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异象
踏出殿门的人显得愁绪满面，所有的事交织在一起，内争、外敌，而自己能做的事却这么渺小。
长长的游廊一直从輝诸君王的寝殿广明殿延长到东边太子寝殿九华殿，长度虽只有
两里，却是輝诸皇宫风景最好的地方，其间有不少亭台视野宽广，可俯瞰整个久宁城，游廊两旁种植的树木花草已抽枝发芽，在雨中显得分外青翠。
走出游亭，九华殿外有人似已等候多时。见他走下，来人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太子。”
“你们怎么来了？”
夷鼓诧异的问道。
“刚刚李德匆匆忙忙的跑来，说你和陛下吵了起来，臣担心你因落将军的事受到牵连。”
来人一席练甲，手握长剑，旁边站立一名身着鹅黄织锦长裙的女子，女子发髻上簪着一支缠丝点翠金步摇，一副贵族打扮，然而清秀的脸却显得憔悴苍白。
“你不必如此，父王他不是那样的人。”
夷鼓眼中掠过一丝恐惧，声音冷静锋利。怎么原来在所有人心中这帝王之位上的人都是冷漠无情，若是自己有朝一日到了那个地位，也是这般被人看待？
“青酉怎么也来了。”
似乎刚刚哭过，看到夷鼓过来，女子极力平定着自己的情绪。
“我。。。本来想来找安麓，让他带我去牢里去找落逸行。”
夷鼓明白了女子的来意，落逸行乃是重犯，没有自己和君王的允许，任何人也不能去探望他。只是听到女子称呼落逸行的语气，让他心下反感。
“落将军只是领命行事，并非真心想伤顾诚。”
并非真心？真是冠冕堂皇的话，女子的眼神语气变得嘲讽，命令是死的，人却是活的，难道一切都没有回还的余地，还是人根本就没想过去纠正错误。
“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你也觉得顾诚有罪？”
夷鼓怔住，张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缓缓吐出搪塞的话。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呵，没那么简单？不就是你们的借口！你们忌惮顾家的势力，怕有朝一日，将你们从王位上赶下来。”
“青酉！”
夷鼓呵斥住女子，担心她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还好，轰鸣的雷声掩盖了女子的声音，大雨倾天的清晨，四下鲜有宫人走动。
“我真是错看你了。你也和那些玩弄权利的人一样！”
女子不顾面前人的呵斥，依旧尖声厉气。这位从小被青龙祭司溺爱的孙女，从来桀骜不驯，不知天高地厚，而未婚夫顾诚的事更加让她丧失了理智与矜持，变成一个炸刺的刺猬。
“青酉小姐，注意你的言辞！”
虽然见惯了女子对人的态度，安麓还是不喜女子此时对皇太子的说话语气。
“你闭嘴。有你说话的资格吗？”
“你不过长谷族的贱民！”
“放肆！”
听到女子对族群区分的鄙夷态度，夷鼓脸色一黑，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
女子不敢再开口，只是瞪着夷鼓的眼神充满了委屈和无助。得知大将军被抄家，她慌忙跑进皇宫，却被紧追在后的父亲带回软禁在家中，朝中上下竟然无一人为大将军求情，就连与他家几代结亲的青龙祭司都缄口不言。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求着羽神给予她奇迹，奇迹没有发生，等来的结果还是顾诚的死讯。
是的，她就是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看似高贵无比，却不过也是长辈们政治中的棋子。但她爱上了他，和那些礼貌严肃的人不同，他风趣幽默，甚至有些无赖，却依旧像冬日里的暖阳融化了她冰冷的心。虽然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他还是给她黑白的人生投下了绚丽的色彩。
而现在，那些都被夺走了，她宛如从万丈高空跌下，跌得粉身碎骨。
强压的神经终于崩溃，她跪倒在地上，失声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曾经是多么傲慢与倔强的女子！在他的记忆中，她几乎从没落过泪，若不是这样的变故，她和顾诚本该是他们这群人中最令人羡煞的夫妻。
“青酉，你起来，地上湿冷，你身体不好。”
他的心开始软了下来，他心疼的想扶起女子，却被她一把抓住了衣袖。
“我要去见落逸行，夷鼓哥哥，我求求你让我见他！”
“他为什么要杀顾诚！人命在你们眼里就那么卑贱吗？”
她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恨，那恨牵丝缠绕，带着复杂而纠结的感情，那属于女子对不可违抗命运的诅咒。
夷鼓心中不免触动，他愣在那里，百味杂陈，这一瞬间他忽而开始明白父王不可言说的无奈。
他不能说落逸行没有杀顾诚，那就是坐实了他包庇逆犯的罪名。许久，他只得长叹一口气，说道。
“安麓，送青酉小姐回家。”
“是。”
“青酉，或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绝望。”
“你们都是无情的魔鬼！”
多么冰冷的人情，他们都是没有心的！女子站起身，尖声冷笑着甩开扶她的侍卫，冲进茫茫大雨中，只留下怅然若失的二人看着她渐行渐远的单薄身形。
“太子。”
“随她吧。”
“刚刚青酉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不过心直口快，她对你没有恶意。”
九州？大荒？明明已经融合千年了，种族之分的矛盾还是根深蒂固在所有人心中吗？
他怎么忘了这一场战争的最初目的就是所谓的自由之战啊。
“太子，我不是在意她的话，而是你。”安麓跟随这位太子十年，他的脸上从来都是阳光乐观的表情，而如今却显得忧郁，难道輝诸的战局真的已经无法逆转了吗。
“砰~哐~”又一声炸雷击破清晨的宁静，闪电像把利剑般斩裂天空，行路的人胆战心惊，生怕被这雷劈中夺去了性命。
明泽岸边为了生计忙碌的人顶着风雨上下着货物。一艏艏驶离的船许多都载着听着风声躲避战乱举家离开的人。
“老板，这雨这么大，开不了船了啊。”
“不行！不能停在这！”
风雨交加，小船在波浪中动荡不安，不时有浪水扑进船舱，船夫无奈只得将船停留在河岸附近，不敢再往前。
“我已经给了你三倍价格了，你不要还不知足。”
富态的中年商人催促着船夫开船，他心里一团火气，遇到开航的日子，连艏船都租不到，好不容易加了钱让船夫退了原家的生意，偏偏遇到这么大的雨，自己在久宁生活了四十多年从未在春天见过这么大的雨！
“老板，这天气这样恶劣，不是我不开船，就算你加到十倍现在也是走不了的啊。”
“让你一早就走！你看黎明前不就有那么多船只离开了吗！”
商人恶狠狠地瞪着船夫，真是狡诈的船商，要是有选择他立马就下了这贼船。
“话不能这么说，我这船也不能跟人大帆船比啊。”
大雨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风扬起的浪不停拍打驳岸，带动小船颠簸不已。
狭窄的船舱一片混乱，挤着他一家十余口人和各种行李家当，年幼的孩子刚刚满月，被雷声吓得哭个不停，吵的他心烦意乱。
“你会不会看孩子，让他闭嘴！闭嘴！闭嘴！”
“老爷，船太颠簸了，敏儿吐奶了，要不咱别走了。”
“是啊，这不是说敌人打到久宁就是个谣言嘛，你看这么久了这里还不是没事。”
“闭嘴！你们知道些什么！”
商人不耐烦地怒斥着家眷，绝对不是空穴来潮，前些日子疯传在街头小巷中的消息，淳端很快就要入侵久宁！辉诸军人抓获了几个人处以极刑，才遏制住流言的传播，然而人心已经开始乱了。
“那是什么？”船夫忽然惊呼起来，船周围的水面上出现数十个不起眼的水泡！如烧开的水一样，水泡翻滚裂开，漂浮的水藻下一个个人面冒出水面，他们有着绿色水藻一般的头发，耳如鱼鳍，皮肤黝黑，似发现了有人正在看他们，其中一个侧过身，眼神如雪亮的匕首直刺二人，喉咙中发出一阵嗡鸣声，随后所有的怪物又猛然沉入水中。
“冰夷！”
“快下船！快！”
商人脸色大变，大吼起来，心咯噔的一下如提到了喉咙口，他冲进船舱招呼拉扯着家眷下船。冰夷！传说那是大荒上最残忍的生物，能掀起波涛骇浪打翻船只，专喜食人骨髓，曾是大荒所有族类的噩梦。四千年多年前，辉诸开国帝君明辉帝与其族长签订盟约，永不犯辉诸疆土，才使辉诸人民能安然的进行水上贸易。
怎么会出现在久宁明泽！
刚刚他们一定是发现他了。
“快！下船！”
商人的面目因紧张而变得扭曲，还未等他带着家眷走向甲板，巨大的漩涡突起，直愣愣把船拉向水底，来不及了，呼喊声淹没在轰隆的雷声中，只一眨眼，水面重归原样，好像连船只存在的痕迹都给淹没，八百里明泽一望无垠，无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本章完)
长长的游廊一直从輝诸君王的寝殿广明殿延长到东边太子寝殿九华殿，长度虽只有
两里，却是輝诸皇宫风景最好的地方，其间有不少亭台视野宽广，可俯瞰整个久宁城，游廊两旁种植的树木花草已抽枝发芽，在雨中显得分外青翠。
走出游亭，九华殿外有人似已等候多时。见他走下，来人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太子。”
“你们怎么来了？”
夷鼓诧异的问道。
“刚刚李德匆匆忙忙的跑来，说你和陛下吵了起来，臣担心你因落将军的事受到牵连。”
来人一席练甲，手握长剑，旁边站立一名身着鹅黄织锦长裙的女子，女子发髻上簪着一支缠丝点翠金步摇，一副贵族打扮，然而清秀的脸却显得憔悴苍白。
“你不必如此，父王他不是那样的人。”
夷鼓眼中掠过一丝恐惧，声音冷静锋利。怎么原来在所有人心中这帝王之位上的人都是冷漠无情，若是自己有朝一日到了那个地位，也是这般被人看待？
“青酉怎么也来了。”
似乎刚刚哭过，看到夷鼓过来，女子极力平定着自己的情绪。
“我。。。本来想来找安麓，让他带我去牢里去找落逸行。”
夷鼓明白了女子的来意，落逸行乃是重犯，没有自己和君王的允许，任何人也不能去探望他。只是听到女子称呼落逸行的语气，让他心下反感。
“落将军只是领命行事，并非真心想伤顾诚。”
并非真心？真是冠冕堂皇的话，女子的眼神语气变得嘲讽，命令是死的，人却是活的，难道一切都没有回还的余地，还是人根本就没想过去纠正错误。
“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你也觉得顾诚有罪？”
夷鼓怔住，张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缓缓吐出搪塞的话。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呵，没那么简单？不就是你们的借口！你们忌惮顾家的势力，怕有朝一日，将你们从王位上赶下来。”
“青酉！”
夷鼓呵斥住女子，担心她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还好，轰鸣的雷声掩盖了女子的声音，大雨倾天的清晨，四下鲜有宫人走动。
“我真是错看你了。你也和那些玩弄权利的人一样！”
女子不顾面前人的呵斥，依旧尖声厉气。这位从小被青龙祭司溺爱的孙女，从来桀骜不驯，不知天高地厚，而未婚夫顾诚的事更加让她丧失了理智与矜持，变成一个炸刺的刺猬。
“青酉小姐，注意你的言辞！”
虽然见惯了女子对人的态度，安麓还是不喜女子此时对皇太子的说话语气。
“你闭嘴。有你说话的资格吗？”
“你不过长谷族的贱民！”
“放肆！”
听到女子对族群区分的鄙夷态度，夷鼓脸色一黑，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
女子不敢再开口，只是瞪着夷鼓的眼神充满了委屈和无助。得知大将军被抄家，她慌忙跑进皇宫，却被紧追在后的父亲带回软禁在家中，朝中上下竟然无一人为大将军求情，就连与他家几代结亲的青龙祭司都缄口不言。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求着羽神给予她奇迹，奇迹没有发生，等来的结果还是顾诚的死讯。
是的，她就是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看似高贵无比，却不过也是长辈们政治中的棋子。但她爱上了他，和那些礼貌严肃的人不同，他风趣幽默，甚至有些无赖，却依旧像冬日里的暖阳融化了她冰冷的心。虽然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他还是给她黑白的人生投下了绚丽的色彩。
而现在，那些都被夺走了，她宛如从万丈高空跌下，跌得粉身碎骨。
强压的神经终于崩溃，她跪倒在地上，失声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曾经是多么傲慢与倔强的女子！在他的记忆中，她几乎从没落过泪，若不是这样的变故，她和顾诚本该是他们这群人中最令人羡煞的夫妻。
“青酉，你起来，地上湿冷，你身体不好。”
他的心开始软了下来，他心疼的想扶起女子，却被她一把抓住了衣袖。
“我要去见落逸行，夷鼓哥哥，我求求你让我见他！”
“他为什么要杀顾诚！人命在你们眼里就那么卑贱吗？”
她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恨，那恨牵丝缠绕，带着复杂而纠结的感情，那属于女子对不可违抗命运的诅咒。
夷鼓心中不免触动，他愣在那里，百味杂陈，这一瞬间他忽而开始明白父王不可言说的无奈。
他不能说落逸行没有杀顾诚，那就是坐实了他包庇逆犯的罪名。许久，他只得长叹一口气，说道。
“安麓，送青酉小姐回家。”
“是。”
“青酉，或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绝望。”
“你们都是无情的魔鬼！”
多么冰冷的人情，他们都是没有心的！女子站起身，尖声冷笑着甩开扶她的侍卫，冲进茫茫大雨中，只留下怅然若失的二人看着她渐行渐远的单薄身形。
“太子。”
“随她吧。”
“刚刚青酉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不过心直口快，她对你没有恶意。”
九州？大荒？明明已经融合千年了，种族之分的矛盾还是根深蒂固在所有人心中吗？
他怎么忘了这一场战争的最初目的就是所谓的自由之战啊。
“太子，我不是在意她的话，而是你。”安麓跟随这位太子十年，他的脸上从来都是阳光乐观的表情，而如今却显得忧郁，难道輝诸的战局真的已经无法逆转了吗。
“砰~哐~”又一声炸雷击破清晨的宁静，闪电像把利剑般斩裂天空，行路的人胆战心惊，生怕被这雷劈中夺去了性命。
明泽岸边为了生计忙碌的人顶着风雨上下着货物。一艏艏驶离的船许多都载着听着风声躲避战乱举家离开的人。
“老板，这雨这么大，开不了船了啊。”
“不行！不能停在这！”
风雨交加，小船在波浪中动荡不安，不时有浪水扑进船舱，船夫无奈只得将船停留在河岸附近，不敢再往前。
“我已经给了你三倍价格了，你不要还不知足。”
富态的中年商人催促着船夫开船，他心里一团火气，遇到开航的日子，连艏船都租不到，好不容易加了钱让船夫退了原家的生意，偏偏遇到这么大的雨，自己在久宁生活了四十多年从未在春天见过这么大的雨！
“老板，这天气这样恶劣，不是我不开船，就算你加到十倍现在也是走不了的啊。”
“让你一早就走！你看黎明前不就有那么多船只离开了吗！”
商人恶狠狠地瞪着船夫，真是狡诈的船商，要是有选择他立马就下了这贼船。
“话不能这么说，我这船也不能跟人大帆船比啊。”
大雨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风扬起的浪不停拍打驳岸，带动小船颠簸不已。
狭窄的船舱一片混乱，挤着他一家十余口人和各种行李家当，年幼的孩子刚刚满月，被雷声吓得哭个不停，吵的他心烦意乱。
“你会不会看孩子，让他闭嘴！闭嘴！闭嘴！”
“老爷，船太颠簸了，敏儿吐奶了，要不咱别走了。”
“是啊，这不是说敌人打到久宁就是个谣言嘛，你看这么久了这里还不是没事。”
“闭嘴！你们知道些什么！”
商人不耐烦地怒斥着家眷，绝对不是空穴来潮，前些日子疯传在街头小巷中的消息，淳端很快就要入侵久宁！辉诸军人抓获了几个人处以极刑，才遏制住流言的传播，然而人心已经开始乱了。
“那是什么？”船夫忽然惊呼起来，船周围的水面上出现数十个不起眼的水泡！如烧开的水一样，水泡翻滚裂开，漂浮的水藻下一个个人面冒出水面，他们有着绿色水藻一般的头发，耳如鱼鳍，皮肤黝黑，似发现了有人正在看他们，其中一个侧过身，眼神如雪亮的匕首直刺二人，喉咙中发出一阵嗡鸣声，随后所有的怪物又猛然沉入水中。
“冰夷！”
“快下船！快！”
商人脸色大变，大吼起来，心咯噔的一下如提到了喉咙口，他冲进船舱招呼拉扯着家眷下船。冰夷！传说那是大荒上最残忍的生物，能掀起波涛骇浪打翻船只，专喜食人骨髓，曾是大荒所有族类的噩梦。四千年多年前，辉诸开国帝君明辉帝与其族长签订盟约，永不犯辉诸疆土，才使辉诸人民能安然的进行水上贸易。
怎么会出现在久宁明泽！
刚刚他们一定是发现他了。
“快！下船！”
商人的面目因紧张而变得扭曲，还未等他带着家眷走向甲板，巨大的漩涡突起，直愣愣把船拉向水底，来不及了，呼喊声淹没在轰隆的雷声中，只一眨眼，水面重归原样，好像连船只存在的痕迹都给淹没，八百里明泽一望无垠，无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