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
统一历890年，11月末，大陆的北部已经进入了初冬。细雪初降，天空被映成了一尘不染的暗灰。雪花在落地前便化成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皇城外的“开拓者”雕像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寒霜，手中的巨大石剑矗立在双脚间，石像的目光直视着皇都外圈的城门。
随着冬日脚步的响起，临霜节也近在眼前了。傍晚，月亮早早地起来了，黑夜却无法完全覆盖住这座繁华的城市，由内而外，每户人家都在门前和窗口挂上了一小块光石。在雨水的滋润下，乳白色的光芒从光石中弥漫开来，将雨中的街道映照得朦朦胧胧。水珠有节奏地滴落在石板路的坑洼里，落雨之音的敲击乐回响在巷子深处，和不远处酒馆中不成调的歌声交织在一起。人们在北门的中心广场架起了一堆高高的红木，用油布盖着，为即将到来的庆典做准备。街上人影甚少，几只野狗为了争抢一块肉低吠着。巡逻卫兵的铠甲在光石下悄悄反射着微光，游艺人的手风琴未曾在雨里停歇过。
“筑城者的遗骨
伟大先祖的低呼
古龙隐没
精灵匿踪
天空已被亵渎
门之匙落入谁手
广漠黄沙
皑皑雪峰
未曾阻挡灯塔指引
曾有此言
结界将碎
白沙净砾
广袤巨林
无垠深海
皆将陷落
皆将焚毁
皆将干涸
银月崩碎
黑夜悬斡。”
吟游诗人哼着怪异的调子，在雨幕中摇摇摆摆地走着，转身消失在了一家酒馆热闹的人群里。
皇城内环，简陋的钟楼守卫室内，两个身影隔着遥远的距离，看着城墙脚下灯光璀璨的街道，高处的雾气模糊了他们的视线，星星点点的光芒在他们眼里只是几块透明的光斑。
“狂欢前的宁静啊。”手指勾着瓷制茶杯，中年人抿了一口杯中温热的花茶，升腾而起的水雾遮盖住了他右眼的镶金圆形镜片。
“你倒是稀客，莫不是已经忘了我这个兄长？”一旁的老者大口地灌下一口麦酒，本想再掏出烟枪过把瘾，瞥了瞥站在身边的中年人悄悄皱起的眉头，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很早就劝诫过你了，这个季节，喝热茶比较好。”中年人摘下镜片，掏出一块鹿皮丝绒擦拭着，顺便拍去了滴落在华贵长袍上的水滴，钟楼石砖的隔水效果并不好，雨水顺着缝隙从天花板滴落下来，清脆的水声在房间的石墙间回荡。“和我一起住皇宫吧，你这把年纪还住这破地方？”
白没有理会自己弟弟说的话，而是转身，将一小杯酒放在了墙上的一副画像前，重新点燃了一旁几根熄灭的蜡烛。透着烛光，白回头看向弟弟认真的脸，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伸手摸了摸自己右脸的疤痕，淡漠地回应道“你知道，我在这鬼地方已经住惯了。”一丝落寞从他的眼中一闪即逝，“皇宫的生活，对我来说已经是遥远的梦境了。”
“你还是忘不了她……”克罗·斯特雷奇亚·史塔克将目光慢慢移向了兄长祭拜过的那张画像。那是一张肖像画，画上是一位端坐在花丛中的女子，她正双手放至脑后，最重叼着一条发带，打算把自己波浪般的银色长发束起，女子附近的草地上躺着卸下的银盔，一把巨木长弓以及一个装满箭的兽皮箭筒。看来作画者技艺高超，女子眼中那一抹俏皮的神色被深深嵌入了纸中，仿佛下一秒便可以听见女子抿嘴偷笑。
白的脑海中又浮现了一道亮丽的身影，摇摇头让自己放下心神，揪了一把自己的胡子，不耐烦地对来客说:“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再和我绕弯我就敲钟去了。”
“为什么要让莉莉去西方要塞。”克罗立马搬来一张凳子，屁股往门前一坐，就这么横在了白的面前，眼睛中没有了丝毫的温和，只剩下焦急和愠怒。那个“好人王”史塔克二世此时就像一头即将发怒的狂狮，直直地瞪着自己的兄长。
白愣了愣神，“什么啊…”摸了摸头，接着仰头大笑起来“这么关心你女儿，怎么还逼她结婚？”
“联姻是因为…”
“我想让莉莉找回自己的记忆。”
这下克罗也惊讶起来了，
“你知道怎么让莉莉想起自己的记忆？”
“记忆缺失，她的灵魂就会被认为是载体破损的，接着永远无法和魔法本源建立联系，她的天赋将会变成水壶里的石头，永远用不出来。”
“正因如此我才让莉莉嫁给孙市，你也知道那小子。莉莉嫁给他，之后就有人保护她了。”
“你在放屁。”
“…你！”
“你还不了解你女儿的性子吗？她会喜欢寄人篱下的感觉吗？”
“这……”
“那林子有古怪。”
白终于忍不住了，从身后掏出烟枪，点燃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深呼吸似的把烟雾呼出。烟雾缭绕中，克罗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边咳嗽变站起来追问，
“那你就有把握莉莉回想起来那些缺失的记忆？”
“没把握。”抬手敲了敲烟灰，白接着说“但是莉莉是唯一一个走进那森林中还能再出来的人。所以我相信类似的奇迹还会发生。”
“毕竟我们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帮助她找回记忆。我总不能同意她去南方要塞打仗吧，嗯？”
“唉，这倒是…”
克罗有些颓废地坐回凳子上，这位国王此时满脸苦恼，抓了抓自己混杂着白丝的红发，“那我该想想怎么给东方联邦解释了，我们才刚建交不久啊....马上要成亲的公主却跑了。”
白似乎很开心看自己的弟弟出丑，幸灾乐祸地拍拍克罗的肩膀，语气里透着愉快：“你自己捅的篓子，你自己解决吧。”说罢就要往钟楼塔顶走去，马上就要到敲钟时间了。
“等等，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唉…你说着。”白掐了掐自己眉心，无奈地转过头。
“我想请你替我处理几天政事”克罗又恢复了国王应有的威严，“我要亲自去一趟南方要塞，南部那些野蛮人要求谈判了。这几天教廷的使者会来访述亚，你就当几天代理国王，正好也出去透透气。”
“什…什么？！你知道我对教廷的人没有任何好感，还让我去接待他们？╭(°a°`)╮”
“我的兄长大人，您好歹是述亚的骑士长之一，能不能为这个国家担起一点责任？(╯°д°)╯成，要不我把欧文骑士长从西方要塞里调过来，我来接待，他去谈判？”
“不行！”
“嗯？”本以为白会爽快地同意自己把欧文调去南方的决定，没想到却被白果断地否决了。
“我去谈判吧，唉…”白无奈地举起手，表示投降。“你就没一天不在想着给我找事的。”
“为什么你会同意去谈判？”克罗甚至感到有些好笑，推了推自己的镜片，追问道。
“不能把欧文调来。”
“嗯？为何？”
“我问你，西方要塞是为何而建的？”再次吸了一口烟，仿佛是要吐出自己心里满满的不快，他故意把烟全往克罗的脸上吐去。
“是因为…咳咳，防范…咳…野兽和未知的森林？”
“我说你啊，这么多年国王是怎么当下来的？”白的眉头完完全全地拧在了一起，嫌弃的眼神毫不留情地射入克罗体内。“就因为一个林子里偶尔有人闹失踪，偶尔有野兽出没，先王就要在林子外围建立如此固若金汤的要塞？甚至还要这一代欧文骑士长亲自坐镇西方要塞，寸步不离？”
“你的意思是…？”
“眼下那些灵兰的狗崽子确实对我们而言是很大的麻烦，但既然开始谈判了，那离停战应该不会太远。或许目前形势很好，但是将来…”说到这，白不禁停了下来，那浑浊的双眼再次变得锋锐起来，他尖锐的目光扎得克罗不禁吞了一口唾沫。
“将来，巨木林或许才会是述亚有史以来面对的最大威胁。”
啊，有点肝不动
(本章完)
随着冬日脚步的响起，临霜节也近在眼前了。傍晚，月亮早早地起来了，黑夜却无法完全覆盖住这座繁华的城市，由内而外，每户人家都在门前和窗口挂上了一小块光石。在雨水的滋润下，乳白色的光芒从光石中弥漫开来，将雨中的街道映照得朦朦胧胧。水珠有节奏地滴落在石板路的坑洼里，落雨之音的敲击乐回响在巷子深处，和不远处酒馆中不成调的歌声交织在一起。人们在北门的中心广场架起了一堆高高的红木，用油布盖着，为即将到来的庆典做准备。街上人影甚少，几只野狗为了争抢一块肉低吠着。巡逻卫兵的铠甲在光石下悄悄反射着微光，游艺人的手风琴未曾在雨里停歇过。
“筑城者的遗骨
伟大先祖的低呼
古龙隐没
精灵匿踪
天空已被亵渎
门之匙落入谁手
广漠黄沙
皑皑雪峰
未曾阻挡灯塔指引
曾有此言
结界将碎
白沙净砾
广袤巨林
无垠深海
皆将陷落
皆将焚毁
皆将干涸
银月崩碎
黑夜悬斡。”
吟游诗人哼着怪异的调子，在雨幕中摇摇摆摆地走着，转身消失在了一家酒馆热闹的人群里。
皇城内环，简陋的钟楼守卫室内，两个身影隔着遥远的距离，看着城墙脚下灯光璀璨的街道，高处的雾气模糊了他们的视线，星星点点的光芒在他们眼里只是几块透明的光斑。
“狂欢前的宁静啊。”手指勾着瓷制茶杯，中年人抿了一口杯中温热的花茶，升腾而起的水雾遮盖住了他右眼的镶金圆形镜片。
“你倒是稀客，莫不是已经忘了我这个兄长？”一旁的老者大口地灌下一口麦酒，本想再掏出烟枪过把瘾，瞥了瞥站在身边的中年人悄悄皱起的眉头，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很早就劝诫过你了，这个季节，喝热茶比较好。”中年人摘下镜片，掏出一块鹿皮丝绒擦拭着，顺便拍去了滴落在华贵长袍上的水滴，钟楼石砖的隔水效果并不好，雨水顺着缝隙从天花板滴落下来，清脆的水声在房间的石墙间回荡。“和我一起住皇宫吧，你这把年纪还住这破地方？”
白没有理会自己弟弟说的话，而是转身，将一小杯酒放在了墙上的一副画像前，重新点燃了一旁几根熄灭的蜡烛。透着烛光，白回头看向弟弟认真的脸，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伸手摸了摸自己右脸的疤痕，淡漠地回应道“你知道，我在这鬼地方已经住惯了。”一丝落寞从他的眼中一闪即逝，“皇宫的生活，对我来说已经是遥远的梦境了。”
“你还是忘不了她……”克罗·斯特雷奇亚·史塔克将目光慢慢移向了兄长祭拜过的那张画像。那是一张肖像画，画上是一位端坐在花丛中的女子，她正双手放至脑后，最重叼着一条发带，打算把自己波浪般的银色长发束起，女子附近的草地上躺着卸下的银盔，一把巨木长弓以及一个装满箭的兽皮箭筒。看来作画者技艺高超，女子眼中那一抹俏皮的神色被深深嵌入了纸中，仿佛下一秒便可以听见女子抿嘴偷笑。
白的脑海中又浮现了一道亮丽的身影，摇摇头让自己放下心神，揪了一把自己的胡子，不耐烦地对来客说:“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再和我绕弯我就敲钟去了。”
“为什么要让莉莉去西方要塞。”克罗立马搬来一张凳子，屁股往门前一坐，就这么横在了白的面前，眼睛中没有了丝毫的温和，只剩下焦急和愠怒。那个“好人王”史塔克二世此时就像一头即将发怒的狂狮，直直地瞪着自己的兄长。
白愣了愣神，“什么啊…”摸了摸头，接着仰头大笑起来“这么关心你女儿，怎么还逼她结婚？”
“联姻是因为…”
“我想让莉莉找回自己的记忆。”
这下克罗也惊讶起来了，
“你知道怎么让莉莉想起自己的记忆？”
“记忆缺失，她的灵魂就会被认为是载体破损的，接着永远无法和魔法本源建立联系，她的天赋将会变成水壶里的石头，永远用不出来。”
“正因如此我才让莉莉嫁给孙市，你也知道那小子。莉莉嫁给他，之后就有人保护她了。”
“你在放屁。”
“…你！”
“你还不了解你女儿的性子吗？她会喜欢寄人篱下的感觉吗？”
“这……”
“那林子有古怪。”
白终于忍不住了，从身后掏出烟枪，点燃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深呼吸似的把烟雾呼出。烟雾缭绕中，克罗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边咳嗽变站起来追问，
“那你就有把握莉莉回想起来那些缺失的记忆？”
“没把握。”抬手敲了敲烟灰，白接着说“但是莉莉是唯一一个走进那森林中还能再出来的人。所以我相信类似的奇迹还会发生。”
“毕竟我们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帮助她找回记忆。我总不能同意她去南方要塞打仗吧，嗯？”
“唉，这倒是…”
克罗有些颓废地坐回凳子上，这位国王此时满脸苦恼，抓了抓自己混杂着白丝的红发，“那我该想想怎么给东方联邦解释了，我们才刚建交不久啊....马上要成亲的公主却跑了。”
白似乎很开心看自己的弟弟出丑，幸灾乐祸地拍拍克罗的肩膀，语气里透着愉快：“你自己捅的篓子，你自己解决吧。”说罢就要往钟楼塔顶走去，马上就要到敲钟时间了。
“等等，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唉…你说着。”白掐了掐自己眉心，无奈地转过头。
“我想请你替我处理几天政事”克罗又恢复了国王应有的威严，“我要亲自去一趟南方要塞，南部那些野蛮人要求谈判了。这几天教廷的使者会来访述亚，你就当几天代理国王，正好也出去透透气。”
“什…什么？！你知道我对教廷的人没有任何好感，还让我去接待他们？╭(°a°`)╮”
“我的兄长大人，您好歹是述亚的骑士长之一，能不能为这个国家担起一点责任？(╯°д°)╯成，要不我把欧文骑士长从西方要塞里调过来，我来接待，他去谈判？”
“不行！”
“嗯？”本以为白会爽快地同意自己把欧文调去南方的决定，没想到却被白果断地否决了。
“我去谈判吧，唉…”白无奈地举起手，表示投降。“你就没一天不在想着给我找事的。”
“为什么你会同意去谈判？”克罗甚至感到有些好笑，推了推自己的镜片，追问道。
“不能把欧文调来。”
“嗯？为何？”
“我问你，西方要塞是为何而建的？”再次吸了一口烟，仿佛是要吐出自己心里满满的不快，他故意把烟全往克罗的脸上吐去。
“是因为…咳咳，防范…咳…野兽和未知的森林？”
“我说你啊，这么多年国王是怎么当下来的？”白的眉头完完全全地拧在了一起，嫌弃的眼神毫不留情地射入克罗体内。“就因为一个林子里偶尔有人闹失踪，偶尔有野兽出没，先王就要在林子外围建立如此固若金汤的要塞？甚至还要这一代欧文骑士长亲自坐镇西方要塞，寸步不离？”
“你的意思是…？”
“眼下那些灵兰的狗崽子确实对我们而言是很大的麻烦，但既然开始谈判了，那离停战应该不会太远。或许目前形势很好，但是将来…”说到这，白不禁停了下来，那浑浊的双眼再次变得锋锐起来，他尖锐的目光扎得克罗不禁吞了一口唾沫。
“将来，巨木林或许才会是述亚有史以来面对的最大威胁。”
啊，有点肝不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