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非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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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敬文公主妘含章(定)

    永安的神迹三华最近不太稳定,时而发亮时而隐形。一般人不会注意,因为平常大都会如此,可羽翼寰却是久久抬望,久久不愿移开双眼。



    “看什么呢,下雨了就带把伞穿个衣,别杵在门口的。”斟沁儿把斗笠往羽翼寰身上一放,赶紧推了他出去,“这里可是红袖院前门儿,注意你身份!”



    是啊,羽翼寰可是叛军,原又居住在永安,认识他的人不是没有,万一被府兵抓了那可得不偿失。



    羽翼寰赶忙乔装打扮一番,提着锦盒出了两三步。今天他得了斟沁儿的吩咐,要去街上为姑娘们买胭脂水粉。斟沁儿说这算是之前他不愿陪玄英下棋的惩罚。



    永安街上甚是繁华,人们来来往往,西边多得个杂耍,东边来了个卖膏药的小贩。原本这些都不准在东市西市之外,可人家生意太小,进不了那些大地方。这种地方老百姓多,黑龙族多,杂话也多。羽翼寰随意走过一算命先生的摊位,却被这瞎子给喊住了。



    “这位郎官,似是有大凶之相啊!”他伸出手来邀请羽翼寰坐下,“不来算一卦吗?”



    大凶?这对于羽翼寰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他现在不正是在这‘大凶’之中么?



    “谢先生,不劳烦您了。”他说完即刻便走。



    “郎官留步。”瞎子喊住了他,“郎官如只有一劫,瞎子我也就罢了。可郎官的劫不是普通的劫,更不是一个劫,瞎子我掐指一算,实在是不忍心眼看着郎官就这么走了呀。”说完他睁开眼睛,里面反白的眼珠甚是恐怖,“郎官若不敢时间,还是坐下与瞎子说说话吧。”



    羽翼寰怕是再喊被人认了出来,也便坐了下来,“先生如有话,便请快说。”



    “哈哈,别急。”瞎子从桌下掏出一玉板,玉板呈纯白色,毫无一点瑕疵,质地极好。瞎子将玉板放于羽翼寰面前,问了句,是否对准了头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松了手。



    一松手,玉板便开始了自行震动。这在鸿昊看来并无神奇之处,这很可能是一块附有神龙之力的玉板,如此而已。突然之间,玉板断了。羽翼寰并不做声,只想听听这瞎子要如何解释。没想瞎子也没说话,似乎只想等那震动结束。



    第二次,剩下的玉板又断了。羽翼寰微微笑了起来。



    第三次,断开的玉板俨然成了碎片。



    羽翼寰问道,“老先生,这回可说话了吗?”



    瞎子点点头,“西边的碎片多,还是东边的碎片多?”



    “东边。”



    “那就是了。”瞎子好不得意,可得意一阵又颇为无奈地摇头,“郎官啊,瞎子我不问你姓名。你是个富贵命,但这富贵得险中求,所以瞎子不敢问你的名字。玉板能碎了一桌子,说明你劫数甚大,做事一定要小心。东边的碎片多……瞎子就再给你提个醒,近几日就不要往东边去了。”



    羽翼寰一想,这怎么行。先不说那家卖胭脂的就在东边,万融宫也在东面。他若要办了正事,东面非去不可。这些话他当然不能对瞎子说,但他相信这玉板,瞎子没有说谎。



    既然如此,他今日便不去了东面,听说西市也有上好的胭脂水粉,不如去那儿看看。



    羽翼寰庆幸自己来的是西市。未进集市,就听得身边有人议论起了敬文公主妘含章。说她的恶名那是再正常不过,可有人还说,自从天海的丫鬟被处刑之后,妘含章就又一病不起了。羽翼寰听得不免巨石压心,想起那日他的确是哄着含章回了地书令府,可她哭得伤心,哭得羽翼寰差点儿就将她给带了走。



    可他还是没能那么做,毕竟身份立场在,有些事情做不得。加之妘含章的郎君天海又是自己的结拜兄弟,现在虽是各为其主,想来他也不会欺侮了她。可骂人的话终究不好听,越传越难听。



    有人说,公主杀了秋月还不够,还想要自己的丫鬟芈兰去接替秋月服侍天海,随时监视他。



    有人说这不对,因为听说芈兰好久都没回府上,怕是被公主送到哪个妃子身边去了。



    再有的人还说,公主小产之后一病不起,如今醒来了成了废人,这不,闹去了宫中,杀了淑妃的丫鬟。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羽翼寰甚是懊恼。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永安西郊。那里风和日丽花草依旧,空气中像是多了无数个精灵,他们是琴键上的舞者,旋转又跳跃。羽翼寰向凉亭望去,那里一片绿意盎然,草儿鲜嫩欲滴,泥土芬芳。羽翼寰看见有人在挖着什么,走近一看,竟然是公主。



    她拿着铲子一铲一铲,卷起裙摆,脸上全是黑色的泥土。一旁的芈玲不停抽泣,紧紧拖着个袋子也不说话。袋子里飘来阵阵恶臭,羽翼寰闻出来了,那是死人的味道!



    “公主?!”



    刘伊头也不回,继续铲着泥土。



    “公主!”羽翼寰一把握住她的手,“你这是干什么,到底怎么了?”



    “还能怎么,埋个死人而已。”刘伊面无表情,只用手搓掉脸上的污垢,继续干活。



    “埋的谁?”



    刘伊撇向羽翼寰一眼,静静说道,“淑妃的丫鬟,琴文。”



    “这……淑妃的丫鬟为何要你来埋,圣上没有将她送回淑妃那里吗?”



    刘伊停了下来,站在那里,哀默如同心死,“淑妃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琴文了,连尸首都见不到了。”说着她担忧地望向羽翼寰,“那天夜里有人潜入了宫中。圣上已将琴文和芈兰的……死都归在了那名潜入者身上。说是潜入者分了尸,两个丫头……连个头颅尸首都找不见了。”



    “哈哈,好借口。”羽翼寰不免大笑,言语间充满了讽刺,“不愧是东帝,想法就是周到。”



    刘伊也不附和,一人又开始铲起来。只是她虽怒目,眼中却似有泪水。羽翼寰放下手中的锦盒,握住她的手,想要替她做了这些个男人的活儿,没想却被她推了开。



    “我可以,我自己来。”刘伊的声音略有哽咽,“你说的对,要想改变,就得先适应。我若不铲,眼泪就会下来。眼泪下来了,就改变不了了。”刘伊一边说着,一遍抿着嘴。一旁的芈玲听到这话更是大声哭泣,仿佛是为了不能哭的刘伊而哭。



    “公主……何必啊。”羽翼寰叹气,他谁都可以不心疼,可妘含章,他却无法他释怀。



    “琴文和芈兰因为那个莫须有的死法,已经没人在乎他们的尸首了。”刘伊笑着哭,哭着笑,“我答应了淑妃,给琴文埋个她生前喜欢的好地方。”



    “公主一片赤诚之心,想必淑妃也能体会。”



    刘伊摇摇头,眼中却突然充满了坚定,“但是芈兰,我一定要将她葬在大明山,那是她该得的!”



    羽翼寰愣了,毕竟大明山并非普通的山。大明山是皇家圣山,更是龙族修炼圣地。那里拥有整个鸿昊最充沛的灵力。预想取之,必先予之。如此浓郁的龙气之地除却外围龙族设置的结界,最致命的也同样是浓郁的龙气。龙气,对于功力深厚之人来说是宝,对于能力不足者,则是毒药。加之大明山上分五段四阶,不同段内环境各不相同。除非修为足够之人,其他人根本无法进入。



    羽翼寰深知公主的本事,她的那点能耐也就勉强能进到山顶的紫云洞,可那时的她身体早已被累垮。



    可就算抛去这些不说,羽翼寰也从未听说过除皇家之外的人能够葬于大明山。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公主可知大明山非一般人能进,更非皇家可葬。”



    “我知道。”刘伊毫不退缩,“但我就是要说服妘和。”



    说着她笑了起来,笑得悲哀,“既然人都是我杀的,也该由我给她挑个好地方。”



    羽翼寰默不作声,她知道公主可能永远也无法就此宽恕自己。既然如此,他羽翼寰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刘伊毫无准备便上前送死。



    “公主可还记得大明山的五段四阶?五段,皆有以往死去之龙族的魂魄幻化而来的神兽守卫;四阶,正是大明山神树落根之处。落根之处龙气旺盛,易于恢复。公主……可以好好斟酌。”羽翼寰嘱咐。



    “嗯。”刘伊微微点头,她并未想到羽翼寰竟会对大明山如此清楚,他明明只是一凡人,不可能去过那里。



    “那你呢,你来了又是为了什么?”刘伊问道。



    羽翼寰转过身,很是诧异。忽而,他想起了之前那算命先生的话,想来这兴许即使缘分在作怪,他哭笑不得,却也不免摇头称赞,“有人说,东边是凶,我便往了西边来。”说着他走近了刘伊一点,温柔地看着她,“如此看来,西边能是‘吉’,都是因为有你了。”



    刘伊一听,脸颊微红,心中感念,却有悲哀,“只可惜世事难料,缘分怕也不是轻而易举便能得到的了。”



    刘伊说,她要感谢羽翼寰。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在痛苦之后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这个世界,不会允许她再做一名凡人。



    刘伊说,她必须赶紧拾起手中的剑,学会成为一名真正的,高贵的,白龙族公主。



    而这名公主的名字,便是妘含章。



    “是非善恶,就让他人去断吧。”刘伊咬着牙,眼泪却还是流了下来。



    好似正为了应和这些晶莹的泪珠,永安原本流光肆意的神迹三华,也暗淡了结界,成了灰蒙蒙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