好评价这场杀戮的，即使伏阇梨是站在正义的一方，他也只能做个忠实的听众。
伏阇梨接着说道：“就在这大山深处，有些古堡已经存在上千年了，那里是于阗先祖留给后人的避难所。”
“爷爷，那些古堡现在还能用吗？”璟玥追问道。
“能，当然能……不过爷爷希望你们这代人用不上它。”璟玥的话勾起了伏阇梨对过往的回忆，收敛了笑容，低沉地说道：“趁爷爷这把老骨头还硬朗，定要把该属于你们的世界夺还给你们。”
璟玥不忍看到伏阇梨伤感，转移话题说道：“听说很久以前，这里都是彼此相连的成片绿洲，分布着许多古老的城邦，十分繁荣富庶，是真的吗？”
“当然，只是不在我们脚下，还要往大漠再深入三五十里，如今都已湮没在黄沙之下啦。”伏阇梨手指无边无际的大漠，笑着说道，“400年前，像皮山、精绝等不少古国都是于阗的附属国，于阗国势直达罗布泊，与楼兰、鄯善相接。”
“后来呢？”听到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伽罗也有了兴趣，追问道。
“据说300年前，天降梵风，三天三夜就吹干了罗布泊，并以黄沙掩埋了这些城邦。”伏阇梨笑着看了一眼璟玥，又转向伽罗说道，“在这天灾降临之前，有一位先知圣者来到楼兰，劝人们离开，并说，‘这里将升起神风，第一天会天降宝石，智慧的人要划着船，载着宝石延孔雀河离开，到达鄯善安居；第二天会天降金币，孔雀河会干涸，善良的人要骑着骆驼马匹离开，到达于阗佛国安居；第三天会天降银币，风沙会遮蔽道路，有信仰的人，才能在神的指引下离开，获得一线生机。三天后，剩下那些贪婪的人，就会与他们的城池一起沉睡在黄沙之下。’”
听着伏阇梨的讲述，伽罗意识里清楚的显现着一幅幅画面，就如同亲历一般。莫非这就是自己老师所经历的，又留给自己的记忆？
伏阇梨意味深长的看了伽罗一眼，悠悠地说道：“那位先知圣者就穿着与你相同的袈裟，而那些最终抵达于阗的人就拿着许许多多的阿纳斯塔修斯金币。”
“梵风吹起之后，那位圣僧并没有放弃那些不肯离开家园的人们，而是来到梵风升起的地方与天地之力抗争，最终仍是失败了。”伽罗接着说道。
“这个故事不该是这样的结局。”璟玥抢话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先知圣者应该就是我的老师，而那梵风升起的地方就是我醒来的那个古塔。”伽罗说的很平静，可他的内心却是波澜万丈，他不明白，这老师的记忆又怎么如同自己亲历一般，莫非……他不敢再放任这个念头如此天马行空，默默念起咒语降服其心，“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听到这里，璟玥呆住了，几天来朝夕相处的伽罗到底是谁？是菩萨转世，还是天人化生？她的心也乱了，只有一个念头不断地冒出来，那佛塔在哪，可有要现世的佛经？自己还要为父王祈祷早生极乐呢！
伏阇梨倒平静，就似没有看到伽罗与璟玥的变化，接着说道：“当然了，这也只是个传说，真实情况可能并不是这样。总之梵风过后，一群楼兰人出现在了于阗城外，并将所带的阿纳斯塔修斯金币全部献给了于阗王。于阗王听了他们的故事，把金币兑成了等量的黄金[金融资本输入，最早的货币战争]，为于阗城外的一具紫檀佛塑了金身，替他们赎清了罪孽，又让他们在于阗安顿下来，而把全部的金币埋回到了大漠之中。”
“这也是传说吗？”伽罗问道。
“这确有其事，现在这个飞来佛寺仍然香火鼎盛。信众们哪里有病痛，就打一片金箔贴在佛像相应的位置，据说很灵验。”伏阇梨笑了笑，接着说道，“反正我是没试过。不过兑换金币，又埋藏到大漠的事是有记载的，只是埋藏之地后人就不得而知了。”
“这金币再现世过吗？”伽罗追问道。
“以前还有人使用，近百年很少见了。也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来这金币与湮没众多城邦的梵风有关，当世的人都认为不祥，才兑给了于阗王。而于阗地处丝绸之路要冲，立国以来从不拒商贾财货，为了信誉又不能不兑。二来于阗王一次性兑换金币后对外宣布都埋入了大漠，平息众神的愤怒，自然不会再有人使用，以避盗掘于阗王室财富的嫌疑。”
伽罗意识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他很自然的随口而出，“无外乎把大量输入的硬通货强制兑换本币并注销，王室看似有损失，却保持了物价稳定和交易秩序，近而巩固了于阗丝绸之路交易之都的地位。这才是商道之中的王道，不愧称雄碛西。”
璟玥和伏阇梨面面相觑，听不大懂，却又觉得很有道理。而伽罗对自己的这番言论也很意外，意识中有许多的想法在那里发芽，随时可能要破土而出。
伽罗心道，“那个被封印在阿赖耶识里的‘我’可能要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