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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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回

    第十六回



    日上三竿,陆稷才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只是感觉很不舒服,心里懊悔自己本来不会喝酒,竟然喝了那么多,又怕昨天做了什么轻薄欧阳容儿的事。



    就在这时,欧阳容儿正巧也来了,还给他端来了醒酒汤。



    “容儿,朕昨天没做什么吧?”陆稷问完了就后悔了,看自己就穿了内袍,没发生什么才怪呢,这真是明知故问。



    欧阳容儿朝他眨了眨眼,笑问道:“做什么?陛下是说昨晚在草地上,还是在容儿的床榻上?”



    真的是酒后乱性,陆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昨晚一定做了什么事,冲动啊!



    欧阳容儿看他这样,十分想笑,又怕驳了他的面子,只是抿着嘴笑了一下,说道:“那陛下打算怎么补偿?”



    “朕,朕会对你负责的,你放心!”陆稷也只能认了,是自己做的,自己得负责。



    面对这些女人,他根本就使不出什么坏心眼,一点不像一个霸气的君主,倒像是个天真的孩子。



    欧阳容儿微微一笑,说道:“你知道负责就好,那你就不要再整日伤悼皇后,不要寻短见!”



    说完这句话,欧阳容儿当即后悔了,一提到王皇后这个词,陆稷一下子又陷入了对皇后的思念,刚刚好一点的气氛又沉寂下来。



    “对不起啊,我不该提的!”欧阳容儿真的是恨自己嘴拙,哪壶不开提哪壶,连忙向陆稷道歉。



    陆稷也看开了一点,摆了摆手,淡淡道:“这人死不能复生,算是朕亏欠她了。”



    



    而胡人这边,由于清军的不断夜间袭扰战,胡人的精力越来越不济,瑷珲只能命令胡人士兵白天休整,等待夜晚再战。



    经过两天的休息,瑷珲救的那位姑娘也算是身体好转了,精神了不少,瑷珲也十分高兴,亲自来看她。



    “好点了吗?”瑷珲想去扶她,但是她刻意去躲过,只是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瑷珲被她这一躲,也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



    “王子姈。”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瑷珲点了点头,说道:“我是瑷珲,我们虽然是胡人,但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王子姈原来在车驾撞击大石的时候,从车驾上滚落下来,头部受了伤,昏迷了过去,然后又被瑷珲救了下来,带回去疗伤。



    王子姈动了动身子,对瑷珲说道:“我能不能出去走走。”



    瑷珲当即就同意了,带着她走出了营帐。



    她看了过去,这些胡人士兵和她见过的清军士兵一样,都有满脸尘土的脸上,都挂着各式各样的伤,还有些士兵甚至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眼睛里还充满着稚气,由于清军的募兵制是十五岁以后,这种情况她是根本没有见过的。



    “这些士兵这么大,就要打仗了吗?”王子姈问身旁的瑷珲。



    瑷珲点了点,笑道:“是啊,他们虽然小,可你别小看他们,都是敢为国决生死的死士!”



    “可是他们真的还小,他们本该在学堂里念书,不是吗?”王子姈说道。



    “这是你们大清,我们胡人自幼尚武,不管男女老少,都可以成为骁勇善战的勇士!”瑷珲高声说道。



    



    巧得很,清军似乎摸清了胡人的动向,不仅晚上会袭营,白天也派出铁骑袭营。



    只听“嗖——”地一声,一名胡人士兵刚想站起,便中箭倒地,接着,是成千上万的箭雨如雨而下,胡人士兵都来不及躲。



    眼看着一支箭就要射向王子姈,瑷珲连忙伸手挡住了箭,那箭直接穿透他的手臂。



    王子姈一阵惊呼,连忙问道:“你,你没事吧?”



    瑷珲也没回答,直接将她推进帐内,然后忍痛拔出箭,右手提起长枪,拼命打落那些射来的箭,命令胡人士兵严阵应敌。



    箭雨刚刚停止,清军铁骑便冲了过来。



    



    王子姈透过帐门,看着清军铁骑冲了过来,那些胡人士兵还没来得及拿兵器,当即被清军的长枪刺倒,还有的较小的胡人士兵看到来势汹汹的清军,想要逃跑,却直接被铁骑的马蹄撞开了。



    瑷珲将长枪往地上一插,挥起长剑,当即砍翻了一名铁骑。李仲见到他,当即飞马杀向他。



    瑷珲拔出长枪,迎战李仲,由于他的左手受了伤,只能右手用力,已经不是李仲的对手。不到二十个回合,他就被李仲一枪刺中,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李仲当即便要一枪刺向他。



    王子姈想到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连忙从帐中冲了出来,护住瑷珲,向李仲求情道:“李将军,你不要杀他!他救过我的命!”



    李仲一见是王皇后,吓得连忙收回枪,仔细打量了王子姈,惊讶地问道:“皇后?你没死?”



    跌倒在地上的瑷珲听说她是大清国的皇后,也很惊讶地看着她。



    “我是大清皇帝的皇后,谢谢你连日来对我的照顾!我,我走了!”王子姈看着他,点点头,便起身要跟着李仲走了。



    “子姈!我多希望你不是什么皇后,我是喜欢你的!”瑷珲突然喊住她,大声说道。



    王子姈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谢谢你的错爱,你对子姈的爱,子姈心里清楚,可是子姈的心中已经住着一个人了,对不起!”



    李仲连忙让人为王子姈准备车驾,又看了看瑷珲,想杀他,但王子姈说了不能杀他,只得拨马走了。



    



    且说陆稷正等着李仲袭营的消息,准备做最后的决战,却见李仲高兴地冲了进来,喊道:“陛下,皇后回来了!皇后回来了!”



    陆稷正要骂他疯了,却看见了他身后的王子姈,一下子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子姈?”



    王子姈时隔多日,看到陆稷,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眼中已经有了泪水。



    当即,陆稷也顾不上体统,当着众将军的面,将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搂住了。



    经历了生死,再次见到陆稷,王子姈克制多日的恐惧、委屈一骨碌顺着泪水和哭泣全部发泄出来,就是埋在他的怀里不停地哭。



    陆稷也是百感交集,激动地说道:“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



    众将军都在看着,两人也有点不好意思,陆稷连忙吩咐众将军下去校点兵马,准备和胡人的大决战。



    



    待众将军都下去了,王子姈连忙向他求情,让他只要驱逐胡人,不要把胡人斩尽杀绝。



    一听这话,陆稷心里咯噔一下,有点莫名其妙。王子姈于是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陆稷,她以为陆稷听了之后会感激瑷珲,谁知陆稷并不高兴,让她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还说自己一定要将瑷珲千刀万剐!



    王子姈有点急了,问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陛下为什么恩将仇报?”



    陆稷突然放开她,没好气地说道:“你让朕怎么说,朕的皇后成了别人的俘虏,然后送了回来,朕然后为了这事,放了敌人,我大清的威严何在?”



    王子姈一听,不禁心里寒心,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对她的爱已经比不上对他的江山的爱,她有点哽咽地问道:“陛下说这话,是认为我有愧于大清吗?我不知道我哪里对不起陛下了,我为了陛下,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为了陛下,我拒绝了瑷珲对我的好,我还不是因为一直爱着陛下!”



    “既然陛下觉得子姈丢了大清的脸,子姈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说完,王子姈便一把去抢下陆稷的天子剑。



    陆稷一见她要自杀,连忙冲了上去,一手握住天子剑的剑刃,一手夺开她手中的天子剑,急忙说道:“你疯了,你已经到了我清营,朕就不会让你死的!”



    情急之下,他也忘了自己握着的是天子剑的剑刃,天子剑的剑刃那是异常锋利,哪怕碰一下,都是一道伤痕,他这一用力,鲜血直接顺着手臂流了下来,这可把王子姈吓坏了,又怎么不心疼,连忙从营帐上扯下一块布,替他包扎手。



    看着她这样,陆稷的心也软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说道:“朕答应你,不杀瑷珲!但是你要记住,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对外你只说是你受了伤被当地的百姓收留。”



    男人的尊严和对王子姈的呵护使得他不得不选择撒谎,他既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俘虏,也不想让王子姈因为这事受到牵连,被朝臣诟病。



    王子姈也明白,这件事让陆稷心里很不高兴,连忙点了点头。



    陆稷一只手抚摸着王子姈的脸庞,撩起她的发丝,心疼道:“你瘦了,这一切都是朕的错,朕不该带你来云州,害你受了这么多苦。”



    “不苦不苦,能听到陛下这么说,子姈觉得一点都不苦!”王子姈拼命地摇了摇头。



    



    这一切被帐外的欧阳容儿看得一清二楚,她真想替陆稷能重新见到王皇后而高兴,可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个皇后长得可真动人,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招人喜欢,也难怪陛下一直放不下她,自己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美貌引以为傲,可是相比于她,确实打心底里有些自卑,她默默叹了一口气,悄悄离开了。



    看着欧阳容儿有些失落的样子,徐泰赶忙走了过来,问道:“容儿,怎么不高兴了?”



    “没事,舅舅,我只是有些不舒服。”欧阳容儿不想让徐泰看出自己的失落,连忙只是用不舒服掩饰。



    “是不是为王皇后回来的事不高兴?”



    “没有,姐姐回来,陛下能见到她,我自然是高兴的!”



    “呵呵,你的失落都写在脸上了,还说没有!”



    徐泰对自己的甥女看得透透的,她这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他。



    “你也不用太失落,她有的美貌,你也有,但是你有的,她没有。你懂得什么是大局,但是王子姈她不懂,我知道,她是个有个性、敢爱敢恨的女子,可是皇宫里越是这样的女子越会失败!现在,她是有陛下的保护,可是将来呢,总有一天陛下会厌烦的!”徐泰安慰她道。



    “舅舅,你就别来安慰我了,我是比不上姐姐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欧阳容儿只是摇了摇头。



    “陛下不喜欢你,但是皇太后喜欢你呀!你放心,舅舅会帮你的。”



    尽管欧阳容儿不想让他插手,徐泰还是不打算输给王氏家族,对他来讲,这不单单是妃嫔争宠的问题,还是家族之间的较量。



    



    



    



    还是之前的战场,清军对胡人展开最后的决战,胡人也要作最后的大战。随着各州源源不断的兵马,清军以二十五万之兵力,对战仅有三万多人的胡人,胡人由于在其他战场,被郑国等国家的军队牵制,实在没有援兵了。



    陆稷放弃乘坐车驾,骑上了战马,穿着曾经的军装,意气风发,对着对面由于多日来一直被袭扰而已经战力不济的胡人,说道:“所谓‘风水轮流转’,你们胡人多年来一直侵占我大清国土,先人之耻,今日来雪,今天这里就是你们的坟墓!”



    瑷珲看着陆稷,也不回答,撕心裂肺地喊道:“杀!”说完,就率着胡人们冲向清军。



    陆稷冷冷一笑,拔出天子剑,振臂一呼,清军铁骑黑压压地,直接扑向胡人。



    两军的兵锋一触即发,立刻进入了白热化的血战。战马相撞,人仰马翻,战车互碰,四分五裂。清军和胡人拼命扭打,战马死了,就拿起兵器相互厮杀,兵器没了,就抱成一团肉搏。毕竟胡人兵少,清军人多势众,胡人的士兵都是被一群清军围攻,败势没多久就显现出来。



    瑷珲即使身中几枪,仍然在人群中拼命砍杀清军,一直杀到最后都没有几个胡人士兵,清军的人马直接围了上去。



    瑷珲仰天大笑,对着围上来的清军,大骂道:“我竟然死在你们这群宵小之辈手里!”说完,拔出长剑,便要自刎。



    只听“哐——”地一声,他手中的剑被打飞了,他睁眼一看,原来是陆稷在他快要自刎时,扔出天子剑,打飞了他的剑。



    “小王子,朕受人之托,为报你的救命之恩,不会杀你的,你走吧!”陆稷很郑重地说道。



    “为什么?”瑷珲想起了王子姈,那个他一见到就喜欢上的女子,那个让他挡过箭,并且救过她的女子,可是他不希望她再救自己一次,还是以这种方式。



    陆稷看了看他,说道:“朕不希望朕的女人欠别人什么!”说完,拨马便走了,清军也跟着走了,独独留下瑷珲,痴痴地站在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