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石路
下陈无牛家的小土屋距山仅有八十步。上山的路有紧挨着的三条。一条是青石路，全是长五步高一步的青石垒成，一石一台阶，斜斜向上，看不到头。
另两条便是紧挨着青石路的土路，可能是修石路的工匠所留，一左一右，虽是平路，却比青石路平坦许多。所以便成了村民们上山的通道。那青石路虽好，一阶相近十尺，普通人要用爬才上得去，牛就得用跳，羊便只能用抱。而且这些青石似有古怪，人站上去会被一种无形压力包围，不仅行动不便，更会气啼胸闷，根本无法久呆，根本就不能当路使用，只能当成摆设。两边的土路才是村民们用得上的路。
周天宝家的山在右边，下陈无牛要上山只得走右边的土路。
实际上，那条青石路往上直插云霄，往下直接伸入旧水。下陈无牛家所在的村子就在青石路的右方，村里人上山，走的都是这条路。左边的土路抬头可见，却从没见过一个人影。但那条土路偏偏比右边这条还要光滑，平整。
在下陈无牛的记忆中，从来没发现过有村民上过青石路。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疑问，只是他并不是一个爱提问题的人，并没有向人问过这个问题。
下陈无牛冲上了山路。
一直向上冲出了十八步，他才停了下来。他的手一直捏着弯刀的刀把，这时手心已经出了汗。
道士的话常被他父母在他面前提起。年少的他其实并不懂那话的意思。但他父母说得很直白：“上山危险，可能会丢了性命，”他却是懂的。虽然他本来就住在山上，却对“上山”有了本能的畏惧。
虽然只往山走了十八步，却让他的心砰砰直跳。“山呀，我终于来了，我是山里人，咋能不上山？虽然我没听爹娘的话，但上山终归是我的心愿？只要我平平安安地上下一次，不仅能帮朋友寻牛，更能证明那道士只是在胡言乱语，自然能打消爹娘心中的忧虑，当然算不上不孝，以后我便可以进山采药，然后存钱买牛。”
少年想到“买牛”一事，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抽出腰间的弯刀，在身前狠狠一挥，发狠道：“我爹最大的心愿是家中有牛，我是我爹的儿子，要孝顺当然要帮他完成这个心愿，谁阻挡我都不成，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山神，就是长生道的仙人来了，我也将他砍了！”
说完这话，少年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握紧弯刀快步向山上冲去，迅速追上了周天宝。
“牛娃子，咋不听你爹娘的话，你不要命了，快回去，”周天宝见到下陈无牛大吃一惊，伸手便将下陈无牛往山下推。
“什么不要命，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牛是大事，天黑你要是没赶牛回家，你爹娘不打死你才怪，别替我瞎操心，走，找牛去，”下陈无牛闪过周天宝，就要往山上走。
周天宝看着下陈无牛，眼里尽是感激。一转身，坚决地说道：“你不听我的话，那就好，你要找自己去找，我回家了。”
下陈无牛转过身惊讶地看着周天宝，说道：“你傻了，知道牛对你家来说有多重要么？万一真有啥事，你挨打是小事，你爹娘就得干牛干的事，有多苦有多累，你看看我爹娘我知道了，你想当个不孝子么？”
周天宝听了这话，表情一阵恍惚，犹豫一阵，却发狠说道：“那又怎样，你长得壮，只要到了十岁，便可下地干活，即使你家仍然没牛，但你比牛还壮，牛的活你就可以干，对你爹娘来说不就有牛了么，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跟你爹娘丢了牛有什么区别？我回去拼着挨顿打，让爹娘来找也好过让你上山，我回去了。”
周天宝说着说着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话有理，便不再理会下陈无牛，迈着小腿往山下走去。
“我长大了自然不会让爹娘再干牛干的活，但我等不了那么久，如果我现在能变成牛，那该多好，我不想等到十岁，现在我就不想看看爹娘吃苦，”下陈无牛看着周天宝的背影说道。
少年有些无奈。
卧龙山上靠近村子地方都不是无主之处，分区域划给了每一家村民。村里的孩子放牛多半是在自家的山上。没有周天宝带路，少年自然无法帮他寻牛。
周天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下陈无牛眼前。
下陈无牛虽然知道周天宝是真当他是朋友才这么做，心中仍觉得失望，说道：“上山无事，说明我以后天天可以上山了，可惜家中无牛，唉！”
少年的心这时又全放在牛上，自言自语道：“要是我真能变成一头牛就好了，假如我成了一头牛，不光能帮爹娘干活，而且只吃草，这样家里便少一个人吃饭，爹娘便可多吃一些，更妙的是我成了牛，便自己上山吃草，根本不需要家里人放，根本不用担心牛跑没有了！哈哈，爹娘有了这样的牛，不知有多开心，不知能多活多少岁……”
少年的心思全用在“假如我是一头牛”上面，越想越开心，身体更是飘飘然起来，一歪，竟然靠向身后的青石。
那青石路看是用一块块青条石垒成，在少年的身子靠向它时，竟似活了过来，好象有些惧怕，竟灵活地往旁边一让，堪堪躲过少年的身子。
少年的身子没找到想像中的依靠，啪地砸到了地上。
“哎哟，我的妈呀，”少年痛得呲牙咧嘴，翻身揉揉肩膀。心中却大感意外，暗道：“青石离我不过半寸，怎么会靠不上，刚才难道是我眼花不成？”
少年扭头看看后面的青石，那青石离他不过三寸，诡异的是，他半个身子周围都是青石，而且距离都是三寸。
他的身子竟似嵌入石中，那石头偏偏却似流水一样与他身体保持着距离。
少年心中大惧，动手试着一挥。石头果然仍如流水一样，避过了他的手臂。待他手臂静止，那石头便同样静止下来，继续与他肌肤保持着三寸的距离。
“难道这石头竟有生命和意识，问题是如果石头有了生命和意识，又怎会仍是石头？”
想到这里，少年心中大惧，手忙脚乱地向后退去。一直退到土路上，那青石路终于恢复了原样。
虽然如此，少年仍不放心，觉得事情太过诡异，还是要离得远些才好。身子再一滚，便滚出土路，顺着一个斜坡，滚到山上的草丛中。
少年定住身子，发现这时离青石路已有三十来步，终于松了一口气，抬起手拍拍胸口，想放放心。
但是，他的手一拍到胸，发现那山竟然随着他的身子猛地一震。
他虽然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子在随着山体震动，但那青石路却屹然不动，根本没动静。草木和山石亦是如此。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是遇到鬼了了？”下陈无牛心中大惊，忽然间想起道士的话，顿是冷汗直冒。
“难道真有山神，”少年心中虽然害怕，却不甘心就过般失去性命。伸手去摸腰间的弯刀，却一无所获。
刚才被青石路的诡异吓得失去方寸，连滚带爬中，那弯刀已不知被他丢到了何处。
所幸的他背上的小弓和箭筒还在。他迅速拿起小弓，搭上箭矢，颤声说道：“是山神搞鬼么，我不管你是什么神，我是我爹娘的儿子，他们生我养我，指望着将来享我的福，你想收我的命，累得我当不孝子，我手上的箭矢恐怕不会轻易答应你！”
他手中的弓箭根本就是小孩的玩具，连箭头也是木质，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杀伤力。再加上他说话时声音在抖，谁也能看出他底气不足。
他这一番表现，根本就没威胁力。
偏偏，他的话音一落，这一大片山脉都寂静下来。
下陈无牛感觉到这寂静来得有些诡异。明明无风，却有冷嗖嗖的感觉，那汗却象水一般往外涌出。
少年大力地吸入一口粗气，努力要压下心中的恐惧。然后他咬牙拉开了手中的木弓，木箭对准了前方一棵巨树。
那巨树是一颗歪柏，树干过丈，从半丈处便开始弯曲，带着枝桠，一眼看去怎么都象一个直不起腰的老人。
“唉，你这娃娃果然不愧是真土之体，虽然连粗浅的道术都不懂，却能一眼寻到我的真身，有眼力，老头我以树身入道，本体在这山路边呆了几万年，没有一个人发现我的真身，你既然看出我的真身，那我俩便是有缘。”
歪柏晃了几晃，竟变成一个老人，弯腰驼背，一脸的皱纹。
“你……你就是山神？”少年一惊，手一抖，手上的木箭便脱弦而出，射向那老人。
只是他因为受了惊吓，手抖之下，手随弓弦前进了一段距离才松开，等于是在弓弦半开的情况下射出，自然没了力道。
木箭射出不到两米，便无力地掉到地上。
另两条便是紧挨着青石路的土路，可能是修石路的工匠所留，一左一右，虽是平路，却比青石路平坦许多。所以便成了村民们上山的通道。那青石路虽好，一阶相近十尺，普通人要用爬才上得去，牛就得用跳，羊便只能用抱。而且这些青石似有古怪，人站上去会被一种无形压力包围，不仅行动不便，更会气啼胸闷，根本无法久呆，根本就不能当路使用，只能当成摆设。两边的土路才是村民们用得上的路。
周天宝家的山在右边，下陈无牛要上山只得走右边的土路。
实际上，那条青石路往上直插云霄，往下直接伸入旧水。下陈无牛家所在的村子就在青石路的右方，村里人上山，走的都是这条路。左边的土路抬头可见，却从没见过一个人影。但那条土路偏偏比右边这条还要光滑，平整。
在下陈无牛的记忆中，从来没发现过有村民上过青石路。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疑问，只是他并不是一个爱提问题的人，并没有向人问过这个问题。
下陈无牛冲上了山路。
一直向上冲出了十八步，他才停了下来。他的手一直捏着弯刀的刀把，这时手心已经出了汗。
道士的话常被他父母在他面前提起。年少的他其实并不懂那话的意思。但他父母说得很直白：“上山危险，可能会丢了性命，”他却是懂的。虽然他本来就住在山上，却对“上山”有了本能的畏惧。
虽然只往山走了十八步，却让他的心砰砰直跳。“山呀，我终于来了，我是山里人，咋能不上山？虽然我没听爹娘的话，但上山终归是我的心愿？只要我平平安安地上下一次，不仅能帮朋友寻牛，更能证明那道士只是在胡言乱语，自然能打消爹娘心中的忧虑，当然算不上不孝，以后我便可以进山采药，然后存钱买牛。”
少年想到“买牛”一事，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抽出腰间的弯刀，在身前狠狠一挥，发狠道：“我爹最大的心愿是家中有牛，我是我爹的儿子，要孝顺当然要帮他完成这个心愿，谁阻挡我都不成，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山神，就是长生道的仙人来了，我也将他砍了！”
说完这话，少年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握紧弯刀快步向山上冲去，迅速追上了周天宝。
“牛娃子，咋不听你爹娘的话，你不要命了，快回去，”周天宝见到下陈无牛大吃一惊，伸手便将下陈无牛往山下推。
“什么不要命，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牛是大事，天黑你要是没赶牛回家，你爹娘不打死你才怪，别替我瞎操心，走，找牛去，”下陈无牛闪过周天宝，就要往山上走。
周天宝看着下陈无牛，眼里尽是感激。一转身，坚决地说道：“你不听我的话，那就好，你要找自己去找，我回家了。”
下陈无牛转过身惊讶地看着周天宝，说道：“你傻了，知道牛对你家来说有多重要么？万一真有啥事，你挨打是小事，你爹娘就得干牛干的事，有多苦有多累，你看看我爹娘我知道了，你想当个不孝子么？”
周天宝听了这话，表情一阵恍惚，犹豫一阵，却发狠说道：“那又怎样，你长得壮，只要到了十岁，便可下地干活，即使你家仍然没牛，但你比牛还壮，牛的活你就可以干，对你爹娘来说不就有牛了么，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跟你爹娘丢了牛有什么区别？我回去拼着挨顿打，让爹娘来找也好过让你上山，我回去了。”
周天宝说着说着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话有理，便不再理会下陈无牛，迈着小腿往山下走去。
“我长大了自然不会让爹娘再干牛干的活，但我等不了那么久，如果我现在能变成牛，那该多好，我不想等到十岁，现在我就不想看看爹娘吃苦，”下陈无牛看着周天宝的背影说道。
少年有些无奈。
卧龙山上靠近村子地方都不是无主之处，分区域划给了每一家村民。村里的孩子放牛多半是在自家的山上。没有周天宝带路，少年自然无法帮他寻牛。
周天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下陈无牛眼前。
下陈无牛虽然知道周天宝是真当他是朋友才这么做，心中仍觉得失望，说道：“上山无事，说明我以后天天可以上山了，可惜家中无牛，唉！”
少年的心这时又全放在牛上，自言自语道：“要是我真能变成一头牛就好了，假如我成了一头牛，不光能帮爹娘干活，而且只吃草，这样家里便少一个人吃饭，爹娘便可多吃一些，更妙的是我成了牛，便自己上山吃草，根本不需要家里人放，根本不用担心牛跑没有了！哈哈，爹娘有了这样的牛，不知有多开心，不知能多活多少岁……”
少年的心思全用在“假如我是一头牛”上面，越想越开心，身体更是飘飘然起来，一歪，竟然靠向身后的青石。
那青石路看是用一块块青条石垒成，在少年的身子靠向它时，竟似活了过来，好象有些惧怕，竟灵活地往旁边一让，堪堪躲过少年的身子。
少年的身子没找到想像中的依靠，啪地砸到了地上。
“哎哟，我的妈呀，”少年痛得呲牙咧嘴，翻身揉揉肩膀。心中却大感意外，暗道：“青石离我不过半寸，怎么会靠不上，刚才难道是我眼花不成？”
少年扭头看看后面的青石，那青石离他不过三寸，诡异的是，他半个身子周围都是青石，而且距离都是三寸。
他的身子竟似嵌入石中，那石头偏偏却似流水一样与他身体保持着距离。
少年心中大惧，动手试着一挥。石头果然仍如流水一样，避过了他的手臂。待他手臂静止，那石头便同样静止下来，继续与他肌肤保持着三寸的距离。
“难道这石头竟有生命和意识，问题是如果石头有了生命和意识，又怎会仍是石头？”
想到这里，少年心中大惧，手忙脚乱地向后退去。一直退到土路上，那青石路终于恢复了原样。
虽然如此，少年仍不放心，觉得事情太过诡异，还是要离得远些才好。身子再一滚，便滚出土路，顺着一个斜坡，滚到山上的草丛中。
少年定住身子，发现这时离青石路已有三十来步，终于松了一口气，抬起手拍拍胸口，想放放心。
但是，他的手一拍到胸，发现那山竟然随着他的身子猛地一震。
他虽然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子在随着山体震动，但那青石路却屹然不动，根本没动静。草木和山石亦是如此。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是遇到鬼了了？”下陈无牛心中大惊，忽然间想起道士的话，顿是冷汗直冒。
“难道真有山神，”少年心中虽然害怕，却不甘心就过般失去性命。伸手去摸腰间的弯刀，却一无所获。
刚才被青石路的诡异吓得失去方寸，连滚带爬中，那弯刀已不知被他丢到了何处。
所幸的他背上的小弓和箭筒还在。他迅速拿起小弓，搭上箭矢，颤声说道：“是山神搞鬼么，我不管你是什么神，我是我爹娘的儿子，他们生我养我，指望着将来享我的福，你想收我的命，累得我当不孝子，我手上的箭矢恐怕不会轻易答应你！”
他手中的弓箭根本就是小孩的玩具，连箭头也是木质，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杀伤力。再加上他说话时声音在抖，谁也能看出他底气不足。
他这一番表现，根本就没威胁力。
偏偏，他的话音一落，这一大片山脉都寂静下来。
下陈无牛感觉到这寂静来得有些诡异。明明无风，却有冷嗖嗖的感觉，那汗却象水一般往外涌出。
少年大力地吸入一口粗气，努力要压下心中的恐惧。然后他咬牙拉开了手中的木弓，木箭对准了前方一棵巨树。
那巨树是一颗歪柏，树干过丈，从半丈处便开始弯曲，带着枝桠，一眼看去怎么都象一个直不起腰的老人。
“唉，你这娃娃果然不愧是真土之体，虽然连粗浅的道术都不懂，却能一眼寻到我的真身，有眼力，老头我以树身入道，本体在这山路边呆了几万年，没有一个人发现我的真身，你既然看出我的真身，那我俩便是有缘。”
歪柏晃了几晃，竟变成一个老人，弯腰驼背，一脸的皱纹。
“你……你就是山神？”少年一惊，手一抖，手上的木箭便脱弦而出，射向那老人。
只是他因为受了惊吓，手抖之下，手随弓弦前进了一段距离才松开，等于是在弓弦半开的情况下射出，自然没了力道。
木箭射出不到两米，便无力地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