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龙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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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重逢

    燕奴和陶丁的婚礼办得非常隆重,亲朋好友俱来祝福,子予也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当看到新娘子的那一刻,他一下子惊呆了,这小娇娘美若天仙,让一向自诩见识过天下美女的他不禁心荡神摇!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傻小子真是有福了!这陶家真是有福了!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却不及此一人!别说是子予,任哪个男子见此美人儿能不心旌摇曳?问题是别个男子知道非我妻室便了了这非分之想,而子予乃一游方才子,非抱亵渎之心,却有欣赏美物之意,即使得不到,可以或远或近时不时一睹绝色佳人,亦是一件浪漫的事儿。

    子予便在这淇水河畔小住了下来,每日信步柳岸,听河水汤汤,野鸟和唱,入夜则邀月抚琴,采露煮梅,日子一久,便云淡风清,竟也忘了自己为何要在此小住。

    不觉至夏,数日有雨,至夜不息,子予久困室中,睡意全无。好不容易捱至天明,窗外虫鸟低鸣,清气袭人,身体不由为之一振,洗漱已毕,他便起身下床,清窗明几,轻拭古琴,那古琴乌黑锃亮,挣挣作响。这一刻,他忽然精神振奋,全神贯注,琴声或徘徊悱恻,或轻柔低扬,或如莺歌燕舞,或如衣袂飘扬,或如飞泉流瀑,或如万马奔腾,又似江河决堤,浩浩荡荡,转而若千军万马,攻城略地,刀光剑影,喊杀震天。一阵暴风骤雨过后,似鼓乐齐鸣,旌旗斧钺,歌舞升平,既而云淡风轻,天水一色……

    琴音一住,子予顿觉精神振奋,两日的烦闷一扫而空。

    “好动听的曲子!”看来有人在外谛听多时。

    顷时,一美妙女子道个万福,便出现在门前的甬道上。

    “可以进来吗?”她说。

    子予眼前一亮,岂止是一亮?简直就是如中了闪电光芒一般,陋室庭院也为之一亮!他立时有些呆窒了,这分明就是那个天仙般的新娘!

    他回过神来,起身礼让:“请、请……”

    燕奴,不,此时应当叫“陶吕”,为了方便起见,我们还叫她燕奴吧。她可是一点不拘束,顺手把一只竹筐挂在门前的树杈上,落落大方的走了进来。

    “好漂亮的琴!”她赞叹道。

    嫩滑的纤手抚摸着苍古的琴身。

    又问道:“刚才弹的是什么曲?”

    子予被她无拘无束的行为一时弄得手足无措,这么个梦中的可人儿如今就站在自己面前,简直和作梦一般,他终于克制住内心的激动,道:“《桑林》,听说过吗?”

    “哦,这不是帝王的乐曲吗?你是周朝王室的人?”

    “不,我不是。”他说。没想到这个妙龄少妇,居然懂这么多,看来殷实人家的女子,所受的教育的确不同。

    “那你为什么弹这个曲子?”随心所欲的提问。

    “这是前朝人为我祖商汤所作的乐曲,我可以弹吧。”子予面对这个无所顾忌的女子,总算回复了自己的本色。

    “那是应该。”燕奴并没有被他的语气所干扰,接着问道:“那你是宋国人?”

    “洛邑人,祖上是宋国的。”

    “你叫子予吧,子姓,殷商贵族,厉害!”

    这下轮到子予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言下之意,你是不是早就注意上我了?

    “呵呵,”燕奴显然已感觉到他的心理想法,便直来直去的说:“有个叫禺括的武士,上个月不是到你这儿来过吗?他是个游侠,和我家夫君认识。对了,听说你在搜集各地诗词乐曲?有没有好听的,念给我听听?”

    这可算找对人了,子予正闲得闷的慌呢,便展开书卷,清了清嗓子,吟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

    “这诗是采自哪里的?”燕奴显然听懂这诗的意思,也从他灼灼目光里读出了他内心的热望,她这么一问,便打断了子予的吟咏。

    “宛地,鲁阳山之南,汉水之北,那里山水葱茏,水草丰茂,土地肥沃,青年男女有思慕对象,便歌以咏之,以寄相思。”

    燕奴虽则初为人妇,但本真上还是一颗少女之心,听面前这个英俊男子谈论男女私情,不自觉的脸微微红了。更何况,这个男子的眼神里的渴望,她心领神会。相对于她的夫君陶丁,一个耍枪弄棒的人,眼前这个男子的举手投足,显得如此与众不同。其优雅和深沉,以及他结庐此间的用意,都让她好奇。

    “我可以每天跟你学诗吗?”她忽然面露羞涩。

    “当然可以。”子予答,他的心竟不自觉的呯呯跳了起来,难道老天真的眷顾他的一腔爱美之心?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以什么心态来看待这眼前尤物的。是远远的欣赏?还是早有渎玩之心?

    子予内心一直有一个不解之谜,那就是每天跟他学诗的燕奴为什么突然再也不来了。他曾试着去陶家,陶家虽说家教不严,但对新媳妇总找一个英俊男子学诗,自然也心生不满,见了子予,便没什么好脸色。

    陶丁虽说娶了淇水最美的女子,但他似乎更热衷于与禺括交流武艺。对于燕奴找子予学诗,他的内心是平静的,他相信子予,那是洛邑名士,他会把自己的声誉看得比生命更重要,他更相信自己的妻子,他觉得他的妻子是真心爱他一个人。

    陶丁热衷于武学,渐渐冷落了燕奴,不多日,燕奴的父亲吕镬去西方戎地营商,儿子得了伤寒,不能一同前行,燕奴正巧回了趟娘家,自告奋勇随父亲一起出一趟西戎,吕镬道:

    “你刚出嫁不久,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能还像做女儿时一样?这趟生意你不能去。”

    燕奴道:“父亲,哥哥有病,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怎么放心?”

    吕镬还是不答应:“有叔孙历御驾还有你弟弟一道,就够了,你哪见过女子跟商队的?”

    “可是过去有哥哥一起去,帐目来往都是哥哥在操持,现在只有弟弟,弟弟对操持帐目没有兴趣,我去可以像哥哥一样帮你。再说,你不就是担心我是女子吗?我可以女扮男装呀。”

    这个主意还真靠点谱,父母勉强同意了。燕奴差人告诉夫家,说随父亲出一趟远门,不日就回来了。燕奴捎的口信非常平淡,但暗藏她对陶丁这个莽夫的不满,没想到陶丁不但没有主动阻止,甚至也没有主动提出帮岳父一把,竟然答应了。

    燕奴的心伤透了。她整好行装,换上男性行头,连陶丁的面都没见,在一个四野寂静月悬西天的凌晨,踏着霜叶衰草跟随商队向西方出发了。

    谁知道一去月余,传来讯息说商队不幸遭遇战争,父女俩和弟弟一同遇难。燕奴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双目几近失明。又深觉对不住陶家,于是又把燕奴的姐姐燕羽下嫁到了陶家,算是对陶家的补偿。

    子予等燕奴不着,又听说燕奴与父亲一同遇难,伤心之余,便离开了淇水,继续游学生活,没想到在虞国,碰上了燕奴。

    两个正欲互相打开话题,楼梯响了,“登、登、登”冲上来一个武士,此人正是禺括。

    这禺括显然已确认了卫姬的身份,冲口便道:“陶吕,你为什么背叛我兄弟陶丁?”

    看禺括来者不善,子予脱口道:“禺括,你不能这么武断!你听一听燕奴的,她一定有苦衷!”

    “燕奴?叫得好亲热哦!你听说过朋友妻不可欺吗?”禺括转向子予,枯瘦的脸被愤怒充斥。

    “你冷静点!陶丁现在的妻子是燕羽,燕羽才是陶吕!现在的燕奴是虢卫姬!”

    “子予,我敬你是个才子,不想跟你动手,你不是说一定要找她问清楚吗?你现在问清楚了吗?”禺括显然在外等的不耐烦了。

    “原来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把我骗来?子予,你卑鄙!”卫姬气得发抖,她撩起裙裾,转身就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