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便宜师伯
宋子崖射完一箭，立时解下弓弦，慢条斯理地用牛皮好生包裹弓身，冷瞥过靠山王一行，招呼入尘道人：
“师父，我已仁至义尽，咱们这就上山去吧。”
入尘道人满意地点点头，捋着花白胡子面向李贤忠：“王爷，这一役我徒儿若还不能将功折罪，那我也无法了。待我送他上山，回朝中自会向圣上告罪。”
就这样，演完这一场的师徒二人从容谢幕，起飞而去。
………………
黄巾军中，众将校跪在中军大营外哭泣不已。
冯起旌握着顾炎麟大手，以为他真中了一箭。
不料顾炎麟嘻嘻一笑，自行拔出箭矢，在冯起旌震惊的目光下耳语：“悄声！”
“这这这……”
“先不论此事。”顾炎麟撑着手肘起身“佛州失守或难解救，徒伤士卒性命。我已另谋计策。你且细听。”
冯起旌俯耳上前。
顾炎麟道：“李贤忠二十万狼贲正从江南道来，我已令两路人马从水路两侧包抄，我们此去作为后援，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再飞鸽传书给浪先，截住狼贲军退路，那李贤忠或会调遣围困佛州的官军……”
“如此一来，佛州之围便有可能解除！”冯起旌接过了话头。
“正是。”顾炎麟说着便笑“只不过，需向外界散布我中箭垂危的消息，以麻痹官军大敌！而自今日起，黄巾军在明面上就由你来统领了。”
冯起旌连连点头：“元帅尽管放心！”
………………
风过云巅，入尘道人带着宋子崖凌空而行，只见万里脚下山峦叠翠，江流如白练，苍莽大地，众生竟是如此渺小，所有仇怨于此时似乎也不再那么重要。
宋子崖踏着师父在脚下施展的气宗道气，只觉时而绵软，时而如钢似铁，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学到这种地步，才不枉来这人世走上一遭。
片刻之后，入尘道人按下云头，闭着双眼享受的宋子崖脚下一顿，浑身轻盈舒适之感登时消失，知是落了地，忙问：“师父到了么？”
“已在中州境内了。”入尘道人说“三清峰周围五百里都不允许御气御物飞行。否则会触发联动杀伐大阵。”
宋子崖点点头。
入尘道人又补充了两句：“三清峰上三清教，教中又分为气宗和形宗两大派别，都拜三清上仙，祖师也是同一个，只不过修炼方法不一样。两宗各有百十座小峰，一峰便是一脉。连绵不绝。”
“我记下了。”宋子崖道。
“此处离三清主峰近六百里，你我二人需徒步前往，不用道气，以示对本教的尊敬。”入尘道人耐心介绍“往前不远便是三清城，自有富家善人赠予素食，我们讨点，吃完接着上路。”
宋子崖忍不住问：“师父，用法术去三清峰有偷懒之嫌，那我雇马车算不算？毕竟你也一把年纪了，让徒弟我也尽尽孝心。”
“为师身无分文，素食可以讨要，但这马车上哪里雇佣？”入尘拄着宝剑往前走。
“我有啊。”
入尘道人头也不回：“既入气宗，这些黄白之物就别留着了。”
“难道扔了不成？我总不能终身呆在山上，哪一日下山，吃穿用度哪一样都离不开银两。”
“也罢。”入尘道人抹着虚汗停下脚步“为师年事已高，先前在安宁州府衙与靠山王斗法，又带着你御气飞行，着实累了。”
宋子崖大喜，总算有了表现的机会，上前两步，不由分说背起师父进了三清城，沿途不少百姓认识入尘老道，纷纷作揖行礼。
宋子崖心想师父真是广结人缘。随便挑了家客栈进门，跑堂和掌柜上来打招呼，入尘道人笑容和蔼地回礼，向大伙介绍自己的关门弟子，然后要走。
宋子崖一把拽住他：“师父往哪儿去？”
“去善人富家讨素食。”
“师父你是忌荤腥，还是……”
“人家开门做生意，为师身上没银两，实在吃不起，哈哈哈哈。”入尘道人倒也坦率随性。
宋子崖奇道：“师父堂堂国师，一点薪俸都没有么？”说着点了白斩鸡，卤牛肉，红烧猪蹄等家常菜式，又点了佛州的清蒸鲈鱼，越州府的黄酒，滨州的臭豆腐，霉菜梗子等素菜。
入尘连说够了，吃不了这么多，咽着口水，一面回答：“任职国师护卫天子是师尊的命令，我等徒子怎能拿人薪俸？”
宋子崖点点头，又让跑堂的去买马车。
等菜上齐，入尘道人抖擞精神，一双筷子上下左右翻飞，风卷残云一般战斗力惊人，宋子崖看得目瞪口呆，忙着给师父斟酒，最后仅吃了一只鸡腿，两个馒头，不由得苦笑。
酒足饭饱付了银两，师徒二人上了马车径直前往三清峰。
走走停停，行了两个多时辰，临近日中，艳阳高照，驾车的宋子崖已看得到高出古陇峰一倍有余的三清峰，周围几十座小峰连绵不绝，翠林茂密，鸟语花香。
“这是主峰南面，上去便是我教大殿正首。”一路打坐的入尘道人忽然揿开布帘，递上一块白腻玉佩“子崖你自行上去，这通行令牌切莫摔碎了。”
宋子崖勒停马匹，转身双手小心接过，又问：“师父你往哪儿去？”
“主峰东面有一故人，为师两年多未曾回来，想去看望看望。”
宋子崖连忙从怀里掏出剩余银两：“师父你也是，看人哪有空着手的？且拿去。”
入尘道人接过银两就笑：“还是你想得周到。”
宋子崖跳下马车，把缰绳交给入尘：“师父，这马车已被我买下，一并送给你朋友，他能用则用，用不着便去集市卖了。”
“甚好甚好！”入尘道人连连点头。
目送师父驾车离去，宋子崖转身上了三清峰南面，只见宽约两丈的石阶层层叠叠，笔直排布而上，目力所及，只几十丈远便有薄雾轻遮，两旁竹林翠海汪洋一片，山风清凉，静谧恬淡，真个是修仙问道的好去处。
宋子崖握着通行令牌拾级而上，边数边走，约摸一个多时辰后，已上了七千多级，此刻天色渐沉，饶是他体力充沛，从头到尾不曾休息也累得气喘，浑身大汗淋漓。
忍不住抬头望时，恰好一阵风来，如仙子玉手，轻轻拔弄开了那层白纱似的薄雾，一时间，峰顶大殿在午后红彤彤的斜阳夕照下犹如镶了金边，分外巍峨壮丽。
宋子崖打开水壶痛饮，打算在原地休整，便在这个当口，一袭黑袍夹带劲风从天而降。
宋子崖时刻保持着警醒，察觉到异状，立即转身拔刀出鞘。
只见来者是个留着唇髭的中年男子，国字脸，眼睛不大却极为有神。
两人面面相觑，互相上下打量。
国字脸男人率先打破沉默：“你是何人？胆敢擅闯三清峰？”
“你又是谁？”宋子崖反问，凌厉目光旋即落在对方腰间的通行令牌上，便知此人也是三清教徒。
“我是内务堂首座张豹安。”国字脸男人背着双手，威压十足。
宋子崖点点头，右手放下刀刃，左手托着师父的通行令牌：“我是入尘道人的关门弟子宋子崖，此为凭证。”
张豹安伸手一招，宋子崖的令牌立时脱手飞入他掌心，翻来覆去地检查，确定无误后，张豹安这才堆起笑脸：“不曾想师弟一把年纪了还收徒。”心道：此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洒脱，难道又是皇亲贵戚？
念及至此，张豹安道：“你既是我师弟关门弟子，那便是我师侄了，不知道这回从王城盛京而来，有些什么人事送予众师伯？”
“人事？”宋子崖瞪着两眼没明白过来，同时也很奇怪，面前这人年纪明明小了师父一半多，怎么会是自己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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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我已仁至义尽，咱们这就上山去吧。”
入尘道人满意地点点头，捋着花白胡子面向李贤忠：“王爷，这一役我徒儿若还不能将功折罪，那我也无法了。待我送他上山，回朝中自会向圣上告罪。”
就这样，演完这一场的师徒二人从容谢幕，起飞而去。
………………
黄巾军中，众将校跪在中军大营外哭泣不已。
冯起旌握着顾炎麟大手，以为他真中了一箭。
不料顾炎麟嘻嘻一笑，自行拔出箭矢，在冯起旌震惊的目光下耳语：“悄声！”
“这这这……”
“先不论此事。”顾炎麟撑着手肘起身“佛州失守或难解救，徒伤士卒性命。我已另谋计策。你且细听。”
冯起旌俯耳上前。
顾炎麟道：“李贤忠二十万狼贲正从江南道来，我已令两路人马从水路两侧包抄，我们此去作为后援，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再飞鸽传书给浪先，截住狼贲军退路，那李贤忠或会调遣围困佛州的官军……”
“如此一来，佛州之围便有可能解除！”冯起旌接过了话头。
“正是。”顾炎麟说着便笑“只不过，需向外界散布我中箭垂危的消息，以麻痹官军大敌！而自今日起，黄巾军在明面上就由你来统领了。”
冯起旌连连点头：“元帅尽管放心！”
………………
风过云巅，入尘道人带着宋子崖凌空而行，只见万里脚下山峦叠翠，江流如白练，苍莽大地，众生竟是如此渺小，所有仇怨于此时似乎也不再那么重要。
宋子崖踏着师父在脚下施展的气宗道气，只觉时而绵软，时而如钢似铁，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学到这种地步，才不枉来这人世走上一遭。
片刻之后，入尘道人按下云头，闭着双眼享受的宋子崖脚下一顿，浑身轻盈舒适之感登时消失，知是落了地，忙问：“师父到了么？”
“已在中州境内了。”入尘道人说“三清峰周围五百里都不允许御气御物飞行。否则会触发联动杀伐大阵。”
宋子崖点点头。
入尘道人又补充了两句：“三清峰上三清教，教中又分为气宗和形宗两大派别，都拜三清上仙，祖师也是同一个，只不过修炼方法不一样。两宗各有百十座小峰，一峰便是一脉。连绵不绝。”
“我记下了。”宋子崖道。
“此处离三清主峰近六百里，你我二人需徒步前往，不用道气，以示对本教的尊敬。”入尘道人耐心介绍“往前不远便是三清城，自有富家善人赠予素食，我们讨点，吃完接着上路。”
宋子崖忍不住问：“师父，用法术去三清峰有偷懒之嫌，那我雇马车算不算？毕竟你也一把年纪了，让徒弟我也尽尽孝心。”
“为师身无分文，素食可以讨要，但这马车上哪里雇佣？”入尘拄着宝剑往前走。
“我有啊。”
入尘道人头也不回：“既入气宗，这些黄白之物就别留着了。”
“难道扔了不成？我总不能终身呆在山上，哪一日下山，吃穿用度哪一样都离不开银两。”
“也罢。”入尘道人抹着虚汗停下脚步“为师年事已高，先前在安宁州府衙与靠山王斗法，又带着你御气飞行，着实累了。”
宋子崖大喜，总算有了表现的机会，上前两步，不由分说背起师父进了三清城，沿途不少百姓认识入尘老道，纷纷作揖行礼。
宋子崖心想师父真是广结人缘。随便挑了家客栈进门，跑堂和掌柜上来打招呼，入尘道人笑容和蔼地回礼，向大伙介绍自己的关门弟子，然后要走。
宋子崖一把拽住他：“师父往哪儿去？”
“去善人富家讨素食。”
“师父你是忌荤腥，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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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崖奇道：“师父堂堂国师，一点薪俸都没有么？”说着点了白斩鸡，卤牛肉，红烧猪蹄等家常菜式，又点了佛州的清蒸鲈鱼，越州府的黄酒，滨州的臭豆腐，霉菜梗子等素菜。
入尘连说够了，吃不了这么多，咽着口水，一面回答：“任职国师护卫天子是师尊的命令，我等徒子怎能拿人薪俸？”
宋子崖点点头，又让跑堂的去买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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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停停，行了两个多时辰，临近日中，艳阳高照，驾车的宋子崖已看得到高出古陇峰一倍有余的三清峰，周围几十座小峰连绵不绝，翠林茂密，鸟语花香。
“这是主峰南面，上去便是我教大殿正首。”一路打坐的入尘道人忽然揿开布帘，递上一块白腻玉佩“子崖你自行上去，这通行令牌切莫摔碎了。”
宋子崖勒停马匹，转身双手小心接过，又问：“师父你往哪儿去？”
“主峰东面有一故人，为师两年多未曾回来，想去看望看望。”
宋子崖连忙从怀里掏出剩余银两：“师父你也是，看人哪有空着手的？且拿去。”
入尘道人接过银两就笑：“还是你想得周到。”
宋子崖跳下马车，把缰绳交给入尘：“师父，这马车已被我买下，一并送给你朋友，他能用则用，用不着便去集市卖了。”
“甚好甚好！”入尘道人连连点头。
目送师父驾车离去，宋子崖转身上了三清峰南面，只见宽约两丈的石阶层层叠叠，笔直排布而上，目力所及，只几十丈远便有薄雾轻遮，两旁竹林翠海汪洋一片，山风清凉，静谧恬淡，真个是修仙问道的好去处。
宋子崖握着通行令牌拾级而上，边数边走，约摸一个多时辰后，已上了七千多级，此刻天色渐沉，饶是他体力充沛，从头到尾不曾休息也累得气喘，浑身大汗淋漓。
忍不住抬头望时，恰好一阵风来，如仙子玉手，轻轻拔弄开了那层白纱似的薄雾，一时间，峰顶大殿在午后红彤彤的斜阳夕照下犹如镶了金边，分外巍峨壮丽。
宋子崖打开水壶痛饮，打算在原地休整，便在这个当口，一袭黑袍夹带劲风从天而降。
宋子崖时刻保持着警醒，察觉到异状，立即转身拔刀出鞘。
只见来者是个留着唇髭的中年男子，国字脸，眼睛不大却极为有神。
两人面面相觑，互相上下打量。
国字脸男人率先打破沉默：“你是何人？胆敢擅闯三清峰？”
“你又是谁？”宋子崖反问，凌厉目光旋即落在对方腰间的通行令牌上，便知此人也是三清教徒。
“我是内务堂首座张豹安。”国字脸男人背着双手，威压十足。
宋子崖点点头，右手放下刀刃，左手托着师父的通行令牌：“我是入尘道人的关门弟子宋子崖，此为凭证。”
张豹安伸手一招，宋子崖的令牌立时脱手飞入他掌心，翻来覆去地检查，确定无误后，张豹安这才堆起笑脸：“不曾想师弟一把年纪了还收徒。”心道：此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洒脱，难道又是皇亲贵戚？
念及至此，张豹安道：“你既是我师弟关门弟子，那便是我师侄了，不知道这回从王城盛京而来，有些什么人事送予众师伯？”
“人事？”宋子崖瞪着两眼没明白过来，同时也很奇怪，面前这人年纪明明小了师父一半多，怎么会是自己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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