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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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夜雨适逢胡非子,深穴论道谈古今

    借着刚刚升起的辰光,苏源小跑着向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跑去。

    前方共有十六七名墨者,他们每个人都身上披着蓑衣,头上也都戴着斗笠,即使刚刚经历过暴雨,衣服也没有湿太多。从他们脸上那毫不在意的表情来看,这点暴雨很是微不足道,很明显是常年出门在外之人。

    “在下苏源,见过墨家诸位,刚刚无意中听到你们的对话,得知墨家巨子在此,特来拜见。”苏源走过去,向着这十多人行礼。

    人群中,一人脱下斗笠,露出一张年过半百的面庞。他看向苏源,微微行礼,“野人胡非携墨家众弟子见过苏公子。”

    看到眼前之人,苏源脸上露出微笑,看着自称“胡非”的中年男子,心中一动,按照时间推算,现如今应该是墨家二代巨子执掌墨道,眼前之人或许就是胡非子。

    原来,墨家二代巨子竟然是胡非子,并非是名气比他还要高一些的随巢子或者其他人,苏源心中暗道。

    胡非子已过知天命之年,不过其身体看上去十分的硬朗,比起许多不惑之人亦更加强健。脸上露着笑容,显示他的友善。

    苏源再次行礼,“没想到竟然有缘得见墨家巨子,苏源真是三生有幸。”

    胡非子微微一笑,其身后的众多墨者窃窃私语,苏源似乎听到一句“可以吸纳为墨者”的言语。

    “并非在下有意偷听诸位谈话,刚刚苏源听到,诸位似乎要经过大荔关前往栎阳,不知道在下是否可以同行一程?这里山高林密,天气时好时坏,而且还有野兽出没,最主要是在下迷路,还望墨家诸位能够答应。”苏源的姿态放的很低。

    对于墨者,苏源还是十分敬佩的,在战国那样的时代,一代巨子墨翟能够创建出“兼爱”“非攻”“尚同”“尚贤”“天志”“明鬼”“非命”“非乐”“节用”“节葬”这样思想的学派,自然十分的艰难。但是墨家能够在战国时期达到巅峰,其中自然少不了无数墨者的推崇和传播。

    胡非子并没有怀疑,他们是墨者,奉行的是天下兼爱,吩咐弟子给苏源拿过来一套蓑衣斗笠,“好,苏公子愿意同行,我等墨者自然欢迎。”

    苏源大喜,虽然雨已经几乎停了,但是天上的阴云并未散去,显然待会儿还有暴雨倾泻。

    一路无话,苏源有些尴尬,他原本以为墨者如同那些搞推销的一般,到处传播自己的思想,但是同行之后才发现这些墨者都埋头赶路。以墨者“尚贤”的思想来看,他们并非看不起他而不愿与他说话,反而可能这就是他们的习惯。

    匆匆忙忙赶了两个时辰,大荔关已经相去不远,而就在这时,一场较之前更加猛烈的大雨忽然倾盆而下。

    胡非子连忙带着众人躲避,大雨来势凶猛,所有人并没有来得及找到避雨的地方,就被打湿了。

    “巨子,不远处有一座山洞,我们可以前去那边避雨。”一名墨者探路归来,带来了好消息。

    韩非子闻言大喜,带着众墨者向着山洞的方向赶去。

    山洞内,一团篝火冉冉升起,众人围着篝火开始取暖。苏源饥肠辘辘,接过一名墨者递过来的已经打湿的干粮,在火边烤了烤大口吃了起来。

    他已经整整一天多没有吃饭了,此时早已经饿的头晕眼花,再加上又淋了一场大雨,即便他的身体素质还不错,此时已经喷嚏连连。

    胡非子伸手搭上苏源的手腕,沉吟了一下,“似乎有发热的迹象。”

    苏源点点头,这是地球人的常识好不好,淋雨之后自然要感冒发烧的,他摆摆手,“没事的,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胡非子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这是从鬼谷先生那边带来的药丸,能够祛热解毒,公子还是服用一颗才好。”

    听到“鬼谷”二字,苏源心中一动,鬼谷子,这可是在后世都非常赞叹的人物。尤其是他教出的徒弟,孙膑和庞涓二人都是战国赫赫有名的军事战略家。想到鬼谷子那出神入化的医术,苏源道谢之后把药丸放进口中。

    “看公子的样子,似乎并非行者,不知公子如何在深夜出现在雨林之中?”胡非子收起瓷瓶,重新揣进怀里,看着苏源问道。

    苏源吃完最后一口干粮,深吸一口气,他清楚,墨者尤其是墨家巨子都是智者,他根本无法像之前欺骗孙丁香等将军一般去隐瞒自己。看着胡非子,“其实,在下乃是前齐后裔(被田齐篡位的齐国国君姓苏,吕氏),因被田齐氏追杀,所以才慌不择路来到了这里。”

    胡非子沉吟了一下,似乎并没有怀疑,点点头,“田齐篡位,实在是有违礼乐,不过现在事已至此,公子还是好好活下去才好。”

    苏源点点头,为了打消胡非子对自己提问,避免自己胡诌背景露出破绽,苏源连忙问道,“在下一直听闻,墨家一直认为天下四处征伐、百姓民不聊生的原因是天下之人皆不相爱,所以墨家倡导兼相爱交相利的思想,不知道是否这样?”

    胡非子点头,“自然如此,吾等主张的法自然之天,自然就是兼相爱交相利的想法。爱人者,天比福之,害人者,天必祸之。而如今战乱四起,诸侯之间彼此攻伐,自然会遭到法天之祸。”

    听闻此言,苏源的内心噗嗤一笑,不过脸上并未表达出来。法自然之天,那不就是把天比作最高主宰,即便是天子帝王也无法与之相比。这就是典型的迷信思想,还认为天能够主宰一切。

    不过想到战国时期,乃至封建社会后期,这种思想一直存在。说什么逆天而亡之类的话,还有那些看星象的,重视天象,这等封建迷信最开始的就是墨家灌输的宗教外衣。

    不过苏源并没有直接反对,对方人数太多,如果直言反对的话,这群墨者会不会因为自己攻击他们的核心思想而干掉自己也尚未可知。

    苏源点点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继续说道,“墨家十大思想,兼爱、非攻、尚贤、尚同、天志、明鬼、非命、非乐、节用、节葬,关于这些,巨子是否可以对在下讲解一番呢?”

    “不知道公子是如何理解墨道的呢?”胡非子不答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