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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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丧家之犬

    近日来,平南殿内人心惶惶,仿佛整个府邸都被这惶恐的气氛给笼罩起来。而许久未看到父亲的长白,此时内心也有些不安。

    正当晌午,骄阳似火,绿柳如烟。按理来说,深秋之际应是秋风飒爽,清凉至极。可饶是如此,老天爷似乎不讲情面,纵是平南殿内庭院再大,也没个躲暑之地。

    李长白向来是个安分守己的人,除了上茅房,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起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还要“规矩。”

    “少爷,管家让您喝了这绿豆汤,说是解暑。”

    长白睁开双眼,府中小厮呈上一碗绿豆汤,可这天气太热,纵是龙肝凤髓也没了胃口。

    “放这就好了。”

    良久,长白却实在热的头晕脑胀,不得已拿起青瓷碗,送入口中。

    一丝清凉,伴来甜腻无比。

    “子昭子昭!出事了!”

    “啪!”青瓷碗摔落在地上,绿色的汤汁撒了一地,还有些许溅在了少年的华服上。

    “吱呀”一声,楚燕离推门而进。

    李长白下意识的蹲下身捡那支离破碎的瓷片。略带嗔怒的说:“四殿下这慌慌张张的是怎么了?”

    在李长白的印象里,眼前的四殿下就是一纨绔子弟。看样子十七,八岁。心理年龄不过是一个孩子。偶尔得了空闲也会向平民家的孩子一样爬寺院的墙,扒石板下的蛐蛐。

    平日里吃喝玩乐嘻嘻哈哈的楚燕离深入人心,今日这般严肃,反倒不像他了。

    楚燕离慌忙道:“子昭快逃,金吾卫曹左使带人来抓你了!”

    李长白听闻,愣怔神情持续半晌,手中动作也愕然停止了。

    “愣着干嘛?”楚燕离猛地把他拽起。

    李长沉吟片刻,惊慌道:“燕,燕离。你莫不是开玩笑?抓我干嘛?。

    “怎的这般啰嗦!你爹因为拥戴我那二皇兄起兵造反,被人告发了,现已被押送北疆。”

    李长白不敢相信,父亲位高权重,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倒台?

    “怎么可能?父亲是大云镇国将军,先帝亲封的平南侯。谁敢造次?况且他与你二哥政见不和,怎么可能拥戴他造反?燕离莫要危言耸听,你若这般,我们便不再是兄弟!”少年面露凶光,狠狠说到。

    楚燕离厉声喝道:“迂腐!他曹衷是奉了皇命来的!子昭,你知道天枢府统帅这个位置有多少人垂涎?那个党派不想把这个位置换成自己的亲信?你爹糊涂,被他骗了,你更糊涂!那长宁公主是什么人?连楚燕流都被软禁了,你爹算什么!”

    李长白一把揪住燕离,在他的心里,父亲是伟岸的,容不得半点侮辱。刚要把一肚子怒火发泄出去,耳边却响起一阵吵闹声。

    燕离轻声道:“来了。”

    很快,官兵破门而入,冲散了府中奴仆和家丁,直奔少年而来。

    “李长白,刑部走一趟吧!”曹衷淡漠的语气中不夹杂任何情感的说道。

    “刑部?不是押解北疆吗?”燕离走上前冷声说道。

    曹衷下意识的朝着燕离看去,心里也犯着嘀咕,想来这楚燕离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却不料“大云国第一闲人”这个名号实至名归。今儿这里逛逛,明儿又到那里晃晃。到头来,京城里的纨绔子弟被他认识了个遍。

    “四殿下也在呢?您有所不知,老侯爷在途中染上恶疾,时日不多了。这才将其余人等押解刑部大牢。”

    曹衷所言一字一句宛若刀扎一样,字字嵌入李长白的心里,霎时间,李长白只感觉内心隐隐作痛。

    “行了行了!要哭去天牢里哭吧。”曹衷厉声说道。随即喝令身旁的金吾卫将李长白带走。

    楚燕离见那二人手中拿着铁索皮鞭。上前一步,拦住走过来两个金吾卫,对曹衷怒道:“你敢!”

    曹衷摆了摆手,示意那两个金吾卫退下,兀自走上台阶,似笑非笑的说:“四殿下何意?莫非是想抗命?哦,我道四殿下为何于此,莫不是来通风报信的?”

    楚燕离一听,更为恼火。普天之下谁不知道他老爹楚临臣病在旦夕,时日无多。一个说话都没力气的人,怎么还有闲心处理政事?

    “谁的命令?”楚燕离冷声问道。

    曹衷微征,想不到这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皇子会碍着他办差,半晌,唯唯诺诺的说:“这,自然是皇上的命令。”

    “曹左使莫是真当我傻?我还以为你奉的是嗣君的命令呢。”

    嗣君是傻子,天下皆知。楚燕离这么说完全是威吓曹左使,别站错脚。曹左使心知肚明,和这皇室宗亲也多是互相利用。与其说是帮自己,更不如说帮他们争得权势。

    当年楚临臣共有三子,偏偏立了个不举之人为太子。后来,太子身染恶疾,没过多久就死了。太子死后,楚临臣一直不立太子,直到二皇子楚燕流的妃子诞下楚离鸢,楚离鸯兄妹,认为太子之位非自己莫属时,楚燕离诞生了。论起来,这个吃喝玩乐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的四殿下,还是当朝楚离鸯的同岁叔叔。

    就在朝中之人都认为太子会在楚燕流和楚燕离当中产生时,楚临臣却在没有任何前兆下,颁布圣旨,昭告天下,立楚离鸯为嗣君。

    子君父臣,这让楚燕流老脸往哪搁?直到过了七年,人们才渐渐意识到嗣君貌似有些异于常人,别人家的孩子都会背三字经了,他却话都说不全。

    虽说楚离鸯是楚燕流的儿子,但在皇位面前,亲情似乎也变得不是那么重要。

    朝中之人皆为楚离鸯的智商感到忧心,但那楚燕流却似乎还有点开心。他以为老不死的楚临臣这下该把太子的位置给他了,却不料楚临臣好像一点也不想悔过当初。每天抱着楚离鸯,依旧疼爱有加。

    “曹左使!”

    随着一声怒吼,曹衷猛地一颤:“回四殿下,是……是长宁公主。”

    燕离气的满脸通红,说不出话。论到底,现在的楚临臣病在旦夕,楚燕流被软禁,云国的所有权利都交在了长宁公主楚离鸢手中。珞王楚燕殇和一没有封号的皇子终究做不了什么。更何况曹左使是拿了“御旨”来的。

    片刻,燕离扶起颓然的李长白,对着他木讷的脸说道:“子昭,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的。”

    隔日,凤临城城里就传开了,有说那平南侯是先帝隐太子的幕僚,谋朝之事不过是想让皇族血脉恢复正统。也有人说楚离鸯装傻充愣16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权御天下,四海归一。那平南侯是楚离鸯的心腹的后人,推翻长宁公主政权的。各种说法皆不相同,凤临城里不论是世家公子,又或者寒门贫民,在这盛世中除了吃喝玩乐之外,最大的娱乐项目也就是嚼嚼舌根了,扯扯张家长李家短的也好顺着茶水一同喝到肚子中去。

    凤临城,地处中原,四外环城相壤。自高祖皇帝打下江山以来便把帝都迁到了这里,直到楚临臣,帝都也没动过,依然保持着先祖遗风,酒色温柔乡中也不乏那些每日吵着为国为民的阴险之辈。

    深居皇城,火树银花,惜当年盛世繁华,也不过一句“射影含沙”罢了。一处红墙内的金丝软榻上,李长白被五花大绑,咬牙切齿的对着忘川喊道:“小黑狗,你家主子呢!”

    那黑袍男子名唤忘川,传言是长宁公主的心腹侍人,也有说他是那推动长宁公主掌权之人。总之,能在长宁公主身边活那么久,肯定有着比那些资质平凡的朝臣更为特殊的身份。至少楚离鸢对待那些朝臣,心狠手辣。

    忘川也不理他,随即拿出一瓶金疮药,瞧了李长白一眼,浓烈的药味随着一股清风飘散至整个房间。

    李长白活动活动手臂,望着屋中的朝向。这小屋应在皇城左侧,不时会听到侍卫巡逻的脚步声。李长白正为怎么逃出大凶之地而眉头紧促,却听见忘川像是看透他心思一般,冷冷说道:“你是逃不出去的”

    李长白一脸嗔怒相,这个黑袍男子绝不简单,素闻世间流传读心之法,坊间也有不少奇人异士修炼此法,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则可以说是惊为天人,他所想的便是你还未想的,又或者称作“占卜。”忘川,似乎随时随地都在占卜,他似乎比你更了解自己,连你的想法也比你前一刻知道。

    忘川随即将金疮药扔到李长白怀中,接着留下一句“自己弄。”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

    长白拿起金疮药,不禁感到好笑,好奇怪的人,黑袍男子给李长白的感觉只有冷静,太冷静了,仿佛这尘世毁灭也跟他没有关系。

    忘川走后不到一刻钟,李长白正躺在床上发呆,却听到一阵规律的脚步声。

    来人推门而入,李长白定睛望去,似泼墨般的发散落在脸庞,龙眉凤眼,雍容华贵。不是长宁公主楚离鸢还能是谁?刚要起身,便被按倒在床上。

    “不必了,躺着就好。你,便是那平南侯之子?”楚离鸢冷声问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