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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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软禁了一个月之后,螭钦忽然又带着人风风火火的过来了。一同进来的还有医馆馆长和带过苏苏的阿姆。



    “你将小公子带下去。”螭钦下巴不抬命令阿姆把苏苏抱下去。阿姆闻言上前抱走苏苏,阿萍不敢用力只得松手。只见阿姆抱着苏苏就朝外面走以为他们现在就要送他回家了。似乎是感应到要与阿萍分开,刚出门没多远,大家都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阿姆不得已又将他抱了回来让阿萍哄哄。



    “我抱着他都出不了门,哭得厉害。”阿萍一上手,果然又不哭了。



    螭钦闻言侧头看了阿萍一眼坐在木椅上沉思起来,“林大夫,有没有什么法子不伤身又能让小公子安静下来?”



    林大夫便是馆长,想了一会儿上前去和螭钦低声说了几句。后者点头,“你看着办。”



    螭钦站起来拍了拍阿萍的肩膀,“把苏苏交给林大夫,你跟我走。”



    林大夫一脸和蔼,平时阿萍问他问题的时候也很是耐心,相对其他人她确实更相信他。“放心,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送他回去,绝不会伤害他分毫。”



    苏苏的门户有多高需要堂堂少将军这么大费周章的送他回去,阿萍心中有些隐隐的猜测,但她不敢说出来,如今的情况她就像被人蒙着眼睛过独木桥,只要取下眼罩看见了真实恐怕立时就是一个死字。



    阿萍被带上了一辆马车,车内布置简单只放着一块厚厚的毛毯,上面睡着一个小婴儿,是个女娃娃。



    “等一等。”



    林大夫从医馆里疾步出来,见阿萍还未走便松了一口气,“此次路途艰险,这里面是一些伤药,你好好带着。我在外行医时这个习惯曾经救过我的命,虽然希望你们是用不上的,但万一需要了呢。所以留着吧。”



    阿萍愣愣的接下,“谢谢你,林大夫。”



    林大夫笑了笑,和蔼的脸上多了几道皱纹,“好好保重。”



    螭钦上了马,林大夫朝她挥手道别,阿萍有一种今生不会再见的感觉,眼中有些酸意,也挥手说保重。



    路上螭钦进了一次马车告诉她,



    “接下来你要做的事就是将这个婴儿当成苏苏,我们出城后可能会遇到危险,她的命和苏苏的命走在你手里,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手让别人得到她,明白吗?”



    螭钦的表情很严肃,就像他们会遇到敌寇一般,阿萍怔怔的开口,“明白。”



    接下来的事情超出了阿萍的认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孩,说实话,她怕得快死了。女娃娃被她紧张的抱着像勒了一路面上发红却没有醒来。



    马车不停的行驶也不停的有人来行刺,出城是螭钦带了三十个轻骑,从马蹄声判断应该没剩几个了。



    阿萍吃喝都在马车里,只白天会停下两次让她解决生理问题其余时间都在夺命狂奔,小解的时候她发现拉车的马匹起码已经换过四次了。



    这是第三天的下午。阿萍吃了干粮有些口渴随手拿着水壶喝了两口,低头发现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女娃娃醒了过来,不正常的睡了太久小圆脸都失了光彩,低头逗弄一会儿阿萍喂了些粥给她吃下去想着她这么乖可以晚一点给她吃药。这种药是林大夫给她的,可以让婴儿安静的睡着,但虽身体没什么伤害,醒过来吃点东西又喂药,一次可以睡上大半天。



    小娃娃吃得饱饱的,等了一会仍不见自己熟悉的人刚开始还嘿嘿笑,没一会儿就嘤嘤哭起来。阿萍下意识的抱着她起来哄哄,结果哄不住才没柰何的将药拿出来化在水里喂她喝。马车忽然剧烈的抖了一下,水杯被打翻在地上,小娃娃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霎时间喊打喊杀的声音震天响起来,阿萍不敢再动,抱着娃娃缩在角落。小孩丝毫感觉不到危险,兀自哭得伤心又大声。



    这次的对手似乎特别厉害,马车被拦得停滞不前,唔的一声车帘被掀开,螭钦伸进来一只手臂将她和小娃一起捞了出去,“往山上跑,天黑之前不能被人抓到这孩子。” 



    阿萍被放下来后抱着女娃拔腿就跑,刚才一晃眼她见到一群穿着红衣的追兵,起码有一百多人,难怪马车都没办法走了。螭钦护在她身后且战且退,但林子那么大,总有人能绕过他追上来。



    阿萍人小还带着个小娃,根本跑不快,不多时便被追上了。她也终于看清了追杀他们那些人的模样,红衣软甲银腰带七寸长剑上血迹斑斑,顶上红缨头盔一副官兵模样却是魔鬼性情,所过之处寸草不留,狂乱追砍着。



    阿萍只顾着逃命往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里跑,三山路总有走完的时候,直到面前彻底开阔敞亮起来她才确定自己无路可走了,面前是一个人工修葺的天台,下方是只有断壁峭崖。



    阿萍抱着小娃不停后退,小娃娃嘹亮的哭声传了很远,带着回响。那追兵裂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你倒是继续跑啊。” 言罢抬手提刀砍过来。那一瞬间,阿萍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最后闪过眼前的是父母决绝无情的脸。若不是他们想将她送给残暴的官爷换弟弟的一个上学机会,她不会离家出走不会捡到苏苏不会遇到螭钦更不会在这里丧命。



    心中虽是极度的不甘,阿萍仍是下意识的将娃娃护在身下,怕的忘记了哭,心脏和手脚都紧紧缩在一起,希望来生能做一直自由的鸟,除了吃饱便没有什么忧患了。



    一声闷哼,直到追兵的尸体砸到她脚边阿萍狠狠的抖了一下,没有预想的痛苦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微微扭头看去,红衣软甲被一只白羽箭当胸穿透,只留了一点箭尾在背上,那人临终的表情似是不可置信。



    “能不能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