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汉纪之漂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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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潇湘公主

    “公子,外面有一人送来一样东西。”卫辰宇的管家进来说道。

    卫辰宇伸了个懒腰,这么早,他才刚起片刻,早饭还没有吃。卫辰宇有些不高兴,皱眉道:“什么东西?”

    管家递过来一枚玉牌。镌石飞花,背书一“卫”字,正是他家的凭信,而这枚玉制凭信,此间只有一枚,便是他数月前赠予刘铭的那枚。

    “人在哪儿?”卫辰宇噌地一下起身急问道。早起之时管家就已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大致告诉了他,得知刘铭遇难,卫辰宇正在心烦,当下见到凭信,更是急不可耐。还不等管家引路,卫辰宇便冲了出去。

    城东的茶棚内,两个粗布衣衫的人背对大路而坐,其中一人时不时地会瞥一眼大路上来来往往的人。

    一辆漆木华车悠悠从城内驶出,待到茶棚前停了下来,刚好挡住了整个茶棚的门面。

    一人锦衣绣服地下了车,随手抛给笑盈盈迎上来的伙计一金,说了句“这个茶棚我包了。”便径直朝那背对着自己的二人走了过去。

    伙计摩挲着那一金,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当下立即收拾了东西,摘了牌子,去到一边的火炉旁休息去了。

    卫辰宇坐在两人对面,也不说话,等着两人开口。

    刘铭上下瞧了瞧卫辰宇,颇无奈地说道:“你就是这样低调的吗?”

    “这已经是我随身最差的一套衣装了。”卫辰宇无辜道。

    “那马车呢?”我指了指身后。

    “匆忙间没有准备,只能借用驿馆的车了。”卫辰宇更无辜了。

    “好吧……昨晚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吧?”我转而问道。

    “嗯,管家已经都告诉我了。”卫辰宇看向我们背后的马车,车前一个家仆正在给马喂草,但细心的人会发现,尽管他的手上抓着干草,他的眼睛却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你想要我做什么?”卫辰宇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捧在手里取暖道。

    “如今我们已是被罪之人,不便露面,我们要想洗刷冤屈,需要一个能在淮南说得上话的人。”我认真地说。

    “那你可找错人了,我在淮南可没什么话语权。虽然我商业遍天下,但淮南……扬淮这边另有大商,我在此也不过是做客而已。”卫辰宇抿了口茶微笑道。

    “我可没指望你能帮上多大忙……”我撇了撇嘴道。

    “哦?那你这是何意啊?”卫辰宇把玉牌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推给我道。

    “咳咳……”我顶了一下一旁看笑话的杨震。

    “卫公子,在下杨震……”杨震先自我介绍道。

    “此行的副使对吧?”

    “正是。”杨震看了看我,见我不言语,只好替我说道,“卫公子,恕我直言,如今淮南王宫里,唯一能为我们开脱的就只有潇湘公主了。”

    卫辰宇眼睛一亮,“所以你想让我为你牵线搭桥?”说这话时,卫辰宇看向的却是我。

    “注意用词。”我提醒道。

    “还请卫公子能相助一把,还我们清白。”杨震起身作揖道。

    “杨大人快请起。刘铭是我的好友,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卫辰宇忙扶起他道。

    “那我就等卫兄的好消息了。”我也起身一揖,不待他多说,便拉着杨震走上了茶棚后的小路。

    卫辰宇看了看他们匆匆的背影,也不做停留,就直奔潇湘公主的府邸而去。

    这潇湘公主乃是淮南王之长女,早年随父入朝觐见,甚得陛下喜爱,便赐封公主号,食邑潇湘千余户,于是淮南,长沙两地便都有她的府邸了。

    卫辰宇正想着该如何与这位名镇江淮的公主言语之时,马车忽然慢了下来,然后停住了。

    “公子,公主府门外有一辆马车,好像是辽东的。”管家在帘外低声道。

    卫辰宇掀开车帘,他的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外大道边一条小路的拐角,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公主府门前又不容易引人注目。

    “等一会儿,等他们走了告诉我。”卫辰宇可以确定那辆停在公主府门前的马车就是辽东的,更确切点说,那就是齐飞的马车。齐飞来公主府干什么?也是为了刘铭吗?如果是,那他卫辰宇这时候去拜会公主就有些多余了。

    当卫辰宇把随手拿起来的未看完的书翻完了之后,管家适时地在车外提醒他道:“公子,齐大人出来了。”

    “过去看看。”卫辰宇说。

    齐飞正要上车,但见不远处一辆锦绣大车缓缓而来,一眼便知其主是谁。

    “车上可是卫公子?”齐飞喊道。

    卫辰宇掀开帘子与他回了个招呼,随即下车道:“齐兄好巧,竟在此处相遇。可是来公主府有事?”

    齐飞笑了笑,道:“临行前,公子曾有吩咐,让我一定要拜会公主,将他特意准备的礼物亲手奉上。”

    卫辰宇了然,道:“原来是这样。早间听闻三公子少时便与公主交好,想必此次千里送礼,礼轻情意重啊,公主定然很喜欢吧?”

    卫辰宇打趣般的猜测并没有让齐飞不悦,反而见齐飞凝住了眉,有些遗憾道:“公主心中有事,只接了礼物,并未多说,便送客了。”

    卫辰宇有些惊讶,“哦?这么说,公主是不愿见客了?”

    连三公子的亲信都被打发走了,这可不像潇湘公主一如传言一般淑雅重礼,莫非真的被心事烦恼得乱了理智?

    “齐兄对刘铭的事怎么看?”卫辰宇突然转了话锋。

    齐飞苦笑道:“我今早得知此事,也是大惊,幸而想到公子曾交待,若是在淮南遇难,可找潇湘公主。所以此来本也想借机说明此事中刘铭必有冤情,不料一句有关的话也没说出来。”

    “公主天资优越,机敏过人,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齐兄且莫担心,我此来也是为了此事,待我去拜会过公主再从长计议。”卫辰宇安慰道。

    刘潇送走齐飞后,心中竟稍稍安定,原不知这刘铭底细,怕他是哪方势利蓄意挑拨淮南与朝廷关系,如今看来多半也是被人利用。只要不是哪一方直接参与,那就是有缓和的余地的。

    “公主,卫辰宇公子前来拜访。”一个婢女在门外低声道。

    “请他到正堂等候。”刘潇说道。这里是偏室,还摆放着齐飞送来的礼品以及用过的茶点,不便再见客了。

    “卫公子过府,乃刘潇之幸,不知公子有何见教?”刘潇款款迟来道,虽然话语谦虚,但面容严肃,大有逐客之意。

    “不敢,不敢。在下卫辰宇,拜见公主。公主之名,海内皆知,万人敬仰,辰宇亦在其中。只是可惜辰宇一介草民,无名拜见。适逢近日淮南王寿诞,良机难得,卫辰宇斗胆想来一睹公主凛威风采。”

    “卫公子乃天下大商,手握国基。刘潇不过女流之辈,如何能被公子看在眼里。公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还恕刘潇失陪。”

    “公主莫急。辰宇确有一事,只是此事只怕公主已知晓三分,辰宇多说无益,若公主日后有需要辰宇相助之处,可尽管口,辰宇定当尽力。”

    刘潇面不改色,道:“公子好意,刘潇心领了。”

    卫辰宇见她不再多说,已知其意,只有告辞。

    “潇湘公主果然不愧其名,言辞有礼又不卑不亢,谦虚下士又威压并具,实属罕见。”卫辰宇出府道。

    等在车上边的齐飞听他怎么说,就知他多半也碰了壁,连卫辰宇都说不动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的确稀罕。

    公主府侧院,我与杨震一人抱着一个暖炉,中间还就着一个火盆,总算让自己暖和了一些。走茶棚后的那条小路真是失策,遭了一身田间寒气不说,还栽了俩跟头,倒霉!

    我瑟缩着手去拾起面前的茶盏,指尖触碰之处传来丝丝温暖,让人舒服。反观对面杨震似乎就没我这样的心思,抖着身体不说,还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

    “刘兄,你怎么就能这么安如泰山?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杨震颤抖着声音问。

    “担心又怎样?我们现在什么也不能做。”我一口吞下那杯热茶,顿时觉得腹中一热,随即散至全身,好不舒畅。

    “我不是说淮南王遇刺这件事,而是咱们来公主府,你就真的这么相信公主?”杨震探着头满脸不可思议地问。

    “你可知淮泮坚冰,露华独柱?”我忽然反问道。

    “这是民间赞誉潇湘公主之词,称她为淮南坚冰,麟德独柱。”杨震往后一靠,若有所思道。

    “不错。淮泮坚冰公主出生那年,江淮大寒,河面冰封,至三月不融,遂有淮泮坚冰一词。后公主天性凌厉,自有高贵之气,坚韧不拔,百姓遂以淮泮坚冰称颂之。而露华独柱乃是战国时,越国露华殿内遭白蚁大害,唯一柱独存,撑起整个大殿,越王于其上书‘露华独柱’四个大字,以彰其功。”我解释道,“所以,潇湘公主可以说是这淮南国最大的依靠,如果她都不帮我们,那淮南必亡。”

    “可你不想想她为什么要帮我们?如果只是为了不和朝廷翻脸,她大可以将我们俩当做替罪羊,随便安个罪名就可以向各方交待,又何必劳心劳力为我们奔波翻案?”杨震质疑道。

    “因为这案子里有一点蹊跷之处让她疑惑不安。”我安然道。

    “什么蹊跷之处?”杨震急忙问道。

    “淮南王没死。”我道。

    “啊?”杨震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那时什么?这淮南王没死不是好事吗?有什么蹊跷?难不成公主希望淮南王死……”

    “嘘……”我忙止住他的话,“小点声,当心隔墙有耳,要是被别人听见,咱俩可就真的要坐大牢了。”

    “你想想刺客费尽心机调换我们的贺礼,又能躲过内侍重重检查,直达淮南王案头,却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换作你是刺客,你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吗?”我压低声音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杨震猜测。

    “淮南王已经打开了那礼盒,为什么那两只箭却射空了?必死之局却在最后一步出了岔子,但凡能设计这样的局的人都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除非他本就不想让淮南王死。”

    “那做这局的意义何在?总不能只是想吓唬吓唬淮南王吧?”杨震疑惑道。

    “这就是关键所在,背后之人必定另有所图,所以一定要查个清楚明白才行。”

    “刘大人说的没错!”我还没说完,屋门就被打开了,一阵寒风涌进,不觉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刘潇一袭白衣棉袍,淡妆简饰,即使如此也难掩她一身居高临下的高贵之气,更不必说她天生淑雅,堪比国色了。

    两个婢女将她请进来后便关门退了出去。我与杨震立即抖落被子向其叩拜。

    “两位大人不必多礼,今日天寒,莫要冻着两位大人。”刘潇对空虚扶,示意我们起来。

    “多谢公主。”

    “公主,我等初来淮南,不想遇此天气,未曾有所准备,以致在公主面前失态,还请公主责罚。”我说道。

    “大人哪里话,是我淮南招待不周,让两位大人受委屈了。”刘潇致歉道。随后于火炉上首入座,并请我们落座。

    “公主去不多时,可是已经拒绝了齐大人和卫公子?”我问。

    刘潇摇了摇头。

    “那想必也没有答应吧。”我说。

    “大人猜得不错,刘潇确有不便之处。”

    “自然,淮南之事岂是外人能插手的。”我恭敬道,“不过公主既不拒绝,多半是希望拖延一下时间吧。”

    刘潇敬重地看了我一眼,“刘大人之事我早有耳闻,今日之言令更令刘潇心服。”

    我拜谢道,“公主立于两难之地,这是众人心知肚明的,非刘铭有什么过人之处。”

    “大人不必谦虚,三公子的话我还是信的。如今父王遇刺,必须尽快给国人和朝廷一个说法,不然恐怕人心不稳,久则生变。”

    “但幸而齐大人和卫公子求情,尽管公主没答应他们,但多少能给众人一个缓冲的余地,拖延一时。”我接着她的话说。

    刘潇点了点头,“我准备午后进宫,从那个礼盒开始着手调查。”

    “公主所言极是,但最好还是请齐大人和卫公子一同前去,虽然您没答应他们的请求,但还是表明一下立场比较好。当然,您不用亲自去请,只需他们午后刚好出现在王宫即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