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子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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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春梦了无痕

    一夜说不尽的缠绵,梦中人总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解人意。天蒙蒙亮的时候,李绛就睁开了眼睛,头好像被成百上千头驴子踢过一样,闷疼闷疼的,他捶着脑袋,翻身起来,房内烛火通明,不见一个人的影子,外面还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好像无数珠子掉落在地上。

    “青梅、绿水!”李绛叫了一嗓子,没过多久,两人就揭开帷幕走了进来。

    “公子,你醒啦?”绿水道。

    “来给我揉揉太阳穴,哎,真该死,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李绛呻吟着,绿水十分温柔地凑过来,给他按摩,青梅去给他准备洗脸水。

    李绛将头枕到绿竹柔软的胸口上问道:“昨晚忙着应酬,冷落你们了。”绿水摇头轻声道:“没有,我和青姐能得到您的庇护,感激都来不及呢,如何会怪罪?”

    “还是我家绿水体贴,啵一个!”李绛嘿嘿笑着,把嘴唇翘的老高,绿水红着脸如蜻蜓点水一样吻了一下李绛。

    邪火顿生,李绛猛地将绿水抱在怀里,压倒床上,两人肌肤隔着一层薄薄的绸衣,彼此的心跳,呼吸都能清晰感受到,绿水眼神迷离,身体犹如一滩烂泥。

    “公子,今天不可以...”绿水声若蚊蝇。

    李绛挑逗着她的耳垂坏笑道:“为什么呀?”

    “妾身今日来天葵了——”绿水咬着嘴唇轻声道。李绛哦了一声,从绿水身上起来,挂了一下她的鼻子道:“那可要多注意着些,不要着凉。”

    绿水看着李绛突然哇的一声,扑到李绛的怀里哭了起来,李绛安慰着她“不哭,不哭,谁欺负我家绿水了,告诉我,公子给你报仇去。”

    这话不说还好,说完绿水哭的更凶了,端着热水进来的青梅见状,也不由抽泣,抹眼泪,李绛怒火从生,她看着青梅冷冷道:“是不是这里有人欺辱你们了。”

    青梅摇头,就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原来,昨晚她们和这里的侍女住在一起,负责招待她们的是一个名唤碧娘的女人,因为祖籍在临安,人又开朗,三个人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昨晚宴席结束后,碧娘去伺候薛彻洗漱休息,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等到今天早上才知道,碧娘被薛彻给处死了。

    尸体被拖着往别苑外送的时候,正好被青梅绿水给看见,两个娇滴滴的女子,何时见过那等惨状,一个个被吓的够呛,于是才有了刚才给李绛诉苦的一幕。

    绿水说:“公子,你没看见,碧娘姐姐全身都是血,脖子几乎被砍断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绿水害怕,公子,我们回临安好不好...”

    李绛叹了口气拍拍绿水的肩膀,让她不要担心。以薛彻的身份,杀一个婢女着实算不得什么,只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见血,未免太不把他这个九皇子看在眼里了。

    “你们先在这里待着,哪都不要去,公子我这就去问问他,为什么杀人。”

    用温水洗了脸,又用柳树枝蘸着青盐淑过口,李绛沉着脸就去了薛彻住的地方。

    雨还是不急不缓地下着,仰头看去,苍穹阴沉的如同铅色,院外的几棵梧桐树,刚抽出的新芽被雨水洗的发亮,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淡黄色。

    薛彻住的地方离自己并不远,只隔着一堵墙。那是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四方院子,此时院子里正有许多甲士列装操练,李绛过来,他们都停下行礼。

    主持早操的副将庄不平迎上前来拱手行礼:“殿下,昨晚睡得可还安好?”李绛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径直进了上房。

    薛彻一身戎装,站在一副挂在屏风上的地图前,指指点点,对左右的属下吩咐着什么,看到背着手进来的李绛就对属下挥了挥手,那些人拱手就出了房间。

    “天色尚早,殿下不再多睡一会,来莫将这里,可是有什么指教吗?”薛彻笑道。

    李绛脸色铁青没好气道:“指教不敢当,大将军威风凛凛,整座别苑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惹怒了大将军,以免丢了性命,我哪里还能睡得好觉?”

    薛彻疑惑地看着他“殿下这是何意?”

    见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李绛气急,也不愿和他磨牙直接问道:“我问你,昨晚为什么杀人?”

    “哦,原来是这事——”薛彻恍然,随即他正色拱手道:“昨晚末将正在商议军务,一个婢女站在门外偷听,居心叵测。末将猜测,他或许是宋狗派来的奸细,于是杀之。”

    “奸细?”李绛的声音有些尖锐,他冷笑了一声“我也是从宋地回来的,将军莫以为我也是奸细?”

    薛彻躬身“末将不敢!”虽然口称不敢,但那副不以为意的表情几乎就刻在了脸上,李绛冷哼了一声,沉默不语。

    “殿下,那个奴才本来就是金风驿舍的婢女,和殿下没有任何瓜葛,不知道殿下为何因此而来问罪于末将呢?”

    “你——”李绛语塞,的确,这里的事情确实还轮不到他管,没看郭守忠都没说一个字吗?

    踌躇了许久,李绛一甩袖子道:“你杀完人,尸体也不知道遮掩一下,吓坏我的小妾了!”薛彻很有深意地哦了一声,拱手道:“原来如此,是属下人孟浪了,末将这就去教训他们。”

    看着他眼中怎么也掩饰不住的鄙夷之色,李绛摆了摆手道:“这就不必了,我今早也不是为这事来的,我就是想问问,咱们何时启程啊?”

    薛彻叹了口气,十分遗憾道:“殿下,末将可能不能继续护送您回京了。”

    “为什么?”

    薛彻从桌案上取过一份信笺交给李绛道:“这是浠水守军送来的急报,那里有贼人叛乱,他们攻破了县城,在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那边的宋军也蠢蠢欲动,末将得回弋阳主持军事。”

    李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仔细看了看手中的战报,上书内容,印鉴都是真的,他指着战报落款的日期问道:“这是七天前的战报,怎么今日才送过来?”

    薛彻解释道:“末将奉旨去清云关迎接殿下,走的匆忙,信使先送去了弋阳,之后才辗转送到这里,耽误了点时间。”

    李绛点点头,这个时代交通闭塞,长途通讯基本上靠马,来回耽误好几天也是常有的事情,他沉吟片刻道:“军务第一,既然如此,那将军就快些去吧,只是,你走了,谁来护送我回京?”

    “这个您不用担心,末将已经派人给赤枫岭的守军传了信,由他们继续护送殿下,想必今天晚上就能抵达寿阳。”

    “那就烦劳将军了。”李绛将战报还给他,十分不悦地出了房门。庄不平从外面凑过来轻声道:“殿下这是不满大帅您不给他面子啊。”

    薛彻看着李绛离去的方向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话“准备的怎么样了?”庄不平道:“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拔寨回弋阳。”

    “留下五十卒,等破阵营过来之后,他们再返回吧。”薛彻想了想道。庄不平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见大帅决心已定,也不好再说,只能按薛彻说的办。

    ****

    “狗娘养的薛彻!”回到住所,李绛就开始大发脾气,连摔了好几个瓷瓶,其中还不乏价值连城的北齐古瓷,心头的怒火这才稍减。

    谁都不喜欢桀骜不训的人,尤其是薛彻这样从骨子里带着杀意的屠夫。大晋崇尚实力,能在短短二十余年里,就灭掉梁、燕、东夏统一北方的国度,这种人,大晋何其多也?一想到自己回去以后要经常和这种人打交道,李绛的心就不由往下沉。

    说到底,还是自己实力太弱了。倘若换个人,比如风头正劲的秦王或者晋王,薛彻绝对不可能是这种态度。

    “想要活命,光一味的隐忍还不够,必须得有足以自保的力量!”李绛心思沉了下去,他想到了离开临安时,那个人对自己说的话。

    “天降凤子,这个身份是你的原罪。无论最后是谁夺得了皇位,你的下场都不可能好到哪去,想要改变命运,唯有一条路能走,那就是...自己当皇帝!”

    “夺嫡吗?”李绛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

    青梅绿水远远地看着靠在软塌上思考的李绛,不敢过去打扰,作为熟人,她们很了解李绛,自家公子一向大度,平时放肆一点,他也只当是嬉闹,不会介意。

    但是,当李绛沉思想事的时候,谁敢过去打扰,下场绝对会非常惨,而且,这个时候的李绛面目可憎,实在是不堪入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