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明
字体: 16 + -

第11章 画饼充饥路边泣 虎落平阳遭犬戏

    南方的清晨还微微有些燥热,厚厚的乌云笼罩着天空让人感觉到沉闷窒息,张政修和游虹乘着渔翁小船泛在秀丽如画的高邮湖上却根本没有丝毫欣赏美景的闲情雅致。看着湖面上漂浮着的杂物,他的心情很是复杂。这些东西也许曾经属于一个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而如今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从眼前掠过、逝去。

    “公子,喝口水吧。”游虹抱着双膝蹲坐在船沿,见张政修一路上都很沉默脸色也很难看,便递上了水壶寻着话题。

    张政修默默接过却没有动,早间他饱餐了一顿桃儿烹饪的鲜美鸡汤,此时已是酒足饭饱。虹儿见他任不搭理自己,便又往他身边靠了靠说道:“公子,待我们回京,虹儿想买些衣物用品来送给桃儿。”

    “可这扬州府,像桃儿这样的孩子还有许多,你能帮的过来么?”张政修拨开壶盖抿了一口看向虹儿。他清楚的记得,且不说游虹游封兄妹两,就连府中寻常下人的子女自小也是衣食无忧,根本不需要像桃儿这般为了家庭,生计而操心,也许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的不公平吧,而自己的使命,不正是消除不公,尽量去平衡这种差距么。

    湖的东岸,戚金牵着三匹马等待着老翁回来载他过河,桃儿乖巧的站在一边。没过多久,他就看到渔翁的小船出现在天水交接的远方朝自己缓缓驶来。“桃儿姑娘,张公子和游小姐已在房中留下了些银两。在下这里还有点散碎银子,希望你可以拿去买些家禽。待我们寻到你爹娘回来,戚某还想再尝尝姑娘的手艺。”戚金将马赶上小舟,微笑着从怀中掏出钱袋向桃儿丢去,不等她反应过来小舟已然驶远。桃儿捧着钱袋感激的注视着戚金离去的背影,无语凌噎。自己与这几人素昧平生,他们却如此对自己,谢谢你们,谢谢!

    三人过江后没有直奔扬州城,反而是朝着村落聚集的乡野赶去。这一路上所见尽是断壁颓垣,大水虽已褪去,但留下的痕迹任是非常醒目。转悠了半天,除了一具具已经腐烂的尸体外,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寻了半天后不得要领,游虹在一个岔路口停下马环顾左右懊恼的说道:“公子,戚大哥。看来这里的灾民都已经搬走了。”

    张政修环视着四周的萧条之色,寻思是否应当先去府衙拜会,毕竟自己对这里的近况一无所知,但如此一来微服出巡的目的岂不是功亏一篑。

    “政修,朝廷的塘报上有说地方州府在何处安民赈灾么?”戚金也感觉到像这样无头苍蝇般乱转是不会有结果的。

    见两人都看向自己,张政修不免有点紧张,思虑再三后才最终拿定了主意:“少塘,虹儿。我们还是先去扬州城看看那里的情况如何吧。”

    三人调转马头准备离开,游虹却用力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随即发出一声惊呼,跳下马跑向一棵老树。张政修忙看过去,他这才发现,在那棵老树旁,正有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依偎在母亲怀里,手中攥着树枝在地上画着些什么。

    “小妹妹,你在这里做什么,其他的乡亲们呢?”游虹提起裙角蹲下柔声问道。小女孩抬起头眼神涣散,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娘睡着了,你不要吵醒她。我在做饭,等她醒来就可以吃了。”

    游虹寻迹看去,果然泥泞的地上歪歪斜斜画有许多图案,隐约间能分辨出有些是鱼虾,有些是粥饼,这才明白原来小女孩所说的做饭不过是在那泥巴地中画画。再伸手探了探小女孩身旁女人的鼻息,早已是毫无生气。

    眼前的这一幕令张政修感慨万分,当即翻身下马走上前:“小姑娘,随我们进城吃点东西吧,这里除了你娘还有别的家人么?”

    “爹爹被大水冲走了,村子里的人也都走了,娘带着我跟不上他们,就在这里睡着了。你们不要吵我娘睡觉,吵醒了娘会打我屁股的。”小女孩放下手里的树枝,噘起小嘴对于张政修的问题很是不满。

    “好,那我们不打扰你娘休息,姐姐带你去城里吃东西。”游虹说罢便想将小女孩从母亲的怀中抱出来,谁知这骨瘦林柴的柔弱姑娘顿时警觉,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牢牢拉住了母亲的胳膊,无论游虹如何用力都无法将她们分开。

    “算了虹儿,就让她们再待一会吧。”张政修恻隐之心大起,出言阻止了游虹。看着母女情深的两人,他想起了自己的娘亲,一个平凡的女人,在偌大的张府中微不足道,就连她最后的离世,也没有引起爹爹过多的关注,只是草草下葬了事。可这一切丝毫不会影响她对自己的爱,在自己小时候,她也曾无微不至的关心爱护自己。如今,这个小女孩或许还不懂什么是永远的失去。

    “政修,不如你和游姑娘再在这里转转,看能否寻到灾民的踪迹。我独自去一趟扬州,打探打探消息顺道带些干粮回来。”戚金猜中了张政修的心思便提议道,他也实在不忍心不管这个小女孩。张政修觉得也只能如此,随即点头表示同意。戚金跨上坐骑,不忘嘱咐二人小心行事后飞奔赶向扬州城。

    “小妹妹,你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姐姐就不打扰你娘睡觉,好不好。”游虹不顾小女孩充满敌意的眼神,强行和她套着近乎,可惜小女孩只是警惕的盯着她,又往娘亲怀里钻了钻依旧是一言不发。

    对于小女孩的倔强张政修也很无奈,摇了摇头又去四下转了转。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那条泥泞的小道上,他隐隐发现了许多杂乱的足迹,正犹豫是否要寻迹去追查一番,却有十来个家丁模样的人骑着马从面前驰骋而过。

    张政修牵着坐骑往边上靠了靠让出了道路,却见那群人过去后又折返回来,为首之人虎背熊腰满面络腮胡,骑在马上趾高气昂的说道:“嘿,你这两匹马,怎么卖?”

    “抱歉,在下还需此马代步赶路,不卖。”张政修虽不喜此人态度,倒也没有发作,只是云淡风轻的答了一句。

    谁知那人就像是没听到一般,从怀中掏出锭银子扔到张政修脚下:“给你五十两,这两匹马老子要了。”说罢挥手示意身后的随从去牵马。

    “放肆!”张政修怒火攻心再也按耐不住,连日来所见的凄惨景象早已让他积攒了满腹怨气,终于在这时爆发出来,只见他飞起一脚踢翻了上前想要牵马的家仆。游虹在林子里听见了动静,忙跑过来挡在张政修身前厉声呵斥道:“光天化日下你们还想强买强卖不成?没有王法了么?”

    “给脸不要脸!王法?在这扬州城老子就是王法!”见张政修动手,为首之人也撕破了脸皮,拔出腰间佩刀直奔张政修面门。

    张政修反应很快,右手一揽将游虹推至身后,左手举起宝剑就用剑匣招架住了这一刀,刀锋撞到剑鞘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为首者这一刀居高临下,势如破竹,本还以为可以轻易解决掉此人,没料到竟被轻松挡下。张政修此刻也是有苦说不出,这一刀的力道远远出乎他的意料,震麻了他整条左臂。

    “公子!”游虹身娇体弱,被张政修一推之下站立不稳直接倒在了泥中,惊慌失措之下不自主的大叫了一声。张政修分神回头去看,为首者敏锐的捕捉到了这顷刻间露出的破绽,立刻抬手调转刀锋斜劈过去。

    张政修被逼无奈,千钧一发之际他不得已拔剑出鞘由下而上反向撩去,一声清脆的声响随之传开,众人眼前寒光一闪,为首者的长刀已然被斩成两截。

    为首者的坐骑受到惊吓连连后退,他本人也吃了一惊,将手中的半截刀柄掷在一旁,望着张政修手中长剑满脸都是羡慕:“小子,有两下子,你可知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当下水患危及乡里如此严重,尔等不仗义相助也就罢了,却还为非作歹倚势凌人。似你这般厚颜无耻之徒,竟还有脸来问人可知你姓名!真不知安得是什么心,凭的是谁势!”张政修架起宝剑用剑锋指着为首之人激愤的骂道。

    “好,好!老子给脸你不要脸,那可就别再怪老子心黑了。将此剑留下,老子就放你走,否则的话,兄弟们!”为首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一丝阴霾爬上了他的眉间,从随从那儿换了柄新刀后立刻指挥众人围上。

    “畜生!”张政修见众人围上来心里也很焦灼,当即将剑横在胸口盘算着该如何应对。自己虽然自幼练习武艺,但却从未临阵拒敌,况且对方又是人多势众,自己唯一能依仗的只有这柄宝剑,不如主动出击抢个先机。

    打定主意后,张政修瞄着身前一人果断出手斜剑刺去,血花立时四溅开来,那人躲闪不及应声倒下,。张政修一击得手,本以为这群贼人会被震慑到,还不待收招又忽闻身后一阵劲风来袭直奔后脑,只得回剑去挡。

    乒哩乓啷一通乱战,张政修惊奇的发现这些人武艺高强,且招招都想致自己于死地,赫然乃是一群亡命之徒。他重伤初愈,再加上并无杀人之心招式上都有留手,时间久了渐感浑身乏力只能勉强支撑下去。

    为首者纵容手下群起而攻,自己却没有参与其中,看着张政修身形矫健的在人群中舞动青锋,也不禁露出了钦佩的神情。直至见他逐渐不敌,知道再打下去定会有所伤亡,才大声喝止了手下,众人闻声齐向后撤了一步将张政修围在中间。张政修一头雾水喘着粗气,不知这些人又想怎样,自己明明已落了下风。

    “小子,你身手不错啊,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者将刀背抗在肩上,看似漫不经心的踱马上前。

    “妄想。”面对这无礼的要求,张政修嗤之以鼻。为首者倒并不惊讶他的态度,只待他话音一落便纵身跃起跳到游虹身后,将刀尖抵在她的后心朗声笑道:“小子,你是选择跟我们走,还是要让我们把这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带走?”

    “公子!别管我,你快走!”从后背传来的凉意令游虹不寒而栗,可她任然记挂着张政修的安危,扯着嗓子大喊道。

    相较于适才的愤怒,此时的张政修反而稍微冷静了些,目前的情势自己拼尽全力或许还能破围逃走,可游虹一个姑娘人家一旦落入这些歹徒之手后果不堪设想,看来也只能先委曲求全跟他们走一趟了。“好,我跟你走,你放了这位姑娘。”张政修将手中长剑丢在地上不停地给游虹使着眼色。

    为首者走上前拾起插在地上的宝剑掂量了数下面露喜色,挥舞锋芒席卷起数道剑气最后架在了张政修的脖子上:“还真是情深义重啊,这么一对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侣,老子又怎么忍心棒打鸳鸯。你们两一起跟老子走一趟吧。”

    “大丈夫活在世间当顶天立地,说一不二,你如此出尔反尔,毫无信义可言,就不怕轮作笑柄,为人所不齿么?”张政修十分懊恼自己竟会这么天真的轻信于人,本还指望着游虹能去通知戚金设法援救,可眼下已被逼上了绝路。

    为首之人没再答话,沉默的任由手下将两人蒙上了双眼返捆在马上,刚刚张政修的话好像刺痛了他的心。可是谁又知道,“信义”这两个字他也曾铭记于心,诚以待人最终换来了什么?还不是无情的背叛和痛苦的失去?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迎着和煦的春风,他又想起了那些陈年往事。

    张政修被蒙住眼绑在马上,一路上他猜测这些人定是附近的草寇,见财起意欲图绑票勒索。一想到自己堂堂首辅之子官拜御史,首次领命出巡还没到地方就被匪徒所劫,爹爹和栖霞若是知道我这么窝囊,一定会失望到极点。

    如此颠簸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在一座华丽精美的庄园前停了下来,张政修和游虹随即被推搡着走进一间小屋里。“这是哪儿?”张政修的眼罩刚被扯下来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可是小喽啰们并不理睬,为他们除去眼罩后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公子,对不起,都怪虹儿拖累了你!我,我...”游虹自责的垂着头,根本不敢去看张政修。

    “虹儿,这怎么能怪你。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原本便是常事,谁又能料的到呢?不过看这屋子的布局陈设,倒不像是一般的强人啊。”张政修佯装镇定的在屋子里四处走动打量着,其实他的心里也很不安,光凭丢失御剑这一条便已是大罪,可他不想让游虹和自己一块儿烦恼。

    游虹双眼微红,闻言抬头四下看了看,一副放在书桌上的画吸引了她的目光。“公子,这副《萧翼赚兰亭图》无论用墨还是笔法,都和老爷的那副《步辇图》一样,好像是阎立本的真迹啊。”再三确认后,游虹十分肯定的对张政修说道。

    “是么,这群山贼好大的手笔,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张政修和游虹打小一块儿长大,知她精于书画,故而深信不疑。

    游虹又想了想,接着说道:“公子,我听爹爹说过,此画被太祖皇帝御赐给了开国功臣诚意伯刘基,他曾差人去寻过,想要献给老爷。”

    “诚意伯历经四代传至刘世延,此人高居南京右军都督府佥事之位,又怎会和强人联系到一块儿。”张政修觉得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了,但事到如今焦急也没有用,只能见机行事,遇招拆招。

    两人又在屋子里转了转,游虹如数家珍似的介绍着这是王羲之的帖,那是顾恺之的画,张政修默默的听着,心中暗暗称奇。“公子,你再看这幅颜真卿中年时所书的《磨灭记》,好像和老爷书房里那篇他晚年所成的《奉命帖》相比,确实少了些风神和气度。”

    “虹儿,你可真厉害,反正我是看不懂这些书画文贴,要是二哥和允修在,倒是可以和你探讨一番。”看着侃侃而谈的虹儿,张政修却想到了栖霞,不知这位已与自己立下婚约的小公主懂不懂这些。

    “公子,虹儿只说给你听。”听到张政修的夸赞游虹俏脸一红,抿起嘴唇一副娇羞的模样。

    就在两人各有所思之际,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个身形消瘦,脸颊有一道刀疤的中年人轻步走了进来,见屋里有人也不禁为之一怔,有些不悦的向门口守卫问道:“这两人是谁?为何在我的书房里?”

    “大当家,这两人是二当家从外面带来的,说是要在这儿盘问一番,不过刚刚又听说二当家他好像喝多睡下了。”

    “胡闹!”中年人衣袖一挥打断了守卫的话,扭头扫了一眼张政修被紧缚的双手后命令道:“带下去,让二爷酒醒了来见我。”

    戚金驾着快马飞驰来到扬州城,直奔一家客栈备好了干粮茶水,眼见天色尚早便驱马在城内四处闲逛,看能否发掘出什么线索。在街头巷尾随意转了几圈,他发现城里的房屋建筑明显有被水侵蚀的痕迹,但皆已被修缮如初。几条贯穿全城的主干道上设有数个赈灾之所,炖好的米粥和香喷喷的烙饼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奇怪的是却并没有一个灾民在接受朝廷的救济。

    “这位兄台,听闻最近扬州水灾颇为严重,这城中倒好像没受什么影响啊。”戚金下马朝一个路人拜了一揖问道,怎料那人却满脸惊恐,连连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跑开了,又接连问了数人,结果人人皆是如此。戚金心知事有蹊跷不如回去后再从长计议,遂翻身上马径直出城。

    出城没多久,戚金感觉身后不远不近有一骑一直紧紧地跟着自己,心道:“我只不过打听了几下消息,便招来跟踪之人,看来此地还真是龙潭虎穴啊。用骑术甩掉或是杀了此人应该不难,可若是因此打草惊蛇未免也太过可惜,不如当面会会他。”谋划妥当后,戚金偏转马头猛地一下扎进路边的林子里,果然不出他所料,一人追寻过来迷茫的看着小路上消失的马蹄印。

    “你是何人,为何要跟着我?”在确认追来的只有一人后,戚金从林子里钻了出来质问道。

    那人显然也没料到竟被发现了,一丝惊慌从他的脸上闪过:“你又是何人?我奉命维护城内治安,提防有细作入城,你鬼鬼祟祟的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快说!”

    “在下世代居于山东,往返于浙鲁之间以贩卖茶叶营生,恰巧路逢此地干粮用完,特进城购买。不想却滋扰了官差老爷,还望恕罪。”戚金用混杂着吴语口音的山东话赔着罪,希望可以骗过此人。

    听完戚金的话,那人表情瞬间轻松下来:“我说呢,原来是个茶贩子,常年在江湖上行走,怪不得会如此机警。你走吧,记住最近莫要再从扬州府附近过路。”

    “哦?却是为何?”戚金连忙追问道。

    “让你别来就别来,问那许多作甚?活腻了么?”那人不耐烦的说道。

    “大人息怒,小人这就走。不过辛苦大人随小的跑了这一遭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点碎银子不成敬意,还望笑纳。”戚金也知道要适可而止,便从腰间掏出钱袋向那人掷去,行了一礼准备离去。刚走没两步却听那人又叫住了他:“喂,我看你人还不错,就告诉你吧。此地常年有山贼出没,手段狠毒,你自己小心。”

    反复道谢后,戚金挥舞马鞭往回赶,想趁着天色彻底暗下之前将城里的情况告诉张政修。就这样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再次回到出发的十字路口也已近申时,四周看了看见没有张政修和游虹的身影,他心想两人也许是又有什么新的发现去追查了,还是先把干粮拿给小女孩吃吧。拿着吃喝来到树边,已经被饿晕的小女孩在闻到香味后就如同一只饿狼睁开了双眼,一把抢过烙饼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同时还扯着母亲的衣袖喊道:“娘,烙饼!你快醒醒,有烙饼吃!”

    戚金摇着头背过身不忍心再看,虽然在他的军旅生涯中也曾见过无数比这更加凄惨的场景,可那说到底还是敌国异族。像眼前这般天灾人祸,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就在胡思乱想之际,他忽然看到了地上的那柄断刀。

    走上前拾起刀柄,戚金确信自己走的时候这里并没有此物,再环顾周围,溅在泥上的鲜血和地上的打斗痕迹顷刻间令他脑海一片空白,过了好久才恢复了神智。

    “这柄刀材质不凡做工精美,不是寻常人能够持有的,能斩断这种刀,定然是政修的剑。泥土上的血迹确实是人血,可并不多,应是轻伤不会致命。还有刚才的那个差役说附近有山贼出没,难道是?”戚金将刀柄挂在马上,回到小女孩身边柔声问道:“小妹妹,你知道和我一起的那两个哥哥姐姐去哪了么?”

    小女孩正努力的将烙饼往娘亲嘴里塞,却迟迟得不到反应,见戚金凑过来,便泣声问道:“娘为什么不理我?娘,烙饼!娘你快醒醒!”

    “孩子,你还有别的家人么?你娘她,她...”戚金轻轻搓揉着小女孩的发髻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安慰。

    “娘是死了么?是不是再也不会理雨儿了?娘,我要娘!”伴随着痛彻心扉的哭喊,小女孩直接背过气去,吓得戚金连忙掐她人中将她弄醒,怎料她刚醒来就又晕了过去。

    戚金长叹了一口气抱起雨儿上马,准备将她带回桃儿家留给她们照顾,顺便也可以打听一下附近贼匪的消息。傍晚时分湖边的风渐渐变大,吹在脸上总会让人觉得浑身舒畅,心情愉悦。可在岸边风驰电掣的戚金,却目光如炬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戾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