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非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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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以命来换、二

    刘伊立即察觉到异样,莫不是合茂想乘此机会灭天海和芈玲之口?



    她低头陷入沉思,合茂为何要下这样的命令?她与陛下说时根本没有说过要如此,难道合茂擅自做主?不,他不会,一定是妘和,是妘和下了命令!



    时间紧迫并不容她多想,眼看兵士们就要与自己分开各自前往不同处,刘伊赶忙对着其他人命令起来,“今日的行动是本宫与陛下商量之后的计划。不管其他人说了什么,本宫希望各位尽一切可能将天海捉拿归案,他和另外一女人都是我们与黑龙族谈判的重要筹码。若性命有误……各位可掂量一下,是否能够承受黑龙猝不及防进攻永安的后果!”



    说罢,她拍起扛着她的那名兵士,命令他朝地书令府跑去。那一群被留下的兵士皆是大眼瞪小眼,似乎不知怎么办才好了。就连扛着刘伊的黑面军士也是心底打鼓,本来想放下公主问个究竟,刘伊却不给他机会。等他将刘伊背到距离地书令府不远处的巷子里时,刘伊已能能听从远处传来的短兵相接之声。



    本该沉睡的地书令府,如今已是闪电火光交织,碎石乱飞,烟尘四起。刘伊匆忙前行,余震透过大地从脚下传来,她恨不得一跃入府中。她命令兵士从后门绕进去找乌道含,自己则准备从正门进入。



    未及刘伊推人而入,门边响起轰然巨响,高高伫立的府墙飞出残砖烂瓦,瞬间崩塌了。残垣瓦砾上,希起灰头土脸,披头散发,刘伊惊恐地盯着他。希起一转头,见骗他到此的公主竟然就在眼前,气得咬牙切齿!他蹦跃起来直朝刘伊扑去,“你个败类,竟然骗我!!!”



    “啊!”



    合茂从墙后一跃而出,一剑飞出刺穿希起右臂,肩上的金刚铠甲脱然落地!



    “公主快走,这里危险!”



    刘伊节节后退,转身拔腿就跑。她拼命跑向后院,等那个抓乌道含的兵士赶来就与他一同离开这里。



    ‘你个败类,竟然骗我!’



    希起的话不断回响耳边,泪水却从刘伊眼中流出。想起之前与希起仅有的几次见面,还有他灰暗苍白的未来,她一边跑一边抽泣,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才空出手来停下脚步胡乱抹一通。刘伊喃喃自语,‘真是奇怪了,明明与希起没什么交集,怎么还会为他难过呢?’



    那一夜希起的怒吼、黑颜想必永远印在了刘伊心中。她闭着眼睛,不知跑出多远。可再远,再远,希起的声音还听得见,脸还看得见。



    [你个败类,竟敢骗我!]



    刘伊捂住耳朵,蹲在地上,“你虽要救我,但却要灭族。没错,刘伊不要一个人活,不要……”



    她好不痛苦!



    正是这一夜,教会了刘伊如何作一名名副其实的白龙族公主。生在皇族,生为白龙公主,阴谋欺骗不就是她必须面对的吗?可这于她来说是何等痛苦!难道世间只有将德行抛之脑后才能苟活?



    那一夜,刘伊并没有来得及看见希起最后一面,她与抓了乌道含的兵士一同逃回了宫中。乌道含被她关进了芳菲院的偏殿。当晚的芳菲院火红一片,灯烛被刘伊拂袖点燃,红绸如饮血一般随风飘荡。院中积雪留下刘伊的脚印,每一步都踏得深厚。



    刘伊没有留在芳菲院,她随即离开去了绫绮殿,那里是朱昭仪彭商西的所居之处,听闻妘和今夜正逗留在此。殿前的官人一再上前阻拦,说是圣上与绫绮殿已休息。刘伊不理不睬,不笑不怒,她往殿前一跪,两手平放于膝前。



    “敬文公主来见陛下。”



    “公主,您这是……这是做什么!”



    “敬文公主来见陛下。”



    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青烟从中细细流出,在殿前汇聚成一白衫垂发的男子身影。



    “你这是怎么了?”身影正是妘和。



    “回陛下,妹妹特来见你。”刘伊面若冷霜。



    “唉~这又是怎么了?”妘和招招手让官人推下去,“你可知现在几更,有何事非要今夜说?”



    “合茂正在地书令府与希起对峙,天海和芈玲也在金光门。两边人一个也没有回来,为何陛下还有心情休息?”刘伊为之前合茂下的‘死要见尸’生气,也更为妘和今夜如此悠然不满。希起是何等重要之人,妘和难道就一点儿也不在意今日的结果吗?



    可这种心情妘和并不了解,尤其是刘伊担心芈玲之安危的心情。



    “你与合茂办事朕都放心,何必要盯着结果?既然你回来了就去芳菲院睡吧,合茂很快就回来了。”



    “那芈玲与天海呢?”



    “他们……当然也会平安无事。”



    “陛下可曾下令合茂,要他对天海和芈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刘伊盯着妘和的双目血红无比,她要听听妘和能有什么样的说法。



    妘和却是怔了好久,“没有。”他回答道。



    “陛下当真?”



    “你在怀疑朕?”妘和很是不快。



    “妹妹不敢。”刘伊将一口气憋进肚里,嘴唇微微颤抖,“但妹妹今日会担心得睡不着,所以还请陛下能为我留点时间,陪我一起度过今日的无眠之夜。”



    绫绮殿前殿外有一处假山,山间有一清泉缠绵流下,日夜不断。今晚的清泉之水仿佛是满了假山,潺潺水声竟是清脆响亮。妘和伫立殿前静默不语,刘伊与他四目相对,没有丝毫放弃。仿佛妘和若不答应,自己今日便就跪在这里绝不离开。



    妘和微微摇头轻叹一声,看来他只得妥协,“你跟朕来吧。”说完便化成一缕青烟从刘伊身边飘荡而过,朝宣微殿而去。



    刘伊长抒一口气,仿佛是要把之前挤压于胸的所有压力都散了去。



    这一举动妘和该是从未料到,毕竟他还没有神算到刘伊会知晓合茂对兵士下的命令。然而即便是如此,刘伊的做法也比过往聪明许多。



    宣微殿本是一片漆黑,妘和和刘伊的到来又让它重新灯火辉煌起来。每过一盏灯,刘伊都会点燃它,宣微殿从殿外到殿内共有各种不同材质和大小宫灯烛火六百盏,她一盏也未放过。刘伊就是要将宣微殿照得透亮,照得如白昼一般,照得妘和的任何一寸表情都无处躲藏。



    “今日叨扰陛下了。”刘伊跪在妘和榻前,冷若冰霜。此时此刻,她终于可以脱去妘含章的外衣以真实身份说事,“小女的女官本是尊小女之意送天海一程,却没料如今会令我担心她一去不归,死无全尸——”



    “什么死无全尸,没有人说要杀她!”



    “深感不安,故而特请陛下陪我一夜。”刘伊并不管妘和的打断,自顾自将话说完,“今晚要是等不到玲儿和天海,我就死在陛下面前。”



    一向脾气甚好,优雅从容的妘和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刘伊,仿佛在看全天下最怪之人。



    “你这是威胁朕?再说一遍!”



    “小女说,若今晚等不到玲儿和天海,就死在陛下面前!”



    妘和双手背后,笑容渗出刺骨寒意。只见刘伊面前的床榻忽而腾空飞起,猛然翻转一阵噼啪落地,被砸得断成两半。



    “看来你已经打心底里相信是朕——想要芈玲和天海的命。你是从哪个小人口中听得这种谣言,做出这种荒唐的事?”妘和抑制出心中怒火,寒冷的龙气顷刻间溢满宣威大殿。



    “小女不敢,可就算是小人之言又如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今日我不能亲自前往,只能拜托陛下。那是不是陛下的意思都不重要,小女只知道如今唯有陛下能令我求得两人生还!”



    妘和甚是无奈,“妘含章,不不不,刘伊,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做事如此荒唐?”



    “陛下。”刘伊凝视妘和,泪水渐渐夺眶而出,“今日恐怕是希起的最后一日,想来这是小女害的第一个想要救我之人;小女在去府上时又抓了乌老先生,想来这是我害的第二个曾开导教导我之人;而小女的夫君天海,虽说以往对公主刻薄,可也算是善良之人。所以今夜是小女抛却良心的一晚,不敢问良心的一晚。可小女用烙刑发过誓,此后当以诛黑龙保族人为己任,对此不敢有半句怨言。可若芈玲死了呢?若芈玲一去不回,我又该如何与自己交代,那可是陪我从小到大的,最亲近的人啊!”



    “刘伊,你为何就是不明白?”妘和蹲下身子愁容满面,“为皇室之人,为鸿昊长公主,不可有被人牵制的软处!”



    “所以陛下是承认下过死要见尸的命令!?”刘伊声音颤抖不已。



    妘和避开刘伊的目光转向一边,他压低声音,“朕并未说要她死,朕只是让合茂以绝不放漏天海为最高准则,哪怕是自己人连带牺牲也在所不惜。而这里又何尝是一个芈玲,那些去捉拿天海的人不亦是……有生命危险?”



    说着,妘和将刘伊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吟道,“好了,你该理解朕的良苦用心。朕不会想要玲儿死,更不想看见你伤心。要知道你可是朕唯一的妹妹,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刘伊与妘和一同嗅到一股血腥的味道,忙捂住鼻子。不等官人通报,合茂便大步流星到来。他的衣衫早已被血溅得斑驳不堪,脸上、颈项也覆盖着已是凝结的斑驳血迹。可合茂却是笑着的,在他右手还提着一人的脑袋。



    只见他将提着那脑袋向妘和与刘伊行礼,眼中尽是欣喜,“陛下,公主,希起死了!”



    说着他将那血淋淋的脑袋展示给两人,刘伊定睛一看,那正是希起的头,就连他的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睛都还未闭上。



    “啊!”刘伊吓得缩进妘和怀里,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双眼睛,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一同拖入地狱。



    “还有呢,天海和芈玲如何了?”妘和抚着刘伊冰凉的脊背,一边宠溺地安慰,一边向合茂主动问起刘伊最关心的两人。



    只见合茂略有迟疑,但见妘和如此安慰刘伊便什么都明白了,他笑笑说道,“请陛下和公主放心,芈玲和天地书令都平安无事,现正由臣手下的禁军带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