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族之被遗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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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业缘?翡翠梦境(3)

    所有的梦想都繁华似锦,极尽美好;所有的现实却寒若霜雪,寂寞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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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的路并不比离开时好走,虽然已是空车,但崎岖的山路仍旧为难着行走其上的人。就像跋涉在生命中的旅程,凭你是何种年龄,以何种方式,只要你还在行走,它就从来不会让你轻松。



    你本想天黑前就回村,奈何山路才走到一半,夜幕便任性地降临了,脚下的路不再明晰,你那本就不矫健的步伐,不得不再次放缓,你轻吸一口气,仰望星空,几分舒畅之气涌荡在胸间。



    夜路是必须得走,你索性停下脚步,寻到山坡上的一块石头便要坐下,可临近一看,却发现那石头异样非常:椭圆扁平,碧蓝通透,映着星光晶莹闪烁,吐纳祥光,泛着微寒之气,观之流光溢彩,触摸时倍感冰凉。你将绿石抱在怀中,随意坐在山丘上,霎时间,祥瑞之气渐渐经体表沁入体内,只觉宁静祥和,你朝着天狼圣星的方向,不自觉地默念起母亲教予你的祷词,你祈愿,这一次可以梦想成真。



    祈祷之时,你似乎听见风中有绵绵絮语游荡山间,环顾四周,忽似看见一团淡蓝星光在远处林间飘动,待要跑去一看究竟,转瞬间不见其踪影,而你渐渐迷茫在旷野中……



    是好的事物也好,是坏的事物也罢,你只依稀记得那天回来走的基本是夜路,捡了奇怪的石头,看见了神秘的蓝光。你带车狂奔,越过了山丘,穿过了林地,飞过了草场,跨过了小河,至于是怎么躺在自己床上的,你记不清楚,记忆在那里像是缺失了一块,但你又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因为你分明看到了他那张稚嫩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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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常常将完美的事物亲手埋葬,让人念想不起曾经的美好,却把悲惨往事削光磨平,将旅程里的苦难雕琢成耀眼的明珠,镂刻进记忆的坚果里,时时引人细嚼回味,常常让人忆苦思甜,而将真实的眼前的唾手可得的幸福全部遮掩,格挡在心灵视界之外。所以,用池飞鹏后来的话讲,时光就是一个碧池,明明万般蹂躏着自己的青春,却始终要待她如初恋般深情,否则稍有差池,便会分分钟被教做人。



    伴随着太阳的东升西落,清辉星辰的升沉闪烁,几度春秋的花开花谢,数番寒暑的骤雨傲雪,那一千多个日夜的祈祷,始终没能唤回你爱的人们,现在你只能相信生死有命,有缘无份的自我慰藉之词,在挣扎中遗忘。



    今天,是你和幺叔约定的三年之期的最后一天。



    收拾好屋子,你拿出本书边看边等。不多久,便听到幺叔的脚步声。



    “丫头,”幺叔刚进屋就说道:“别想了,都多久的事了,可别走上你母亲的老路啊!”



    “幺叔,我没事。”你淡淡地说:“昨夜雨大,淋淋沥沥地嘀嗒一宿,没怎么睡好。”



    “丫头,你幺叔虽然是你父辈中最小的,但也是活了快半辈子的人,你的心思我能不了解?”幺叔长吁一口气,说道:“能不为你好么?你爹去当兵那会,你和你哥都还小,你是不知道你爹当时怎么说的,那可是对我千叮咛万嘱托,说一家人就是放心不下你,求着我将来一定好生照看你,给你指个好人家。那些年你叔伯们一个接一个上了战场,好说歹说才留下我一人照看这个家,也好帮着主持村里的事。这些年是非多,幺叔没能照顾好你们一家,谁想你娘就疯了。后来,你哥哥离家出走,你也不知会我,天下这么大,如今你让我怎么找去?但说到底都是幺叔心中有愧啊!”说完,幺叔猛烈地咳嗽几声,随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前几年就劝着你相个人家,你死活不肯。本想让你婶子来疏导疏导,谁知你婶子也是个老不懂事的,由着你瞎闹,为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男人定什么三年之约,这不是……”幺叔没有说下去,而是顿了顿说:“你别怪幺叔说话粗俗,男人这东西,长得再怎么英俊潇洒或是千奇百怪,再怎么家财万贯或是一贫如洗,上床前都是一副熊态,上了床还不是一个球样。关键是得对你好,无论何时何地何事都对你不离不弃不烦,千依百顺,挑得起一家的重担,会过日子,能陪伴你两鬓斑白才成啊!这些年,你也读过不少书,连这点道理都不通?你要相信幺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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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对,三年,哦,三年!你在心里反复地滚动着这个词汇,是在惊讶或是在疑问,是在否定还是在伤感,个中甘苦,冷暖自知。



    你记得那天送货回来,等你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婶子歪在床头休息。你像没事人一样,奇怪婶子的出现,婶子却一脸憔悴地看着你,焦急地问你怎么一个人就去送货,又怎么那么晚才回,昨夜还说胡话。



    说胡话?你当时就愣了,一五一十地将昨天的事一边回忆一边说予婶子,但是最后那一段却怎么也说不清。



    “莫不是撞邪?”婶子疑神疑鬼地思忖片刻。“算了,算了,人平安就好。明儿让你幺叔去村里说一下,以后你再不用送货,那到底是该男人干的活。”



    “婶子,我干得来,多熟悉就好了。”其实在你心里,你想的是如果继续做下去,说不定能再见到他。



    “别说傻话,女孩子家的,送货的事就这么定了。”婶子果断说道:“你昨夜提到的那个男人,你知道他住哪里么?”



    “什么男人啊,婶子。”你听到婶子如此问,瞬间羞红了脸。



    “别糊弄我啊,要不我找你幺叔说去。”



    “别啊,婶子。”你央求道:“他说他住在很遥远的地方,叫什么饿儿死(earth:地球)”



    “好!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忘记问了!”



    “好!那他和咱们村子有往来么?”



    “他说他有重要的事去办。”



    “好!那你知道怎么联系他么?”



    “不知道。”



    “好!他有和你约定什么时候再见么?”



    “没有。”你失落地低下了头。



    “好!”婶子顿了顿,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大闺女,你确定这人真的存在?摸你额头还这么滚烫,该不会是烧糊涂遇上鬼打墙了吧?我就说还是得请大夫!”



    “我没事。”说完,你推托头疼,合着被子睡下了。



    婶子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只说糕点都冷了,她拿去热热吃。你立刻跳起床,从婶子手上夺下包子,笑着说:“好婶子,这几个鸳鸯糕都是别人送的,您要是饿了,我再给你做别的,这几个……您就行行好,放了它们吧。”



    “你确定这是鸳鸯糕?”婶子诧异地问道。



    “是啊,就是镇上一个饭店掌柜莫名其妙送的。”



    “他是不是有个伙计叫勾砚?”



    “好像是,怎么?婶子,你认识?”



    “哦,只是听说过。”婶子故作镇定地说道:“既然你没事,我就先去跟你叔回个话,好让他放心。你今天不用上工,留在家里休息。”



    你坐在床上,出神地盯着手里的鸳鸯糕,时间久了,双眼迷离渐次朦胧一片,隐约间似乎看到他高大壮实的背影,渐行渐远。你没有再似昨日般傻傻地站在原地,而是奋力冲上前,拦住他的去路,四目相接,你们都有些讶异,良久,他缓缓说道:“抱歉,还是闯进了你的天堂,扰乱了你宁静的生活。”



    “我不要你的歉意,我要你留下来,或者——带我走。”



    “我做不到。”他无奈地说。



    “是做不到?还是不想?”



    话音未落,一团金色旋涡出现在他身旁,渐渐将他拖拽过去。



    “再不放手,你会没命的。”他焦急地大声喝道。



    “我放过一次,不想再错过一次。”你死命地扯着他的手不肯放弃。



    情急之下,他只好说:“黑暗之王即将苏醒,暗影滋生,时空扭曲,此刻你若不放手,一切都将改变,世界再入浩劫。我答应你,三年之内,必来找你。”



    你含着泪微松双手,却如坠深渊,巨石滚滚砸下,惊恐万分,竟喊了出来,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在床上,鸳鸯糕随之滑落,原来是梦一场。



    昨日幻境犹在眼前,柔嫩身体终敌不过困倦,你足足睡了两天,醒来的时候,还是婶子守在床边。你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并不孤单,只是少了一份心灵的慰藉,缺少一个无论何时都可以融化忧思烦愁的拥抱,一个温柔的臂膀,一个坦荡的胸膛。温润迷离,身体渐次暖热,忽然有了一种欣悦的渴望,你察觉到身体的异样,羞怯地扯了扯被子。



    “婶子,来多久了?不用一直守在这里的,我没事。”你虽然睡了很久,但看上去还是很憔悴,就好像在睡梦中你依然清醒,从未真正酣眠。



    “还不是不放心你。你先起来,吃点东西。”婶子说着便整理起床铺。“这几天婶子过来陪你住,有话跟你说。”



    婶子跟你说的话无非是劝你找个依靠,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并且告诉你连人家都帮你相好了,是婶子一个远房亲戚的邻居。模样、性格和家私都没得挑,只一样干不来农活,但因家庭特殊因素,那男的可以上门……婶子还劝说农活这手艺可以慢慢学,主要是人肯过来……



    婶子满口的赞美之词,配上她夸张的手势表情,真若天花乱坠,香灌满屋,景饰春归,情泻红尘,兴奋地就像她恨不得自己嫁予那少年郎。



    可你,却无半点波澜。



    “婶子,我不嫁。”你淡淡地说。



    婶子觉察到你的冷漠,也大概明白你的心思,但婶子从来都不是一个知难而退,容易放弃的女人,依然词句连绵不绝,不分昼夜地游说。



    人很奇怪,一开始再怎么坚持的信念,终究抵挡不住旁人的千言万语,听得多了,总免不了开始怀疑曾经的初衷,而疑虑的种子一旦生根,再柔嫩的细芽也会破土而出。



    最终,你和婶子约定三年之期,若三年之内他不来找你,你便接受幺叔婶子的这场包办婚姻,婶子本欲不同意,可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默默地拍拍你的肩,无奈地妥协了。



    从是那时起,你开始看一些书,想从书中寻找一份远离战乱的宁静,去感受他曾提过的艰难世事和世外桃源,好让自己再次遇见他时,不再错过。



    所有的梦想都繁华似锦,极尽美好;所有的现实却寒若霜雪,寂寞妖娆。



    三年过去,他再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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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幺叔,别说了。”你黯然神伤地坐在竹椅上,半合着书。三年的等待,那份情让你从满怀憧憬到平淡如水到希望渺茫到如今的默默割舍,那欣喜那忧愁那彷徨那孤寂,染白的不仅仅是几缕发丝,刻印的不单单只有细纹,还有那被忽视被揉碎被荒弃被遗忘的魂灵。“我的婚事就由幺叔婶子做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