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矛盾与偏见
回来的无肠和出去的邵公在西殿门口擦肩而过，出于规矩她主动侧身避让，邵公热情的笑着回应。
聂任并不放心，于是她把无肠叫到身边耳语几句。
无肠领命而去。
今天王后的态度让邵公很不满，如果不是因为和古公的约定，他不想进入这个漩涡。“太子说的对，聂任还没有恢复理智，所以很多事情还不能让她知道，可是九年之后小王子才能正式掌权，”邵公边走边想，“九年，如果我熬不过九年怎么办？难道提前杀了聂任？”邵公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慎重起见无肠安排了七个人前去执行任务，而她自己还没到王城北门就赶紧返回了。无肠回到寝宫的时候，无骨低着头，聂任正在发脾气，听上去像是在责怪无骨在南宫青那里待的时间太长了，而小王子小声的在说着什么。
“回来了。”聂任抬头看到了无肠，面无表情的说，“好了，准备吃饭吧。”
小王子还想说什么，被走过来的无肠牵着手走了出去。
说是餐厅，不过是一个不大的房间而已。石桌上倒是很丰盛，粟米蒸的香味四溢，鲜嫩的肉配合着酱菜，当然还有水果；日中的光线正好照射在石桌上，热气如炊烟袅袅。
聂任先让侍女们退下，又安排儿子做好，之后自己坐在儿子左手边，又让无肠无骨分坐二人左右。而面向门口的位子是空着的，那里是王的座位。。
“娘，为什么不用金鼎玉箸？”小王子坐下之后问。
无骨站起来说她去拿。
聂任摇摇头说不用拿了。
“王儿，还记得你爹爹的话吧，王城缺金少玉，”聂任微笑着对小王子说，“而且只有天邑赏赐，我们才可以用，平日里都不用的。”
“娘，兵士们的武器也不够用吗？”小王子拿起石箸，看了看，“他们要用石刀去打仗吗？”
无肠抬起头看着小王子，心想小王子今天是怎么了，难道这么快就长大了？
聂任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微笑，“抓几个牺牲，武器还是够的。”
“娘，牧羊人也会射箭，”小王子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来，“渡过千水的时候，我们肯定会死很多人。”
聂任举起的手虚空抓了一下，又落下了。
“娘，爹爹说‘西风’来了，不能打仗。”小王子紧张的浑身抖动，他不知道这句话会带来什么反应。
“不打仗？”聂任的情绪一下子失控了，“不打仗？你以为子箕能护得住你？你看看东门，我们一点点的防卫都没有？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娘，”小王子站起来，抱住聂任，“娘……”
无骨无肠也站了起来，但也只能垂首站立，太子不在王城，她俩也不知道去找谁。
情绪发泄出来后，聂任平静了一些，在小王子耳边轻轻的说，“王儿，老师已经去千水了，我们吃饭吧。”
“无骨，吃完之后你去问一下……”聂任突然想起来什么，“算了，还是无肠陪我去吧，你送王儿回西殿。”
“是。”“是。”
无骨无肠得到命令才重新坐了下来，这顿饭两个人吃的很不是滋味。
王城的仓廪也在东门里，但是聂任并没有发现来自南方的储备，这让她很意外，太子明明知道南宫青要来，为何不提前做好准备。
“会不会在太子的住处？”无肠问。
“你去看看，快去快回。”聂任想了想说，“虽然太子有忌讳，但是事出意外，我想他会谅解的。”
“我先送您回去，再去不迟。”无肠坚持说。
“难道还有人想对付我不成？”聂任反问。
“太子叮嘱……”
无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聂任轻轻的呵斥了一番，“太子，太子，你俩眼里还有没有我？”
“不敢，”无肠低着头笑着说，“太子也是为了您的安全。”
聂任没有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只是她想不到的是，当她再见到太子的时候，已经认不出他的容貌了。
“王后……”无肠知道自己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但还是想说点儿什么。
“有话就说，你也不会绕弯子就别学人家了。”王后的脚步并没有停下，而是边走边说。
“牺牲真的很重要吗？”无肠直截了当的问。
“唉，”聂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无肠，这让无肠很不习惯。
“夫君昨夜也告诉我不要打仗，但是，王侯用‘牺牲’是天邑之制，”聂任盯着无肠问，“如果没有牺牲，就会出现天邑大军压境的局面，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况且，西征的队伍已经到了千水。”
难怪王后在吃饭的时候提到了不设防的王城东门，震惊之余，她实在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寄希望于西行的太子。“我也知道此去凶多吉少，但是不打这一仗，王儿怎么在西土树立威信？”王后说完之后，转过身继续前行。
无肠心想王后到底是顾忌天邑的大军还是担心城内的混乱，幸好我不是王后，无肠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却不知道如何再说下去，只好默默的跟在聂任身后。
聂任回到寝宫，发现无骨还没有回来，猜测小王子的情绪还没稳定，想过去看看被无肠劝住了。
……………………
出了王城北门是一条正南正北的大路，大路的尽头就是漆水向东南方向拐弯处，那里驻扎着王城的北部水军，负责防范越过漆山南下的狄人。邵公并没有走那么远去惊动军用码头，而是很快避开大路找了一个小码头东渡漆水，小船和船夫显然是早就备好的。小船到岸之后，邵公并没有下船，这让跟踪他的人也只好藏在西岸的树丛里。七人商议之后兵分两路，一路五人伺机泅渡过去，另一路二人在岸上密切监视邵公东渡之后的路线；等到天色将晚邵公还是未动，负责监视的二人之一回城报信。
“漆沮之间沼泽遍布，自古无路可走，”无肠得到第一次密信后向聂任半是汇报半是咨询，“邵公怎么会选择东渡？是不是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不管他走那条路，告诉她们，盯紧了，”聂任满意的说，“这是只老狐狸，叮嘱她们注意安全”。
无肠领命，自去安排。
尽管有一些耕作，但漆沮之间不是天邑允许的西土管辖地，所以王城最多只能影响这里的白天，而黑夜则属于另一个世界，邵公等的正是黑夜。船夫先上了岸，没多久，船夫回来了，身边还多了两个人，两个腿特别长的人。
邵公离船上岸之后，船夫也把小船拖上了岸藏在岸边的树丛里，船夫也消失在树丛里。
漆水西岸的人等树丛恢复了平静，也悄悄的泅渡过去，但是跟了没多久她们就被沼泽拦住了，只能看着邵公北去的身影无奈的返回王城。
聂任对这个信息非常震惊，当年古公北绕漆山西来就是为了避开沼泽地，而邵公竟然在那死亡之地横行无阻。
“无肠，你可听说哪个部落有这等长腿之人？”聂任实在想不出来。
“听太子说，东方海上有大人国，似乎比她们描述的高太多，而且也只是传闻罢了。”无肠想了想说。
“太子……”聂任突然想起来，“当年涂山之盟被杀的防风……对，防风部落就生活在东南的沼泽地。”
“王后，防风就算没被灭族，他们离这里也太远了吧？”无肠冷静的问。
聂任对自己的推论也没有信心，但是现在天邑兵出东南，如果东南的部落出现在西土王城附近，肯定又给天邑一个出兵西土的理由。
“嗯，你说的对，”聂任岔开了话题，“听说南宫青的胃口不好？”
“无骨在负责青姑娘的事情，我不知情。”无肠愣了愣，心说王后这是怎么了。
“哦，无骨呢？”聂任抬起头来问，“还没回来？”
“我去看看吧，应该还在青姑娘那里。”无肠回答。
“等等，”聂任说着拿出一块青琅金牌，“这个拿给青姑娘，她是太子给王儿请来的老师，还是保证她在王城可以通行无阻。”
(本章完)
聂任并不放心，于是她把无肠叫到身边耳语几句。
无肠领命而去。
今天王后的态度让邵公很不满，如果不是因为和古公的约定，他不想进入这个漩涡。“太子说的对，聂任还没有恢复理智，所以很多事情还不能让她知道，可是九年之后小王子才能正式掌权，”邵公边走边想，“九年，如果我熬不过九年怎么办？难道提前杀了聂任？”邵公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慎重起见无肠安排了七个人前去执行任务，而她自己还没到王城北门就赶紧返回了。无肠回到寝宫的时候，无骨低着头，聂任正在发脾气，听上去像是在责怪无骨在南宫青那里待的时间太长了，而小王子小声的在说着什么。
“回来了。”聂任抬头看到了无肠，面无表情的说，“好了，准备吃饭吧。”
小王子还想说什么，被走过来的无肠牵着手走了出去。
说是餐厅，不过是一个不大的房间而已。石桌上倒是很丰盛，粟米蒸的香味四溢，鲜嫩的肉配合着酱菜，当然还有水果；日中的光线正好照射在石桌上，热气如炊烟袅袅。
聂任先让侍女们退下，又安排儿子做好，之后自己坐在儿子左手边，又让无肠无骨分坐二人左右。而面向门口的位子是空着的，那里是王的座位。。
“娘，为什么不用金鼎玉箸？”小王子坐下之后问。
无骨站起来说她去拿。
聂任摇摇头说不用拿了。
“王儿，还记得你爹爹的话吧，王城缺金少玉，”聂任微笑着对小王子说，“而且只有天邑赏赐，我们才可以用，平日里都不用的。”
“娘，兵士们的武器也不够用吗？”小王子拿起石箸，看了看，“他们要用石刀去打仗吗？”
无肠抬起头看着小王子，心想小王子今天是怎么了，难道这么快就长大了？
聂任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微笑，“抓几个牺牲，武器还是够的。”
“娘，牧羊人也会射箭，”小王子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来，“渡过千水的时候，我们肯定会死很多人。”
聂任举起的手虚空抓了一下，又落下了。
“娘，爹爹说‘西风’来了，不能打仗。”小王子紧张的浑身抖动，他不知道这句话会带来什么反应。
“不打仗？”聂任的情绪一下子失控了，“不打仗？你以为子箕能护得住你？你看看东门，我们一点点的防卫都没有？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娘，”小王子站起来，抱住聂任，“娘……”
无骨无肠也站了起来，但也只能垂首站立，太子不在王城，她俩也不知道去找谁。
情绪发泄出来后，聂任平静了一些，在小王子耳边轻轻的说，“王儿，老师已经去千水了，我们吃饭吧。”
“无骨，吃完之后你去问一下……”聂任突然想起来什么，“算了，还是无肠陪我去吧，你送王儿回西殿。”
“是。”“是。”
无骨无肠得到命令才重新坐了下来，这顿饭两个人吃的很不是滋味。
王城的仓廪也在东门里，但是聂任并没有发现来自南方的储备，这让她很意外，太子明明知道南宫青要来，为何不提前做好准备。
“会不会在太子的住处？”无肠问。
“你去看看，快去快回。”聂任想了想说，“虽然太子有忌讳，但是事出意外，我想他会谅解的。”
“我先送您回去，再去不迟。”无肠坚持说。
“难道还有人想对付我不成？”聂任反问。
“太子叮嘱……”
无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聂任轻轻的呵斥了一番，“太子，太子，你俩眼里还有没有我？”
“不敢，”无肠低着头笑着说，“太子也是为了您的安全。”
聂任没有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只是她想不到的是，当她再见到太子的时候，已经认不出他的容貌了。
“王后……”无肠知道自己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但还是想说点儿什么。
“有话就说，你也不会绕弯子就别学人家了。”王后的脚步并没有停下，而是边走边说。
“牺牲真的很重要吗？”无肠直截了当的问。
“唉，”聂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无肠，这让无肠很不习惯。
“夫君昨夜也告诉我不要打仗，但是，王侯用‘牺牲’是天邑之制，”聂任盯着无肠问，“如果没有牺牲，就会出现天邑大军压境的局面，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况且，西征的队伍已经到了千水。”
难怪王后在吃饭的时候提到了不设防的王城东门，震惊之余，她实在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寄希望于西行的太子。“我也知道此去凶多吉少，但是不打这一仗，王儿怎么在西土树立威信？”王后说完之后，转过身继续前行。
无肠心想王后到底是顾忌天邑的大军还是担心城内的混乱，幸好我不是王后，无肠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却不知道如何再说下去，只好默默的跟在聂任身后。
聂任回到寝宫，发现无骨还没有回来，猜测小王子的情绪还没稳定，想过去看看被无肠劝住了。
……………………
出了王城北门是一条正南正北的大路，大路的尽头就是漆水向东南方向拐弯处，那里驻扎着王城的北部水军，负责防范越过漆山南下的狄人。邵公并没有走那么远去惊动军用码头，而是很快避开大路找了一个小码头东渡漆水，小船和船夫显然是早就备好的。小船到岸之后，邵公并没有下船，这让跟踪他的人也只好藏在西岸的树丛里。七人商议之后兵分两路，一路五人伺机泅渡过去，另一路二人在岸上密切监视邵公东渡之后的路线；等到天色将晚邵公还是未动，负责监视的二人之一回城报信。
“漆沮之间沼泽遍布，自古无路可走，”无肠得到第一次密信后向聂任半是汇报半是咨询，“邵公怎么会选择东渡？是不是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不管他走那条路，告诉她们，盯紧了，”聂任满意的说，“这是只老狐狸，叮嘱她们注意安全”。
无肠领命，自去安排。
尽管有一些耕作，但漆沮之间不是天邑允许的西土管辖地，所以王城最多只能影响这里的白天，而黑夜则属于另一个世界，邵公等的正是黑夜。船夫先上了岸，没多久，船夫回来了，身边还多了两个人，两个腿特别长的人。
邵公离船上岸之后，船夫也把小船拖上了岸藏在岸边的树丛里，船夫也消失在树丛里。
漆水西岸的人等树丛恢复了平静，也悄悄的泅渡过去，但是跟了没多久她们就被沼泽拦住了，只能看着邵公北去的身影无奈的返回王城。
聂任对这个信息非常震惊，当年古公北绕漆山西来就是为了避开沼泽地，而邵公竟然在那死亡之地横行无阻。
“无肠，你可听说哪个部落有这等长腿之人？”聂任实在想不出来。
“听太子说，东方海上有大人国，似乎比她们描述的高太多，而且也只是传闻罢了。”无肠想了想说。
“太子……”聂任突然想起来，“当年涂山之盟被杀的防风……对，防风部落就生活在东南的沼泽地。”
“王后，防风就算没被灭族，他们离这里也太远了吧？”无肠冷静的问。
聂任对自己的推论也没有信心，但是现在天邑兵出东南，如果东南的部落出现在西土王城附近，肯定又给天邑一个出兵西土的理由。
“嗯，你说的对，”聂任岔开了话题，“听说南宫青的胃口不好？”
“无骨在负责青姑娘的事情，我不知情。”无肠愣了愣，心说王后这是怎么了。
“哦，无骨呢？”聂任抬起头来问，“还没回来？”
“我去看看吧，应该还在青姑娘那里。”无肠回答。
“等等，”聂任说着拿出一块青琅金牌，“这个拿给青姑娘，她是太子给王儿请来的老师，还是保证她在王城可以通行无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