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非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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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凌阳八卦阵(五)

    夜半时分,凌阳眀府中灯火摇曳。



    刘伊在西厢房细细查看几日来各商行,县衙呈上来的汇告。这一叠叠厚厚的账本是董阳直接给了她的,白天没有时间,她就晚上审阅。奇怪的是,那白天被她教训一翻的月潇儿并没有被她打入大牢,而是直接留在了身边,做一名普通的侍女,随时伺候左右。如今她就站在刘伊身后,双手交叉于腹部,挺着一张冷脸注视着在书案旁聚精会神的刘伊。而刘伊呢,却是认真得早就忘了身后还有一人,正伏在案上奋笔疾书。



    “公主,大理寺卿董阳求见。”



    “让他进来。”



    “嗨!”



    董阳挎着踟蹰的步伐,捧着大批的竹卷走进来,他在东面的席间坐下,看着刘伊奋笔疾书,也没好意思打断她。他将书卷交给一旁的官人,低头谦恭禀报道;“回公主,臣将今日余下的五卷地方书简送来了。”他边说边起身,只待说一句‘臣等告退’就要出房。



    “你别走,坐下。”刘伊抬头看他,“我有事问你。”



    董阳明显生分了,面色僵着,诺诺地坐下。



    刘伊将最后一笔写完,对于董阳她心里清楚着,无非是白天的事把他吓着了。董阳又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哦不,男孩,内心里估计也是不认同她这股凶狠的。刘伊就知道他不认同,所以才要自己来唱黑脸,试问董阳这样的皮薄的人能唱得了黑脸?



    刘伊先是当着董阳的面叫来内侍卫。



    “从白天到现在,街上有何要闻?”



    “回公主,并无特别要闻。就是酒肆的伙计打了大北街上做糕点生意的王大锤。”



    “哦?为什么打?”



    “王大锤到酒肆去称酒,说给了伙计九十钱却只拿到两升半,伙计觉得没少给,两人吵了起来。后来也是黄老三解决的,补了那半升,这才消停。”



    “说完了?”刘伊头也没抬。



    “说完了。”



    “常顺,你觉得我问你的缘由是什么?是让你当个街坊里正去调停呢,还是巡街看好戏去的?”



    常侍卫瞪着眼睛,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知道怎么组织话语,结结巴巴嗯嗯哈哈半天。



    刘伊很不高兴,夹着笔猛拍书案,“让你巡逻大北街是让你盯着二十四室周围的动向,不是让你这般不务正业!你要是做不了,大可脱了这身衣裳还给我,别在这里吃闲饭不做正事!”



    常顺哪里见过公主这等生气,赶忙跪下磕头,“公主息怒,奴知错,奴知错!”



    刘伊撇眼董阳,董阳皱着眉默不作声。



    “董君是觉得我做错了吗?”



    董阳赶紧作揖,“董某不敢,只是一小小侍卫而已,巡逻街坊帮百姓解难本是分内之事,向公主禀告也是分内之事。公主这般训斥,未免……不近人情。”



    “是吗,原来我在懂君眼里已经变成不近人情的人了。”刘伊列嘴挑眉。见董阳已是有所不快,并不回应,她朝账外厉声喊道,“让扶启进来。”



    扶启是公主另一贴身侍卫,当日在公主归凌阳后与常顺一同被从军中挑选而出,随侍公主左右。常顺随性,人缘颇好,扶启严谨,办事一丝不苟。刘伊甚少让其俩办同一差事,而他们也不知对方接的是何任务。所以,今日还是扶启和常顺自遴选之后第一次同入幕府。



    扶启进来后立即作揖行礼,依然是不苟言笑,“扶启见过公主。”



    “嗯。扶启,昨日我布置与你的任务可还记得?”



    “记得,公主让臣在大北街以西巡逻。”



    常顺浑身打个激灵,他的任务也是这个,可他并没有见到扶启?



    “嗯,那么你告诉我,可有收获?”



    “回公主,有。”扶启抬起头来,慨然正色道,“卑职在二十四室南门外发现了正藏于草棚后偷听的乞丐。”



    常顺、董阳和刘伊身后的月潇儿都面露惊讶之色,然刘伊却不为所动,只平静与其对视,而后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那乞丐神色诡异,行为多怪,卑职觉得他可疑,就盯着他。果不其然,公主出府之前他像是看见了什么,很快就跑走了。我暗中跟了过去,发现他进了安府。”



    “然后呢,你可有继续追查?”



    “回公主,安府虽人丁不多,但大都很小心。公主当日与卑职的任务是巡逻大北街,卑职……也就没有进去。”



    “你没进去是对的,否则一切都前功尽弃了。”刘伊看向董阳笑道,“董君,这才叫办事。所谓过犹不及,董君你是妇人之仁过剩,才不懂得我的良苦用心。”



    董阳眨眨眼,委屈和不甘混杂在一起,却只得向公主再拜。公主屏退左右,屋内就只剩下月潇儿,董阳和他三人。刘伊向董阳倾斜着身子说道,“董君可知今日我为何要如此教训那般室人?”



    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董阳神情游离于外的根本原因正在于此。在董阳看来,这只是公主以往高粱跋扈的表现,他虽与公主有交情,但这种事恕他难以认同。刘伊也毫不掩饰,她直说,即便是真情董阳怕也是无法接受的。



    “凌阳如临大敌,当此时台面下暗流涌动,你这个代理眀府心中该有数。知道我为何要亲自接管二十四室而没又交于你吗?因为凌阳最易生乱的就两处,一处是姜欧的府兵,一处就是这二十四室。贼人要乱,必定盯准二十四室。我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摧残一帮妹妹们,实则是无奈。我等越是自乱阵脚,他们越是蠢蠢欲动,而我,就是要引出那藏在背后的大王八。”



    “公主是说……?”



    “你不知道情有可原,之前处理鳋事件时我曾与安心见过面,她曾告诉过我,说其父与宫内某人的线人甚为亲密,还从他那里得到过意想不到的情报。但这件事当时与鳋没什么干系,我也就没有细究。可眼下是什么时机,凌阳怎能乱得?”



    董阳顿然所悟,却是羞愧的不敢言语,“公主,还请原谅臣之愚钝!”



    刘伊笑了,回转身来紧紧抓住董阳,言辞恳切,“只求能守住凌阳,为江山百姓得一番安生,也为自己求一条活路。所以还是要苦了董君,以你这仁慈之身,多加安抚那些被下罪的室人。”



    “公主哪里的话,就算公主不这么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刘伊送走董阳,屋内顿时安静寂寥下来。烛光在微风中摇曳,令人看不清刘伊精致的面庞。终于,站在她身后的月潇儿忍不住了。



    “为何将我留下来,难道就是为看你这虚情假意?”她质问。



    刘伊噗嗤一笑,这种怼话她可好久没听见了,这个女人果然有点胆识,性子也直白。



    “你说,你觉得我为何留下你?”她也不回头,只管伏在案上边写边问。



    “就是想让我知道你真实的用意,让我对你俯首称臣做个听话的人,还能有什么!不过公主,我可不是睁眼瞎,你的这种方法对我无效。要我佩服你,杀了我估计更可能呢!”



    “月潇儿,你无非是想要出人头地的机会而已,又何必与我这大恩人咄咄逼人?难道董阳的腿会比我粗,说话的分量会比我足?”



    “不要脸!”月潇儿忙不迭啐一句,“他是男人你是女人,这你也想比吗?”



    “原来如此,你是喜欢董阳啊?”刘伊面露为难之色,更是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这就难说了,月娘子,难道你是恋&童癖?”



    月潇儿一下红了脸。她虽然听不懂恋&童癖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但她联想到了非常不好的画面!



    刘伊一声冷笑,“实话说吧,我让你待在这里是为了让你帮我完成一件事情。”



    “哈,公主这可就不对了,白天这样待我,晚上却要我惟命是从?这与威吓胁迫有什么区别!”



    “这件事你会感兴趣的。”刘伊不慌不忙地笑着,摊开月潇儿的手,她在那里写下了一个‘安’字。刹那间,月潇儿的眼神变了,她赤澄澄地看着她,嘴唇微微颤动。



    “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与扶启一同潜入安府,探出与安贺联系的线人是谁。时间为一日,明日午时务必回到眀府,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到来。”



    月潇儿慌张松手,“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我不愿服从,就不怕我逃走?”



    刘伊大笑,“他可就在安府,你不想见他吗?”



    月潇儿浑身打颤,“你……你怎么知道,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想见谁!我谁都不想见!”



    “潇儿,这段时间来我一直在二十四室,你以为我真的只看了书卷而已?”刘伊挑眉,“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你们的心里所想,我也全部笑纳。这样说,你可还想再说什么?”



    月潇儿呆若木鸡。刘伊一声喊来外头的扶启,将这件事又吩咐了一遍,扶启领命带月潇儿就要离去,刘伊再次喊住嘱咐道:“切记,无论成败与否,切不可多加逗留,明日子时务必回到眀府!”



    人影已末,刘伊面露哀色,对月长叹,“天下清清,地上浊浊,若清若浊,吾奈之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